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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子為蘭花仙子罰我下凡歷劫99世,多年后他來接我回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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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西天佛子季淮安,其心如琉璃凈土,唯獨映著一株幽谷蘭花,那便是蘭花仙子白芷。

      為了護那株蘭花不受半分塵染,他竟能冷下心腸,將牡丹仙子林晚詞打入凡塵,命其歷經九十九世輪回之苦。

      他卻不知,這九十九世的終點,并非他所預想的悔悟,而是林晚詞飛升成神的登天之路。

      人間暮春,長安城外的昆侖山麓。

      林晚詞的宮裝早已化為襤褸的布條,在山風中凄凄然地招展。她渾身浴血,沿著冰冷的石階向上攀爬,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一群叛軍兵士環伺在側,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戲弄與貪婪,目光如餓狼般在她殘破的衣衫上逡巡。

      “前朝的公主殿下,別費力氣了,弟兄們會讓你快活的。”一名兵士粗聲穢語地高喊。

      話音未落,林晚詞本就破碎的裙擺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撕開,露出雪白肌膚上的斑斑傷痕。

      她雙目圓睜,用盡殘存的力氣掙扎,聲音嘶啞地尖叫:“滾開!別碰我!”

      然而,那群兵士的欲望早已被點燃,無人理會她的抗拒。

      為首的校尉俯下身,嗓音里滿是鄙夷與嘲弄:“林晚詞,大楚已經亡了!你還當自己是那個金枝玉葉的公主嗎?”

      “實話告訴你,新皇有令,把你賞給我們這些有功之臣,你現在裝什么貞潔烈女!”

      新皇……

      林晚詞的腦海里,驟然閃過那個曾被譽為光風霽月的大將軍,她曾經的夫君——蕭遠。

      正是這個男人,親手覆滅了她的家國。

      思及此,她所有的掙扎都停歇了,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

      無數兵士如潮水般蜂擁而上,將她瘦弱的身軀徹底淹沒。

      林晚詞的身體已經麻木,再也感受不到絲毫的痛楚。她竭力睜著空洞的雙眼,望向昆侖山巔那隱約可見的金色佛光法相。

      眼眶灼熱,血與淚混雜在一起,她用盡最后一絲神念,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悲鳴:“季淮安,你自詡慈悲佛子,為何心腸竟能狠毒至此?”

      她本是花界身份尊貴的牡丹仙子。

      之所以落得今日這般任人凌辱的境地,皆因佛子季淮安為了他心愛的蘭花仙子白芷,判她下凡歷經九十九世的苦難。

      而今,已是第九十九世的盡頭!

      林晚詞清晰地記得,她的第一世,尚未來得及看清這個世界的模樣,便在襁褓中夭折。

      第二世,她死于難產的劇痛之中,腹中孩兒未能降生,自己也血崩而亡。

      第三世,她生于赤貧之家,終日與饑餓為伴,最后在荒野中餓斃,尸身被野狗分食。

      第四世,她與丈夫和剛出生的嬰孩,在隆冬的暴雪里,因無衣無食,一家三口相擁著凍死在洛陽的街角……

      此前的九十八次輪回,每一世都充滿了無盡的凄慘與折磨,仿佛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

      直到這第九十九世。

      林晚詞竟投生為大楚王朝唯一的嫡出公主,備受尊榮。

      父皇視她為掌上明珠,母后對她溫柔慈愛,幾位兄長更是將她呵護備至。

      及笄那年,大將軍蕭遠為求娶她,自宮門外三步一叩,九步一拜,直至金鑾殿前,以滿身風塵換得君王頷首。

      婚后,蕭遠對她更是體貼入微,關懷備至,讓她一度以為,苦難的輪回終于結束,季淮安的懲罰也到了盡頭。

      未曾想,今年初春,她剛剛誕下一對龍鳳雙生兒。

      蕭遠便撕下了他深情款款的偽裝,悍然起兵。

      他先是毒殺了她的父皇母后,又下令將他們的頭顱高懸于玄武門之上,以儆效尤。

      隨后,他以議和為名,誘騙在江南巡視的太子哥哥回京。當兄長在城樓下看到父母首級而肝膽欲裂的那一刻,蕭遠下令亂箭齊發,將太子射成了刺猬。

      接著,他又偽造軍情急報,誆騙駐守北境的二哥林硯之回援,在函谷關設下埋伏,以十萬大軍圍剿,二哥力戰而亡,尸骨無存。

      最后,手無寸鐵、醉心山水的三哥也未能幸免,被他投入了豢養毒物的萬虺窟,頃刻間化為一灘血水。

      而林晚詞那一雙尚在襁褓中的兒女,也因一場風寒,在無人問津的冷宮中悄然夭折。

      她自己,則被當作戰利品,賞給了這群如狼似虎的兵士。

      直到這一刻,林晚詞才真正領悟,何為天堂跌落地獄,何為人間至苦。

      不知過去了多久,那群兵士終于心滿意足地散去。

      林晚詞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再無半分光彩。

      她渾身上下布滿了血污與青紫的痕跡,狼狽得不似人形。

      就在此時,昆侖山巔金光大盛,萬道霞光穿透云層,普照大地。

      金光之中,一位身披月白僧袍的男子緩步而出。他眉眼深邃,五官俊朗如天神雕琢,周身散發著悲憫而又疏離的佛性。

      他目光中帶著俯瞰眾生的憐憫,聲音卻冷冽如冰:“牡丹!”

      “你至今仍不悔悟嗎?”

      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宛如一根冰錐,狠狠刺入林晚詞的心臟。劇痛讓她瞬間蜷縮起來,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慌亂地扯過身邊破碎的衣衫,拼命裹住自己赤裸的身體,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仿佛這樣就能尋回一絲可憐的尊嚴。

      做完這一切,她才敢緩緩抬起頭,迎上季淮安那高高在上的目光。

      “悔悟?”季淮安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林晚詞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他,淚水在眼眶里決堤,她用盡力氣嘶吼:“季淮安,我早就說過,我從未加害于白芷!我何錯之有?”

      季淮安聽到她這般執迷不悟的言辭,又瞥見她衣不蔽體、滿身污濁的慘狀,那雙深邃的眼眸愈發平靜,宛如一潭不起波瀾的死水。

      “我本意是來接引你回歸天界的。”季淮安淡漠地陳述。

      “既然你如此冥頑不化,那便再添二十世輪回吧。”

      話音落下,季淮安寬大的僧袍袖口一拂,身影便在金光中淡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遭的漫天霞光也隨之散盡,一切又恢復了山野的凄清。

      林晚詞呆呆地望著那空無一人的山巔,嘴角牽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二十世……”

      她低聲呢喃:“季淮安,我沒有下一世了。”

      原來,在第九十八世輪回結束,魂歸地府之時,冥君曾親口告知她:“牡丹仙子,你今日所受種種,皆是你飛升花神位前的必經之劫。”

      “九十九世苦難歷盡之日,便是你斬斷七情六欲,榮登神位之時。”

      所以,這一世的結束,便是她的飛升之日。

      林晚詞強撐著酸軟欲裂的身體站了起來,雙腿一軟,險些再次跌倒。

      她茫然四顧,天地之大,竟不知何處是歸途。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她身后傳來。

      下一刻,大批禁衛軍如潮水般將她團團圍住,他們神情冷肅,手中的兵刃閃爍著寒光。

      為首的將軍大步流星地走到林晚詞面前,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塞進了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

      車廂內,一個男人身著玄色鎧甲,甲胄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森冷的光澤。

      他眉眼冷冽,周身散發著生殺予奪的帝王威儀。

      正是她這一世的丈夫,也是她的滅國仇人,蕭遠。

      “晚詞,朕來接你回宮。”蕭遠凝視著她,平靜地開口。

      林晚詞望著他那張曾讓自己無比迷戀的俊美臉龐,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通紅的眼眸里燃燒著滔天的恨意。

      她厲聲質問:“回宮?回哪個宮?”

      “我的家,早已被你親手摧毀了!”

      蕭遠眼中浮現出一絲屬于勝利者的得意,他冷笑一聲:“朕已登基為帝,自然是帶你回這大楚皇宮。你是朕的皇后,朕豈能讓你流落在外?”

      說完,他伸出手,想要撫摸林晚詞的臉頰。

      男人帶著濃烈侵略性的氣息撲面而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畔。

      林晚詞猛地偏過頭,避開了他的觸碰。

      蕭遠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眉頭緊鎖,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到自己身前:“躲什么?你被那些兵痞壓在身下時,怎么不躲?如今面對朕這個夫君,反倒裝起清高了。”

      林晚詞身子劇烈一顫,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將他焚燒殆盡。

      她憤怒地咒罵:“蕭遠,你簡直豬狗不如!”

      蕭遠卻毫不在意,嘴角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弧度,將她重重壓在身下的軟榻上,肆意凌辱,卻在最后關頭停了下來。

      “你這副身子,如此骯臟,你以為朕還會碰嗎?”

      他一把將林晚詞推開,仿佛在丟棄一件令人作嘔的垃圾。

      抵達皇宮后。

      蕭遠帶著林晚詞來到了她曾經的寢宮,如今被改名為“永安宮”。

      “接你回來,不過是為了讓你繼續‘安撫’宮里那些為朕立下汗馬功勞的臣子。”蕭遠冷酷地宣告。

      話音剛落,他拍了拍手。

      下一刻,宮門被再次推開。

      一群面色陰柔的內侍魚貫而入,他們望向林晚詞的目光,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貪婪與興奮,如同一群嗅到血腥的鬣狗。

      耳邊,是蕭遠如同鬼魅般冰冷的聲音:“你們從前都是伺候公主的老人了,今日,便當著先帝和先后的面,再好好地‘伺候’她一次。”

      此言一出,林晚詞難以置信地緩緩抬眼。

      她的視野中滿是驚駭與恐懼,只見大殿正中央,赫然供奉著她父皇與母后的靈位。

      那黑色的牌位冰冷地矗立著,無聲地訴說著國破家亡的悲哀。

      林晚詞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狂怒,對著蕭遠歇斯底里地咆哮:“蕭遠!你這個惡魔!”

      “你弒君篡位,屠我家人,如今還要將你的發妻丟給這群閹人凌辱!”

      “你必遭天譴,不得好死!”她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宇中回蕩,充滿了無盡的血淚與悲憤。

      蕭遠面容冷峻,神情宛如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視線死死地釘在她身上。

      “我不得好死?”蕭遠發出一聲淬了冰的冷笑,聲音低沉而充滿了壓抑的怒火,“當年我蕭家滿門在北境為國征戰,被敵軍圍困,糧草斷絕,你父皇卻坐視不理,甚至暗中撤走援軍,致我蕭家七十二口盡數戰死沙場!”

      “那個時候,你怎么不說他不得好死?”他的話語里,是積壓了十年的怨毒與不甘。

      林晚詞如遭雷擊,僵在原地,身體控制不住地輕顫。

      她只知道蕭家滿門忠烈,為國捐軀,卻對這其中的內情一無所知。

      但她堅信,那個慈愛開明的父皇,絕不可能做出這等自毀長城之事。

      “不,這不可能,父皇絕不會這么做!”林晚詞大聲辯駁,聲音卻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這時,蕭遠冷漠地揮了揮手。

      那群內侍立刻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七手八腳地抓住林晚詞,強行將她往內殿拖去。

      林晚詞拼命地掙扎,雙手在空中胡亂抓撓,試圖擺脫那些骯臟的手。

      “放開我!你們這群狗奴才!”她凄厲地尖叫著。

      殿門“砰”地一聲被重重合上。

      蕭遠背對著殿門,雙手負在身后,面無表情地靜靜站立。

      門內很快傳來了林晚詞絕望的嘶吼:“滾啊——”那聲音充滿了令人心碎的憤怒。

      緊接著是器物墜地的破碎聲,桌椅被推倒,瓷瓶被砸碎。

      再之后,傳出的卻是一聲聲男人的慘叫。

      蕭遠的眉頭不易察察地一蹙,心中升起一絲疑竇。

      “開門。”他沉聲下令。

      身邊的侍衛立刻上前,合力推開了沉重的殿門。

      殿門洞開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見林晚詞手持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身上、臉上濺滿了鮮血。

      那些血跡在她素色的衣衫上,宛如綻開了一朵朵妖異的紅梅。

      那一刻,連蕭遠都怔在原地,眼中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驚詫。

      這把劍他認得,是林晚詞及笄時,她的父皇親手贈予她的“驚鴻”劍。

      劍身流光溢彩,仿佛在訴說著它曾經屬于一位公主的榮耀。

      林晚詞此刻已然殺紅了眼,眼神中是全然的瘋狂與決絕。

      她揮劍指向走進來的蕭遠,厲聲尖叫:“別過來,誰再敢靠近一步,我就讓他去死!”

      就在此時,一名內侍趁她心神分散之際,悄無聲息地繞到她身后。

      他抄起一個沉重的青銅香爐,高高舉過頭頂,用盡全力朝著她的后腦砸了下去。

      林晚詞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等林晚詞再度轉醒,她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環顧四周。

      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永安宮冰冷的床榻上。

      窗外夜色如墨,黑暗像一張無邊無際的巨網,將整座宮殿籠罩。

      唯有幾縷寒風,從破損的窗欞間灌入,那風如刀子般刮過她單薄的身體。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蕭遠已經不在了。

      她低頭檢視自身,發現身上的血衣已被換下,換上了一件干凈的寢衣。

      “他為何要給我換衣服……”林晚詞心中升起一絲荒謬的疑惑。

      林晚詞掙扎著想要坐起,她用手肘撐著床板,身體搖搖欲墜。

      還未起身,后腦便傳來一陣劇痛與強烈的眩暈,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就在這時,一片片潔白的蘭花花瓣,憑空在宮殿中飄落。

      那些花瓣輕盈如雪,在空中回旋飛舞。

      而后,所有的花瓣匯聚于一處,化作一個身著月白仙裙、氣質空谷幽蘭般的女子。

      這正是她的“好妹妹”,蘭花仙子白芷。

      “姐姐,我來看你了。”白芷含笑開口,聲音清雅如泉水叮咚。

      “聽說你這一世的命格極好。”

      “生來便是錦衣玉食、萬千寵愛的公主,想來你過完了這一世的福氣,很快就能回歸天界了。”

      白芷緩步走到她床邊,唇邊的笑意溫柔和煦,那笑容深處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快意。

      林晚詞聽到她的話,雙手在被褥下死死攥成了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我的父母兄長,還有我那剛出世的孩兒,全都死了。”她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

      “如果這就是你口中的福氣,不如你親自來體驗一番。”她的眼神里,是淬了毒的憤怒與怨恨。

      白芷聽到這話,笑意中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釁:“季淮安哥哥可舍不得,讓我受這等苦楚。”

      “對了,姐姐,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當初我只是不小心,在司命的命格簿上輕輕劃了一筆。”

      “你那位夫君全家在北境沙場苦苦求援之際,你父皇派出的援軍,就在半路上離奇消失了。”

      “你可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做的。”白芷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眼神中卻閃爍著惡作劇得逞般的光芒。

      “你……你為何要這么做!”林晚詞憤怒地尖叫,身體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

      “唉,凡人的性命還真是脆弱啊。”

      一個帶著幾分輕蔑的聲音悠悠響起,“那蕭家幾十口人,說沒就這么沒了。”

      聽到這話,林晚詞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巨響,仿佛有萬道驚雷同時炸開。

      她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與狂怒,掙扎著撲上前去質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干的?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接著,她又悲憤地嘶吼:“你恨我,可以沖我來,為何要私自篡改凡人的命數,害死那么多無辜的人!”

      白芷見她這副失態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淺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柔聲說道:“誰讓你非要和我搶季淮安哥哥呢?這就是代價。我就是要讓你所愛之人,全都對你恨之入骨!”

      林晚詞聞言,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火山,她用盡所有力氣,一把將白芷狠狠推開。

      白芷踉蹌著后退了幾步,身形不穩。

      就在此時,一道月白身影快如閃電般出現,穩穩地扶住了她,正是佛子季淮安。

      白芷瞬間紅了眼眶,滿臉委屈地靠在季淮安懷里,哽咽道:“季淮安哥哥,我沒想到過了九十九世,姐姐她還是這般怨恨我,甚至還想動手殺我……”

      季淮安眉頭緊蹙,眼神冰冷如霜地射向林晚詞,厲聲斥責:“冥頑不靈!”

      他又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直到現在還不知悔改,依舊對你的親妹妹心懷惡念!”

      最后,他臉上寫滿了失望,宣判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話音落下,季淮安并指為劍,一道蘊含著無上佛力的金色法印,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直直地射向林晚詞的心口。

      他冷酷地說道:“既然如此,你便去下一世繼續悔過吧!”

      佛印擊中身體,林晚詞只覺心口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一口滾燙的鮮血猛地噴涌而出。

      她怔怔地凝視著季淮安,眼中滿是絕望與荒謬。自己如今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遍體鱗傷,如何能傷害得了身負神力、仙法高強的蘭花仙子?

      她本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從這無盡的苦難中解脫了……

      卻沒想到白芷此時嬌聲開口,勸阻道:“季淮安哥哥,還是算了吧。姐姐她在這一世還有夫君,你若是強行送她去下一世,恐會擾亂凡間因果。”

      季淮安對白芷的請求向來有求必應,他聞言便收回了法印,目光漠然地掃過林晚詞,說道:“你若能有白芷一半的良善,也不至于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停頓了一下,又冷冷地補充道:“牡丹,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便帶著白芷,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永安宮。

      兩人離開后,林晚詞只覺得身上每一寸血肉,都仿佛被那道未盡的佛印碾成了粉末,痛楚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來,經久不息。

      疲憊感如山一般壓著她,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

      她不敢閉上眼睛,因為只要一合眼,腦海中便會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前九十八世慘死的種種情景。

      那是司命星君為她寫下的命格,是她無法逃脫的宿命。

      林晚詞曾經也嘗試過自我了斷,用鋒利的碎瓷片劃破手腕,可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很快就會自行愈合,她根本死不了。

      每一世,她都必須按照命格簿上寫好的劇本,一步步走到那個注定慘死的結局。

      她就這么睜著雙眼,滿目死灰地熬過了漫長的一夜。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終于,翌日天明。

      窗外的晨光透了進來,那本該溫暖的光線,卻絲毫照不進林晚詞那顆早已冰封的心。

      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林晚詞抬起布滿血絲的雙眼,便看見身著明黃龍袍的蕭遠,正攜著一位頭戴鳳冠的女子,緩步走了進來。

      宮內侍奉的內侍宮女們,紛紛跪地行禮,齊聲高呼:“恭請陛下圣安,恭請皇后娘娘金安!”

      而林晚詞在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時,整個人都僵住了,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她喃喃低語:“柳鶯,你還活著!你怎么會……成了蕭遠的皇后?”

      柳鶯是她從前最信任的貼身侍女,宮變那晚,正是柳鶯拼死護著她逃出了皇宮。

      那時,柳鶯滿臉決絕地囑咐她:“公主,您快走,以后再也不要回來了。”

      林晚詞一直以為柳鶯早已死于亂軍之中,卻沒想到,她搖身一變,成了這新朝的皇后。

      柳鶯唇角噙著一抹甜蜜的笑意,輕柔地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柔聲細語地說道:“公主,您可千萬不要怪罪奴婢。”

      “奴婢與陛下一見鐘情,是真心相愛的。”

      柳鶯揚起下巴,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凝視著林晚詞說道:“在您和陛下之間,奴婢自然要選擇我心愛的男人。”

      心愛的男人……

      這幾個字如同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林晚詞的心口上。

      林晚詞再也無法忍受,眼眶瞬間泛紅,大聲質問道:“可你愛的人分明是我的二哥!你不是說好了要等我二哥從北境凱旋,回來迎娶你嗎?為什么……”

      柳鶯卻不以為意,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輕描淡寫地打斷了她:“我何曾愛過林硯之?接近他,不過都是為了幫助陛下完成大業罷了。”

      林硯之,便是林晚詞的二哥,曾經戰功赫赫的二皇子。

      柳鶯繼續說著,臉上滿是得意的神色:“說起來,還要多虧了林硯之那個蠢貨。若不是我修書一封,謊稱陛下要加害于我,他怎會那般沖動,單槍匹馬地趕回京城,正好在函谷關中了埋伏。”

      “否則他手握三十萬大軍遠在北境,陛下想要動他,還真要費一番手腳。”

      這話一出,林晚詞只覺得眼前一黑,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瞬間褪盡。

      從前,她和二哥見柳鶯身世可憐,無父無母被賣入宮中。

      他們待她親如姐妹,關懷備至。

      林晚詞從未將柳鶯視作奴婢,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會給柳鶯備上一份。

      每年的生辰,她和二哥都會為柳鶯精心準備禮物,那些禮物無一不是他們費盡心思挑選的。

      父皇曾因柳鶯出身低微,不同意她做二皇子妃,二哥便在金鑾殿外跪了整整七天七夜,甚至不惜以自己所有的軍功作為交換,才勉強換得父皇的松口。

      二哥遠在北境之時,柳鶯不幸染上時疫,是林晚詞不顧眾人勸阻,衣不解帶地在床前照料了她半月有余。

      柳鶯曾聲淚俱下地對她說:“公主,二皇子,奴婢此生沒有親人,但你們待奴婢,比親人還要重要。”

      可到頭來,她就是這樣回報自己的“親人”的。

      無盡的悲楚與憤怒如毒液般一點點侵蝕著林晚詞的五臟六腑,她眼中的恨意再也無法隱藏。

      林晚詞咬牙切齒地咒罵道:“柳鶯,你和蕭遠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樣的狼心狗肺,蛇蝎心腸!你們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她猛地從床上彈起,雙手顫抖著拔下頭上的金簪,不顧一切地朝著蕭遠和柳鶯刺去!

      蕭遠眼疾手快,迅速出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重重一捏。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林晚詞的手腕處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鉆心的劇痛讓她將下唇咬出了血,可她硬是沒讓自己發出一絲痛呼。

      蕭遠冷笑一聲,俯身逼近她,語氣森然地說道:“林晚詞,既然你這么想死,朕就成全你,送你去萬虺窟陪你的三哥吧。”

      “反正你們兄妹情深,正好在下面做個伴。”

      林晚詞的三哥,正是慘死在蛇窟之中。

      她頓時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身體因為恐懼而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侍衛們得了命令,立刻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拖到了宮中最陰暗的角落——萬虺窟,然后猛地一推。

      林晚詞跌入蛇窟的那一刻,瞬間便被成千上萬條滑膩冰冷的毒蛇包裹,那些蛇吐著信子,瘋狂地撕咬著她的身體。

      她這才明白,原來,這才是她這一世真正的結局……

      萬蛇噬體,劇烈的痛苦讓林晚詞的身體不住地抽搐,蜷縮成一團。

      就在她意識模糊,以為自己終于要死了的時候。

      兩個侍衛又將奄奄一息的她,從蛇窟中拖了出去。

      蕭遠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冷酷地說道:“這次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你若再敢傷害柳鶯腹中的皇子,朕會讓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晚詞眼前一片血紅,眼神空洞,用微弱的氣息說道:“蕭遠……有本事,你就現在殺了我。”

      “想死?休想!朕偏要留著你的命,讓你日日夜夜活在痛苦和折磨里。”

      蕭遠一字一頓地說道,每個字都淬滿了狠毒。

      林晚詞被重新送回了永安宮。

      一進殿門,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而她的神識,卻在瞬間化作一縷輕煙,飄向了遙遠的天界。

      放眼望去,花界之中萬紫千紅,一片錦繡。

      無數奇花異草競相爭艷,周身還散發著淡淡的圣潔金光,那光芒柔和而溫暖,仿佛給整個花界都披上了一層夢幻的輕紗。

      林晚詞心里清楚,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闖入了季淮安的夢境。

      萬年之前,季淮安在與魔尊的大戰中身受重傷,佛體瀕臨崩潰,命懸一線。

      是她情急之下,不顧一切地以自身心頭血為引,換走了他體內的魔氣,才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從那以后,她的神識便能在他入夢時,與他的夢境相連。

      林晚詞在他的夢中小心翼翼地行走著,沒走幾步,便看到了一片廣袤無垠的白色蘭花花海。

      那花海純潔無瑕,宛如一片降落在凡間的云朵。

      花海的中央,季淮安身著月白僧袍,那僧袍在夢境的柔光下,散發著圣潔的光暈。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在他心中留下一絲痕跡。

      蘭花仙子白芷正依偎在他身旁,眼神中滿是癡迷的愛意,柔聲說道:“季淮安哥哥,你們佛家講三皈依,我這里卻有四皈依,你想聽聽嗎?”

      季淮安微微側目,語氣依舊平淡,卻夾雜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縱容,問道:“是哪四皈依?”

      白芷嫣然一笑,臉上泛起一抹嬌羞的紅暈,一字一頓地說道:“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中滿是期待與忐忑,接著說道:“再皈依……白芷,好不好?”

      說話間,白芷的臉頰愈發緋紅,眼波流轉,滿是期待的光芒。

      季淮安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的發絲,溫聲說道:“莫要胡鬧。”

      他并未直接應允。

      白芷聞言,又向季淮安靠近了半步,帶著幾分嬌嗔說道:“季淮安哥哥,那……讓我親你一下,可以嗎?”

      不等季淮安回應,她便踮起腳尖,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雙唇印上了他那形狀優美的薄唇。

      季淮安的目光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凡俗的熾熱,但很快又被他強行壓下,恢復了古井無波的清冷。

      他沒有回應白芷,卻也沒有推開她。

      白芷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勵,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頸,加深了這個吻。

      林晚詞目睹著這一幕,只覺得喉間涌起一股悲哀到極致的腥甜,那股氣息在胸腔里翻滾,讓她幾欲作嘔。

      她知道,季淮安動心了。

      此處是他的夢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原來,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白芷!

      林晚詞再也無法忍受,她腳步踉蹌地沖了過去,大聲質問道:“季淮安,你不是曾立誓,此生絕不為任何人動情嗎?”

      季淮安神色一僵,眼中閃過一絲被窺破心事的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他揮手之間,白芷的身影便在他的夢中如青煙般消散。

      他冷冷地盯著林晚詞,說道:“你竟敢擅闖我的夢境。”

      林晚詞什么都聽不進去,只是固執地追問:“你回答我!”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充滿了被背叛的憤怒與失望。

      接著,她又厲聲說道:“你背棄了佛祖,也背棄了你自己立下的誓言,你又該當何罪?”

      聽到她一聲聲的詰問,季淮安的目光冷得仿佛能凍結靈魂。

      他緩緩抬起手,覆蓋在自己的心口上,眼神堅定而決絕。

      下一瞬,一道璀璨的金光閃過,季淮安的手中,便托著一顆晶瑩剔透、佛光流轉的七竅玲瓏心。

      他的唇角,也隨之滲出了一縷殷紅的血跡,那血滴落在月白的僧袍上,顯得格外刺目。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宣告:“我季淮安,絕不會背叛佛門,更不會愛上任何人,今日,我便剜心為證!”

      話音落下,季淮安五指微微收攏。

      那顆佛心瞬間化作了漫天金色的粉末,消散于無形。

      翻涌的酸澀與苦楚,如潮水般堵住了林晚詞的喉嚨,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看到,在季淮安的七竅玲玲心被毀掉的那一刻,一片淡紫色的蘭花花瓣,從他空洞的心口處緩緩飄落。

      那花瓣在空中凄美地旋轉,仿佛帶著無盡的哀傷。

      林晚詞伸出手,顫抖地接住了那片花瓣,嘴角扯出一抹悲涼的笑。

      她輕聲說道:“你還說,你沒有動心……”

      季淮安再次抬手,一道強光閃過。

      下一瞬,林晚詞的神識被強行驅逐。

      她猛地驚醒,全身都被冷汗浸透,那汗水濕透了單薄的寢衣,緊緊貼在身上,冰冷刺骨。

      而她的床邊,正站著一襲玄色龍袍的蕭遠。

      他臉色鐵青,眼神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他一把扼住林晚詞的喉嚨,力道之大讓林晚詞幾乎瞬間窒息。

      他一字一頓地逼問:“說,季淮安是誰?”

      一股強烈的窒息感猛然攫住了她,林晚詞只覺得胸腔里的空氣被瞬間抽空,臉憋得紫紅,像熟透了的李子。

      她艱難地張開嘴,從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與你……無關……”

      蕭遠聽到這話,那雙深邃的眸子里瞬間燃起暴怒的火焰,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她焚燒殆盡。

      他冷冷地開口:“別忘了,你現在,仍然是朕的皇后。”

      說完,他猛地俯下身,狠狠地吻上了林晚詞的唇,動作粗暴而充滿了懲罰的意味。

      林晚詞下意識地想要反抗,雙手慌亂地去推拒蕭遠的胸膛,可她的手腕卻被他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攥住,分毫動彈不得。

      她又急又怒,用盡力氣狠狠咬破了他的下唇。

      濃郁的血腥味瞬間在兩人的唇齒間彌漫開來。

      蕭遠吃痛,下意識地松開了她。

      林晚詞大口地喘著氣,死死地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蕭遠,你也別忘了,我這副身子,早被你親手賞給了你的下屬們玷污。”

      蕭遠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跡,語氣愈發冰冷:“那又如何?于朕而言,你不過就是一件可有可無的玩物。”

      說話間,他的手在林晚詞單薄冰冷的身體上肆意游走,動作充滿了侵占與羞辱。

      “告訴朕,那個季淮安,究竟是什么人?”

      他緊鎖著眉頭,心中充滿了疑竇。

      他清楚地記得,林晚詞自幼深居宮中,身邊除了自己,再無其他親近的男子。

      怎么會憑空冒出一個叫季淮安的人?

      林晚詞只覺得周身百骸無一處不痛,每一寸肌膚都在無聲地吶喊。

      她再也支撐不住,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季淮安……他是西天靈山的佛子,他是神明。”

      “而我,也并非凡人。我是天界的牡丹仙子,我愛慕了他整整一萬年,卻換來他為了別的仙子,罰我下凡歷劫九十九世。”

      “其實你們蕭家滿門的死,并非我父皇所為,他們是……”

      林晚詞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蕭遠粗暴地打斷了。

      他滿臉的難以置信,大聲斥道:“你是編不出更好的謊言來欺騙朕了?還是你已經瘋了?”

      “連這種荒誕不經的瘋話都說得出來?!”

      話音落下,他結束了這場單方面的凌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永安宮。

      蕭遠走后,林晚詞看著自己身上斑駁的傷痕,眼中滿是化不開的疲憊與一絲殘存的堅定。

      她對自己說:“林晚詞,再堅持一下。”

      “等這一世的劫難結束,你就能成為花神,從此再也不必受這錐心刺骨之苦了。”

      翌日清晨。

      林晚詞渾身酸痛地靠在床頭,長發凌亂地披散在肩上,眼神黯淡如死灰。

      就在這時,她看到柳鶯臉色鐵青地帶著一群宮女,氣勢洶洶地闖進了永安宮。

      “啪”的一聲脆響。

      柳鶯抬手就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林晚詞的臉頰瞬間高高腫起,火辣辣地疼,嘴角也溢出了一絲血跡。

      而柳鶯不等她有任何反應,便伸出手,輕蔑地挑起她的下巴,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真不愧是天上的牡丹仙子啊,就算投胎成了凡人,這勾引男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林晚詞瞳孔驟然一縮,眼中滿是震驚:“你到底是誰?”

      柳鶯冷笑一聲:“姐姐,你難道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認識了嗎?”

      林晚詞徹底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眼神中充滿了困惑與不解。

      “白芷,怎么會是你?”

      柳鶯臉上的笑意不減,語氣卻充滿了惡毒:“自然是來親眼看著你受苦!你歷經的每一世劫難,我都會分出一縷魂魄,化作你身邊的人來折磨你。”

      “看著你痛苦不堪的樣子,我就覺得無比暢快。”

      林晚詞聽到這些話,腦海中瞬間閃過每一世輪回中,那些處心積慮加害于她的人。

      她這才恍然大悟,為何她的每一世,都不得善終。

      柳鶯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知道我今日來此,是為何事嗎?我帶你去看一出好戲!”

      下一瞬,柳鶯一把抓住林晚詞的胳膊,強行將她的神魂抽離,帶到了九天之上的天刑臺。

      翻涌的云海之中,林晚詞遠遠就看到了,季淮安正在受刑。

      他的身影在云海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幅凄美的畫卷。

      柳鶯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響起,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姐姐,你知道嗎?前幾日我向天帝討要花神之位,天帝不肯,我一時氣不過,便頂撞了他老人家幾句。”

      “現在,季淮安哥哥正在代我受過呢。”

      林晚詞聽到這話,緩緩抬眼望向天際。

      只見天刑臺上,季淮安雙手被法鏈高高吊在白玉刑柱上。

      他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僧袍,在罡風中獵獵作響。

      他雙目緊閉,嘴里正低聲誦念著佛經,神情專注而平靜,仿佛即將受刑的不是自己。

      這時,天地間響起一道威嚴而縹緲的聲音:“佛子季淮安,你縱容蘭花仙子沖撞天帝,按天規當受九十九道滅魂冰錐之刑。”

      “你此刻,可有悔意?”

      季淮安沒有睜眼,只是嘴唇微動,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弟子,無悔。”

      話音剛落,萬千鋒利如針的冰錐,憑空凝聚而成,如同暴雨般悉數沒入他的身體。

      一次又一次,冰錐無情地穿透他的佛體。

      季淮安的眉峰緊緊蹙起,豆大的冷汗不斷從額頭滾落。

      但他卻始終咬緊牙關,未發出一聲呻吟。

      他身上那件圣潔的僧袍,也漸漸被佛血染成了刺目的殷紅。

      林晚詞就那么靜靜地看著,雙手在身側緊緊攥成了拳,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與此同時,她耳邊又響起了柳鶯的聲音:“姐姐,你看到了嗎?原來季淮安哥哥這么愛我。”

      “就算他為了我剜去了自己的心,對我的愛意也絲毫沒有減少。”

      林晚詞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天刑臺上的刑罰結束。

      等在刑場外的白芷本尊,一看到刑罰停止,立刻化作一道流光飛奔而去。

      她滿臉焦急地扶住渾身是血的季淮安,眼眶通紅,帶著哭腔說道:“季淮安哥哥,你為什么要這么傻?”

      季淮安臉色蒼白如紙,但看向白芷的目光卻充滿了無盡的溫柔。

      他輕聲說道:“萬年前我修行岔了路,走火入魔,是你舍棄清白,與我共度一夜,才救回了我。”

      “只要你能安樂無憂,便是與這三界為敵,我也心甘情愿。”

      白芷聞言,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緊緊地擁住了他。

      而遠處的林晚詞,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季淮安的每一句話。

      她的心口猛地一滯,只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襲來,一口鮮血再也忍不住,噴了出來。

      “季淮安!你可知道,萬年前那個與你共度一夜的人,分明是我!”

      柳鶯也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還要多謝姐姐,用自己的清白,為我做了嫁衣。”

      話音落下,柳鶯拉著她的神魂,又將她帶回了永安宮。

      是夜,林晚詞的神魂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進入了季淮安的夢境。

      還是那片如夢似幻的蘭花花海,空氣中彌漫著清雅的香氣。

      隱隱約約,有女子和男子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林晚詞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層層疊疊的花海之上。

      季淮安一改往日的清冷禁欲,正將白芷壓在身下,動作急切而又熱烈。

      而白芷臉色潮紅,眼神迷離,口中吐出勾人的情話:“季淮安哥哥,你答應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季淮安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情動的喑啞:“好。”

      林晚詞看著這一幕,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凍結了,手腳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季淮安是那樣一個克己復禮的人啊。

      萬年前,即便是走火入魔、命懸一線之際,他也只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與自己有過一夜糾纏。

      可他現在,竟然任由自己的心魔滋生,在夢中與白芷行此茍且之事……

      “季淮安。”

      林晚詞眼尾泛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再也無法忍受,嘶啞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怎么可以做這樣的夢?”

      季淮安聞聲,身體猛地一僵。

      他手腕上纏繞的佛珠串“啪”的一聲斷裂,一百零八顆菩提子瞬間散落了一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與此同時,白芷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當他再度將目光投向林晚詞時,那張原本圣潔如蓮、不容侵犯的臉龐,竟詭異地多了一絲妖冶之氣。

      他眉心那朵圣潔的雪蓮印記,也仿佛被染上了一抹血色,顯得分外妖異。

      “滾出去!”他怒聲咆哮。

      林晚詞卻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一步一步,無比堅定地向他走去。

      “季淮安!”她大聲喊道,聲音里帶著泣血的悲鳴,“你可知道,萬年之前你走火入魔,為了給你換血續命,那個與你共度一夜的人,是我!”

      季淮安的眸色瞬間劇變,眼中充滿了震驚與強烈的懷疑。

      “你胡言亂語些什么?”他厲聲質問。

      “那一夜,我床頭散落的,是牡丹花瓣。”林晚詞急切地解釋。

      要知道,花仙的初夜會落下本體的花瓣作為印記。

      但林晚詞當時為了救他,已將自身大半的仙血渡給了他,仙力耗盡,虛弱到了極點,根本無法凝結出完整的落紅。

      林晚詞見他眼中滿是不信,情急之下,伸手握住他的手,顫抖著放在自己的鎖骨之上。

      “那一夜,你神志不清,卻最愛撫摸和親吻我的鎖骨。”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顫抖,“你仔細感受一下,那一夜與你纏綿的人,到底是不是我。”

      季淮安的手,在觸碰到她冰涼肌膚的那一瞬,掌心仿佛被烈火灼燒,猛地一燙。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來不及細想,便抬手一揮。

      林晚詞的身影便從他的夢境中消失了。

      而后,季淮安猛地睜開雙眼。

      現實中,他手中的佛珠串果然已經斷裂,菩提子滾落滿地。

      季淮安的腦海中,反復回響著林晚詞最后說的話。

      他從蒲團上起身,沒有絲毫猶豫,毅然決然地前往了花界。

      花界之中,此刻百花爭妍,萬紫千紅。

      唯獨不見那雍容華貴的牡丹。

      季淮安找到白芷時,她正在自己的蘭軒中靜坐。

      他開門見山地問道:“白芷,萬年前,與我共度一夜的女子,當真是你嗎?”

      白芷心頭猛地一沉,藏在袖中的指尖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季淮安哥哥,我為了你,舍棄了仙子的清白,甚至為此損耗了一縷魂魄,你現在竟然反過來懷疑我。”她抬起頭,眼眶瞬間泛紅,滿臉都是受傷與委屈。

      季淮安聞言,伸出手,食指輕輕點在白芷的眉心。

      他探查到她的魂魄確實不完整,少了一縷。

      “抱歉,是我失言了。”季淮安解釋道,語氣緩和了些。

      白芷順勢依偎進他的懷里,輕聲說道:“季淮安哥哥,無論發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相信我。”

      “我是真的很愛你,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我……想成為你的妻子。”

      季淮安聽到這話,心中閃過一絲濃濃的愧疚。

      “我會向佛祖請辭,還俗娶你。”他承諾道。

      聽到這話,白芷從他懷中抬起頭,喜出望外地問道:“此話當真?”

      “絕無虛言。”季淮安點頭。

      季淮安又問道:“只是你父母早逝,按理應由你的姐姐牡丹仙子為你送嫁。”

      “她何時才能歷劫歸來?”

      白芷聽到他提起林晚詞,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陰霾,但還是如實回答:“司命星君說,明日,姐姐在凡間的陽壽便會耗盡,屆時自會回歸天界。”

      另一邊,人間,長安,永安宮。

      林晚詞從昏沉中醒來后,便翻來覆去,再也無法入眠。

      她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季淮安與白芷在蘭花花海中纏綿的景象。

      佛子不可動情。

      可季淮安,卻偏偏為白芷動了凡心……

      天光大亮之時,宮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還沒等林晚詞反應過來,蕭遠便帶著一群禁衛軍闖了進來。

      他面沉如水,冷聲質問:“柳鶯昨日來探望過你,回去之后便動了胎氣,腹中皇子沒能保住!”

      “對此,你有什么想解釋的?”

      林晚詞有些發懵。

      柳鶯的孩子沒了?

      她看著面若寒霜的蕭遠,已經不想再做任何辯解。

      因為她知道,一切辯解都是徒勞。

      柳鶯就是白芷,她有一萬種方法來構陷自己。

      而隔著滅門之仇,蕭遠也絕不會相信自己說的任何一個字。

      “我無話可說,你殺了我吧。”林晚詞閉上眼,語氣里滿是絕望。

      她真的太累了。

      蕭遠看著她那雙死寂得如同古井般毫無波瀾的眼眸,眉頭緊緊蹙起,心中莫名升起一絲煩躁,急切地說道:“只要你肯去向柳鶯賠罪道歉,朕便可免你死罪。”

      林晚詞連思考都沒有,直接斬釘截鐵地回絕:“我絕不道歉。”

      蕭遠見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中的怒火被徹底點燃,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憤怒地咆哮:“你真是死不悔改!”

      緊接著,他提高音量,對身后的禁衛軍下令:“來人,廢后林氏,心腸歹毒,謀害皇嗣,將其打入水牢,明日午時,公開處斬!”

      丟下這句話,蕭遠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寬大的龍袍袖擺帶起一陣冷風。

      林晚詞被侍衛們粗暴地押解到了陰暗潮濕的水牢。

      她剛一踏入那冰冷刺骨的牢水中,身上便傳來如同被萬千刀刃凌遲般的劇痛,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她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唇瓣被咬得鮮血淋漓,身體也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在水牢里受刑一夜,那漫長的一夜仿佛一個世紀那么久。

      第二日午時,林晚詞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被侍衛們架到了法場中央那高高堆起的柴堆之上。

      而柳鶯身著一身華麗繁復的皇后禮服,邁著優雅的步子,搖曳生姿地來到她的面前。

      她微微側過身,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得意地炫耀道:“姐姐,再告訴你一件事。”

      “其實我腹中的胎兒,是我親手用湯藥打掉的。”

      “我的心里只有季淮安哥哥,又怎會甘心為蕭遠這個凡人生下孩子。”

      林晚詞對于柳鶯能做出什么事,都已不再感到詫異,她疲憊地抬了抬眼皮,淡淡地問道:“說完了嗎?”

      柳鶯見她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嘴角的嘲諷更深了,又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季淮安哥哥已經答應我,他會放棄佛子的身份,還俗娶我為妻。”

      “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等你歷劫歸來,親手為我送嫁。”

      “就是不知道,你這區區凡人之軀,能不能熬得過這第九十九世的劫難。聽說有不少仙君歷劫失敗,最后都墮入了畜生道,永世不得翻身呢。”

      說完這話,柳鶯輕蔑地甩了甩衣袖,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下了刑臺。

      這時,行刑的侍衛將手中的火把,用力地朝著林晚詞腳下的柴堆丟了過去。

      一瞬間,熊熊烈焰沖天而起,熾熱的火焰迅速將林晚詞包圍,火舌貪婪地舔舐著她的身體。

      林晚詞就那么靜靜地站在火海中央,眼神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也就在這個時候,天道那威嚴而縹緲的聲音,在她的神識中悠悠響起:“牡丹仙子林晚詞,你已歷經九十九世輪回之苦,功德圓滿。午時三刻,你將渡劫飛升,成為新一任花神。”

      “榮登神位之后,你將斬斷七情六欲,從此永掌花界,萬花朝拜,你可愿意?”

      林晚詞忍受著烈火焚身的蝕骨之痛,嘴唇微微翕動,無聲地回答:“我,愿意。”

      隨著她聲音的落下,天空忽然風云變色,濃重的烏云從四面八方翻涌而來,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迅速遮蔽了整個天空。

      狂風大作,呼嘯的狂風卷起地上的沙石,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無數道細密的紫色閃電,如同一條條猙獰的巨龍,在云層中穿梭,最終匯集一處,朝著火海中的林晚詞狠狠劈下。

      柳鶯站在臺下,看著這詭異的天象,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她緊鎖眉頭,小聲嘟囔著:“怎么會這樣?”

      就在這時,蕭遠快馬加鞭地趕到了法場,馬蹄聲急如奔雷,他的發冠在狂風中被吹落,長發肆意飛舞。

      他看到烈火中的那抹人影,雙眼瞬間瞪得滾圓,睚眥欲裂,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道:“誰準你們用火刑的!”

      他翻身下馬,不顧一切地就要沖向那片火海。

      柳鶯和周圍的侍衛卻死死地拉住了他,柳鶯焦急地大喊:“陛下,火勢太大了,您不能過去!”

      蕭遠一把將他們全部甩開,聲嘶力竭地咆哮:“你們都給朕去救人!要是林晚詞死了,朕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侍衛們聞言,嚇得魂飛魄散,瘋了一般地提著水桶去打水救火。

      他們提著沉重的水桶,在法場上來回奔跑,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們的衣衫。

      可是火勢實在太猛,如同一條擇人而噬的火龍,瘋狂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紫色的天雷又一道接一道地劈入火中,每一道紫雷落下,都讓火勢變得更加兇猛。

      他們終究還是沒能救下林晚詞。

      灼灼烈火之中,林晚詞忍受著劇痛,遙遙地看著這一切,嘴唇翕動,艱難地說道:“蕭遠,你我之間,這一世的恩怨,到此了結了。”

      離得太遠,蕭遠聽不清林晚詞在說什么,卻從她的口型中大致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

      蕭遠眼眶通紅,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他聲淚俱下地嘶吼道:“林晚詞,你不能死!朕還沒有折磨夠你,朕不能就這么便宜了你!”

      可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晚詞的身影,被那沖天的烈火一點一點地吞噬,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痛苦。

      而另一邊,身在西天靈山的季淮安,正靜坐于菩提樹下。他忽然心有所感,只見九重天外風起云涌,天生異象。

      一道道紫色的天雷,正撕裂天幕,直直地劈向人間!

      季淮安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步踏出,便已身在云端,朝著天雷匯集的方向而去。

      他的身影在云霧中急速穿梭,腳步中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與慌亂。

      沒過多久,他便看到了那雷劫之下,被無盡烈火焚燒的林晚詞。

      季淮安滿臉都是不解。

      他心中充滿了疑惑,林晚詞這一世的命格,為何會是這般慘烈的雷火焚身之局?

      與此同時,季淮安的目光在下方的人群中一掃,竟看到了一道身著華麗鳳袍的熟悉身影。

      他仔細一看,那不正是白芷失去的那一縷魂魄所化的凡人嗎?

      他立刻掐動法訣,傳音給遠在花界的白芷,焦急地問道:“你的那一縷魂魄,為何會出現在凡間?”

      不多時,白芷的身影便匆匆出現在他身邊。

      她柳眉微蹙,目光望向凡間,故作思索地說道:“我也不太清楚,或許是當初那一縷魂魄為救哥哥你損耗過大,未能消散,而是自行墜入輪回投胎去了吧。”

      季淮安聽了,便收回了目光,沒有再繼續追問。

      他又將視線投向雷劫之下、熊熊烈火之中的林晚詞。

      他滿臉困惑地自語道:“我讓牡丹下凡歷劫,本意是讓她勘破情執,體驗人間百態,為何她會引來天道雷火之罰?”

      季淮安清楚地記得,自己曾特意囑咐過司命星君,讓她在安排林晚詞的命格時,點到即止,不可過分。

      白芷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下方的火海,開口解釋道:“姐姐她或許是在凡間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這才觸怒了天道,引來了天罰!”

      接著她又柔聲勸說道:“季淮安哥哥,我們雖是神仙,卻也不能干預天道運行的法則。”

      “我們還是回去吧。”

      然而,季淮安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他看著林晚詞周身的火勢越來越猛烈,終于還是忍不住,輕輕抬起了手。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那足以焚天煮海的兇猛烈火,竟在他抬手間瞬間熄滅。

      與此同時,凡間法場上所有人的身形,也都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

      季淮安出現在人間,他邁開腳步,一心只想沖過去救下林晚晚詞。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雷,毫無征兆地落在了他的面前,在地上劈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白芷見狀,急忙伸手拉住了他,驚慌地大喊:“季淮安哥哥!”

      季淮安還想繼續向前,可那密集的雷電之力,卻形成了一道無形的結界,將他牢牢地擋在了外面。

      他被那強大的力量震得不得不后退了幾步。

      他還想再次沖上前去,白芷卻死死地攥住他的手,眼眶都急紅了,帶著哭腔說道:“季淮安哥哥!你若是強行闖入,便是與天道為敵!到時候,我就不嫁給你了!”

      雖然白芷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心里很清楚,林晚詞一個區區花仙,絕對不可能扛得住這等威力的天雷。

      季淮安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他滿臉不忍地遙望著被雷電與烈火包裹的林晚詞,嘴里喃喃自語:“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不遠處,雷陣中心的林晚詞也看到了他和白芷。

      她強忍著身上被天雷劈開的劇痛,一字一頓地說道:“季淮安,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第九十九世的結局!”

      說話間,又一道碗口粗的紫色天雷,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林晚詞死死咬住牙關,硬是沒有發出一聲慘叫。

      她再次開口,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悲憤:“你知不知道,我這九十九世,過得到底有多慘?”

      “第一世,我剛一出生,就被人溺死在水盆里。”

      “轟隆!”

      又是一道天雷劈落。

      林晚詞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她繼續說道:“第二世,我死于難產,連我孩子的面都沒有見到。”

      “第三世,我被活活餓死,尸骨無存。”

      “第四世,我與我的丈夫,還有我們剛出世的孩子,一同凍死在了長安城的風雪之中……”

      她以一介凡人之軀,硬扛著毀天滅地的天雷,一樁樁,一件件地講述著自己前世所遭遇的種種悲慘。

      話還未說完,又是一道天雷劈向她。

      她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但還是強撐著沒有倒下。

      “到了現在這一世,我本以為,我終于可以獲得幸福。”

      “可是,我的夫君背叛了我,我的父皇母后和三個哥哥全都被他殘忍殺害。”

      “我那兩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兒,也因他而死……”

      一想到那兩個還未來得及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的孩子,林晚詞的心就如同被萬千鋼針穿刺,痛不欲生。

      她抬起頭,憤怒地直視著季淮安,大聲控訴:“季淮安,你身為佛子,心卻比魔鬼還要狠毒。”

      “當年救你于走火入魔之際的人,是我!”

      “可你卻連誰是你的救命恩人都分不清楚……”

      林晚詞悲憤地說道,眼中滿是徹骨的失望。

      “你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總有一天,你也會遭到報應的!”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決絕,仿佛耗盡了她全部的生命力。

      說完,林晚詞又緩緩地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白芷。

      她的眼神變得無比嚴肅,一字一頓地說道:“白芷,你不要忘了,你是仙!”

      白芷被她的目光看得微微一怔,眼神有些閃躲。

      林晚詞繼續說道:“你擅自篡改凡人命格,還分出一縷魂魄下凡作惡……”

      白芷聞言,臉色驟然一變,急忙出聲打斷她:“姐姐,你休要在這里血口噴人!我何時修改過命書?這一切,分明都是你自己的命數!”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眼神中也透露出明顯的心虛。

      白芷不想讓林晚詞再繼續說下去,暗中掐動法訣。

      只見一道幽紫色的光芒,如同毒蛇般,悄無聲息地朝著林晚詞襲去。

      林晚詞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她自信,只要自己稍微動用一絲仙力,便能讓其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那道紫光在即將觸碰到林晚詞身體的剎那,卻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壁,瞬間化為虛無。

      白芷眼中滿是不解,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她咬了咬牙,再次催動仙力。

      瞬間,一柄由蘭花花瓣凝聚而成的仙劍,出現在她的手中。

      那仙劍散發著清雅而又致命的光芒。

      她用力一揮,蘭花仙劍便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林晚詞飛速射去。

      與此同時,天空中翻涌的烏云,忽然凝聚到了極點。

      最后一道粗壯如龍的紫色驚雷,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轟然落下!

      那驚雷不偏不倚,狠狠地劈在了林晚詞的身上。

      在被驚雷擊中的那一刻,林晚詞的身上爆發出了一陣無比璀璨的紅色光芒。

      那紅光宛如初升的太陽,瞬間吞沒了周圍的一切。

      天地之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而白芷,卻在此時突然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也搖搖欲墜。

      “白芷!”季淮安見狀,急忙沖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她。

      就在這時,九重天上,無數五彩斑斕的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了下來。

      那些花瓣如同下了一場盛大的花雨,輕盈而又美麗。

      十位身著各色華美仙衣的主位花仙,從漫天的花雨中緩步走出。

      她們的步伐輕盈優雅,神情肅穆莊重。

      然后,她們對著那道經久不散的紅光,齊齊屈膝跪下,聲音整齊劃一,響徹三界:“恭迎花神回天——執掌花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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