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她不是保潔員,她是這間手術室的守門人。”
2024年深秋,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辦公室里,64歲的劉建國院長說出這句話時,聲音有些顫抖。
他對面站著的,是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工作服、頭發花白的54歲女人。她叫王桂蘭。三天前,她被醫院辭退了。
三天后,整個手術室癱瘓。衛健委介入調查。三臺手術被迫推遲。
所有人都在問同一個問題:一個保潔員,怎么會這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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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凌晨四點十分,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外科大樓的走廊里,只有應急燈散發著昏黃的光。
王桂蘭推著清潔車從電梯里出來。她的腳步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聲音。18年了,她早就習慣了這種走路方式。醫院是需要安靜的地方,尤其是凌晨。
手術室在五樓最里面。她用工牌刷開門禁,換上專用的拖鞋,戴上帽子和口罩。這套流程她閉著眼睛都能完成。
手術室的清潔不是普通的保潔。這里分三個區:無菌區、半污染區、污染區。每個區域的清潔工具不能混用,消毒液的配比濃度精確到毫升,器械浸泡的時間精確到分鐘。稍有差池,就可能引發院內感染。
這些東西,培訓手冊上寫得清清楚楚。但手冊上沒寫的東西更多。
比如,3號手術室靠窗的那個角落,排水口設計有缺陷,容易積水,要特別注意消毒。比如,骨科的劉主任做手術習慣用左手,器械臺要擺在他左邊。比如,每周二下午是心外科的大手術日,清潔工作要在上午十點前全部完成。
這些細節,王桂蘭全都記在一本筆記里。18年,寫了整整三本。
醫院里的人都叫她“蘭姐”。新來的規培醫生第一天報到,護士長就會告訴他們:“手術室有什么不懂的,找蘭姐。”
有一次,一個年輕護士不小心把無菌器械掉在了地上,嚇得臉都白了。王桂蘭正好路過,二話不說,三分鐘內完成了局部消毒和器械更換。主刀醫生從頭到尾都沒發現異常。
手術結束后,那個護士紅著眼睛來找她道謝。
王桂蘭只是拍拍她的肩膀:“沒事,下次小心點就行。”
但在醫院的花名冊上,她的職位欄里只有三個字:保潔員。
工資單上的數字,是全院最低的那一檔。
02
王桂蘭不是一開始就在手術室工作的。
18年前的那個冬天,她永遠忘不了。
丈夫在工地上出了事,從腳手架上摔下來。送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她在急診室外面站了一整夜,最后等來的是一張死亡證明。
那一年,她36歲。兒子剛上小學三年級。家里還欠著蓋房子的債。
她沒有學歷,沒有技術,唯一的選擇就是出來打工。親戚介紹她去醫院當保潔員,一個月800塊錢,管吃不管住。
她咬著牙接了這份工作。
“掃地也要掃出個名堂來。”這是她娘以前常說的話。王桂蘭把這句話記在心里。
她從普通病房做起,干得比誰都認真。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垃圾桶從來不會有異味,病房的窗戶玻璃永遠是透亮的。
三年后,護理部主任點名要她去手術室。
“手術室的活兒不好干,”主任說,“但我相信你能行。”
從此,她就在手術室扎下了根。一干就是15年。
這15年里,她沒請過一天病假。有一年冬天,她發高燒到39度,還是準時出現在手術室。護士長發現她臉色不對,硬把她趕回了家,第二天她又來了。
“手術室離不開人,”她說,“我請假了,誰來頂?”
兒子高考那年,她上的是夜班。凌晨六點下班,她沒回家,直接去了考場門口等著。兒子從考場出來,看見她站在人群里,眼眶紅了。
“媽,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回家睡覺嗎?”
王桂蘭笑著遞給他一瓶水:“媽不累,就想看看你。”
后來,兒子考上了醫科大學,又讀了研究生,現在在省城的大醫院當醫生。每次打電話,兒子都說:“媽,你別干了,我養你。”
王桂蘭總是說:“我還干得動,閑著也是閑著。”
她沒告訴兒子的是,這份工作早就不只是為了錢。手術室是她待了15年的地方,那些醫生護士是她看著成長起來的,那些器械是她一件件擦過無數遍的。
這里有她的心血,有她的驕傲。
她以為自己會一直干下去,直到干不動為止。
03
變化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
后勤部換了新主管,叫張濤,35歲,據說是副院長的什么親戚。他上任的第一天就召開了全員大會,說要“優化人員結構,提高工作效率”。
王桂蘭坐在會議室的角落里,聽著這些新鮮詞匯,心里有些不安。
果然,沒過多久,張濤就開始找她的麻煩。
第一次,他說她的消毒記錄填寫不規范,扣了100塊績效。王桂蘭拿出自己18年來一直用的記錄本,一字一句地解釋。張濤看都沒看,揮揮手說:“按新標準來,以前的不算。”
第二次,他說她上班時間玩手機,又扣了50塊。王桂蘭解釋說那是護士長發在群里的緊急通知,她在看消息。張濤冷笑一聲:“工作時間就是工作時間。”
第三次,他直接調整了她的排班,把她從白班換成了夜班,又從夜班換成了中班,班次亂得毫無規律。
王桂蘭知道他在干什么。
張濤有個表妹,衛校剛畢業,據說想進醫院工作。后勤部的編制有限,要進新人,就得有人走。而她,一個干了18年的老員工,工資是新人的兩倍多。
她是最適合被“優化”的對象。
那天早會結束后,張濤叫住了她。
“蘭姐,來辦公室一趟。”
王桂蘭跟著他走進辦公室,看見桌上已經擺好了一份文件。
張濤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表情公式化:“蘭姐,醫院最近在進行人員優化,你的崗位被調整了。這是解除勞動合同的協議,補償方案是N+1,你看看,沒問題就簽字吧。”
王桂蘭站在那里,手指微微發抖。她沒有爭辯,也沒有求情。她知道,在這種事情上,爭辯沒有用。
“我能看看嗎?”她的聲音很平靜。
張濤把文件推過去。王桂蘭一頁一頁地看,看得很慢。18年,就這么幾頁紙。
最后,她拿起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筆跡工工整整,和她這個人一樣。
“今天下午五點前交接完畢,離開醫院。”張濤看都沒看她一眼,“個人物品自己收拾。”
王桂蘭點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她回到手術室的更衣室,慢慢地收拾自己的東西。洗漱用品,換洗的衣服,還有那三本寫滿經驗的筆記本。
她把筆記本拿在手里,翻了翻,又放了回去。
最后,她把筆記本鎖進了自己的柜子里,把鑰匙揣進了兜里。
護士長聽說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換好了便裝。
“蘭姐!”護士長拉住她的手,眼眶紅紅的,“你……你怎么不跟我說一聲?我去找院長……”
王桂蘭搖搖頭:“算了,別為難自己。這種事,說了也沒用。”
她拎著一個布袋子,走出了手術室的大門。走廊里的燈光很亮,照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電梯門打開又關上。她一個人站在里面,看著樓層數字一個個往下跳。
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陽光很刺眼。
她站在臺階上,回頭看了一眼這座她待了18年的大樓。然后,她轉過身,慢慢地走向公交車站。
手機響了,是兒子打來的。
“媽,今天怎么這么早下班?”
王桂蘭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出來。
“媽?你還在嗎?”
“在,在呢。”她清了清嗓子,“今天……今天活兒少,早下班了。”
掛了電話,她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坐了很久。
她不知道的是,從她離開的那一刻起,一場災難正在手術室里悄悄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