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林遠山是吧?我們家晚晴要去上海讀復旦了,那是什么地方?是全中國都數得上名號的大學!”蘇晚晴的母親錢桂芳,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洗得發白襯衫的拘謹少年。
她看都沒看林遠山手里提著的那兩只還在咯咯叫的老母雞一眼,繼續用尖酸刻薄的語氣說道:“晚晴以后是要當大教授、嫁大老板,留在上海過好日子的!你呢?高考落榜,要去當個大頭兵,一個月掙那百十塊津貼,你能給她買房還是能給她買車?我勸你啊,趁早斷了這份不該有的心思,別耽誤了我女兒的大好前程!你一個窮當兵的,配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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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07年6月的那個午后,空氣燥熱得讓人喘不過氣,馬路兩旁的老槐樹上,蟬鳴聲嘶力竭,攪得人心煩意亂。
江蘇省宜陵縣第一中學的校門口,林遠山就站在那棵最老的槐樹下,手里死死地攥著一支圓珠筆,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那支廉價的筆,幾乎快要被他生生捏斷。
他剛從街角的網吧里查完成績回來。
屏幕上那個刺眼的數字——487分,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了他的心上。
距離當年的二本分數線,不多不少,正好差了23分。
不遠處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歡呼聲。
蘇晚晴被一群興奮的同學簇擁著,從校門口走了出來。
她的臉上,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燦爛如陽光般的笑容。
林遠山迎了上去,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一些:“考了多少分?”
蘇晚晴那雙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整個夏夜的星辰。
“689!我們全市第三!復旦……應該是穩了!”
林遠山的心臟,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他愣了短短一秒鐘,隨即,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從他的嘴角咧開。
“太好了,晚晴,你真厲害!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蘇晚晴的笑容里,帶上了一絲期待和緊張,她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那只滿是汗水的大手。
“你呢?你考得怎么樣?”
林遠山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沉默了。
蘇晚晴臉上的笑容,也隨著他的沉默,一點一點地凝固了。
她什么都沒有再問,只是將他的手,握得更緊,更緊了。
林遠山反手握住她那只微涼的手,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沒事,我早就想好了,考不上,我就去當兵。我爸那條腿不好,干不了重活,家里還欠著幾萬塊的外債,我不能再讓他們掏錢供我復讀一年了。”
蘇晚晴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遠山……”
“嗨,當兵有什么不好!”林遠山笑著打斷了她的話,只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好男兒就該去保家衛國!你等我,先去三年義務兵,我會在部隊里好好干,努力的。你去上海念你的大學,我去部隊里鍛煉,等我混出個人樣來,我就去上海找你!”
夕陽西下,將兩個年輕人的影子,在縣城那條鋪著青石板的老街上,拉得老長老長。
蘇晚晴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種近乎于耳語的聲音,堅定地說道:
“我等你。”
林遠山沒有說話,只是將她那只柔軟無骨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別,再回首,竟已是整整十七年。
02
蘇晚晴的母親錢桂芳,是縣供銷社的一名老會計,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和那套“門當戶對”的老理兒。
當她從鄰居們的閑言碎語中,得知自己那個寶貝女兒,竟然在和林家村一個高考落榜的窮小子談戀愛時,她氣得當場就渾身發抖。
復旦大學那份燙金的錄取通知書,剛剛才寄到家里。
錢桂芳本來正高興得見人就炫耀,恨不得讓全縣城的人都知道,她家出了一個天大的才女。
可這個消息,就像一盆冷水,將她所有的驕傲和喜悅,都澆了個透心涼。
晚飯的時候,錢桂芳終于發難了。
“我聽你王阿姨說,你和林家村那個叫林遠山的,在處對象?”她將一雙筷子,“啪”的一聲,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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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埋頭吃飯的蘇晚晴,夾菜的筷子猛地一頓,她點了點頭,小聲地說道:“媽,遠山他……他人很好的,他對我也很好,他——”
“好什么好!”錢桂芳的嗓門瞬間拔高,尖銳刺耳,“他爹是個瘸子,他媽就在鎮上的小澡堂里給人家搓背洗衣服!家里為了給他爹看病,欠了一屁股的外債!他自己呢?連個大學都考不上!晚晴我問你,你是要去讀復旦的人!你將來是要留在上海那樣的大城市工作的!你跟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
一向沉默寡言的父親蘇建國,想張嘴勸兩句,卻被錢桂芳一個刀子般的眼神,給硬生生地瞪了回去。
蘇晚晴的眼眶紅了,她倔強地爭辯道:“他已經報名去當兵了,他說他會在部隊里好好努力的……”
“當兵?”錢桂芳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那笑聲里充滿了輕蔑,“一個大頭兵,一個月能有幾百塊錢的津貼?是能給你在上海買一套房,還是能給你買一輛車?蘇晚晴我告訴你,媽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媽這是為你好!你是要飛上枝頭的金鳳凰,可千萬別被一個鄉下的泥腿子,給拖累了一輩子!”
母女倆正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怯生生的敲門聲。
林遠山提著一個用竹子編的雞籠,里面裝著兩只還在咯咯叫的肥碩老母雞,局促不安地站在蘇家的門口。
這是他特意央求母親,從鄰居家高價買來的,就是想第一次上門,能給未來的岳父岳母,留個好印象。
他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色格子襯衫,那是他為了這次“認門”,特意翻出來的,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
錢桂芳打開門,看到是他,連個正眼都沒瞧他一眼。
她冷冷地開口,說出了那句讓林遠山此后十七年都無法忘懷的、刻薄至極的話。
“林遠山是吧?我們家晚晴要去上海讀大學了,以后是要當大教授、嫁大老板的人,你一個窮當兵的,配不上她!我勸你啊,趁早斷了這份不該有的心思,別耽誤了我女兒的大好前程!”
林遠山那張本就因為緊張而有些漲紅的臉,瞬間就變得一片煞白,他那只提著雞籠的手,攥得咯咯作響。
“媽!你怎么能這么跟遠山說話!”蘇晚晴再也忍不住了,她哭著沖了出來,一把拉住了林遠山的手。
錢桂芳指著女兒的鼻子,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要是敢跟他繼續在一起,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你自己選!”
林遠山深吸了一口氣,將胸中那股翻涌的屈辱和憤怒,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他將手中的雞籠,輕輕地放在了地上,然后轉過頭,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蘇晚晴,一字一頓地說道:
“晚晴,阿姨說得對,我現在,的確是什么都沒有。但是,我會證明給她看的——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我林遠山,一定會出人頭地,一定會!”
說完,他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大步地走進了屋外那片突如其來的夏日暴雨之中。
他的背影,倔強,孤單,又無比的落寞。
蘇晚晴想追出去,卻被自己的母親死死地拽住了胳膊。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她深愛著的少年,背影一點一點地,消失在了那片瓢潑的雨幕之中。
她的眼淚,和冰冷的雨水一起,模糊了整個世界。
03
那一年的冬天,林遠山坐上了開往大西北的綠皮軍列。
他被分配到了黃沙漫天的西北某野戰部隊,那里的條件,比他想象的還要艱苦。
在新兵連的那三個月里,他是整個連隊跑五公里越野跑得最快,練器械練得最狠,每天晚上熄燈后還要偷偷加練俯臥撐練得最多的兵。
他的班長是個山東大漢,不止一次地拍著他的肩膀問他:“小林,你小子這么玩命,到底是圖個啥?”
他只是咧開嘴,嘿嘿地傻笑,從來都不說話。
沒有人知道,在他的枕頭底下,藏著一張已經有些卷了邊的、蘇晚晴的二寸照片。
每天晚上熄燈之后,他都會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將那張照片拿出來,仔仔細細地看上一遍。
那是支撐著他,熬過所有艱苦訓練的,唯一的精神支柱。
他也曾給蘇晚晴寫過信。
每個月一封,雷打不動,將自己的思念和在部隊的近況,都寫在信紙上,寄往她在復旦大學的學生宿舍。
可是,半年過去了,一年過去了,他沒有收到過一封回信。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的字寫得太丑了,蘇晚晴看不上。
后來,他又以為是西北的地址太過偏僻,信根本就送不到上海。
再后來,他便不愿再想,也不敢再想了。
他將所有的思念和不甘,都化作了訓練場上,那一聲聲震天的嘶吼。
第一年,他因為表現突出,被評為了新兵連的“訓練標兵”,破格被選拔進了號稱“軍中之軍”的偵察連。
第二年,他代表連隊參加了整個軍區的軍事大比武,在和無數老兵的同場競技中,硬是拿下了個人全能項目的第三名。
第三年,義務兵服役期滿,他因為表現優異,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并被部隊推薦,去報考石家莊的陸軍指揮學院。
那段日子,他白天要參加比特種兵還要嚴苛的訓練,晚上就在宿舍里,借著手電筒那微弱的光芒,拼了命地啃著那些比磚頭還厚的高中課本。
最終,他硬是憑借著一股不服輸的狠勁,以高出錄取線五十分的成績,考上了那所無數士兵都夢寐以求的軍官搖籃。
臨走前,帶了他三年的老班長,用力地拍著他的肩膀,眼圈泛紅地說道:
“小林,好好干!你這小子,天生就是個當兵的料,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林遠山并不知道的是。
他寄出的那一封封飽含著思念的信件,并非是丟失在了路上。
而是被蘇晚晴的母親錢桂芳,通過她在縣城郵局工作的親戚關系,一封不落地,全部都截了下來。
而遠在上海的蘇晚晴,在苦苦等待了一年又一年,換了無數次手機號碼,卻始終沒有等到林遠山的半點音訊之后。
她終于,心灰意冷了。
她以為,是距離和身份的差距,讓他放棄了這段感情。
她以為,是他入伍之后,就徹底地忘了自己。
大三那年,她在一個同學的熱心介紹下,認識了上海本地的一個家庭條件優渥的“優質青年”。
2012年,當林遠山意氣風發地從軍校畢業,被授予中尉軍銜,分配到西北某師擔任排長的時候。
他曾托一個去上海出差的戰友,幫忙去復旦大學打聽一下蘇晚晴的消息。
戰友回來之后,告訴他:“遠山,那個叫蘇晚晴的女孩,人家早就畢業了。我托人打聽了一下,聽說她現在在上海的一家國企工作,好像……好像已經有男朋友了。”
林遠山聽完之后,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
04
從那以后,兩個人就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在各自的人生軌道上,默默地前行。
只是不知為何,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沒有走進婚姻的殿堂。
林遠山在部隊里,一路從排長、連長、副營長,干到了營長,一步一個腳印,走得異常堅實。
2015年南方發生特大洪水,他帶領全營官兵參加抗洪搶險,身先士卒,連續奮戰了三天三夜,從洪水中救出了三名被困的群眾,因此榮立了二等功。
2018年,他被選派赴境外,參加多國聯合軍事演習,因為表現突出,被軍區的首長在全軍通報會上,點名表揚。
他也曾在家人的催促下,談過一次戀愛。
對方是軍區總醫院的一名小護士,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可每次當感情發展到談婚論嫁的階段時,林遠山總是會下意識地退縮。
最后,那個小護士主動跟他提出了分手。
她對他說:“遠山,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都住著另外一個人。我等不了了,也不想再等了。”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半句,只是充滿愧疚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而另一邊的蘇晚晴,從復旦畢業之后,也留在了上海。
她和那個上海本地的“優質青年”,不咸不淡地相處了兩年。
對方無論是家庭條件、工作能力,還是個人修養,都無可挑剔。
唯獨,讓她沒有半點心動的感覺。
就在兩人訂婚的前夕,她突然毫無征兆地反悔,向對方提出了退婚。
錢桂芳在電話里,氣得破口大罵,罵她“腦子有病”、“不知好歹”。
此后,她又在家人的安排下,相過幾次親,但都無疾而終。
2016年,她毅然決然地辭去了國企那份穩定安逸的工作,用自己這些年攢下的積蓄,和朋友合伙,獨自創業,開了一家小型的財務公司。
身邊的同事和朋友,都問她條件這么好,為什么還不結婚。
她總是笑著回答:“還沒遇到那個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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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的時候,錢桂芳突然生了一場大病,中風偏癱,生活不能自理。
蘇晚晴放下手頭所有的工作,趕回了宜陵老家,在醫院里衣不解帶地照顧了母親整整三個月。
也就是在那段時間,她在整理母親床下的舊物時,無意之中,發現了一個早已生了銹的鐵皮餅干盒子。
當她打開那個盒子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盒子里,沒有存放任何值錢的東西。
只有一沓,早已泛黃,邊角都已磨損的信件。
那些信,全都是從遙遠的大西北部隊寄來的。
收信人,是她,蘇晚晴。
而寄信人,是那個她以為早已將她忘記了的人——林遠山。
她顫抖著雙手,一封一封地,將那些信全部拆開。
從2007年的那個寒冷的冬天,一直到2010年的那個炎熱的夏天。
整整三年,四十多封信,一封都不少。
信紙上的字跡,從最初的青澀稚嫩,到后來的成熟穩重。
信里的內容,從最初那滾燙的思念,到后來的堅持與鼓勵,再到最后一封信那近乎于絕望的沉默。
最后一封信上,只有短短幾句話。
“晚晴,這應該是我寫給你的最后一封信了。這么久沒有你的回音,你大概……早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我不想再打擾你了。但我想讓你知道,我從來沒有,也永遠不會,忘記過你。我林遠山,一定會出人頭地。”
蘇晚晴抱著那些承載了三年青春和等待的信件,一個人在房間里,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紅著眼睛去質問病床上的母親。
而錢桂芳,只是面無表情地躺在床上,冷冷地說道:
“我是為你好。他一個窮當兵的,能給你什么幸福?長痛不如短痛。”
蘇晚晴攥著那些早已被淚水浸濕的信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這才終于明白。
原來,那漫長的三年等待,不是他忘了她。
而是……她的親生母親,用一種最殘忍的方式,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那最后一絲的聯系。
05
又過了五年。
林遠山已經升任了西北某合成師的副團長,肩上扛著上校的軍銜。
父親在三年前因病去世了,母親也跟著他,搬到了部隊的家屬大院里生活。
宜陵縣林家村的那棟破舊的老屋,成了他在這世上,唯一的根。
那年秋天,他正好有探親假,便獨自一人,回了趟老家,準備處理一下老屋的事情,順便去給父親上柱香。
村里的老人們看到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回來,都嘖嘖稱贊。
“咱們遠山,可真是有出息了!當上大官了!”
他笑著,給村里的長輩們挨個遞著煙,內心深處,卻有種說不出的恍惚和落寞。
在鎮上那條熟悉的老街上,他意外地,遇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蘇晚晴的父親,蘇建國。
蘇叔叔比他記憶中,老了太多太多。
頭發已經全白了,背也佝僂了下去,正在清晨的菜市場上,擺著一個小攤,賣著自家種的一些青菜。
林遠山走上前去,試探著叫了一聲:“蘇叔叔?”
蘇建國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迷茫,他愣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地認出了眼前這個高大挺拔的軍官。
“是……是遠山?真的是你啊……”
兩人找了一個路邊的小茶館,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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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建國重重地嘆著氣,向他訴說著這些年家里的變故。
“唉,這些年,我們家的日子,不好過啊……”
林遠山這才知道,錢桂芳在三年前那場大病之后,就徹底癱瘓了。
為了給她治病,蘇家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
蘇晚晴至今沒有結婚,一個人在上海打拼,開著一家小公司,每個月還要按時往家里寄錢。
“我那個老婆子啊,年輕的時候,心氣太高,太要強了,做了不少的錯事,現在落得這個下場,也算是報應吧……”
林遠山的心中,五味雜陳。
他猶豫了很久,還是試探著問道:“蘇叔叔,我能問您一件事嗎?當年我剛去當兵的時候,曾經給晚晴寫過很多封信,您……您知道這件事嗎?”
蘇建國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林遠山以為他不會再回答了。
他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遠山啊,叔對不住你……也對不住晚晴啊……”
“那些信,全都被……全都被她媽給截了。晚晴她,一封都沒看到過。她一直都不知道你給她寫過信,她一直以為……是你先放棄了她,是你不要她了……”
林遠山只覺得渾身一震,手中的茶杯,“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蘇建國紅著眼眶,聲音發顫地說道:
“遠山,還有一件事情……叔憋在心里很多年了,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當年你走后,沒過多久,晚晴她……她發現自己……懷了你的孩子。”
“轟!”
林遠山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里,像是有個炸雷,猛地炸開了!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血液都仿佛在瞬間凝固了。
“什、什么……?您說什么……?”
蘇建國擦了擦渾濁的眼淚,聲音哽咽。
“她媽知道這件事之后,氣瘋了,逼著她去鎮上的衛生院,把孩子給打掉。可晚晴那丫頭,性子也倔,她死活都不同意,她說那是你的骨肉,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等你回來……”
“她媽就把她鎖在家里,天天逼她,罵她,有一次,甚至還動手打了她……”
林遠山那雙握緊的拳頭,青筋暴起,手背都在劇烈地發抖。
“后來呢?!孩子后來怎么樣了?!”
蘇建國痛苦地搖了搖頭。
“后來……后來我就不知道了。她媽偷偷地把她送去了上海,說是讓她提前去適應大學的生活。從那以后,她們娘倆,就再也沒有跟我提過關于那個孩子的半個字……”
林遠山猛地從座位上沖了出去。
他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十七年了。
他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放下了。
他以為那段青澀的感情,只不過是年少時,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可是現在,他才發現。
在那場他以為早已醒來的夢里,竟然還藏著一個,他從未知道過的,另一個小小的生命……
他必須要找到蘇晚晴!
他一定要當面問清楚,那個孩子……
那個屬于他的孩子,到底……怎么樣了?!
06
四年,又過去了。
林遠山已經從副團長,升任為了西北某集團軍的副參謀長,肩上,扛著一顆閃亮的將星。
這一次,他來上海,是參加一個高級別的軍地聯合會議。
會議結束之后,他婉拒了地方領導的宴請,獨自一人,來到了人山人海的虹橋火車站,準備乘坐高鐵返回部隊。
正值春運期間,偌大的候車大廳里,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旅客。
林遠山穿著一身深色的便裝,靜靜地坐在候車區的座位上,等待著檢票。
就在不遠處,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毫無征兆地,闖入了他的視線。
林遠山的心跳,在那一瞬間,驟然加速,幾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