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林悅，為什么？為什么伴娘名單里沒有我？"
我舉著手機，站在婚紗店門口，聲音在顫抖。陽光刺眼，照在玻璃櫥窗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像一把刀子扎進我的眼睛。
"婷婷，你聽我解釋……"她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慌亂而急促，背景音很嘈雜，像是在車里。
"解釋什么？三個小時前你還拉著我試第21件敬酒服！你說我是你最重要的姐妹！你親口說的！"我的聲音拔高了，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
"我……我媽她……她覺得人數太多了……"
"夠了！"我掛斷電話，手指都在發抖。我轉身就走，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一切。
"等等！"
婚紗店老板陳姐突然從店里沖出來，她四十多歲，平時總是笑容滿面，此刻臉色卻蒼白得嚇人。她左右看了看，確認周圍沒有熟人，快步走到我面前，把一張折疊的卡片塞進我手心。
她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說："加我微信，馬上加！別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你閨蜜！"
她的手在發抖，指尖冰涼，眼神里寫滿了我看不懂的恐懼。
我攥緊那張卡片，指尖傳來紙張的溫度。它被折疊得很緊，邊角有些鋒利，刺痛了我的掌心。
01
時間回到下午兩點整。
我正坐在公司的格子間里，盯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發愁。這個季度的營銷方案要在明天提交，而我還差最后一個環節沒理清楚。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投下一道道斑駁的光影，空調呼呼地吹著冷風，整個辦公室靜得只能聽見鍵盤的敲擊聲。
手機突然響了。
"婷婷！"林悅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著一種奇怪的急促，"你現在能出來嗎？陪我挑敬酒服！"
我看了眼電腦屏幕上未完成的表格，猶豫了一下："不是說好下周一起去嗎？我這邊方案還沒做完……"
"臨時有空檔，就今天下午，而且老板說今天有折扣。"她的語氣很急，完全不像平時那個凡事慢條斯理的林悅，"就咱倆，你快來嘛，我一個人拿不定主意。"
我嘆了口氣，看著屏幕上那些數字："可是我真的……"
"婷婷。"她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撒嬌，"你是我最好的姐妹，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少了你呢？求你了。"
最后那三個字說得很輕，卻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十年的閨蜜，她開口求我，我怎么可能拒絕？
"好，你等我，我馬上過去。"我關掉文檔，抓起包沖出辦公室。
主管在我身后喊了一聲什么，我充耳不聞，只想快點到林悅身邊。
打車趕到高新區那家婚紗定制店時，已經下午兩點四十了。這家店叫"夢開始的地方"，裝修得很夢幻，落地窗上貼著各種婚紗照，陽光照進來，整個店鋪都籠罩在一片粉色的光暈里。
林悅已經在門口等我了。
她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長發披在肩上，看起來格外溫柔。但我走近時，卻發現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睛下面有淡淡的烏青，像是很久沒睡好覺了。
"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我關心地問，伸手想摸她的額頭。
她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我的手："沒事，就是最近籌備婚禮太累了，沒睡好。"
她說話時眼神飄忽，沒有看我，而是盯著店鋪的方向。
"那你要注意身體啊，結婚是大事，可別把自己累垮了。"我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走吧，進去看看，今天一定幫你挑到最完美的敬酒服！"
她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胳膊繃得很緊，但很快又放松了，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嗯，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推開店門，一陣香水味撲面而來。店里放著輕柔的鋼琴曲，幾個穿著職業裝的店員正在整理衣架。看到我們進來，立刻有人迎上來。
"林小姐，您來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笑容滿面，"您要試的衣服我們都準備好了。"
"陳老板呢？"林悅環顧四周，語氣有些緊張。
"陳老板在樓上辦公室，我馬上叫她下來。"小姑娘說完，轉身上了樓梯。
不到一分鐘，樓梯上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婚紗店老板陳慧敏走了下來。她四十五歲左右，保養得很好，穿著一身米色套裝，化著精致的妝，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精明干練。她的眼睛很特別，單眼皮，但眼神銳利，看人的時候總像能看穿你的心思。
"林小姐，陳小姐，歡迎歡迎。"陳姐笑容熱情，但當她的視線落在林悅臉上時，我注意到她的眼神閃了一下，"今天要好好挑，一定要選到最滿意的。"
"麻煩陳老板了。"林悅笑著說，但笑容有些勉強。
陳姐做了個"請"的手勢，帶我們走向試衣區："我給你準備了二十多件，各種風格都有，慢慢試。"
試衣區很大，三面都是落地鏡，燈光打得柔和而明亮。衣架上掛滿了各色敬酒服，紅色、粉色、香檳色、酒紅色……每一件都精致得像藝術品。
林悅走到衣架前，手指在每件衣服上滑過，但她的眼神很空洞，像是根本沒在看這些衣服。
"先試這件紅色的吧。"我拿起一件大紅色的魚尾裙，"正紅色顯得喜慶，而且很襯你的膚色。"
她接過衣服，看了一眼，點點頭走進試衣間。
我在外面等著，突然聽到試衣間里傳來手機鈴聲，緊接著是林悅壓低的聲音，語氣似乎在爭執什么。
三分鐘后，她推開試衣間的門走出來。
紅色魚尾裙緊緊包裹著她的身材，勾勒出完美的曲線。她站在鏡子前，卻皺著眉頭。
"不喜歡嗎？我覺得很好看啊。"我走過去，幫她整理裙擺。
"太緊了，不舒服。"她隨口說道，轉身又進了試衣間。
第二件是香檳色的A字裙，第三件是粉色的公主裙，第四件是酒紅色的抹胸款……
每一件她都只穿出來看一眼，然后說"不喜歡"、"不合適"、"顏色不對"。我在旁邊幫她拉拉鏈、調肩帶、整理裙擺，還用手機從各個角度拍照，發到朋友圈配文："陪最美的新娘挑最美的敬酒服??"。
點贊的人很快就超過了五十個，評論區都是祝福的話。
但林悅完全沒心思看手機。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手機上，屏幕每隔幾分鐘就亮一次，她就拿起來看一眼，然后表情變得更加緊張。
試到第七件時，她的手機又響了。
這次她看都沒看，直接按掉了。
"怎么不接？是張程嗎？"我隨口問道。張程是她的未婚夫，IT公司的高管，人很斯文有禮。
"不是，推銷電話。"她的回答很快，快得不像在說真話。
"推銷電話也有人打到你的私人號碼了？"我笑著調侃。
她沒接話，低頭擺弄著裙擺。
陳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什么也沒說，但我注意到她的眼神一直在林悅身上打轉，像是在觀察什么。
第八件，第九件，第十件……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櫥窗外的陽光從明亮變得柔和，開始偏西了。
試到第十二件時，林悅的手機又亮了。這次她盯著屏幕看了很久，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出去接個電話。"她突然說，也不等我回應，就拿著手機快步走向店門外。
我透過玻璃看到她站在門外的樹蔭下，背對著店里，打著電話。她的肩膀繃得很緊，偶爾會做出激烈的手勢，像是在爭辯什么。
"你們感情一直很好吧？"陳姐突然在我身邊問。
"啊？"我回過神，"當然，我們是十年的閨蜜了，大學室友，關系特別好。"
"十年啊。"陳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一定很了解她。"
"嗯，可以這么說吧。"我笑著回答，"她的喜好、性格、習慣，我基本都知道。"
陳姐欲言又止地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那就好。"
林悅回來時，臉色更難看了。她的眼眶微微發紅，像是哭過。
"悅悅，你……"我想問她怎么了。
"繼續試吧。"她打斷我，聲音有些哽咽，"快點試完。"
接下來的試衣變得更加詭異。
第十五件是一條淡紫色的長裙，領口鑲著細碎的鉆石，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林悅穿上后站在鏡子前，盯著鏡中的自己看了很久，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
"婷婷。"她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帶著顫抖，"你說，一個人為了過更好的生活，放棄一些東西，算自私嗎？"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要看放棄什么吧。"我想了想回答，"如果是放棄壞習慣、放棄不合適的工作，那是對自己負責。但如果是放棄真心對你好的人，放棄原則底線，那就不對了。"
她沉默了很久，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怎么了？是不是和張程吵架了？"我走過去，想拉她的手。
她猛地縮回手，動作大得把我嚇了一跳："沒有，我就是……太累了。"
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
就在這時，陳姐在旁邊整理衣服架，突然插話道："林小姐，有些東西，放棄了就找不回來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但眼神犀利地盯著林悅。
"尤其是真心待你的人。"陳姐又補充了一句，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錘子敲在空氣里，"真心是這世上最貴重的東西，也是最廉價的東西。貴重是因為難得，廉價是因為被辜負后，就一文不值了。"
林悅渾身一震，猛地轉頭看向陳姐。兩人對視了幾秒鐘，空氣仿佛凝固了。陳姐的眼神里有探究，有警告，還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東西。林悅的臉色變得煞白，嘴唇都在發抖。
"我……我去換衣服。"林悅慌亂地跑進試衣間，關門的聲音很響。
試衣間里又傳來她壓低的通話聲，這次聲音更急促了。我走近想聽清楚在說什么，剛走到門邊，門突然被拉開。
林悅幾乎是撞出來的，她看到我站在門口，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你什么時候站在這兒的？"
她的聲音發尖，帶著一種近乎驚恐的情緒。
"我剛過來，想問你要不要喝水。"我被她的反應嚇到了，"你怎么了？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沒事！"她幾乎是喊出來的，"我沒事！"
她深呼吸了幾下，努力平復情緒："對不起，我有點累了，不該對你發脾氣。繼續試吧，快試完了。"
但從那一刻起，她明顯變了。
接下來的九件衣服，她每件只穿三分鐘就脫下來，眼神飄忽，完全不在狀態。她不停地看手機，每看一次，表情就更緊張一分。
我問她話，她經常要愣幾秒才反應過來。
到第二十一件時，已經下午五點半了。
那是一件大紅色的旗袍式改良款，腰身很修身，下擺是魚尾設計，繡著金色的鳳凰圖案。林悅穿上后連鏡子都沒怎么看，就說："就這件了。"
"你確定？"我有些驚訝，"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或者把之前的幾件再試一次？"
"不用了，就這件。"她急匆匆地脫下衣服，換回自己的衣服，"婷婷，今天真的謝謝你。"
她說著，突然走過來抱住我。這個擁抱來得毫無預兆，她抱得很用力，用力到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我感覺到肩膀上有溫熱的液體。她在哭，哭得無聲，但肩膀抽動得很厲害。
"悅悅？"我想推開她看她的臉。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就一會兒。"
那個擁抱持續了很久，久到陳姐都走過來問："林小姐，要不要坐下休息一會兒？"
林悅這才松開我，她轉過身去，快速地擦了擦眼睛，然后擠出一個笑容："不用了，我們該走了。"
結賬的時候，林悅刷卡刷了三次才成功，她的手一直在抖。
陳姐收好單據，突然說："林小姐，婚禮是一輩子的大事，一定要想清楚。有些決定，做了就回不了頭了。"
林悅僵硬地點點頭，拉著我快步走出店門。
門外的夕陽把天空染成橙紅色，街道上車來車往，一切看起來都那么正常。但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不對勁，像有什么事情正在悄悄發生，而我被蒙在鼓里。
"我送你到地鐵站。"林悅說，聲音恢復了平靜，但眼神依然躲閃。
我們并肩走在街道上，誰也沒說話。這條路我們以前走過很多次，但這一次，感覺格外漫長。
到地鐵站口時，林悅突然拉住我："婷婷，不管發生什么事，你都要記得，我們是最好的姐妹，對嗎？"
她的語氣很奇怪，像是在道別。
"當然，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姐妹。"我握住她的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別一個人扛著。"
"沒什么。"她笑了笑，但笑容很勉強，"可能就是婚前焦慮吧。你快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她松開我的手，轉身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頭："婷婷，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我被這個問題問懵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你在說什么傻話？"
她搖搖頭："沒什么，我就是隨便問問。快回去吧。"
她揮揮手，轉身走進了人群。我站在地鐵站口，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心里的不安越來越濃。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是我們最后一次像姐妹一樣說話。
02
回到家已經晚上七點了。
我一邊吃外賣一邊繼續做下午沒完成的方案，手機放在旁邊，時不時看一眼，等著林悅的消息。往常她到家都會給我發消息，報個平安，或者分享一下今天的心情。
但今天，手機一直很安靜。
晚上八點，我主動發了條消息過去："到家了嗎？今天累不累？"
消息發出去，顯示已讀，但她沒回。
八點十分，我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震動起來。
是林悅婚禮的微信大群，里面有三十多個人，都是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我點開群聊，就看到林悅的母親發了一條消息。
"@全體成員 各位親朋好友，婚禮籌備進入最后階段，現將伴娘名單最終確認如下，請以下六位女士注意查收后續通知……"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手指微微發抖。
名單一個個跳出來：
大學同學小雅
表妹林靜
同事王欣
同事李娜
健身房姐妹Amy
瑜伽教練Tina
我盯著屏幕，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看了第一遍，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六個名字。
沒有陳婷。
沒有我。
手機從我手中滑落，掉在木地板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我呆坐在椅子上，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像有一群蜜蜂在飛。客廳里的掛鐘滴答滴答地響著，每一聲都像敲在我心上。
這不可能。
一定是弄錯了。
一定是林悅媽媽發錯了。
我顫抖著撿起手機，立刻撥通了林悅的電話。
"嘟——嘟——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的機械女聲響起，每個字都像一根針扎在我心上。
我又撥了一次，還是關機。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全部關機。
我打開微信，給她發消息："悅悅，伴娘名單是不是發錯了？怎么沒有我？"
消息發出去，顯示已發送。
五分鐘過去了，不回。
十分鐘，還是不回。
我盯著對話框，看著"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出現又消失，出現又消失，她在打字，但一個字都沒發過來。
我坐不住了，開始給群里的其他人發消息。
先是給小雅："雅雅，伴娘名單是不是弄錯了？怎么沒有我？悅悅的手機打不通，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小雅過了很久才回，發來一個尷尬的表情："婷婷，我也是剛看到通知……可能是人數有限制吧？你直接問悅悅？"
"她手機關機了。"我快速回復。
小雅又發來一個省略號，然后就不說話了。
我又給林悅的表妹林靜發消息："林靜，你知道伴娘名單的事嗎？為什么突然變了？"
林靜秒回："婷婷姐，我也不清楚，我表姐沒跟我說這個。"
停頓了幾秒，她又發來一句："不過……她昨天好像問過我，你最近是不是工作特別忙。"
我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我很忙嗎？我為了她的婚禮推了多少工作她不知道嗎？"
林靜沒再回復。
我又給同事王欣發消息，給李娜發消息，給Amy發消息……
得到的回復都差不多：不清楚，可能人數限制，你問新娘本人。
人數限制？
上周林悅還在跟我說，伴娘可以有八個，現在怎么就限制了？而且就算限制，也不該把我排除在外啊！
我打開和林悅的聊天記錄，一條一條往上翻。每翻一條，心就痛一分。
三天前："婷婷，伴娘服我選了粉色的，是你最喜歡的那種粉，超級襯你的膚色！"
兩天前："首席伴娘要走在最前面哦，你這幾天在家練習一下穿高跟鞋走路，別到時候摔跤了哈哈哈。"
一天前："婷婷，這輩子能有你這個姐妹，真的是我最大的幸運。等我結完婚，一定好好陪你，我們一起去旅游，去你一直想去的西藏！"
每一條消息都那么真誠，那么溫暖。
可現在，我被踢出了伴娘名單。
我突然想起什么，點開微信群聊列表，翻找那個"首席伴娘專屬群"。
找到了。
點進去。
界面顯示："你已不在該群聊中。"
我點擊群聊詳情，顯示被移出群聊的時間：今天下午18:23。
就是我們試完敬酒服，在地鐵站分開后不到一小時。
那時候她還拉著我的手，問我："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原來她早就知道。
原來那個擁抱，那句話，是在跟我道別。
我的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一滴一滴砸在手機屏幕上，把聊天記錄的字跡都暈開了。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睛哭得通紅，喉嚨哭得沙啞。
我又開始瘋狂地給林悅打電話。
一次，兩次，三次……
第七次的時候，電話通了！
"喂？"她的聲音傳來，帶著疲憊。
"林悅！"我幾乎是喊出來的，"為什么不接我電話？為什么伴娘名單里沒有我？"
她沉默了幾秒："婷婷，對不起……"
"對不起？你跟我說對不起？"我的聲音在顫抖，"我問你為什么！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你沒做錯什么……"她的聲音很小，"是我媽……她覺得人數太多了……"
"林悅，我認識你十年了，你什么時候學會撒謊了？"我打斷她，"人數太多？六個伴娘叫太多？上周你還說可以有八個！"
"婷婷……"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眼淚又流下來，"你問我'如果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早就決定好了對不對？"
"我……"她的聲音開始哽咽。
"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的聲音越來越高，"我為了你的婚禮推掉了多少工作？跑了多少地方？操了多少心？我像個傻子一樣全心全意地幫你，你現在告訴我，連伴娘都不讓我做？"
"對不起……"她只會重復這三個字。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大喊道，"我要你給我一個解釋！一個真正的解釋！"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掛斷了。
最后，她用一種近乎絕望的聲音說："婷婷，求你別問了。等婚禮結束，我會跟你解釋的。現在，求你別問了。"
"婚禮結束？"我苦笑，"還有十天你就結婚了，你讓我等到婚禮結束？"
"對不起。"她說完，掛斷了電話。
我立刻回撥，這次真的關機了。
我又給她發微信，打了一千多個字，傾訴這十年的情誼，質問她的決定，表達我的委屈和不解。
手指飛快地敲著屏幕，眼淚一直在流。
發送。
紅色的感嘆號跳出來：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她把我拉黑了。
我癱坐在椅子上，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客廳里很安靜，只有掛鐘的滴答聲。窗外的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路燈的光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慘淡的光影。墻上的影子在晃動，像一個個嘲笑我的鬼影。
我就這樣坐了一夜，眼睛睜著，卻什么都看不見。
腦海里反復播放著今天下午的畫面：她試衣服時的心不在焉，她接電話時的慌張，她問我的那些奇怪問題，她最后的擁抱……
還有陳姐說的那句話："有些東西，放棄了就找不回來了。尤其是真心待你的人。"
陳姐當時為什么那么說？
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天亮了，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
我站起身，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紅腫的眼睛和憔悴的臉，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去找陳姐。
03
早上八點五十，我站在"夢開始的地方"婚紗店門口。
店還沒開門，玻璃櫥窗上映著我的倒影：頭發亂糟糟的，眼睛腫得像核桃，臉色蒼白得嚇人。我一夜沒睡，外套還是昨天那件，皺皺巴巴的。
但我顧不上這些。我只想知道真相。
九點整，店門從里面被推開。
陳姐出現在門口。她看到我的瞬間，手里的鑰匙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你怎么來了？"她彎腰撿起鑰匙，聲音在發抖。
"陳姐，我想問你一些事。"我直視她的眼睛，"關于林悅。"
她的臉色變了，變得很白。她左右看了看，快速說道："進來說。"
店里還沒開燈，光線昏暗。陳姐打開店門，我跟著她走進去。她反手關上門，拉上了遮光簾。
"林悅在哪里？"我開門見山地問，"她是不是今天要來取敬酒服？"
"她不會來了。"陳姐背對著我，聲音很平靜，"她昨晚打電話改了時間，讓別人來取。"
"誰來取？"
"我不知道，她沒說。"
"陳姐。"我走到她面前，"你昨天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沉默了很久，終于轉過身看著我："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的聲音拔高了，"我就知道我被她踢出了伴娘名單！我就知道她把我拉黑了！我就知道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耍了！"
陳姐看著我，眼神里閃過一絲憐憫和猶豫。那種眼神讓我渾身發冷，就像有人在對一個即將聽到噩耗的人投去同情的目光。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手指緊緊攥著柜臺邊緣，指節都發白了。
"陳姐，求你了。"我的眼淚又流下來，"如果你知道什么，請告訴我。我真的……我真的快瘋了。"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可能更難受。"
"我已經夠難受了。"我擦掉眼淚，"至少讓我知道為什么。"
她看著我，眼神復雜。嘴唇動了幾次，像是在糾結要不要說。最后，她搖了搖頭："你先回去吧。等婚禮結束，你自然會明白的。"
"又是'等婚禮結束'？"我苦笑，"為什么所有人都讓我等婚禮結束？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因為現在說，會影響婚禮。"陳姐說，"林小姐的婚禮對她很重要，非常重要。"
"那我不重要嗎？"我質問，"十年的姐妹情，難道還不如一場婚禮重要？"
陳姐沉默了。
我看著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收了她的錢，讓你別告訴我對不對？"
"不是。"陳姐搖頭，"我沒收她的錢。我只是……只是覺得有些事，還不到說的時候。"
"那到底什么時候才是'說的時候'？"我的情緒崩潰了，"我現在就想知道！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陳姐看著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我不走。"我站在原地，"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
"陳小姐……"陳姐的語氣變得嚴肅，"有些事情，知道了對你沒好處。你相信我，等婚禮結束……"
"夠了！"我打斷她，"我不想再聽'等婚禮結束'這五個字！"
我轉身就走，一把拉開店門。
陽光刺眼地照進來，我的眼淚在光線里模糊成一片。
"等等！"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陳姐沖出來，她左右張望了一圈，像做賊一樣四處查看，確認周圍沒有熟人。然后她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到店門口的盆栽后面。她的手心全是汗，力氣大得驚人，指甲幾乎掐進我的皮膚里。
"別走。"她壓低聲音說，眼神里全是恐懼，"你等我一下，就一下。"
她說完，轉身快步跑回店里。
我站在盆栽后面，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心跳得很快。陽光照在身上，但我渾身冰冷。
不到一分鐘，陳姐又出來了。她手里拿著一張折疊的卡片，折疊得很緊，邊角都有些變形了。
"這個你拿著。"她把卡片塞進我手心，用雙手緊緊握住我的手，"回家再看，千萬別在這兒看。"
"這是什么？"我看著手里的卡片。
"回家看就知道了。"陳姐說著，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加我微信，馬上加。但是……"
她頓了頓，湊近我耳邊，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千萬別讓你閨蜜知道。"
"為什么不能讓她知道？"我的聲音也壓低了。
"你回家看完就明白了。"陳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擔憂、有恐懼，還有一種堅定，"記住，別聲張，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林悅。如果她知道了……"
她沒說完，但那個表情足夠嚇人。
"如果她知道了會怎樣？"我問。
"會出事。"陳姐說完，推了我一把，"快走，別讓人看見我們說話。"
她轉身快步走回店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透過玻璃，我看到她站在門后，臉色煞白，身體都在發抖。
我站在原地，手里拿著那張卡片和名片，指尖能感覺到卡片里面似乎還夾著什么東西。
周圍的人群來來往往，車輛呼嘯而過，整個世界都在正常運轉，只有我站在這里，拿著一個不知道內容的卡片，心臟狂跳。
我低頭看手里的名片。
"夢開始的地方婚紗定制"
"陳慧敏"
下面是電話和微信號。
我立刻拿出手機，手指抖得幾乎按不準鍵盤，輸入了她的微信號，點擊添加好友。
三秒鐘，她通過了驗證。
我發了個問號過去。
她秒回："回家看卡片。下午三點，我會聯系你。在那之前，保持沉默。"
我拿著卡片，轉身離開。
坐在出租車上，我反復摸著手里的卡片，想拆開看，但又不敢看。
我害怕里面的內容。
害怕那個內容會改變一切。
但另一方面，我又迫切想知道。
出租車在路上走走停停，平時二十分鐘的路程，今天感覺特別漫長。我盯著窗外的街景，但什么都看不進去，腦子里只有那張卡片。
它被折疊得很緊，紙張已經有些發軟了，像是被汗水浸濕過。
陳姐當時的表情歷歷在目：恐懼、擔憂、還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為什么要冒險告訴我？
她到底知道什么？
林悅到底做了什么？
04
終于到家了。
我付了車費，沖進樓道，爬樓梯的時候差點摔倒。手指抖得連鑰匙都插不進鎖孔，試了三次才成功。
推開門，我關上門，靠在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客廳里很安靜，只有冰箱的嗡嗡聲。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我走到茶幾前，把卡片放在桌上。
然后我坐下，盯著那張卡片。
它躺在茶幾上，白色的紙張，在陽光下反射著柔和的光。
我伸手，指尖碰到卡片的邊角。
紙張有些粗糙，邊緣還有些鋒利。
我深吸一口氣。
然后拿起卡片，手指扣住折疊的邊緣。
我慢慢展開那張卡片。
第一層，第二層，第三層……
卡片被折疊得很多層，每展開一層，我的心跳就加速一分。
最后一層展開了。
卡片正面是婚紗店的Logo，精致的燙金字體，在陽光下閃著光。
我翻到背面。
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字跡潦草，像是匆忙寫下的，有些地方的筆畫都連在一起了。但每個字都很用力，紙張被圓珠筆壓出了深深的凹痕。
我盯著那些字，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第一行。
第二行。
第三行……
我的手開始劇烈顫抖。
卡片從指尖滑落，飄飄搖搖地落在地上。
我癱坐在沙發上，后背緊貼著冰冷的沙發靠背，渾身的力氣像被抽空了一樣。
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想喊喊不出來，想哭也哭不出來。
大腦一片空白，耳邊的嗡嗡聲越來越響，響到像有一萬只蜜蜂在腦子里飛。
我低頭，呆呆地看著地上那張卡片。
上面的字，每一個都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