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林書記，您這眼界，我們是真的望塵莫及?。 本票镄杉t的液體輕輕晃動，我笑著點了點頭，沒說話。
“眼界”……
十八年前，也是這兩個字。
“林毅，我們追求的東西不一樣了?！薄澳睦锊灰粯?？” 我記得自己當時的聲音又傻又急?！把劢?。”她站在綠皮火車的車門前，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看著一件很快就要被丟掉的舊東西，“懂嗎？”
懂。我怎么會不懂。
這十八年，我把這兩個字嚼爛了，咽下去，變成了我骨頭里的鐵。
如今，全縣的人都用這個詞來奉承我。
我以為我已經(jīng)百毒不侵。
直到助手在我耳邊低語：“書記，時間差不多了，該去深圳那邊敬杯酒了?！?/p>
我端起酒杯，走向那群代表著“更大世界”的人。
我早就準備好了微笑，準備好了說辭，卻唯獨沒準備好，會是在那種地方，以那種方式，看到她...
01
十八年前的夏天，天熱得像要把人煮熟。
鎮(zhèn)上那條唯一像樣的柏油馬路，在太陽底下泛著油光，走在上面，能感覺到鞋底被一股軟綿綿的力量粘住。
蟬在樹上不知疲倦地叫，聲音又尖又長，像一把鈍刀子在人的神經(jīng)上刮。
那時候，林毅和蘇星辰不怕熱。
他們最喜歡的事，是傍晚時分，一人騎一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破自行車，沿著河邊的防洪堤一路騎下去。
河風(fēng)吹在汗津津的皮膚上，是一種扎扎實實的涼快。
那時候，他們是鎮(zhèn)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一對。
林毅的成績在學(xué)校里是釘子上的釘，穩(wěn)。
學(xué)校開大會，校長總喜歡拿他當例子，說：
“林毅以后一定是咱們鎮(zhèn)飛出去的金鳳凰，是沖著北京那兩所學(xué)校去的?！?/p>
蘇星辰也很好，成績單上總是緊跟在林毅后面，像他的影子。
她不服氣，尤其是在林毅面前。她會揚著光潔的下巴，眼睛里閃著一種不甘心的光。
“高考我肯定比你分高?！彼偸沁@么說。
林毅就笑，不跟她爭，只是伸手把她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別到耳后。
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耳朵，她會像被燙到一樣縮一下，然后臉就紅了。
他們以為未來就像那條防洪堤一樣，筆直，堅固，一眼就能望到頭。
他們把未來掰開揉碎了，放在每一天的日子里。
他們在河邊背英語單詞，背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看天。
天很高，藍得像一塊沒有瑕疵的玻璃。
蘇星辰從口袋里摸出一本皺巴巴的雜志，上面有一篇介紹深圳的文章。
“林毅，你看，”她指著上面一張模糊的彩色照片，照片上是密密麻麻的高樓，“這里就是深圳。我姑媽說，那里晚上跟白天一樣亮，機會掉在地上，彎腰就能撿到?！?/p>
林毅湊過去看，只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建筑，他看不出有什么好。
“有我們這兒好嗎？”他問，“我們這兒有河，有山，晚上還能看到星星?！?/p>
蘇-辰把雜志合上，嘆了口氣。
“你不懂，”她說，“我們不能一輩子待在這個小鎮(zhèn)上，這里太小了，從東頭走到西頭，抽不完一根煙。人的心會變老的?！?/p>
林毅聽著，心里沒什么波瀾。
他覺得小鎮(zhèn)也挺好，有他爸他媽，有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兄弟，還有蘇星辰。
有她在的地方，怎么能算小呢。
高考前一天晚上，天悶得出奇，連一絲風(fēng)都沒有?？諝庀褚粓F濕棉花，堵在人的胸口。
蘇星辰一直不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黑漆漆的河水。
河面上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遠處工廠煙囪的幾個紅點在一閃一閃。
過了很久，她突然就哭了。
眼淚沒有聲音，一顆一顆地掉下來，砸在干燥的泥土上，瞬間就洇濕一小塊，然后又很快被蒸發(fā)掉，什么痕跡都沒留下。
“林毅，我害怕?！彼穆曇粼诎l(fā)抖，像秋天樹上最后一片葉子。
她緊緊抓著林毅的胳膊，指甲都快陷進肉里：
“我怕我考不好，去不了深圳。我又怕我考好了，你卻留下了。我怕我們以后離得越來越遠?！?/p>
她抬起頭看著他，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嚇人，像兩簇鬼火。
“我們打個賭好不好？”她帶著哭腔，像是在祈求，“萬一，我是說萬一，我考得沒你好，你就留在省內(nèi)，我也留在省內(nèi)，好不好？我們還在一個城市，我們還在一起?！?/p>
那時候的林毅，覺得整個世界都沒有她的一滴眼淚重。
他看著她那張布滿淚水的臉，看著她眼里的恐懼和依賴，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他什么都沒想，就點了點頭。
“好。我會陪著你！”他聽見自己說。
那時候他以為，他答應(yīng)的是一個簡單的未來。
他不知道，一個男人最愚蠢的決定，往往都披著最深情的外衣。
02
考場的風(fēng)扇在頭頂有氣無力地轉(zhuǎn)著，發(fā)出“嗡嗡”的響聲，像一只快要撞死在玻璃上的蒼蠅。
林毅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陽光白花花的，晃得人眼睛疼。
他答題很順，語文、英語、理綜，都和他平時無數(shù)次模擬考一樣，甚至感覺更好。
題目在他眼里，就像一個個脫光了衣服的姑娘，一眼就能看到底。
他心里很平靜，甚至有些得意。
周末，他們還能一起坐車回小鎮(zhèn)，吃他媽做的手搟面。
最后一門是數(shù)學(xué)。
林毅深吸了一口氣，他喜歡數(shù)學(xué)，喜歡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
前面的選擇題、填空題，他做得飛快，像一頭扎進自家院子的牛，熟悉得很。
只剩下最后一道解析幾何的大題。
他掃了一眼題目，腦子里已經(jīng)有了清晰的思路。
二十分，只要他按部就班地寫下來，就是他的。
他拿起那支用了三年的英雄牌鋼筆，筆尖在草稿紙上劃拉著，一個個公式和步驟像山泉水一樣從筆尖流淌出來，清晰，順暢。
就在他準備把這些完美的步驟謄寫到答題卡上的時候，他的手，毫無征兆地停住了。
考場里很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那只該死的風(fēng)扇的“嗡嗡”聲。
他突然想起了蘇星辰那張流淚的臉，想起了她抓著他胳膊時，那冰涼的手指。
和她說的那句：“我怕我們以后離得越來越遠?！?/p>
一個念頭，像一條毒蛇，悄無聲息地從他心底的某個陰暗角落里鉆了出來，吐著信子，纏住了他的心臟。
如果……如果我考得好？那她就是差一點呢？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還有二十分鐘。
時間足夠了。
他放下了筆，然后拿起了橡皮擦，在答題卡上，把前面幾個他有十足把握的選擇題，胡亂地涂改了答案。
他看著那道空白的二十分大題，心里空蕩蕩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塊。
交卷鈴聲響起的時候，他第一個站了起來，把卷子交了上去，頭也沒回地走出了考場。
外面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03
查分那天，林毅是一個人去的學(xué)校。
學(xué)校門口新砌的紅榜墻下，圍滿了人，像一群等著開飯的鴨子，鬧哄哄的。
他費力地擠進去，空氣里都是汗味和廉價香皂的味道。
他的眼睛從上往下掃，像一臺冰冷的機器。
很快，他看到了蘇星辰的名字，在很靠前的位置，紅紙黑字，清清楚楚。
蘇星辰，623分。
他心里松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然后，那口氣又沉了下去，墜得他胃里一陣難受。
他繼續(xù)往下找，找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為自己的名字被漏掉了。
最后，才在榜單的最末尾，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自己。
林毅，410分。
這個數(shù)字像一個燒紅的烙鐵，一下子燙在他的眼睛里，燙得他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默默地擠出人群，把那個數(shù)字抄在一張揉皺的香煙紙上，塞進口袋，回家了。
他媽正在院子里擇菜，看到他回來，滿臉是笑。
“怎么樣啊兒子？考了多少？”
他什么也沒說，把那張香煙紙遞了過去。
他媽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沒了，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她看著那張紙，看了很久，久到林毅以為她不認識上面的數(shù)字。
然后，她的身子一軟，像一袋漏了氣的米，順著墻根滑了下去。
她沒有哭，也沒有喊，只是癱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
他爸從屋里沖出來，扶住他媽。他沒有罵林毅，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他只是沉默著，把地上的菜一棵一棵撿起來，放回籃子里。
那種沉默，比一千句打罵都讓人難受。
整個下午，家里像一座墳?zāi)梗察o得嚇人。
蘇星辰是傍晚找上門來的。她的眼睛紅紅的，顯然已經(jīng)哭過。
她一進門，就站在他面前，聲音都在抖。
“為什么？”她問，像是在審問一個犯人，“林毅，你是不是那天晚上……”
林毅沒讓她把話說完。
“沒有?！彼驍嗨曇羝届o得像一潭死水，他自己都覺得陌生，“可能就是考試那天不舒服，沒考好?！?/p>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一看，自己用了一下午時間筑起來的堅硬外殼，會一下子碎掉。
蘇星辰死死地盯著他，看了很久很久。
她的眼神，從最初的震驚和懷疑，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變成了失望。
那是一種看著一塊寄予厚望的璞玉，卻發(fā)現(xiàn)它里面只是一塊爛石頭的失望。
最后，她什么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彼f。
幾天后，在那個熟悉的火車站，林毅去送她。
站臺上人擠人，空氣里混雜著汗味、泡面味和劣質(zhì)煙草的味道。
他們倆站在人群里，像兩個互不相識的啞巴，誰也不說話。
火車要開的時候，汽笛拉出長長的一聲，刺耳，又悲傷。
蘇星辰突然開口了：
“林毅，我們分手吧……以后我們的眼界不同了?！?/p>
她說完，就轉(zhuǎn)身上了車，沒有再回頭。
火車“哐當哐當”地開動了，像一把生銹的鋸子，在他心里來回地拉，拉出一條血淋淋的口子。
04
蘇星辰走了以后，林毅成了鎮(zhèn)上的一個笑話。
人們茶余飯后，總喜歡把他拎出來說事。
他們不再說他是上北京的料，而是搖著頭，咂咂嘴，用一種既惋惜又帶點幸災(zāi)樂禍的口氣。
“可惜了，林家那娃。”他們說，“據(jù)說為了個小對象受了刺激，就考傻了?！?/p>
林毅把這些話都聽在耳朵里，他什么也不說，只是把頭埋得更低。
他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像一頭受了-傷的野獸，一遍一遍地舔舐著自己看不見的傷口。
他爸他媽也不再跟他說話，家里像一口冰冷的深井，安靜得讓人窒息。
他沒有選擇復(fù)讀。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那個在考場上放下筆的林毅，已經(jīng)死了。
他拿著那份410分的成績單，去了一所沒人聽過的本地?？茖W(xué)校，學(xué)會計。
開學(xué)那天，是他爸騎著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二八大杠送他去的。
到了校門口，他爸停下車，從口袋里掏出幾張被汗水浸得發(fā)潮的錢，一張一張捋平了，塞到他手里。
“自己照顧好自己。”他爸說完就蹬上車走了，背影佝僂得像一座快要塌了的土墻。
在學(xué)校里，林毅像一個幽靈。他不參加任何活動，不和任何人交朋友。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教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
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學(xué)習(xí)上。他把專科的課本翻來覆去地看，每一個字都摳得清清楚楚。
他又去圖書館，把本科的教材一本一本地借出來看。
他像一頭餓了很久的狼，瘋狂地吞食著那些印在紙上的鉛字。
他心里憋著一股勁。
那股勁說不出是什么，不是為了向蘇星辰證明什么，也不是為了讓他父母臉上有光。
好像只是為了他自己，為了那個在考場上放下筆的自己。
他要用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告訴自己，那一次放下，不是結(jié)束。
兩年后，他拿到了?？莆膽{。
畢業(yè)的時候，班上的人都忙著找工作，他卻又一頭扎進了圖書館。
他又用了一年時間，考上了專升本。
拿到本科錄取通知書那天，他坐了三個小時的慢車回家。
他媽正在院子里喂雞，看到他，愣了一下。
他把那張紅色的紙遞過去。
他媽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然后沒說話，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她端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上面臥著兩個金黃的荷包蛋。
那天晚上，一向不怎么喝酒的他爸，喝了半斤白酒。
他喝得滿臉通紅，拉著林毅的手，顛三倒四地說了很多話。
林毅聽著，眼淚就掉了下來。這是他高考后，第一次哭。
05
本科畢業(yè)后，林毅考了選調(diào)生，被分到了縣里最偏遠的下溪鄉(xiāng)。
那地方山路十八彎，從縣城開車進去都要顛簸四個小時。
他住在鄉(xiāng)政府一間常年漏雨的平房里，白天跟著老鄉(xiāng)下地，鞋子上永遠沾著黃泥，晚上就著一盞昏黃的燈泡寫材料，蚊子像轟炸機一樣在耳邊嗡嗡叫。
和他一起來的幾個大學(xué)生，不到半年，就都托關(guān)系、找門路，想辦法調(diào)走了。
只有他留了下來。他不是不想走，只是覺得自己沒地方可去。
這片貧瘠的土地，像一塊巨大的磁鐵，把他吸住了。
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扔進了工作里。
他用一雙解放鞋，丈量了鄉(xiāng)里每一個村子，知道哪家有幾個孩子，哪家的牛去年下了幾個崽。
鄉(xiāng)里的老百姓一開始不信他這個嘴上沒毛的年輕人，覺得他是來城里鍍金的。
有一年夏天，連下了一個星期的暴雨，半夜里山洪沖垮了村口那座老木橋。
村支書還在挨家挨戶敲門，林毅已經(jīng)第一個跳進了齊腰深的、冰冷刺骨的泥水里，用麻袋扛著土去堵缺口。
他三天三夜沒合眼，嗓子喊啞了，人瘦了一圈，像根脫了水的竹竿。
從那以后，鄉(xiāng)里的人見了他，都會停下來，從口袋里摸出皺巴巴的香煙遞過來，恭恭敬敬地喊一聲“林書記”。
他在那個鄉(xiāng)里待了五年。五年后，他被提拔為副鄉(xiāng)長。
又過了三年，他被調(diào)到另一個更窮的鄉(xiāng)當鄉(xiāng)長。
有人拉來一個化工廠項目，說能解決幾百人的就業(yè)，每年給鄉(xiāng)里帶來上百萬的稅收。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但他頂著巨大的壓力，硬是給否了。
“這東西一開，山就毀了，水就臟了?！彼跁吓闹雷诱f，“我們不能為了今天有口飯吃，就把子孫后代的鍋都砸了！”
他帶著鄉(xiāng)民種果樹，搞養(yǎng)殖，又想辦法把山里的野茶葉包裝一下，賣到外面去。
頭兩年很難，幾乎看不到什么成效?？h里開會，他總是因為經(jīng)濟數(shù)據(jù)墊底被點名批評。
但他咬著牙，硬是撐了過來。
第三年，他種的果子豐收了，茶葉也賣出了好價錢。鄉(xiāng)民的腰包漸漸鼓了起來。
后來，他又被調(diào)到縣里，進了常委。
十八年過去，他像一棵在石頭縫里長出來的樹，歪歪扭扭，但終究是長成了。
當他坐上縣委書記那把椅子的時候，他才四十一歲。
有時候夜里，他會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樓下縣城的燈火。
他會想，蘇星辰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
他想象她穿著精致的套裝，走在深圳最高級的寫字樓里，腳下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她一定過得很好。她那么聰明，那么漂亮。
他想，這樣就好。
06
為了給縣里拉一個大的投資項目，林毅帶隊去了深圳。
這是他十八年來，第一次踏上這座城市。
飛機落地的時候，一股濕熱的空氣撲面而來，和老家的夏天很像，但又不一樣。
這里的空氣里，沒有泥土的味道，只有一種說不出的、亢奮又疏離的氣味。
考察很順利。晚上，合作方在一家高級酒店設(shè)宴。
酒店大堂金碧輝煌，水晶吊燈亮得晃眼。林毅有些不適應(yīng)。
他正和一位企業(yè)家寒暄，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一個女人尖銳的叫罵聲，一個男人粗俗的吼叫聲，還有杯盤摔碎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林毅皺了皺眉，朝那邊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指著一個女人的鼻子破口大罵。
“給你臉了是吧！裝什么清高？”男人吼著，一口黃牙十分顯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貨色！以為陪老子喝幾杯酒就能拿到投資？”
那個女人穿著一身職業(yè)套裝，但衣服上被潑了紅酒，濕了一大片，頭發(fā)也亂了。
她背對著林毅，看不清臉，但能看到她努力挺直的背脊，在微微發(fā)抖。
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眼神里滿是看好戲的鄙夷。
“看來又是想走捷徑的?！庇腥烁`竊私語，“這下栽了吧。”
此時，林毅的秘書在他旁邊低聲說：
“書記，我們走吧，別沾上這些事?！?/p>
林毅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一瞬間，那個被罵的女人似乎承受不住，踉蹌了一下，側(cè)過了身子。
燈光照亮了她的半邊臉，林毅的腳步瞬間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