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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都揭不開鍋,卻給了乞討老太半塊饅頭;這舉動(dòng)竟躲過滅頂之災(z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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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破廟門板被一腳踹開,木屑四濺。

      刀疤臉扛著土槍,身后跟著五六個(gè)兇神惡煞的漢子。

      楊青槐下意識(shí)把杏兒往身后一推,女兒的哭聲戛止。

      "大爺,我們,我們什么都沒有……"

      "閉嘴!"

      刀疤臉啐了一口濃痰,正落在供桌前。

      他示意手下翻找,幾個(gè)匪徒像惡狼撲食,破包袱被撕開,幾件破衣裳拋了一地。

      楊青槐閉上眼,腦中閃過那個(gè)衣衫襤褸的老嫗,閃過那半塊掰碎的饅頭。

      就在這時(shí),刀疤臉的手停在半空。

      他盯著供桌角落,眼珠暴突。

      "快撤!"

      刀疤臉的聲音變了調(diào),像見了鬼。

      他連退兩步,臉色慘白如紙。

      廟外狂風(fēng)驟起,破窗紙啪啪作響,風(fēng)中飄來一陣詭異的聲音,像無數(shù)細(xì)碎紙片在摩擦,又像什么東西在低泣。

      民國二十二年,豫西大旱。

      太陽像銅盆扣在頭頂,地裂口子能塞進(jìn)拳頭。

      楊青槐蹲在自家田埂上,手里攥著一把干土,捏了捏,全散了。

      田里的麥苗早死了,連根都焦了。

      楊青槐站起來,膝蓋骨咔咔響。

      他三十出頭,臉曬得黝黑,顴骨突出,眼窩深陷。這半年,人瘦了一圈。

      "東家說了?"

      "說了。租子照收,一斗不能少。"

      "可地里……"

      "我知道。"

      老娘嘆氣,轉(zhuǎn)身往回走。

      楊青槐跟在后頭,看著她佝僂的背影,心里發(fā)堵。



      一家三口,種東家八畝地,今年顆粒無收,還要交租子。

      這日子,沒法過了。

      回到家,五歲的杏兒坐在門檻上,抱著個(gè)破碗,碗里空的。

      她抬頭看爹,眼巴巴的。

      "爹,餓。"

      楊青槐蹲下,摸摸女兒的頭。

      "忍忍,晚上給你蒸饅頭。"

      杏兒笑了,露出缺了顆門牙的嘴。

      楊青槐鼻子一酸,站起來走進(jìn)屋。

      屋里黑漆漆的,窗戶糊著發(fā)黃的舊報(bào)紙。

      角落里放著個(gè)面袋子,袋口耷拉著。

      楊青槐走過去,打開一看,就剩小半袋黑面,里頭摻了麩皮和谷糠。

      他伸手抓了一把,捏在掌心,感覺沉甸甸的。

      這是最后的口糧了。

      老娘靠在炕沿上,喘著粗氣。

      她這半個(gè)月病得厲害,總咳嗽,痰里帶血絲。

      楊青槐勸她去看郎中,她擺手。

      "看什么看,浪費(fèi)錢。"

      "娘……"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青槐,你聽我說。"

      老娘掙扎著坐起來,拉住楊青槐的手。

      她手心冰涼,骨頭硌得慌。

      "這面,你留著給杏兒吃。我老了,不中用了。"

      "娘你說什么呢!"

      "我不是說氣話。"

      "你爹走得早,我一個(gè)人把你拉扯大,沒讓你餓死,也算對得起你爹了。現(xiàn)在杏兒還小,她才五歲,不能讓她……"

      老娘說不下去了,眼淚順著皺紋往下淌。

      楊青槐跪下,握緊她的手。

      "娘,別說了。咱們一家人,誰都不能少。"

      當(dāng)天傍晚,楊青槐把那半袋黑面全倒出來,仔細(xì)掂量。

      面粉混著麩皮,粗糙得扎手。

      他兌了點(diǎn)水,揉成面團(tuán),分成三份,每份大概拳頭大小。

      灶膛里沒柴火了,他出門撿了些枯草和樹枝,點(diǎn)著了,煙熏得眼睛直流淚。

      鍋里的水慢慢燒開,冒出白氣。

      三個(gè)饅頭上屜,蓋上鍋蓋。

      杏兒趴在灶臺(tái)邊,踮著腳尖往里看。

      "爹,好香。"

      "嗯。"

      "能吃兩個(gè)嗎?"

      "不能。一人一個(gè),誰都不能多吃。"

      "哦。"

      杏兒失望地低下頭。

      楊青槐心里像被刀割,但他不能心軟。

      這三個(gè)饅頭,必須分著吃,要撐到找到活路。

      那一夜,楊青槐沒怎么睡。

      他躺在炕上,聽著老娘粗重的呼吸聲,心里亂得很。

      窗外的風(fēng)呼呼地刮,吹得破窗紙嘩啦啦響。

      他想起小時(shí)候,也是個(gè)荒年,爹餓死了。

      娘一個(gè)人扛著,把省下的口糧全給了他。

      第二天一早,楊青槐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他翻身起來,打開門,是隔壁的老張頭。

      "青槐,聽說了嗎?"

      "什么?"

      "東家貼告示了,讓佃戶三天內(nèi)交租,交不上就收回地。"

      楊青槐腦子嗡的一聲。

      "三天?"

      "對。還說了,今年歉收,他也不容易,但規(guī)矩不能壞。"

      "這……"

      "我琢磨著,咱們也別死撐了。趁著還走得動(dòng),往外逃吧。聽說洛水那邊還有些吃的,去晚了就沒了。"

      老張頭說完就走了。

      楊青槐站在門口,看著灰蒙蒙的天,心沉到了谷底。

      他轉(zhuǎn)身進(jìn)屋,老娘已經(jīng)醒了,靠在炕上喘氣。

      杏兒還在睡,小臉蠟黃。

      "青槐,我都聽見了。"

      "娘……"

      "走吧。留在這兒,是死路一條。"

      楊青槐沉默了一會(huì)兒,點(diǎn)頭。

      "好。我收拾東西,今天就走。"

      他開始打包。

      家里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幾件破衣裳,兩床薄被,還有那兩個(gè)饅頭。

      他們加入了逃荒的人流。

      一路上全是拖家?guī)Э诘碾y民,面黃肌瘦,眼神空洞。

      有的人推著獨(dú)輪車,車上堆著破爛家當(dāng);有的人扛著扁擔(dān),挑著孩子;

      還有的人什么都沒有,只是木然地往前走。

      太陽毒得很,曬得人頭暈眼花。

      楊青槐背著包袱,一手扶著老娘,一手拉著杏兒,走得很慢。

      老娘走幾步就要歇一會(huì)兒,喘得厲害。

      "娘,堅(jiān)持住。"

      "我,我走不動(dòng)了。"

      "前面就是洛水了,到了那兒,咱們找個(gè)地方歇歇。"

      走了一天,終于到了洛水邊。河床干涸,露出龜裂的河底。

      河邊有座廢棄的小廟,門板歪著,屋頂塌了一半。

      "就這兒吧。"

      楊青槐扶著老娘進(jìn)廟,把包袱放下。

      廟里很破,供桌倒了,神像不見了,地上全是灰塵和枯草。

      但總算有個(gè)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

      他清理出一塊干凈的地方,鋪上薄被,讓老娘躺下。

      杏兒累壞了,靠在墻角睡著了。

      楊青槐坐在門檻上,看著遠(yuǎn)處的荒野,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天清晨,楊青槐醒得很早。

      他睜開眼,看見廟頂破洞里漏進(jìn)來的微光,灰蒙蒙的。

      老娘還在睡,呼吸聲比昨天更重了,像破風(fēng)箱。

      杏兒蜷在他身邊,小手攥著他的衣角。

      楊青槐輕手輕腳起來,走到廟門口。

      天剛蒙蒙亮,洛水河床上飄著霧氣,白茫茫一片。

      遠(yuǎn)處零星有幾個(gè)人影晃動(dòng),也是逃荒的難民,在河床里扒拉,找些能吃的東西。

      他摸摸懷里,那兩個(gè)饅頭還在。

      今天得省著吃。

      老娘病著,必須先保證她能吃上點(diǎn)東西。

      杏兒還小,也不能餓著。

      至于他自己……

      楊青槐咬咬牙,忍著吧。

      他轉(zhuǎn)身回廟里,從包袱里拿出一個(gè)饅頭,掰開。

      饅頭硬邦邦的,摻著麩皮,扎手。

      他掰了一半,又把那一半掰成兩份,一份大些,一份小些。

      大的給老娘,小的給杏兒。

      剩下的半個(gè),他用布包好,塞回包袱。

      "娘,醒醒。"

      老娘迷迷糊糊睜開眼,眼珠子渾濁,轉(zhuǎn)了半天才聚焦。

      "青槐?"

      "嗯,吃點(diǎn)東西吧。"

      楊青槐扶起老娘,把饅頭遞到她嘴邊。

      老娘看看饅頭,又看看他。



      "你呢?"

      "我吃過了。"

      "騙人。"

      "娘,我真吃過了。天剛亮的時(shí)候吃的,你還沒醒。"

      老娘盯著他看了一會(huì)兒,沒說話,張嘴咬了一小口。

      饅頭太硬,她嚼得很費(fèi)勁,嚼了半天才咽下去。

      "慢點(diǎn),別噎著。"

      杏兒醒了,揉著眼睛。

      "爹。"

      "來,吃饅頭。"

      杏兒眼睛一亮,接過饅頭就咬。

      她吃得很快,三兩口就吃完了,然后舔舔手指,看著楊青槐。

      "還有嗎?"

      "沒了。"

      "哦。"

      杏兒失望地低下頭。楊青槐摸摸她的頭,心里像被揪著。

      吃完饅頭,楊青槐出門找吃的。

      他沿著河床走,彎著腰,仔細(xì)搜尋。

      河底全是干裂的泥巴,偶爾有些枯草根,他挖出來,抖掉泥土,塞進(jìn)懷里。

      走了一個(gè)多時(shí)辰,找到一小把草根,還有幾片不知道什么植物的葉子,邊緣都枯黃了。

      總比沒有強(qiáng)。

      廟里沒有燈,黑漆漆的。

      楊青槐摸索著鋪好被子,一家三口擠在一起。

      外面風(fēng)呼呼地刮,像野獸在嚎叫。

      楊青槐睡不著。他閉著眼,腦子里亂七八糟的。

      還有一個(gè)饅頭,明天怎么分?后天呢?大后天呢?

      他不敢往下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楊青槐睜開眼,豎起耳朵聽。

      聲音很輕,像是有人在挪動(dòng)。

      他慢慢坐起來,摸到門邊,透過破門板的縫隙往外看。

      月光慘白,照著廟外的空地。

      地上有個(gè)人影,蜷縮成一團(tuán),像是靠在門檻外。

      難民?

      楊青槐猶豫了一下,沒出聲。

      這年頭,誰都不容易,各顧各的。

      他正要轉(zhuǎn)身回去,那人影動(dòng)了動(dòng),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是個(gè)女人,聲音很蒼老。

      楊青槐心里一軟。

      他輕輕推開門,走出去。

      月光下,他看清了那人。

      一個(gè)老嫗,衣衫襤褸,頭發(fā)亂糟糟的,全是草屑和泥土。

      她蜷在門檻外,身子瘦得皮包骨,像具干尸。

      "老人家?"

      老嫗沒應(yīng)聲,只是微微抬起頭。

      她的臉全是皺紋,眼窩深陷,眼珠子渾濁發(fā)白。

      她看著楊青槐,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沒發(fā)出聲音。

      她伸出一只手,手掌干枯得像樹皮,指甲縫里全是黑泥。

      這是在討吃的。

      楊青槐的手緊了又緊。

      他轉(zhuǎn)身進(jìn)廟,從包袱里摸出那半個(gè)饅頭,捧在手心里。

      這是最后的口糧了。

      給了她,明天吃什么?

      楊青槐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算了。

      他走出廟,蹲在老嫗面前,把饅頭掰開。

      饅頭太硬,他用了很大力氣,指甲都掰疼了,總算掰成兩半。

      他把大半塊放在老嫗手心里。

      "老人家,吃吧。"

      老嫗低頭看著饅頭,看了很久,沒動(dòng)。她抬起頭,眼睛直直盯著楊青槐。

      那眼神很奇怪,渾濁里帶著一絲清明,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記住什么。

      老嫗沒再看他,轉(zhuǎn)身消失在黑暗里。

      楊青槐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他低頭看看手里剩下的小半塊饅頭,嘆了口氣。

      算了,總算做了件好事。

      第二天中午,楊青槐被老娘的咳嗽聲驚醒。

      他翻身坐起來,看見老娘蜷在墻角,咳得停不下來。

      她捂著嘴,手指縫里滲出血。

      "娘!"

      楊青槐沖過去,扶住老娘。

      老娘臉色慘白,額頭冒汗,眼神渙散。

      "沒事,沒事……"

      "你這是咳血了!"

      "老毛病了,沒事。"

      老娘把手背到身后,擦了擦。楊青槐看見她手上的血,心里一緊。

      "得找郎中看看。"

      "看什么看,沒錢。"

      "我去借!"

      "跟誰借?這荒年頭,誰家有余錢?"

      楊青槐說不出話來。

      老娘說得對,這年頭,逃荒的人自顧不暇,誰會(huì)借錢?

      他咬咬牙,扶老娘躺下。

      "你歇著,我去想辦法。"

      楊青槐出了廟門,沿著河床走。

      他想找點(diǎn)能賣錢的東西,哪怕幾個(gè)銅板,也能給老娘買點(diǎn)藥。

      走了半天,什么都沒找到。

      河床上全是泥巴和石頭,連根草都不剩了。

      遠(yuǎn)處有幾個(gè)難民也在找,但都是空著手回去的。

      太陽毒辣,曬得他頭暈眼花。

      楊青槐蹲在河邊,看著干裂的河底,心里發(fā)苦。

      沒辦法了,真的沒辦法了。

      就在這時(shí),他聽見遠(yuǎn)處傳來說話聲。

      他抬頭看去,看見黃土坡后面,有幾個(gè)人影晃動(dòng)。

      他們躲在坡后,探頭探腦的,不像尋常難民。

      楊青槐心里一緊。

      這些人,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他站起來,遠(yuǎn)遠(yuǎn)看著。

      那幾個(gè)人影聚在一起,好像在商量什么,其中一個(gè)指著河神廟這邊,其他人點(diǎn)頭。

      不對勁。

      楊青槐心跳加快。他悄悄挪到一塊大石頭后面,躲起來,繼續(xù)看。

      那幾個(gè)人分開了,有的往東走,有的往西走,像是在探路。

      他們走路的樣子很警覺,不時(shí)回頭張望,明顯不是什么好人。

      楊青槐腦子里閃過一個(gè)念頭。

      匪徒?

      他聽說過,這一帶有股土匪,叫"黑山狼",專門搶劫逃荒的難民。

      雖說難民沒什么油水,但這伙匪徒不嫌棄,只要是個(gè)人,就搶,連破衣裳都不放過。

      更狠的是,搶完了還要?dú)⑷藴缈?怕事情鬧大。

      楊青槐額頭冒汗。

      如果真是"黑山狼",那就麻煩了。

      他得趕緊回去,帶著老娘和杏兒躲起來。

      他弓著腰,悄悄往回走。走了幾步,突然聽見身后有人喊。

      "那邊有人!"

      楊青槐心里一驚,撒腿就跑。

      "站住!"

      身后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楊青槐拼命跑,腿肚子發(fā)軟,喘不上氣。

      他沖進(jìn)廟里,一把抱起杏兒,另一只手拉起老娘。

      "快走!"

      "怎么了?"

      "別問,快走!"

      楊青槐拖著老娘往廟后走,那里有片荒地,長滿枯草,能藏人。

      他們剛走到廟后,就聽見廟門被踹開的聲音。

      "搜!"

      楊青槐捂住杏兒的嘴,躲在草叢里,屏住呼吸。

      廟里傳來翻箱倒柜的聲音,還有粗野的咒罵。

      "就這破爛?"

      "沒人?"

      "跑了。"

      "算他走運(yùn)。"

      腳步聲遠(yuǎn)了。

      楊青槐等了很久,確定沒聲音了,才松開手。

      杏兒嚇哭了,趴在他懷里發(fā)抖。

      "別怕,別怕。"

      老娘臉色慘白,喘得厲害。

      "青槐,他們……"

      "是土匪,黑山狼。"

      "那怎么辦?"

      "不知道。先躲著吧,等他們走了再說。"

      楊青槐抱著杏兒,扶著老娘,在草叢里蹲了一下午。

      太陽落山了,天色暗下來,四周靜悄悄的。

      他小心翼翼站起來,往廟里看。

      廟門大開,里面一片狼藉。

      破包袱被撕爛了,衣裳扔了一地,薄被也被扯成了布條。

      "完了。"

      楊青槐走進(jìn)廟,看著滿地狼藉,心涼了半截。

      僅有的家當(dāng),全沒了。

      老娘和杏兒跟著進(jìn)來,看著這一切,都不說話。

      楊青槐蹲下,撿起地上的破布,想看看還有什么能用的。

      就在這時(shí),外面突然起風(fēng)了。

      風(fēng)很大,呼呼地刮,破窗紙啪啪作響。

      楊青槐睜開眼,聽著風(fēng)聲,心里莫名不安。

      風(fēng)里,好像混著什么聲音。

      很遠(yuǎn),很細(xì),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什么東西在低吟。

      楊青槐坐起來,豎起耳朵聽。

      聲音越來越清晰,不是哭聲,更像是……紙片摩擦的聲音?

      他走到窗邊,透過破窗紙往外看。

      月光慘白,照著廟外的空地。風(fēng)卷著枯草和塵土,漫天飛舞。

      沒有人。

      但那聲音,還在。

      楊青槐心跳加快。他推開門,走出去。

      冷風(fēng)撲面而來,吹得他睜不開眼。他瞇著眼,往四周看。

      河床上,什么都沒有。

      遠(yuǎn)處的黃土坡,也是空蕩蕩的。

      可那聲音,就在耳邊,像有無數(shù)張紙?jiān)陲w,在摩擦。

      楊青槐打了個(gè)寒顫,轉(zhuǎn)身回廟。

      剛進(jìn)門,那聲音就停了。

      他站在門口,看著外面,心里發(fā)毛。

      這一夜,他再也沒睡著。

      第三天天還沒亮,楊青槐就醒了。

      他其實(shí)一夜都沒怎么睡,腦子里全是昨晚的風(fēng)聲和那個(gè)詭異的摩擦聲。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老娘還在睡,呼吸比昨天更弱了。

      杏兒蜷在他身邊,小臉蠟黃,嘴唇干裂。

      楊青槐坐起來,摸摸懷里,空的。

      饅頭沒了,草根也沒了,連口水都不剩了。

      他站起來,走到廟門口,看著外面。

      河床還是那個(gè)河床,干裂的,死寂的。

      遠(yuǎn)處零星有幾個(gè)難民在游蕩,像行尸走肉。

      得想辦法找吃的。

      楊青槐正要出門,突然聽見老娘叫他。

      "青槐。"

      "娘,你醒了?"

      老娘撐著墻坐起來,臉色比昨天更差了,眼窩深陷,嘴唇發(fā)紫。

      "我做了個(gè)夢。"

      "什么夢?"

      "夢見那婆子了。"

      楊青槐心里一跳。

      "娘,你別想太多。"

      "不是。"老娘抓住他的手,手心冰涼得像冰塊。"她在夢里跟我說話了。"

      "說什么?"

      "她說,今天有劫數(shù),讓咱們別出門。"

      楊青槐愣住了。

      "娘,這就是個(gè)夢,不是真的。"

      "不是夢。"老娘搖頭,眼神很堅(jiān)定。"我能感覺到,她是真的在警告我。青槐,你聽我的,今天咱們就待在廟里,哪都別去。"

      楊青槐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不信這些,但老娘說得這么認(rèn)真,又讓他心里沒底。

      "可是娘,不出去找吃的,咱們會(huì)餓死的。"

      "餓死總比被人害死強(qiáng)。"

      "娘……"

      "聽我的!"

      老娘的聲音突然變大,接著劇烈咳嗽起來。

      楊青槐趕緊扶住她,拍她的背。

      "好好好,我聽你的,不出去了。"

      老娘這才停下咳嗽,靠在墻上,閉上眼。

      楊青槐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

      太陽升起來,曬得廟里悶熱。

      杏兒醒了,嚷著餓,楊青槐哄了半天,總算把她哄睡了。

      中午的時(shí)候,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

      楊青槐豎起耳朵聽,聲音越來越近,是很多人,腳步聲雜亂。

      他走到門邊,透過破門板往外看。

      河床上,一隊(duì)人馬走過來。

      十幾個(gè)人,穿得破爛,但手里都拿著家伙,有土槍,有柴刀,有木棍。

      他認(rèn)出了其中幾個(gè)人,就是昨天在黃土坡后面鬼鬼祟祟的那幾個(gè)。

      他們在河床上轉(zhuǎn)悠,東張西望,像是在找什么。

      楊青槐抱起杏兒,示意老娘靠墻坐好,別動(dòng)。

      他自己躲在門后,從門縫里往外看。

      土匪們越來越近,走到廟門口,停下了。

      楊青槐額頭冒汗。

      他握緊拳頭,手心全是汗。

      土匪們在門口商量了一會(huì)兒,其中一個(gè)走上前,就要推門。

      楊青槐屏住呼吸,手摸到門后的一根木棍,準(zhǔn)備拼命。

      就在這時(sh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等等!"

      推門的那個(gè)停下了。

      "怎么了?"

      "你們聽。"

      所有人都停下來,豎起耳朵聽。

      楊青槐也聽見了。

      風(fēng)聲。

      又是那個(gè)詭異的風(fēng)聲,像無數(shù)張紙?jiān)谀Σ?像有人在遠(yuǎn)處低泣。

      風(fēng)從河床上刮過來,卷起塵土和枯草,越來越大。

      土匪們面面相覷。

      "這風(fēng),不對勁。"

      "是有點(diǎn)邪門。"

      "算了,別管了,進(jìn)去!"

      推門的那個(gè)又要?jiǎng)邮?突然,風(fēng)猛地一下變大了。

      呼——

      狂風(fēng)大作,飛沙走石,打得人睜不開眼。

      土匪們紛紛后退,有人被吹得站不穩(wěn),摔倒在地。

      "見鬼了!"

      "撤,快撤!"

      他們轉(zhuǎn)身就跑,顧不上河神廟了。

      楊青槐透過門縫,看著他們狼狽逃竄的背影,心里又驚又疑。

      這風(fēng),來得太巧了。

      就像,就像有人在保護(hù)他們。

      傍晚的時(shí)候,杏兒醒了,哭著要吃的。楊青槐沒辦法,只能出去找。

      他沿著河床走,走了很遠(yuǎn),終于在一片枯草叢里找到幾個(gè)野菜根,還有一只死老鼠。

      老鼠已經(jīng)干癟了,不知道死了多久。

      楊青槐撿起來,聞了聞,有股腐臭味,但總比沒有強(qiáng)。

      他把野菜根和死老鼠都帶回去,用火烤了烤,勉強(qiáng)能吃。

      晚上,一家三口分了那只老鼠和野菜根。老鼠肉又干又硬,腥臭難聞,但杏兒還是吃完了,舔干凈手指。

      夜深了,楊青槐又睡不著。

      他躺在被子里,聽著外面的風(fēng)聲,腦子里全是今天發(fā)生的事。

      楊青槐閉上眼,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

      但腦子里還是不停地閃現(xiàn)那個(gè)老嫗的臉,那雙渾濁卻又清明的眼睛。

      半夜,他又聽見了那個(gè)聲音。

      紙片摩擦的聲音,像有無數(shù)張紙?jiān)陲L(fēng)中飄,在低語。

      楊青槐睜開眼,看著黑漆漆的廟頂。

      第四天清晨,天色陰沉得厲害。

      烏云壓得很低,像要塌下來。空氣悶熱潮濕,有種暴雨欲來的感覺。

      楊青槐起得很早,站在廟門口,看著遠(yuǎn)處的天空。

      要下雨了。

      如果真下雨,旱情就能緩解,說不定還能找到些吃的。

      他心里燃起一絲希望。

      老娘的病更重了,昨夜咳了一宿,早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靠在墻上喘氣。

      杏兒也蔫了,趴在他懷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

      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楊青槐下定決心,今天無論如何要找到吃的,哪怕去偷去搶,也得讓老娘和杏兒吃上東西。

      他正要出門,突然聽見遠(yuǎn)處傳來喊聲。

      "快跑!黑山狼來了!"

      "快跑啊!"

      楊青槐心里一驚,沖出廟門。

      河床上,難民們四散奔逃,哭喊聲一片。遠(yuǎn)處的黃土坡上,出現(xiàn)了一隊(duì)人馬,十幾個(gè)土匪,手持武器,氣勢洶洶地往這邊趕。

      是黑山狼!

      楊青槐腦子嗡的一聲。

      昨天他們被風(fēng)嚇走了,今天又來了?

      他轉(zhuǎn)身要跑,突然想起老娘和杏兒。老娘病得走不動(dòng),杏兒也跑不快,怎么逃?

      來不及了。

      土匪們已經(jīng)沖到河神廟附近,開始挨個(gè)搜查。

      幾個(gè)難民被堵住,跪在地上求饒,但土匪們不管,該搶的搶,該打的打。

      楊青槐沖回廟里,抱起杏兒,想扶老娘起來。

      "娘,快走!"

      老娘搖搖頭,聲音微弱。

      "我走不動(dòng)了。青槐,你帶杏兒走,別管我。"

      "娘!"

      "快走!"

      楊青槐咬咬牙,正要背起老娘,廟門突然被踹開了。

      砰!

      木門飛出去,砸在地上,碎成幾塊。

      楊青槐心里一沉,轉(zhuǎn)身看去。

      門口站著七八個(gè)土匪,為首的就是那個(gè)刀疤臉,他扛著土槍,眼神兇狠,嘴角掛著獰笑。

      "呦,還真有人躲在這兒。"

      刀疤臉走進(jìn)廟,上下打量著楊青槐一家。他目光在杏兒身上停留了一下,啐了一口。

      "就這?一個(gè)半死的老太婆,一個(gè)黃毛丫頭,還有你這個(gè)瘦猴?"

      楊青槐把杏兒往身后一推,擋在老娘前面。

      "大爺,我們,我們什么都沒有……"

      "閉嘴!"

      刀疤臉一揮手,身后幾個(gè)土匪沖進(jìn)來,開始翻找。

      破包袱被撕開,幾件破衣裳被扔了一地。

      他們翻得很仔細(xì),連炕席下面都掀開了,但什么都沒找到。

      "就這?"

      "就這,大哥。"

      刀疤臉臉色一沉。

      "晦氣!白跑一趟。"

      他轉(zhuǎn)身要走,突然又停下了,回頭看著楊青槐。

      "不對。"

      "大爺……"

      "你小子,昨天是不是躲在這兒的?"

      楊青槐心里一緊,不敢說話。

      "昨天那陣邪風(fēng),是不是你搞的鬼?"

      "大爺,我,我不知道你說什么……"

      "少廢話!"

      刀疤臉抬起土槍,對準(zhǔn)楊青槐的腦袋。

      "老子今天就送你上路,省得留著礙眼!"

      楊青槐腦子一片空白。他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感覺死亡就在眼前。

      杏兒哭了,趴在他腿上,哭得撕心裂肺。

      老娘掙扎著要站起來,但根本沒力氣,只能靠在墻上,眼睜睜看著。

      刀疤臉的手指扣在扳機(jī)上。

      楊青槐閉上眼。

      完了。

      就在這時(shí),刀疤臉突然愣住了。

      他盯著供桌角落,眼珠暴突,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這,這是……"

      楊青槐睜開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供桌角落,那幾點(diǎn)灰白色的饅頭渣,還在。

      刀疤臉的手開始發(fā)抖,土槍差點(diǎn)掉在地上。

      他盯著那幾點(diǎn)饅頭渣,像見了鬼,連退兩步。

      "撤!快撤!"

      "大哥,怎么了?"

      "別問,撤!"

      刀疤臉的聲音變了調(diào),像被掐住脖子。他轉(zhuǎn)身就跑,連槍都差點(diǎn)扔了。

      其他土匪面面相覷,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看大哥這樣子,也不敢多問,紛紛跟著跑。

      就在這時(shí),廟外狂風(fēng)大作。

      風(fēng)來得突然,比昨天還要猛烈。沙塵漫天,打得人睜不開眼。

      風(fēng)中,又傳來那個(gè)詭異的聲音。

      像無數(shù)張紙?jiān)陲w舞,在摩擦,在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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