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ICU的白熾燈刺得我眼睛生疼,玻璃窗里躺著的那個女人渾身插滿了管子。
她的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干裂發紫,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還在另一個男人的床上。
醫生急匆匆地跑過來,手里攥著一疊文件,額頭上全是汗珠。
他焦急地開口:"家屬,手術同意書,簽字!再不簽就來不及了!"
我岳母沖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了我的肉里。
她尖聲喊道:"簽啊!你愣著干什么!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女兒死!"
我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筆,又抬頭看了看ICU里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我的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
"等等,我叫你們來,是想讓你們看看你們的乖女兒。"
就在這時,ICU里的沈琳琳悠悠轉醒,她的目光透過玻璃,正好對上了外面的三個人。
她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眼淚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下來。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這七年的婚姻,就像一場荒唐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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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24年11月15日,江城市的初冬比往年來得更早一些。
凌晨兩點四十分,我剛從公司出來,冷風灌進脖子里,凍得我打了個哆嗦。
這個月我們設計院接了一個大項目。
整個部門都在加班趕投標方案,我已經連續一周沒有在十二點前回過家。
我裹緊了身上那件穿了三年的羽絨服,站在路邊等出租車,順手點開了微信。
給沈琳琳發的消息還是已讀不回的狀態,最后一條停留在晚上八點鐘。
我問她吃飯了沒有,她只回了兩個字:知道。
我又打了個電話過去,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
我苦笑了一下,把手機揣回兜里,心想她大概又跟閨蜜聚會去了。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大半年,我早就習慣了。
出租車在老舊的小區門口停下,我付了錢下車,抬頭看了看六樓的窗戶。
黑漆漆的,一點光都沒有。
我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騙自己說她可能睡著了。
打開門的那一刻,屋子里冷冰冰的,暖氣片涼透了,顯然已經很久沒人回來。
我沒有開燈,摸黑走進廚房,從冰箱里翻出一盒昨天的剩飯,用微波爐熱了熱。
吃著那口冷飯,我坐在黑暗的客廳里,看著窗外零星的幾盞燈火發呆。
這間房子是我工作五年攢錢付的首付,當時掏空了所有積蓄,就為了能給她一個家。
那時候我以為有了房子,她就會滿意了。
可我錯了。
結婚第二年,她開始嫌棄這個老小區沒有電梯,樓道里的聲控燈三天兩頭壞。
第三年,她嫌我開的那輛二手大眾太掉價,她同事老公都換了奧迪。
第四年,她說她在朋友圈里都不好意思發旅游照片,因為我們只能去周邊的免費公園。
我不是不努力,我每天加班到深夜,業績考核年年是部門第一。
可是設計院的工資漲得太慢,我一個月到手也就一萬出頭,在江城這種二線城市,勉強夠日常開銷。
沈琳琳是私立學校的音樂老師,每個月七八千,加起來兩萬不到,想換大房子談何容易。
我知道她不滿意,可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吃完飯,我把碗筷放進水池,沒有洗,徑直走進了臥室。
床上空蕩蕩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枕頭上還殘留著她的香水味。
那是她上個月新買的,說是什么法國進口的大牌,一小瓶就要兩千多。
我當時問她哪來的錢,她白了我一眼,說是閨蜜送的生日禮物。
我沒有再問,雖然她的生日是在三月份,而那時候已經是十月了。
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亂糟糟的全是這些年的畫面。
我們是大學同學,那時候她是音樂系的系花,追她的人能從教學樓排到食堂。
而我只是建筑系一個普普通通的窮學生,連請她吃頓麥當勞都要省半個月的生活費。
可她偏偏就選了我。
她說她喜歡我畫圖時專注的樣子,喜歡我講起設計理念時眼睛里的光。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發誓要給她最好的生活。
可現實總是比夢想骨感太多。
畢業后我才發現,情懷不能當飯吃,才華也換不來房子和車子。
她的父母一開始就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嫌我是農村出來的,嫌我沒背景沒資源。
我岳父是退休的中學老師,在當地也算體面人家。
我岳母更是勢利,每次見面都要把"下嫁"兩個字掛在嘴邊。
她常說:"琳琳,當初多少條件好的小伙子追你,你偏要選個窮小子,現在后悔了吧。"
沈琳琳每次聽完,回家都要跟我吵一架。
我不敢還嘴,只能一遍遍地說:"老婆,再等等,我會努力的。"
等等,等等。
我這輩子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
可我沒想到,她已經等不及了。
大概是從今年五月份開始,沈琳琳變了。
她開始頻繁地買新衣服,那些以前她只會在櫥窗里看看的大牌,一件件地往家里拿。
我問她哪來的錢,她說是打折款,說是閨蜜幫忙代購的。
她的手機也開始設密碼了,以前都是生日日期,那段時間突然換了,我試了好幾個數字都不對。
有一次我趁她洗澡,偷偷拿起她的手機,剛想試試新密碼,她就從浴室沖出來一把奪走了。
她披著浴巾,頭發還在滴水,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怒:
"你干什么!翻我手機?你有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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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她把手機攥在胸口,像是護著什么寶貝一樣,眼神里帶著幾分心虛。
我開口問道:"琳琳,你最近怎么了?有什么事瞞著我?"
她把臉別過去,聲音里帶著不耐煩:"我能有什么事?你自己每天加班到半夜,有臉問我?"
那晚我們大吵了一架,她摔門去了客房睡,我在主臥一個人坐到了天亮。
從那以后,我開始留意她的一些細節。
她出門前會花很長時間化妝,口紅換成了更艷的色號,裙子換成了更短的款式。
她晚上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借口永遠是"閨蜜聚會"或者"學校開會"。
有一次我特意早下班回家,想給她做頓飯,卻發現她的車根本不在小區。
我打電話過去,她說在學校加班,可我明明看到她的車定位在十公里外的商業區。
我沒有戳穿,只是默默地把做好的飯菜放進了冰箱。
那晚她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一股陌生的男士香水味,是那種很濃烈的古龍水香氣。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她:"今天開什么會?這么晚。"
她頭也不抬地換著鞋,隨口敷衍道:"就是教學研討,煩死了,一幫人廢話連篇。"
我沒有再說話,轉身進了廚房刷碗。
水龍頭嘩嘩地流著,我聽見她在客廳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撒嬌語氣。
她嗲聲嗲氣地說:"討厭啦,人家不是怕被他發現嘛……好啦好啦,明天見……"
我的手一抖,碗從手里滑落,碎了一地。
她聞聲走過來,看了看滿地的碎片,皺著眉頭埋怨道:
"你干什么呢?這碗才買的,又得重新買。"
我蹲下身撿碎片,沒有看她的眼睛。
我啞著嗓子說道:"手滑了,你去休息吧,我收拾。"
她"哦"了一聲,轉身進了臥室,連多看我一眼都沒有。
那晚我蹲在廚房的地上,看著手上被碎瓷片劃出的血口子,一點疼痛感都沒有。
心里的那個地方,早就已經麻木了。
七月份的一天,我在整理衣柜的時候,從沈琳琳的大衣口袋里翻出了一張房卡。
那是一張酒店的房卡,金色的卡面上印著"濱江國際大酒店"的標志。
我拿著那張卡愣了很久,手在發抖,腦子里一片空白。
那家酒店我知道,是江城最貴的五星級酒店,住一晚要兩三千。
我和她結婚七年,從來沒舍得去那種地方開過房。
我把房卡放回了原處,什么都沒說。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陽臺上坐到了凌晨四點,抽光了整整一包煙。
江城的夏夜悶熱潮濕,可我的心卻冷得像掉進了冰窖。
我無數次想過沖進臥室質問她,想過砸東西發泄,想過離婚。
可最后我什么都沒做。
不是我慫,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從小就是一個不會表達情緒的人,父母走得早,我跟著爺爺奶奶在農村長大。
那時候日子苦,吃不飽穿不暖是常事,我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耐。
忍餓,忍冷,忍委屈,忍所有的不公平。
我以為只要忍下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這一次,我不知道還能忍多久。
八月份,沈琳琳的同事李老師買了學區房,在朋友圈里曬得不亦樂乎。
沈琳琳看完以后,臉色就變了。
她把手機摔在茶幾上,沖我發火:
"你看看人家!一個普通老師,老公都能給她買一百五十平的學區房!你呢?你給了我什么?一套六十幾平的老破小,連個像樣的衣帽間都沒有!"
我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不說話。
她越說越激動,眼淚都下來了:
"我嫁給你七年,什么好日子都沒過上!我同學聚會都不好意思去,人家問我老公干什么的,我都不敢說!設計師?說出去多寒磣!"
我終于開口,聲音沙啞:"琳琳,我在攢錢,再等兩年……"
她打斷我,冷笑了一聲:
"等等等!你就知道等!我這輩子就毀在你這個等字上!你有本事嗎?你配嗎?"
那些話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我張了張嘴,最后什么都沒說出來。
她抓起包,摔門而出,那一晚她沒有回家。
我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全都是掛斷或者關機。
我坐在黑暗的客廳里,看著窗外的霓虹燈發呆,腦子里全是她的那句話。
"你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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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配嗎?
我一個農村出來的窮小子,父母早亡,無依無靠,憑什么娶城里的姑娘?
憑什么讓她跟著我住老破小,開二手車,過拮據的日子?
可我真的已經盡力了啊。
我從小成績好,一路靠獎學金讀完了大學;我畢業后拼命工作,五年攢下了首付的錢;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只為了能多掙一點績效獎金。
我不抽煙不喝酒不應酬,所有的錢都存起來,就想著有一天能給她換套大房子。
可她看不到這些。
她只看到別人老公開的車、住的房子、送的奢侈品。
她永遠在比較,永遠不滿足。
而我,永遠不夠好。
九月份,我第一次見到了趙開杰。
那是在沈琳琳學校的家長會上,我難得請了半天假陪她去。
她教的是三年級的音樂課,學生家長都是些年輕的父母,穿著打扮都很體面。
我站在教室后面,看著她站在講臺上介紹課程安排,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她真的很美,跟我大學時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模一樣。
家長會結束后,我正準備上前找她,一個穿著深灰色西裝的男人搶先一步走了過去。
他身材高大,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手腕上戴著一塊我一眼就認出來的勞力士金表。
那種款式我在商場櫥窗里見過,標價十幾萬。
我看見他跟沈琳琳說了幾句話,她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那種笑容,是她很久沒有對我露出過的。
我走過去,故意咳了一聲:"琳琳,這位是?"
沈琳琳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正常:"哦,這是趙開杰,我們班學生的爸爸。"
趙開杰轉過身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打量。
他伸出手,語氣客氣卻疏離:
"沈老師的愛人吧?久仰久仰,我是做房地產銷售的,名片給你一張,以后有需要隨時聯系。"
我握了握他的手,感覺到他故意加重了力道,像是在宣示什么。
我淡淡地回應道:"謝謝,暫時不需要。"
他笑了笑,又跟沈琳琳寒暄了幾句,才轉身離開。
臨走前,他還回頭看了沈琳琳一眼,眼神里帶著某種我無法忽視的意味。
我的心沉了下去,直覺告訴我,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果然,從那以后,沈琳琳的手機里開始頻繁出現趙開杰的名字。
有時候是微信語音,有時候是電話,每次她都躲到陽臺上去接,聲音壓得很低。
我沒有問,也沒有戳穿。
我只是默默地記下了那個名字,然后把所有的憤怒和屈辱都壓在了心底。
十月份,事情開始變得越來越明顯了。
沈琳琳幾乎每個周末都不在家,有一次我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商場,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不用了,你去了也是坐在旁邊玩手機,還不如自己待著。"
那個下午,我一個人在家收拾屋子,打掃到臥室的時候,在她的床頭柜抽屜里發現了一個盒子。
盒子里裝著一對耳環,鉆石的,看款式應該價值不菲。
盒子底下還壓著一張卡片,上面寫著幾個字:送給我最愛的你,愿你永遠像鉆石一樣閃耀。
我捏著那張卡片,手在發抖。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多久,直到外面的天色暗下來,我才把盒子放回了原處。
2
十一月的第一個周末,事情終于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那天我在公司加班,中午出去買飯的時候,在商場門口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車。
那是沈琳琳的白色本田飛度,車牌號我記得清清楚楚。
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往商場里走了幾步。
然后我就看見了他們。
沈琳琳和趙開杰并肩走在一起,兩個人有說有笑,趙開杰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十分親昵。
她穿著一條我從沒見過的紅色連衣裙,腳上踩著細高跟鞋,整個人光彩照人。
而趙開杰,還是那副油頭粉面的樣子,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我站在柱子后面,看著他們走進了一家珠寶店,心臟像是被人攥緊了一樣疼。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他們從珠寶店出來,手里多了一個精致的袋子。
趙開杰湊過去在沈琳琳耳邊說了句什么,她嬌羞地打了他一下,兩個人親密得旁若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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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一步都邁不動。
我看著他們走向電梯,看著他們按下了"酒店客房"那一層的按鈕,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
然后我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出了商場。
外面的陽光很刺眼,我瞇著眼睛站在街邊,腦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江邊。
江風很大,吹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扶著欄桿站了很久,看著腳下渾濁的江水翻涌,心里卻出奇地平靜。
原來被綠了,是這種感覺。
不是暴怒,不是崩潰,而是一種麻木的、空洞的絕望。
我掏出手機,翻到了沈琳琳的微信頭像,盯著那張熟悉的臉看了很久。
我們在一起十年了,從大三開始談戀愛,到現在結婚七年,整整十年。
這十年里,我把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她,我以為她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可她呢?
她在外面跟別的男人逍遙快活,回家還要對我頤指氣使、百般嫌棄。
我這個冤大頭,還傻乎乎地每天加班掙錢,想著給她買房買車換好日子。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從那天以后,我變得沉默了很多。
沈琳琳沒有察覺到我的異常,她依舊每天忙著出門、忙著打扮、忙著跟趙開杰約會。
而我,也依舊每天照常上班、加班、回家。
我們像兩個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各過各的日子,偶爾說幾句話也是例行公事。
她問我晚上吃什么,我說隨便。
她說她明天不回家吃飯,我說好。
她說這個月的信用卡賬單又超了,我把錢轉過去,一句話不說。
我不是沒想過攤牌,可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離婚?房子怎么分?這些年的感情怎么算?
我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又能怎樣?
出軌又不犯法,頂多在財產分割的時候稍微占點便宜。
可那套房子是我婚前買的,寫的是我一個人的名字,她根本分不到。
想到這里,我突然有了一絲慶幸。
當初岳母非要我加她女兒的名字,我以"還在還貸款"為由拒絕了。
她為此跟我鬧了好幾個月,沈琳琳也跟我吵了無數次。
現在想想,還好沒加。
至少離婚的時候,我還有個地方住。
我開始暗中做準備。
我找了一個律師朋友,咨詢了離婚的相關事宜,把所有的財產和賬目都理了一遍。
我又把這些年的銀行流水調了出來,發現沈琳琳背著我花了不少錢。
光是今年,她的信用卡消費就超過了十萬,而她一個月工資才七八千。
那些錢,要么是我幫她還的,要么是她從別處弄來的。
我沒有追究,只是默默地把這些證據都存了下來。
有些事,該來的總會來。
我不急,我等著。
十一月十五日,命運終于給了我一個"交代"。
那天晚上我在公司趕投標方案,一直忙到凌晨兩點多才收尾。
我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手機突然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顯示的歸屬地是本市。
我接起來,那邊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您好,請問是沈琳琳的家屬嗎?這里是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科,病人突發心臟驟停,正在搶救,請您盡快來醫院。"
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我沙啞著開口問道:"心臟驟停?她在哪兒?怎么回事?"
那女人的聲音有些急促:
"具體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病人是被一位姓趙的先生送過來的,您現在能趕過來嗎?家屬需要簽字。"
我掛了電話,沖出了公司大樓。
凌晨的街道空蕩蕩的,我打了好幾輛車都沒打到,最后是用打車軟件叫的網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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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的腦子都是亂的。
沈琳琳有先天性心臟病,這件事我是知道的。
她小時候做過一次手術,醫生說恢復得很好,但不能過度勞累和情緒激動。
可她這些年一直很注意,怎么會突然心臟驟停?
而且,是被一個姓趙的人送來的。
姓趙的人,在凌晨一點多把她送進了醫院。
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把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去。
該來的,還是來了。
網約車在醫院門口停下,我付了錢,推開車門就往急診室跑。
剛進大廳,我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趙開杰,他穿著一身休閑睡衣,頭發亂糟糟的,站在走廊盡頭打電話,神色慌張得不行。
看見我進來,他的臉色瞬間變了,手機差點從手里滑落。
我沒有理他,徑直走向急診分診臺。
我壓著聲音問道:"沈琳琳,剛剛送來的病人,在哪兒?"
護士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翻了翻手里的本子。
護士指著走廊盡頭:"搶救室,您是家屬吧?跟我來簽字。"
搶救室里,醫生護士忙成一團。
沈琳琳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了管子,臉色蒼白得嚇人。
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滴滴聲,屏幕上的波形起起伏伏,看得人心驚肉跳。
我站在門口,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是什么感覺。
這是我的妻子,我枕邊睡了七年的人。
可幾個小時前,她還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
一個年輕的女醫生走過來,手里拿著一疊文件。
她的表情很嚴肅,額頭上全是汗:
"您是病人家屬吧?病人是心臟驟停,我們已經做了緊急復蘇,暫時穩定下來了,但情況還是很危險,需要轉ICU觀察,可能還需要做心臟支架手術。"
我點點頭:"費用大概多少?"
女醫生看了我一眼:"保守估計十五到二十萬,具體要看手術情況,這是手術知情同意書,如果需要手術的話,家屬要簽字。"
我接過那疊文件,一頁一頁地翻著,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腦子里亂糟糟的,全是這些年的畫面。
她嫌棄我窮的樣子,她跟我吵架摔門而出的樣子,她跟趙開杰親密摟腰的樣子,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
這些畫面交織在一起,像一部荒誕的電影,而我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可憐蟲。
女醫生催促道:"家屬,簽字吧,時間不等人。"
我抬起頭,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我聲音沙啞地說道:"我先打個電話。"
我掏出手機,翻到了岳父的號碼,按下了撥號鍵。
凌晨三點多,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邊傳來岳父困惑的聲音。
岳父迷迷糊糊地問道:"喂,這么晚了什么事?"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地開口:"爸,琳琳出事了,在市第一人民醫院,你和媽趕緊過來。"
那邊沉默了兩秒,然后爆發出驚慌的喊聲。
岳父一下子清醒了:"什么?!琳琳出什么事了?!你說清楚!"
我說完就掛了電話,沒有多做解釋。
有些事,等他們來了,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四十分鐘后,岳父和岳母趕到了醫院。
岳母一進門就開始哭天喊地,那動靜把整個走廊的人都驚動了。
她沖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胳膊,指甲掐進了我的肉里:"我女兒怎么了!你怎么照顧的!"
岳父也跟在后面,臉色鐵青,眼睛通紅,看樣子是一路上急出來的。
他沉著聲音開口:"琳琳在哪兒?讓我看看她!"
我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不遠處的ICU病房。
他們跌跌撞撞地跑過去,隔著玻璃窗看著里面那個插滿管子的女人。
岳母當場就哭癱了,整個人軟在了地上:
"我的女兒啊,你怎么會變成這樣!老天爺啊你睜眼看看啊!"
岳父扶著墻,肩膀在劇烈地顫抖,老淚縱橫。
我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心里卻出奇地平靜。
這種場面,我本該覺得心疼,覺得難過,覺得悲傷。
可我什么感覺都沒有。
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已經不是我認識的沈琳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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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我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她。
醫生再次走過來,手里還是那疊文件,他焦急地開口:
"家屬,手術同意書,簽字!再不簽就真的來不及了!"
岳母從地上爬起來,撲過來抓住我的胳膊。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簽啊!你愣著干什么!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女兒死!"
我低頭看了看那支筆,又抬頭看了看ICU里的沈琳琳。
她的眼皮動了動,似乎有了一絲意識。
我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苦澀和諷刺。
我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了急診室的接診記錄。
我聲音平靜,平靜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我開口道:"等等。"
岳母愣住了,瞪大眼睛看著我。
她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么?你敢見死不救?!"
我把手機遞過去,屏幕正對著她和岳父。
我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
"我叫你們來,是想讓你們看看,你們的乖女兒,是從哪兒被送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