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搬進這個小區第七天,撥通了一個十五年沒打過的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然后是一個中年男人壓抑著激動的聲音:「周總?真的是您?」
我說:「建國,我需要你幫我處理一下。」
二十分鐘后,三輛黑色商務車停在小區門口。
那個把我母親推倒在地的劉總,正叉著腰站在單元門口罵罵咧咧。
他不知道,他這輩子最大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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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搬家那天,天氣很好。
周勉站在窗前,看著樓下的花園,陽光把草坪照得發亮。
他的妻子林芝在身后收拾行李,動作很輕,怕吵到坐在沙發上打盹的老太太。
老太太今年八十了,頭發全白了,臉上皺紋堆著皺紋,但精神還不錯,就是腿腳不太利索,走路得人扶著。
「老周,這小區真不錯。」林芝走過來,也往窗外看了一眼,「環境好,離醫院也近,媽住這兒我放心。」
周勉嗯了一聲。
他和林芝結婚十二年了,她是他提前退休后才認識的。
那段過去的事,他從沒提過,她也從沒問過。
林芝問他為什么非要選這個小區,他說「看著順眼」。
林芝信了。
他站在窗前,看著樓下跑來跑去的小孩、曬太陽的老人,忽然笑了一下。
他以為他能在這兒安安靜靜地養老。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麻煩從搬進來的第一天就開始了。
【二】
那天下午,周勉開車去接老母親拿藥。
他的車是一輛開了七年的帕薩特,車漆都花了,后視鏡還有一道裂痕,空調也不太靈光,夏天只能開窗。
林芝說過好幾次讓他換輛車,他都搖頭。
「能開就行,又不是開給別人看的。」
他這人就是這樣,不講究。
退休之后,他就沒穿過西裝,夏天五十塊的T恤,冬天一件洗得發白的舊夾克,鄰居見了他都以為是哪家的老工人。
他樂得清凈,懶得解釋。
那天他把母親接回來,開進地下車庫,往自己的車位開去。
他買這房子的時候,順手買了兩個車位。
一個在地下一層,靠近電梯,位置好,當時搶破頭才搶到的。
另一個在地下二層,偏得很,當年沒人要,他覺得便宜,順手買了。
他想著,萬一以后老婆學了車,兩輛車一人一個車位,正好。
結果林芝學了半年駕照沒考過,死活不學了,那個車位就一直空著。
他今天要停的是地下一層那個。
然后他看見了那輛車。
一輛黑色的奔馳S級,锃亮锃亮的,大剌剌地停在他的車位上。
周勉皺了皺眉。
他下車看了一眼車位編號,沒錯,是他的車位。
他又看了一眼那輛奔馳,車窗上連個挪車電話都沒有。
周勉站在那兒,想了想,拿出手機打了物業的電話。
「您好,我是2號樓1203的業主,我的車位被人占了,麻煩你們通知一下車主挪車。」
物業那邊愣了一下:「哦,您說的是B1-086號車位吧?那個……那是劉總的車。」
「劉總?」周勉不認識這個人,「不管是誰的車,這是我的車位,麻煩他挪一下。」
物業沉默了兩秒:「劉總那個人……您稍等,我幫您問問。」
周勉等了十分鐘,沒等來電話。
他又打了一遍。
物業說:「劉總說他一會兒就走,您先把車停別的地方,等一等行嗎?」
周勉說:「停哪兒?其他車位都是別人的。」
物業說:「您先停路邊,等他走了您再挪回來?」
周勉沉默了一會兒,說:「行,我等他。」
他把車停在車庫通道邊上,在車里坐著等。
等了一個小時,那輛奔馳沒動。
等了兩個小時,那輛奔馳還是沒動。
等了三個小時,周勉的母親在后座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垂。
周勉嘆了口氣,發動車子,開到地下二層,停進了那個偏僻的角落車位。
然后他扶著母親,走了五分鐘,坐電梯上樓。
林芝開門看見他們,嚇了一跳:「怎么這么久?媽怎么走得這么累?」
周勉說:「車位被人占了,停遠了點。」
林芝皺眉:「占了?你沒找他?」
周勉說:「找了,人家說一會兒走。」
「那走了沒?」
「沒有。」
林芝氣得不行:「這什么人啊?!」
周勉擺擺手:「算了,我不是還有一個地下二層的車位嗎?以后停那兒也一樣。」
林芝瞪著他:「那個車位多遠你知道嗎?媽腿腳不好,你讓她走那么遠?」
周勉說:「我以后可以先把媽送到電梯口再去停車,一樣的。」
林芝還想說什么,看見老太太已經累得瞇起眼了,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但她心里那口氣,沒咽下去。
【三】
第二天,周勉在小區里遇見了那個劉總。
說「遇見」不太準確,是劉總主動找上門的。
當時周勉正在樓下花園里陪母親曬太陽,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大搖大擺地走過來,身后還跟著兩個人。
男人長得很胖,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鏈子,手上戴著一塊大得夸張的手表,走路的時候肚子一顛一顛的。
他走到周勉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你就是那個讓物業給我打電話的?」
周勉抬頭看他:「你是?」
「我姓劉,大家都叫我劉總。」胖子叉著腰,「就你那個破車位,我跟你商量個事兒——以后那車位歸我了,你停別的地方去。」
周勉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是我的車位。」
「我知道是你的車位,我不是跟你商量嗎?」劉總嗤笑了一聲,「你那輛破帕薩特,車漆都花成那樣了,停哪兒不是停?我那輛奔馳,六十多萬,停那個位置剛剛好。你那個位置寬敞,我喜歡。」
周勉看著他,沒說話。
劉總以為他怕了,語氣更囂張了:「你也是剛搬來的吧?我在這小區住八年了,物業那幫人都是我兄弟,你懂我意思吧?以后咱們低頭不見抬頭見,別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
周勉問:「那你的車位呢?」
「我那車位太窄,我那奔馳太寬,停進去開門都費勁。」劉總理直氣壯,「你那破車小,停我那車位正好。要不咱倆換?」
周勉看著他,忽然笑了一下。
「不換,那是我的車位。」
劉總的臉色變了。
「你什么意思?」
周勉站起來,扶著母親:「沒什么意思,你的車停在我的車位上,麻煩你挪走。」
劉總瞪著他,臉上的肥肉抖了抖。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嗎?」
周勉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劉總被噎了一下,旁邊一個跟班連忙湊過來小聲說:「劉總別生氣,這種人犟,你跟他計較什么。」
劉總深吸一口氣,盯著周勉看了半天,忽然咧嘴一笑。
「行,有種。」
他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回頭:「開個破帕薩特還跟我搶車位,你那車停外面淋雨正好洗洗。」
他的兩個跟班哈哈大笑。
周勉沒說話,扶著母親往回走。
老太太耳朵不好,沒聽清剛才的對話,只是看見兒子的臉色不太好,問:「勉子,怎么了?」
周勉搖搖頭:「沒什么,媽,咱們回家。」
那天晚上,林芝問他那個劉總的事。
周勉說:「不用管他,以后我停地下二層就是了。」
林芝急了:「憑什么?那是咱們花錢買的車位!」
周勉說:「我懶得跟這種人掰扯,浪費時間。」
林芝看著他,氣得眼眶都紅了:「老周,你怎么這么窩囊?」
周勉沉默了一會兒,說:「不是窩囊,是不值得。」
他真的覺得不值得。
他這輩子見過的場面太多了,當年股東內斗的時候,比這狠十倍百倍的手段他都見過。
他當時干脆就把自己的司機扶上了董事長的位置。
一個小區里的暴發戶,囂張幾句,算什么?
他不想把時間精力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他只想安安靜靜地陪老婆和母親過日子。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退讓,在劉總眼里,就是軟弱。
而軟弱這種東西,只會讓某些人變本加厲。
【四】
第四天,出事了。
那天林芝去物業交物業費,正好劉總也在。
林芝本來不想搭理他,交完錢轉身就走。
劉總卻主動開口了。
「喲,這不是那個破帕薩特的老婆嗎?」
林芝腳步一頓。
物業辦公室里還有幾個工作人員,聽見這話,都抬頭看過來。
劉總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嘴里叼著根煙,臉上帶著那種欠揍的笑。
「我還以為你們搬走了呢,怎么還在?車位那事兒,你老公想通了沒?」
林芝忍著氣,沒吭聲。
「我跟你說啊,」劉總站起來,走到林芝面前,「你回去勸勸你老公,別不識抬舉。這小區是我的地盤,我說話比物業經理都好使。他要是繼續跟我犟,以后有他好果子吃。」
林芝深吸一口氣:「那是我們花錢買的車位,你憑什么占?」
劉總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憑什么?就憑我是劉總,就憑我在這兒住了八年,就憑我一年給物業的錢比你們十年都多!」
他走近一步,幾乎是指著林芝的鼻子:「就你們這種檔次的,開個破車,穿那幾十塊錢的衣服,也配住這個小區?我占你一個車位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著?」
林芝氣得渾身發抖,嘴唇都在哆嗦。
她想說話,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旁邊的物業經理坐在那兒,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低著頭假裝看文件。
其他工作人員也都裝作沒看見。
劉總罵完了,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林芝的肩膀:「回去好好勸勸你老公,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完大搖大擺地走了。
林芝站在原地,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她在那兒站了整整五分鐘,沒有一個人過來問她一句。
她是怎么回的家,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周勉開門的時候,看見她站在門口,眼睛腫得跟桃子一樣。
「怎么了?」
林芝一頭扎進他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老周……我從來沒有……被人這么羞辱過……」
周勉抱著她,聽她斷斷續續地把事情說完。
他的手,慢慢地攥緊了。
那天晚上,周勉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了一整夜的煙。
林芝睡著之后,他去書房翻出了一個舊箱子。
箱子里有幾套剪裁考究的西裝,有幾塊從來沒戴過的手表,還有一個舊手機。
他把舊手機拿出來,開機,看著里面那些十五年沒聯系過的號碼,看了很久。
然后他又把手機放了回去。
他告訴自己,算了。
這種人,不值得。
【五】
第七天。
這一天,周勉記了一輩子。
那天上午,陽光很好,老太太說想下樓曬太陽。
林芝本來要陪著去的,但老太太擺擺手:「不用不用,就在樓下花園坐著,能出什么事?你在家歇著。」
周勉說:「我送媽下去。」
他扶著母親坐電梯下樓,把她安頓在花園的長椅上,旁邊正好有幾個老太太在聊天,他母親很快就加入了。
「媽,你在這兒坐著,我去買點菜,一會兒就回來。」
老太太揮揮手:「去吧去吧,別擔心我。」
周勉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剛走二十分鐘,事情就發生了。
老太太和其他老人聊得開心,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
她想起來該回家吃飯了,站起來往單元樓走。
她腿腳不好,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手里還拄著拐杖。
她剛走到單元樓門口的車道上,身后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喇叭聲。
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一輛黑色的奔馳正沖她按喇叭。
是劉總的車。
老太太腿一軟,差點摔倒,趕緊往路邊挪。
但她走得太慢了。
車里的劉總不耐煩地搖下車窗:「快點!擋道了知不知道?」
老太太腳下一亂,拐杖一歪,整個人往旁邊趔趄了一下。
劉總直接推開車門,大步走過來。
「說你呢!耳聾了?擋——」
他一把推開老太太。
八十歲的老人,哪里經得住這一推。
她整個人往后倒去,后腦勺直直地磕在地上。
「嘭」的一聲悶響。
然后是鮮血。
老太太躺在地上,滿臉是血,眼睛睜著,嘴唇囁嚅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旁邊有人驚叫:「出事了!老太太摔倒了!」
幾個路過的業主圍過來,看見那一攤血,臉都嚇白了。
劉總站在那兒,愣了一下,然后往后退了幾步。
「別……別碰瓷啊!我沒怎么她!她自己摔的!」
有人說:「快打120!」
有人說:「叫她家人!」
有人說:「報警啊!」
劉總一聽「報警」,臉色變了,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打什么打?她自己走路不長眼,怨我?」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太太,冷笑一聲:「老不死的,活該。」
就在這時,人群外傳來一個聲音。
「讓開。」
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安靜了。
周勉從人群中擠進來。
他拎著一袋菜,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
他看見了躺在地上的母親。
他看見了母親臉上的血。
他看見了站在旁邊罵罵咧咧的劉總。
菜袋子從他手里滑落,散了一地。
他蹲下來,把母親扶起來,用衣服擦掉她臉上的血。
「媽,沒事,兒子在,沒事……」
老太太抓著他的手,嘴唇哆嗦著:「勉子……我沒事……就是摔了一下……」
周勉抬起頭,看向劉總。
那眼神,讓劉總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他隨即反應過來,又挺起了胸膛。
「看什么看?你那老娘自己不長眼,走路跟烏龜似的,怪我?我按喇叭她不讓,我輕輕一碰她自己倒了,你想訛我?」
周勉沒說話。
他把母親扶起來,交給旁邊一個好心的大姐:「麻煩你幫我扶一下,我馬上來。」
然后他直直地走向劉總。
劉總愣了一下:「你想干嘛?我告訴你,你敢動我,我讓你吃不了兜——」
「啪」的一聲。
周勉一巴掌扇在劉總臉上。
劉總整個人懵了。
這個他欺負了一個禮拜的「老實人」,這個開破車、穿便宜衣服、被他罵了也不還嘴的「窩囊廢」,居然敢打他?
「你他媽——」
「啪。」
又是一巴掌。
劉總被扇得踉蹌了幾步,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想還手,但周勉已經轉過身去了。
周勉走到母親身邊,扶著她往樓里走。
劉總在后面破口大罵:「你給我等著!你死定了!你們一家都死定了!我讓你們在這個小區待不下去!」
周勉沒回頭。
他扶著母親回了家,給她清理傷口,確認沒有大礙之后,讓林芝照顧著。
然后他走進書房,關上門。
他翻出那個舊箱子,拿出那部舊手機。
開機。
翻到一個名字。
「陳建國。」
他看著這個名字,看了整整一分鐘。
然后他按下了撥打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