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媽,你到底在圖什么?錢嗎?他給你的這些錢,夠買你這二十年的命嗎?”
“姜萊,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不懂你為什么寧愿被打死,也不愿意離開他!”
電話里,醫生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通知,父親高建邦因車禍雙腿高位截肢。
我掛掉電話,看到母親沈秋萍平靜地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塊抹布,正細細擦拭著一個我從未見過的舊木盒。
她的臉上,沒有驚慌,沒有悲傷,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她只是抬起眼,看著我,嘴角勾起一個冰冷而陌生的弧度,輕聲說:“萊萊,好戲,現在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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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玄關的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開,發出沉悶的巨響,震得墻上的掛畫都歪了。
濃重的酒氣像無形的浪潮,瞬間席卷了整個客廳,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甜膩香水味。
高建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高大的身軀搖搖晃晃,那張平日里還算端正的臉,此刻因為酒精而漲成豬肝色。
“人都死哪去了!沒看見我回來了嗎!”
他含混不清地咆哮著,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帶著一種野獸般的煩躁。
母親沈秋萍像一只受驚的兔子,立刻從廚房里小跑出來,手里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
她的腳步很輕,低著頭,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讓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建邦,回來了。喝點醒酒湯吧,我剛熬好的。”
她的聲音又輕又細,帶著一種常年累月養成的、深入骨髓的卑微。
高建邦瞇起那雙被酒精燒得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那碗湯,沒有接。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揮在了母親遞湯的手臂上。
“燙!你想燙死我?”
滾燙的湯汁濺出,大部分都潑在了母親的手背上,瞬間就紅了一大片。
她疼得猛地一縮手,白瓷碗脫手而出,掉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清脆的破碎聲,像一把尖銳的鑰匙,打開了這個家名為“暴力”的魔盒。
“沒用的東西!連碗湯都端不穩,我養你干什么吃的!”
高建邦的怒火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辱罵聲像密集的雨點般砸向母親。
我再也無法忍受,從自己的房間里沖了出來,擋在了母親面前。
“別罵了!她不是故意的!”
我瞪著他,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發抖,這是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敢于這樣正面對視他。
高建邦似乎有些意外,他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酒熏得發黃的牙齒,笑容里充滿了輕蔑。
“喲,小丫頭片子長本事了,敢跟你爹這么說話了?”
他伸出粗壯的手指,朝我的額頭戳來。
我下意識地一躲,他卻順勢一把將我推開,我的后腦勺重重地磕在了身后的墻壁上。
一陣劇烈的眩暈感襲來,我眼前發黑,耳邊嗡嗡作響。
等我緩過神來,只看到他已經抓住了母親的頭發,迫使她抬起頭。
“說話!啞巴了?是不是覺得女兒長大了,有人給你撐腰了?”
母親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抓起沙發上的一個靠枕,用盡全身的力氣朝他砸了過去。
“不準你打她!”
靠枕軟綿綿的,砸在他身上不痛不癢,卻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松開母親,轉過身,一步步向我走來,眼神里是讓我膽寒的暴戾。
“反了天了你!今天我就替你媽好好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這個家誰說了算!”
他揚起了那只碩大的巴掌。
就在我閉上眼睛,準備承受那意料之中的疼痛時,母親卻突然從后面撲了過來,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建邦!別打孩子!她還小,不懂事!你打我!你打我好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母親反抗。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我。
高建邦似乎也沒料到她會有這個舉動,愣了一下,隨即更加暴怒。
他像甩一個麻袋一樣,將母親狠狠地甩開。
母親的身體撞在冰冷的茶幾角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痛呼,然后蜷縮在了地上。
我沖過去扶她,卻被高建邦一把薅住了頭發,頭皮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還敢護著?我今天就讓你們看看,不聽話是什么下場!”
他拖著我,走向那個放著他高爾夫球桿的角落。
我絕望地看著縮在地上的母親,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無助。
就在這時,高建邦的手機響了。
他煩躁地停下腳步,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臉上的怒氣似乎消減了一些,轉而被一種不耐煩的諂媚所取代。
“喂,李局啊!對對對,是我,高建邦……哎呀,您說哪的話,我正在家里跟老婆孩子開玩笑呢……”
他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松開了我的頭發,臉上瞬間換上了一副我只在外面見過的、謙卑而熱情的笑容。
我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那個電話救了我們。
掛掉電話,高建邦似乎已經沒有了繼續施暴的興致。
他從錢包里抽出幾張鈔票,扔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
“拿著,去醫院看看,別弄出什么毛病來,到時候又得我花錢。”
他的語氣,就像在打發兩個麻煩的乞丐。
說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衣領,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徑直走進了他的書房。
客廳里,只剩下我和母親,還有一地的狼藉。
我扶起蜷縮在地上的母親,看著她手臂上那片刺目的燙傷,和她額頭上因撞擊而滲出的血絲,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
“媽,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里。”我哽咽著說。
母親沒有回答我,她只是掙脫我的手,默默地蹲下身,開始一片一片地撿拾地上的瓷器碎片。
她的動作很慢,很專注,仿佛那不是一堆垃圾,而是什么珍貴的寶物。
我看著她的背影,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將我淹沒。
我恨高建邦的殘暴,但那一刻,我更怨恨母親的“不爭”。
為什么?為什么她要如此作踐自己?
這個問題的答案,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一扎,就是二十二年。
02
那次激烈的沖突之后,家里的氣氛變得愈發詭異和壓抑。
高建邦或許是覺得那天在我面前失了威嚴,接連好幾天都沒有回家。
母親手臂上的燙傷漸漸結痂,額頭上的傷口也愈合了,但她的話,比以前更少了。
她整日沉默著,像一個幽靈,在這個空蕩蕩的房子里飄來飄去,擦地,洗衣,做飯。
我和她之間,也仿佛隔了一堵無形的墻。我無法原諒她的逆來順受,她也似乎在刻意回避我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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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周末的下午,陽光很好,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母親說要徹底打掃一下衛生,把換季的衣服都整理出來。
我被她分配去整理她的衣柜。
母親的衣柜很小,與高建邦那個占了整面墻的豪華衣帽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里面的衣服款式大多陳舊,但都被她打理得干干凈凈,熨燙得整整齊齊。
我把那些過季的裙子和外套一件件拿出來,疊好,準備放進收納箱。
就在我清理最底層的時候,我的手觸碰到了一個冰冷而堅硬的物體。
我把它拖出來,借著房間里的光線,看清了它的樣子。
那是一個長方形的木盒,通體是深沉的紫紅色,表面有細密而不規則的紋路,在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盒蓋上雕刻著繁復的纏枝蓮花紋樣,線條流暢,工藝精湛。
我雖然不懂木材,但也能看出這個盒子價值不菲。
最讓我好奇的是,盒子的開口處,掛著一把小巧的黃銅鎖,鎖身已經有些氧化,呈現出一種古樸的暗色。
我拿起來晃了晃,里面傳來輕微的“咔噠”聲,似乎裝著什么東西。
“媽,你看,這是什么?”
我拿著盒子,轉身問正在擦拭梳妝臺的母親。
母親回過頭,當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木盒上時,她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變得慘白,那是一種混雜著極度驚慌和恐懼的表情。
“你從哪里拿出來的!”
她的聲音變得尖利,完全不像她平時的樣子。
沒等我回答,她就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一把從我手中奪走了那個盒子。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指甲甚至在我手背上劃出了一道紅痕。
她將盒子緊緊地抱在懷里,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像一只護崽的母獸。
“我……我在衣柜最下面找到的……”
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嚇得有些結巴。
“誰讓你亂翻我的東西的!誰給你的膽子!”
她死死地盯著我,眼睛里充滿了血絲,那眼神陌生而駭人。
這是我記憶中,二十多年來,她第一次對我發這么大的火。
不是因為我考試沒考好,不是因為我頂撞了高建邦,而是因為一個我無意中發現的舊木盒。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只是個普通的收納盒……”
我的辯解顯得蒼白無力。
“以后,不準再碰我的東西!特別是這個衣柜!你聽到沒有!”
她幾乎是在對我咆哮。
我被她吼得愣在原地,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不敢掉下來。
她沒有再理會我,而是抱著那個盒子,快步走回了她和高建邦的臥室,“砰”的一聲,反鎖了房門。
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手背上還殘留著被她指甲劃過的刺痛感。
我的心里,充滿了委屈、困惑,還有一絲被點燃的好奇。
一個如此珍貴的木盒,為什么會藏在衣柜的最深處?
里面到底裝著什么,能讓她如此失態?
她那過激的反應,反而證實了我心中的一個猜測:我的母親,沈秋萍,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她那看似麻木和順從的面具之下,一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這個上了鎖的木盒,就是通往那個秘密的唯一鑰匙。
從那一刻起,我下定決心,我一定要弄清楚,這個盒子里到底藏著什么。
這不僅僅是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更因為我隱隱覺得,這個秘密,關系到我們這個家庭所有不幸的根源。
或許,只有解開這個謎團,我才能真正地拯救她,也拯救我自己。
03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高建邦回來了。
他沒有喝酒,神志清醒,但臉色卻比任何一次醉酒后都更加陰沉。
他一進門,就將公文包狠狠地甩在玄關的鞋柜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真是晦氣!”
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一屁股陷進客廳的沙發里,雙腿交疊著架在茶幾上,一副山大王的做派。
母親像往常一樣,給他端去一杯泡好的熱茶。
他看都沒看,只是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整個客廳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我躲在自己的房間里,不敢出去。
沒過多久,他的手機響了。
他極其不耐煩地接起電話,語氣沖得像是要吃人。
“喂!又有什么事!”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么,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難看。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我還是能從門縫里,斷斷續續地聽到一些詞語。
“……憑什么!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
“……別跟我來這套!我高建邦不是嚇大的……”
“……偷工減料?證據呢?拿出來我看看!”
他的聲音越來越激動,最后幾乎變成了低吼。
“我告訴你,姓王的,你敢在背后搞我,就別怪我讓你在寧州混不下去!”
“你給我等著!我這就過去找你!我看你他媽是活膩了!”
他猛地掛斷電話,那只最新款的智能手機被他狠狠地砸在了茶幾的玻璃面上,屏幕瞬間四分五裂。
他“噌”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抓起扔在玄關的車鑰匙,就往門口沖。
他的眼睛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
“建邦!你要去哪里?這么晚了……”
母親從廚房里追出來,第一次在他盛怒的時候,試圖攔住他。
她的臉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顯而易見的慌亂。
“滾開!別擋我的路!”
高建邦一把將她推到一邊,她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
他沒有再看她一眼,拉開門,重重地摔上,沖了出去。
樓下很快傳來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緊接著是引擎的巨大轟鳴,那輛黑色的越野車像一支離弦的箭,瞬間消失在了夜色中。
母親呆呆地站在門口,背對著我,一動不動。
客廳的吊燈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顯得孤單而蕭索。
我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陣強烈的不安。
我有一種預感,今晚,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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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或者更久,家里的座機突然響了。
刺耳的鈴聲在死一般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母親像是被驚醒了一般,身體顫抖了一下,然后緩緩地轉過身,走向電話。
她拿起聽筒,放在耳邊。
我看到她的身體在一瞬間變得僵硬,但僅僅是一秒鐘,就恢復了常態。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喂,你好。”
“……嗯,我是他妻子。”
“……地址是哪里?”
“……好的,我們馬上過去。”
她掛掉電話,轉過頭,看著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我。
她的臉上沒有眼淚,沒有驚慌,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她只是用一種陳述事實的、平淡到可怕的語氣,對我說:
“你爸出車禍了,在市中心醫院,正在搶救。”
我感覺自己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我扶著門框,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我看著母親那張平靜得不正常的臉,一個荒誕而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從我心底冒了出來。
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會這樣?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室外的走廊上空無一人,只有慘白的燈光,和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消毒水味。
母親坐在那排冰冷的塑料長椅上,雙手平放在膝蓋上,背挺得筆直,目光空洞地望著手術室上方那盞亮著的紅燈。
她不像一個正在等待丈夫搶救結果的妻子,更像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我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想說些什么,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終于,手術室的門開了。
一個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走了出來,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疲憊不堪的臉。
“誰是高建邦的家屬?”
“我是。”
母親站了起來,她的聲音依然平靜。
“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聽到這句話,我懸著的心,落下了一半。
然而,醫生接下來的話,卻將我打入了更深的地獄。
“但是……由于撞擊非常猛烈,造成了嚴重的擠壓傷,他的雙腿……”
醫生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他的雙腿保不住了,必須進行高位截肢手術,才能保住性命。你們家屬,過來簽一下字吧。”
高位截肢。
這四個字,像四把冰冷的錘子,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冰冷的墻壁。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該感到慶幸,還是悲傷,亦或是一種隱秘的快意。
我的情緒混亂成一團。
我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我的母親,我想從她的臉上,找到和我一樣的情緒。
然后,我看到了。
就在醫生說出“高位截肢”那幾個字的瞬間,在她那張一直毫無表情的臉上,她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向上勾了一下。
那是一個轉瞬即逝的,冰冷的,帶著一絲如釋重負和滿足的,笑容。
盡管只有短短的一剎那,但我可以發誓,我絕對沒有看錯。
那一瞬間,一股徹骨的寒意,從我的腳底,沿著脊椎,瞬間竄上了我的頭頂。
我的心,徹底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04
高建邦在重癥監護室里觀察了三天,確認生命體征平穩后,才被轉入了VIP單人病房。
當麻藥的效力完全散去,當他從昏睡中醒來,當他掀開被子,看到自己空蕩蕩的下半身時,他那被壓抑了三天的情緒,終于像火山一樣,徹底爆發了。
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卻又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發出嘶啞而絕望的咆哮。
“我的腿!我的腿呢!”
他的吼聲在安靜的病房里回蕩,充滿了痛苦和難以置信。
他開始瘋狂地咒罵,咒罵那個撞了他的貨車司機,咒罵那個在生意上和他作對的姓王的,咒罵給他做手術的醫生,咒罵所有他能想到的人。
他揮舞著手臂,想去砸床頭柜上的水杯和水果籃,可他稍微一動,截肢處就傳來鉆心剜骨的劇痛,讓他只能無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捶打著身下的床墊。
曾經那個在寧州呼風喚雨、用金錢和拳頭掌控一切的男人,如今成了一個連移動身體都需要別人幫助的、可悲的廢人。
我和母親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幾個護士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不敢上前。
高建邦看到我們,那雙因為痛苦和憤怒而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瞬間迸發出惡毒的光芒。
他伸出手指,顫抖地指向我的母親。
“沈秋萍!你這個喪門星!都是你!全都是你克的我!要不是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我怎么會變成這樣!”
他用最骯臟、最惡毒的語言,將所有的不幸都歸咎于這個他欺負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身上。
我下意識地想上前去理論,卻被母親伸手攔住了。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高建邦的怒火下瑟瑟發抖。
她只是靜靜地站在病床邊,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冷漠和審視的眼神,看著那個在病床上歇斯底里的男人。
她看著他咆哮,看著他咒罵,看著他徒勞地掙扎,就像在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只為她一人上演的獨角戲。
她的平靜,與他的癲狂,形成了無比詭異而鮮明的對比。
高建邦罵了很久,直到他的嗓子完全沙啞,直到他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像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整個病房,終于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他沉重而粗糲的呼吸聲。
這時,沈秋萍才緩緩地動了。
她邁著從容的步伐,走到床邊。
她從隨身攜帶的那個已經洗得發白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個因歲月流逝而變得泛黃的牛皮紙信封。
她的動作很慢,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她彎下腰,將那個信封,輕輕地,放在了高建邦的胸口。
高建邦用一種疑惑和警惕的眼神看著她,又低頭看了看那個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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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息著,用那雙還在微微顫抖的手,費力地撕開了信封的封口。
他的動作很笨拙,撕了好幾次才成功。
里面是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他抽出那張紙,展開,借著窗外投射進來的、有些刺眼的午后陽光,看清了上面的內容。
那是一份醫學機構出具的親子關系鑒定報告書。
鑒定的時間,是二十二年前。
委托人,是沈秋萍。
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樣,死死地釘在了報告最下方的那一欄——鑒定結論。
他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到了極限。
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那雙曾經兇狠暴戾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無盡的、茫然的震驚。
他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想要說些什么,喉嚨里卻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沈秋萍俯下身,將她的臉湊到他的耳邊,近得可以感受到他因為驚恐而變得急促的呼吸。
她用一種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高建邦,你作威作福了二十年,現在,終于輪到我了......”
那里,用加粗的宋體字,清晰無比地打印著一行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