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從ICU的病床上睜開眼,刺眼的白光讓我瞇起了眼睛。
兒子秦朗站在床邊,臉上沒有一絲擔心,只有冷漠。
"醒了?"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溫度。
我想說話,喉嚨卻像被火燒過一樣疼痛,只能發出含糊的聲音。
秦朗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手里拿著一個藍色的筆記本,目光盯著我:"爸,你知道媽當年為什么要分房睡嗎?"
這個問題讓我愣住了,那是32年前的事了。
"你摔倒的時候,媽正在醫院復查。"秦朗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扎進我心里,"她一個人去的,就像一個月前那場手術,也是她一個人面對。"
我的心突然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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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32年前的那個夜晚,我至今記得。
錢素心剛生完秦朗三個月,身材完全走樣了,肚子上松垮的贅肉,粗壯的大腿,還有那張因為帶孩子而憔悴的臉。
我躺在床上,看著她哄孩子,突然覺得惡心。
那天晚上,我搬進了書房。
"你要搬出去?"錢素心抱著還在哭的秦朗,眼睛紅紅的。
"我最近工作壓力大,需要安靜的環境。"我頭也不抬地收拾著東西。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站在門口看著我。
我以為她會哭,會鬧,會求我,但她什么都沒做,只是默默地轉身回了臥室。
從那天起,我們就分房睡了,一睡就是32年。
這32年里,我們就像兩個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我早上起床,她已經做好了早飯;我晚上回家,她已經吃完了晚飯。
我們幾乎沒有交流,偶爾說幾句話,也都是關于兒子或者生活瑣事。
我覺得這樣挺好,各過各的,互不干擾。
她在學校教書,我在國企做管理,工資都打到各自的卡里,家里的開銷由她負責。
我的工資除了交給她一部分生活費,剩下的都是我自己支配。
這些年,我去過很多地方旅游,歐洲、美國、東南亞,每次都是和朋友或者同事一起。
有人問我為什么不帶妻子,我總是笑著說她暈車暈船,不愛出門。
三個月前,錢素心突然跟我說她要做手術。
"什么手術?"我當時正在看歐洲旅游的攻略。
"子宮肌瘤,醫生說挺大的,需要手術切除。"她的聲音很平靜,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我頭也沒抬:"那就做唄,你自己安排。"
"手術時間定在下個月15號。"她站在我書房門口,手里端著一杯茶。
我這才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瘦了很多,臉色也很差。
但我只是點了點頭:"知道了。"
她把茶放在我桌上,轉身離開了。
兩個月前,旅行社的朋友給我打電話,說歐洲團有個名額,問我要不要去。
我看了看日期,正好是15號出發,為期半個月。
"15號?"我猶豫了一下,想起錢素心說過她15號手術。
"怎么了?有問題嗎?"朋友問。
我沉默了幾秒鐘,最后還是說:"沒問題,我去。"
掛了電話,我起身去找錢素心,她正在廚房做飯。
"素心,我下個月15號要去歐洲,大概半個月。"我站在廚房門口說。
她切菜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后繼續切:"哦,知道了。"
"你手術那天,讓秦朗陪你去吧。"我補充道。
"秦朗在國外,回不來。"她的聲音依然很平靜。
我有些不自在:"那找個朋友陪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她連頭都沒回。
我松了口氣:"那行,我走了。"
后來我才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掉進了鍋里。
這是秦朗告訴我的。
出發前一天,我正在收拾行李,錢素心敲門進來了。
"有事?"我問。
她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存折:"這是我這些年存的錢,五十萬,給你留著,如果我手術有什么意外..."
"別說傻話。"我打斷她,"不就是個小手術嗎?"
她看著我,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東西:"秦峰遠,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嗎?"
這個問題讓我愣住了。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最后,我只是別過頭去:"我明天的飛機,你早點休息吧。"
她站了一會兒,然后轉身離開了,那個存折放在了我的桌上。
那天晚上,我聽到她房間里傳來很輕很輕的哭聲。
我站在她門口站了很久,最后還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02
15號那天,我在巴黎的埃菲爾鐵塔下拍照。
朋友們都很興奮,不停地拍照發朋友圈。
我也拍了很多照片,藍天、白云、塞納河、凱旋門。
手機響了一次,是國內的號碼,我看了一眼,沒接。
可能是推銷電話吧,我想。
后來手機又響了兩次,還是那個號碼。
我有些煩躁,直接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那天晚上,我們在香榭麗舍大街吃晚餐,牛排配紅酒,很愜意。
朋友舉起酒杯:"老秦,來,為我們的友誼干杯!"
我笑著碰杯,喝了一大口。
酒精讓我有些暈,我拿出手機想拍張照片,卻發現有十幾個未接來電。
都是那個陌生號碼。
還有幾條短信,但我沒看,覺得肯定是騷擾信息。
"老秦,你發什么呆呢?"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放下手機,笑著說:"沒事,繼續喝。"
第二天,我們去了盧浮宮。
站在蒙娜麗莎的畫像前,我突然想起錢素心。
她也喜歡藝術,年輕的時候總說想去巴黎看看。
但這么多年,我從來沒有帶她出來過。
我掏出手機,想給她拍張照片發過去,卻又覺得沒必要。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互動了。
收起手機的時候,我看到兒子秦朗給我發了條信息:"爸,你在哪?"
我回復:"在巴黎,怎么了?"
他很快回了一條:"沒事,你玩吧。"
我沒多想,繼續參觀。
在歐洲的半個月,我去了法國、意大利、瑞士,拍了上千張照片。
回國的飛機上,我瀏覽著這些照片,覺得這趟旅行很值得。
朋友問我:"回去給嫂子帶了什么禮物?"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忘了給錢素心買東西。
"下次吧。"我敷衍地說。
朋友搖搖頭,沒再說話。
回到家的時候是晚上十點。
我打開門,發現家里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
我開了燈,看到茶幾上放著一張紙條。
"我在醫院照顧你媽,家里的飯在冰箱里。——秦朗"
我這才想起來,錢素心一個月前做了手術。
手術?她手術怎么樣?
我突然有些慌,拿起手機給秦朗打電話。
"爸?"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你媽怎么樣了?"我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你還知道關心她?"
這話讓我有些尷尬:"手術成功了嗎?"
"成功了,但是有并發癥,在醫院住了半個月。"他的語氣很冷。
"哪個醫院?我現在過去。"我抓起車鑰匙。
"不用了,我已經接她回家了,現在在路上。"
掛了電話,我站在客廳里,突然覺得有些不安。
半小時后,秦朗扶著錢素心進門。
我第一次認真看她,發現她瘦得不成樣子,臉色蒼白得嚇人。
"素心..."我走過去想扶她。
她躲開了我的手:"我自己能走。"
秦朗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扶著她進了臥室。
我站在原地,手僵在半空中。
后來的一個星期,我試圖關心她,給她端水,做飯,但她都拒絕了。
"不用,我自己來。"她總是這樣說。
有一天,我買了很多補品回來,放在她房間門口。
"素心,這些是給你補身體的。"我敲門說。
她打開門,看了一眼那些東西:"拿走吧,我不需要。"
"你身體這么虛弱,應該補補。"我堅持說。
她看著我,眼神讓我心里發慌:"秦峰遠,這32年,你關心過我嗎?"
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她關上了門,把我鎖在了門外。
03
兩個星期后的一個早上,我在衛生間摔倒了。
那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想去晨跑。
剛走進衛生間,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后腦勺重重地撞在了瓷磚上,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的ICU里。
醫生說我顱內出血,差點沒救回來。
"是誰送我來的?"我虛弱地問。
"你兒子。"護士說,"他發現你倒在衛生間里,立刻叫了救護車。"
"我妻子呢?"
護士猶豫了一下:"她...她也來過,但是她自己身體不好,你兒子讓她回去休息了。"
在ICU的那些天,我只能躺著,什么都做不了。
透過玻璃窗,我看到秦朗每天都來,但他很少進來看我,只是在外面和醫生交流。
有一天,我看到錢素心來了。
她站在玻璃窗外,靜靜地看著我。
我想招手,想說話,但插著管子的嘴張不開。
她就那樣看了我很久,然后轉身離開了。
我不知道她眼里是什么情緒,擔心?失望?還是解脫?
一個星期后,我轉出了ICU,住進了普通病房。
秦朗來看我,給我帶了些換洗的衣服。
"你媽呢?"我問。
"她今天去醫院復查了。"他坐在床邊,語氣很平淡。
"她身體怎么樣?"
他看著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東西:"你真的關心嗎?"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笑了,那笑容里有嘲諷:"爸,你知道媽手術那天,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嗎?"
我愣住了。
"十七個。"他說,"我給你打了十七個電話,你一個都沒接。"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巴黎,那些被我忽略的來電。
"當時我不知道..."我試圖解釋。
"不知道?"他的聲音提高了,"我發了短信,告訴你媽媽手術出了意外,你不知道?"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什么意外?"
"大出血,差點死在手術臺上。"他的眼睛紅了,"她在手術室里搶救了四個小時,我一個人在外面等著,而你,在巴黎的埃菲爾鐵塔下拍照!"
我感覺血液都凝固了。
"我看到你發的朋友圈了,每一條都配著笑臉。"秦朗的聲音在發抖,"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恨你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聲音在顫抖。
"對,你不知道,你從來都不知道。"他站起來,"你知道媽媽為什么32年都不離婚嗎?"
我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