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女婿第一次來家里吃飯,看見我工裝上的污漬,筷子都沒動就走了。
后來他給女兒下最后通牒:要么和你爸斷絕關系,要么離婚。
女兒哭著打來電話那天,我正在處理廠里的污泥脫水機故障。
我說行,掛了電話,繼續修機器。
半年后,他的公司出了大事,連夜查資料,查到一個能救命的專利。
專利發明人的照片彈出來那一刻,他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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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賀東川記得很清楚,那是去年秋天的事。
女兒賀小禾打電話說要帶男朋友回來吃飯,他特意請了半天假,騎著電動車去了三公里外的老菜市場。
那兒的鱸魚新鮮,都是當天從水庫拉來的,活蹦亂跳。
他挑了一條一斤半的,又讓攤主幫忙殺好,用塑料袋裝了冰塊保鮮。
排骨要的是肋排,切成小塊,回家好做糖醋的。
他在廚房忙了一下午。
魚是清蒸的,排骨是糖醋的,都是女兒從小愛吃的。
還做了一個蒜蓉西蘭花,一個番茄蛋湯,怕年輕人嫌菜少,又切了一盤鹵牛肉。
等菜上桌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門鈴響的時候,他正在解圍裙。
開門一看,女兒站在門口,旁邊是個穿深藍色西裝的年輕男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皮鞋锃亮,手腕上戴著塊表,一看就不便宜。
賀東川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藍色工裝還沒來得及換,袖口有幾塊深色的污漬,指甲縫里洗了三遍還是發黑。
「爸,這是錢明軒。」女兒的聲音有點緊,「明軒,這是我爸。」
錢明軒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秒。
從頭掃到腳,又從腳掃到頭。
就一秒。
然后移開了。
「叔叔好。」
聲音客氣,但手沒伸出來。
賀東川本來想伸手的,動作頓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他也沒在意,側身讓他們進門。
「快坐,菜剛做好,趁熱吃。」
女兒拉著錢明軒往餐桌走,路過客廳的時候,錢明軒的目光在屋子里轉了一圈。
老式沙發,掉漆的茶幾,墻角的電視柜上擺著一臺二十寸的舊電視。
他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飯桌上,賀東川看出來了。
錢明軒的筷子只夾了兩片青菜,碰都沒碰那條鱸魚。
那魚是他蒸了整整十五分鐘,火候剛剛好,魚肉嫩得能滑下骨頭。
糖醋排骨他也沒動,就夾了一塊,咬了一口,放下了。
賀東川問他工作,他答得簡短:「環保公司,做項目。」
問他家里情況,答得更簡短:「父母都在老家,沒什么好說的。」
眼神始終飄著,不往他這邊看。
女兒夾了塊排骨放進錢明軒碗里:「明軒,你嘗嘗,我爸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我從小吃到大。」
錢明軒「嗯」了一聲,沒吃。
賀東川給自己倒了杯白酒,沒說話。
飯吃到一半,錢明軒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說了幾句,掛了電話,站起身:「叔叔,公司有點急事,我得先走了。」
「這才剛吃……」賀東川話沒說完,錢明軒已經往門口走了。
女兒追出去送他。
門沒關嚴,賀東川聽見他們在樓道里說話。
「你爸……是干什么的?」
「污水處理廠,技術員。」
沉默了幾秒。
「哦,就是那種……處理臟水的?」
「嗯……」
「那身衣服,味兒挺大的。」
賀東川沒再聽下去。
他站起身,把那條幾乎沒動的鱸魚端回廚房,看了兩秒,倒進了垃圾桶。
糖醋排骨還剩大半盤,他用保鮮膜蓋好,放進冰箱。
女兒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洗碗了。
「爸,明軒他……工作忙……」
「沒事。」賀東川頭也沒回,「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女兒站在廚房門口,想說什么,又沒說出口。
最后她說:「爸,那我走了。」
「嗯。」
門關上了。
賀東川把碗洗完,擦干手,坐在沙發上,一個人喝完了剩下的半瓶白酒。
【二】
后來的事,賀東川沒跟任何人說過。
女兒和錢明軒訂婚,他隨了五萬塊的禮。
那五萬是他攢了三年的,本來想給女兒當嫁妝。
但女兒說明軒家條件不錯,不用嫁妝,禮金意思一下就行。
婚禮定在市里最大的酒店,二十八桌,光場地費就花了十幾萬。
錢明軒家出的。
賀東川想幫忙分擔點,女兒說不用,說明軒家說了,費用他們全包。
婚禮那天,他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第六桌,靠墻。
穿了件新買的黑西裝,領帶是女兒幫他挑的,深藍色,說是顯得穩重。
他不太會打領帶,對著鏡子系了半小時,還是歪的,最后是鄰居家小伙子幫他弄好的。
錢明軒的父母坐在主桌,旁邊是錢家的親戚,還有幾個看著像生意伙伴的中年男人。
司儀介紹來賓的時候,把錢家的人挨個介紹了一遍,誰是誰的叔叔,誰是誰的姑媽,誰是什么公司的老總。
介紹到新娘這邊,只說了一句「新娘賀小禾,今年二十六歲,在外貿公司工作」,沒提她爸。
賀東川坐在角落,沒人認識他,也沒人過來敬酒。
同桌的人互相聊天,問彼此是新郎家的還是新娘家的,輪到他,他說是新娘的父親。
同桌的人愣了一下,「哦」了一聲,然后就沒再跟他說話。
他沒在意。
女兒穿婚紗的樣子很好看,白色的長裙,頭紗拖在地上,笑起來跟她媽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他喝了三杯白酒,悄悄紅了眼眶。
婚禮結束,他想去后臺找女兒說兩句話。
走到門口,被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攔住了:「您好,請問您是?」
「我是新娘的父親。」
那人遲疑了一下,拿出名單看了看:「您稍等,我問一下。」
他站在門口等了五分鐘。
女兒匆匆跑出來,臉上的妝還沒卸:「爸,您怎么在這兒?」
「沒事,就想跟你說兩句話。」
女兒看了眼身后:「爸,我這邊還有事,晚點我打電話給您?」
「行。」他說,「那你忙。」
他轉身走了,走到酒店門口,回頭看了一眼。
女兒已經不在了。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回家,把西裝掛好,領帶疊好,放進衣柜最里面。
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一夜沒睡。
【三】
婚后三個月,矛盾開始了。
起因是錢明軒拿下了一個大項目,兩千多萬的單子,要請客戶來家里吃飯談事。
賀小禾打電話問父親要不要過來幫忙,說她廚藝不行,怕做不好。
電話那頭,錢明軒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像是從旁邊搶過了話筒:「讓爸那天別過來了,客戶都是體面人,看見他那身打扮……方便嗎?」
話沒說完,賀小禾把電話掛了。
但賀東川聽見了。
那天他沒去。
在家待了一整天,把廚房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又把陽臺上的花澆了水。
晚上八點,女兒打電話來,說客戶臨時有事,改到明天了。
「爸,明天您也別來了,我們叫了外賣,不用做飯。」
「行。」他說。
結果第二天是周日,他照常去女兒家送他自己腌的咸菜。
那咸菜是他用老家的方子腌的,蘿卜絲加辣椒,女兒從小就愛吃。
他騎著電動車,后座綁著個紙箱,里面是兩罐咸菜,還有一袋他剛從菜市場買的排骨。
到了門口,他按門鈴,等了一會兒,女兒來開門。
門一開,他愣住了。
客廳里坐著一桌人,西裝革履,桌上擺著茶具,墻角還架著個投影儀,正在放PPT。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門口。
他站在那兒,手里拎著個塑料袋,里面是兩罐咸菜。
藍色工裝,黑色解放鞋,頭發有點亂,早上出門忘了梳。
錢明軒的臉當時就白了。
「這是……」一個穿灰色西裝的男人問。
錢明軒愣了一秒,然后搶著答:「哦,這是……這是鐘點工,來收拾東西的。」
賀東川愣了一下。
他看向女兒,女兒低著頭,嘴唇動了動,但沒說話。
他笑了笑。
「那個……東西我放門口了。」他把咸菜放在鞋柜上,「你們忙。」
轉身走了。
下樓的時候,腿有點軟。
騎上電動車,發動了兩次才打著火。
回家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四】
那天晚上,錢明軒和賀小禾大吵了一架。
「你知不知道今天多丟人?」錢明軒把杯子摔在地上,玻璃碴子濺了一地,「客戶都看見了!」
「那是我爸!」賀小禾吼回去,聲音都劈了,「我爸來送個咸菜,怎么就丟人了?」
「你爸?」錢明軒冷笑,「污水處理廠的?天天跟大糞打交道的?穿著那身衣服往我家客廳一站,你知道客戶怎么看我?」
賀小禾被他噎住了。
她想反駁,但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不知道父親到底是干什么的。
只知道他在污水處理廠上班,一干就是十八年。
只知道他每天回來身上都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只知道他指甲縫永遠是黑的,洗不干凈。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精力才拿下這個項目嗎?」錢明軒聲音壓低了,反而更嚇人,「兩千三百萬,我談了整整八個月,光請客戶吃飯就請了十幾頓。今天本來都快談成了,結果你爸這么一來,客戶什么表情你沒看見?」
「那你就可以說他是鐘點工?」賀小禾的眼淚掉下來了,「那是我爸!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他是鐘點工!」
「我那不是給大家臺階下嗎?」錢明軒煩躁地扯了扯領帶,「我要是說那是我岳父,客戶會怎么想?會覺得我們家是什么檔次?」
賀小禾說不出話了。
「我不管。」錢明軒說,「以后別讓他來了。我跟那種人坐不到一張桌子上。」
賀小禾沉默了。
那天晚上,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到天亮。
她想起小時候,父親騎著自行車送她上學,她坐在后座上,抱著父親的腰,覺得特別安全。
她想起高考那年,父親每天晚上十一點準時端一杯牛奶進來,輕輕放在桌上,什么都不說。
她想起大學畢業那天,父親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襯衫,站在校門口等她,手里拿著一束花,笑得像個孩子。
可現在,她連一罐咸菜都不敢收了。
一周后,矛盾徹底爆發。
錢明軒給她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和你爸斷絕關系,要么離婚。你自己選。」
「你瘋了?」賀小禾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沒瘋。」錢明軒坐在沙發上,點了根煙,「我好不容易從農村爬出來,我不想讓人看不起。你爸那種人,我沒辦法接受。」
賀小禾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她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背景里有機器的轟鳴聲,還有人在喊「賀工,這邊管子漏了」。
「小禾啊,咋了?」
「爸……」她開不了口。
「咋了?出啥事了?」
她咬著嘴唇,眼淚掉下來。
「爸,明軒他……他說……」
那頭沉默了幾秒。
機器的轟鳴聲還在響,但父親沒說話。
「我知道了。」賀東川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行。」
就一個字,行。
然后電話掛了。
賀小禾握著手機,愣了很久。
她以為父親會問為什么,會罵錢明軒,會說讓她別管,會跟她吵一架。
但什么都沒有。
就一個字,行。
【五】
廠里的老周親眼看見賀東川掛了那個電話。
老周在廠里干了三十年,從賀東川剛來那天就認識他。
那時候賀東川還年輕,三十出頭,戴副眼鏡,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搞技術的。
后來廠里的人走了一茬又一茬,有本事的都往大城市跑了,只有他倆還在。
老周知道賀東川不簡單。
省里市里經常有人來找他請教問題,有些開著幾十萬的車,有些穿著幾千塊的西裝,到了廠門口畢恭畢敬喊他「賀工」。
有一次省環保廳的處長親自來,握著賀東川的手說「賀工,您那個方案救了我們大忙」,老周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
但賀東川從不提這些,問他也不說,每天就穿著那身藍工裝,修機器,看數據,跟普通工人沒兩樣。
掛了電話那天,賀東川站在污泥脫水機旁邊,手里還拿著扳手。
老周走過去,問他:「咋了?」
「沒事。」他低頭繼續擰螺絲。
「我聽見了。」老周說,「閨女的事?」
賀東川沒說話,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過了幾秒,他繼續擰螺絲,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
「賀工,你這些年……」老周想說點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開口,「你就不跟他們解釋解釋?你是什么人,你不說,誰知道?」
「解釋什么?」賀東川頭也沒抬,「解釋了又怎樣?」
「起碼讓他們知道……」
「老周。」賀東川打斷他,「幫我遞那個內六角。」
老周嘆了口氣,把工具遞過去。
下班的時候,老周在廠區墻角看見了賀東川。
他一個人蹲在那兒,背對著人,肩膀在抖。
地上扔著兩個煙頭,是他平時不抽的那種,廠里小賣部五塊錢一包的紅梅。
老周站了很久,最后轉身走了。
有些事,幫不上忙。
【六】
周末,賀小禾回老房子收拾東西。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父親也沒問。
兩個人就這么沉默著,她在臥室翻柜子,父親在廚房做飯。
油煙機嗡嗡響著,像是某種掩飾。
賀小禾蹲在地上,整理她小時候的舊物。
高中的日記本,大學的畢業照,還有一張全家福——那是媽媽還在的時候拍的。
她盯著照片看了很久。
照片里,父親年輕,頭發烏黑,穿著白襯衫。
母親漂亮,燙著波浪卷,笑得眉眼彎彎。
她自己坐在他們中間,扎著兩個羊角辮,笑得露出兩顆門牙。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小禾七歲,攝于市人民公園。」
那是母親的字跡,娟秀,清瘦。
那時候她不知道,一年后,媽媽就會離開。
她把照片放進包里,無意間碰到了床底。
床底下有個舊皮箱,棕色的,落滿了灰。
她以前從沒注意過這個皮箱。
她把皮箱拽出來,挺沉的,搭扣是銹的,一拉就開了。
「小禾!」
父親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門口,圍裙都沒來得及解,幾步沖過來,把皮箱死死按住。
他的手勁大得嚇人,指節都泛白了。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別動你媽的東西。」他說,聲音發緊,有點抖。
賀小禾被嚇到了,委屈涌上來:「我就看看……」
「沒什么好看的。」父親把皮箱推回床底,動作很快,像是在藏什么東西,「走吧,飯做好了。」
賀小禾沒動。
她看著父親的背影,忽然覺得很陌生。
「爸,你到底有什么瞞著我?」
父親停下腳步,背對著她站了幾秒。
手垂在身側,微微攥了攥拳。
「沒什么。」他說,「吃飯吧。」
那頓飯,兩個人都沒怎么說話。
她夾了兩口菜,沒什么胃口。
他喝了兩杯酒,也不像平時那樣跟她嘮叨。
賀小禾吃完,放下筷子,站起來。
「爸,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她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
父親還坐在桌邊,端著酒杯,沒動。
門關上的那一刻,她沒有再回頭。
她不知道父親站在窗口,看著她的車從小區里開出去,拐上大路,消失在街角,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黑了,他才轉身,把桌上的剩菜收進冰箱。
【七】
半年后。
錢明軒的公司拿下了一個兩億的市政污水改造項目,他親自帶隊,志得意滿。
這是他職業生涯最大的單子,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機會。
成了,就是公司上臺階,他自己也能在業內站穩腳跟。
敗了,就是萬劫不復,賠錢不說,名聲也全毀了。
開工三個月,出事了。
核心工藝段的出水指標怎么調都不達標。
氨氮超標三倍,COD降不下來,總磷也偏高。
業主方派人來查了三次,臉色一次比一次難看。
第三次來的時候,直接扔下一句話:「錢總,這要是月底還達不了標,咱們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錢明軒急得嘴角起了一圈燎泡,晚上睡不著,白天吃不下,瘦了整整十斤。
他找遍了團隊里的技術,沒人能解決。
「錢總,這水質太復雜了。」技術主管頭發都快愁白了,「上游有幾家企業偷排,重金屬超標,我們的工藝根本扛不住,設計的時候沒考慮到這種情況。」
「那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要不……請外面的專家來看看?」
錢明軒請了三個專家,花了三十多萬咨詢費,沒一個能解決的。
有的搖頭說「這個情況太復雜,沒法弄」,有的給了個方案試了一周沒用,還有一個壓根沒來現場,視頻開了二十分鐘就說「不好意思,超出我專業范圍了」。
業主方下了最后通牒:三天內拿出整改方案,否則終止合同,索賠八千萬。
八千萬。
公司全部身家加起來都不夠賠。
錢明軒這幾年掙的錢、借的錢、貸的款,全搭進去都填不上這個窟窿。
他連續兩天沒合眼,發動所有關系找人。
打了上百個電話,求爺爺告奶奶,沒人接得住這個活兒。
第三天凌晨三點,他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頭發亂成一團,眼睛布滿血絲,翻著專利數據庫,死馬當活馬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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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復雜工業廢水深度處理工藝」,申請日期是十六年前,發明人:賀東川。
他點開詳情。
專利證書加載出來,發明人照片顯示在右上角。
錢明軒的瞳孔猛地收縮。
拿杯子的手一抖,咖啡灑出來燙到了手,他也沒感覺,手一松,杯子「啪」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照片上那個人,穿著藍色工裝,笑容溫和。
年輕一些,頭發黑一些,但五官輪廓一模一樣。
正是他半年前讓妻子斷絕關系的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