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老伴秀珍走的那天,下著小雨。
我握著她的手,看著她最后一次閉上眼睛,心里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塊。四十年的夫妻,說沒就沒了。
喪事辦完第三天,大女兒麗華和小女兒麗芳同時趕回了家。
兩個女兒站在院子里,一左一右拉著我的胳膊,爭得面紅耳赤。
"爸,您跟我回去住,我那房子大,給您單獨騰一間屋。"
"爸,您還是去我那兒吧,我離醫(yī)院近,您看病方便。"
我站在中間,又感動又為難。兩個閨女都這么孝順,我這輩子沒白活啊。
可當(dāng)我從柜子里翻出那本存折,想商量著把錢分給她們時,大女兒只瞥了一眼上面的數(shù)字,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爸,就……就這些?"
她的語氣,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看錯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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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陳德厚,今年六十六歲,在鎮(zhèn)上的農(nóng)機(jī)站干了一輩子,去年剛退休。
老伴秀珍比我小兩歲,年輕時在供銷社上班,后來單位改制,她就回家當(dāng)了全職主婦。我們這輩子沒別的本事,就是老老實實過日子,把兩個女兒拉扯大。
大女兒麗華今年四十二,嫁給了一個做建材生意的男人,叫鄭國強(qiáng)。兩口子在市里買了房,聽說生意做得不錯,日子過得挺滋潤。
小女兒麗芳三十八,嫁給了一個開貨車的司機(jī),叫孫海波。雖然沒有姐姐家條件好,但小兩口感情和睦,也生了個兒子,一家三口住在縣城的老小區(qū)里。
按理說,兩個女兒都成了家,我和秀珍該享清福了。可誰知道,老天爺不長眼,秀珍去年查出了肺癌,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是晚期。
我?guī)е芰撕脦准裔t(yī)院,該做的檢查都做了,該花的錢也花了。醫(yī)生說,最多還有半年。
那半年里,我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給她煮粥、喂藥、擦身子、倒夜壺……秀珍躺在床上,瘦得皮包骨頭,有時候疼得整夜整夜睡不著。
我就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陪她熬。
"老陳,我走了以后,你一個人可怎么辦啊……"秀珍經(jīng)常這樣念叨,眼里含著淚。
"說什么傻話,你會好起來的。"我總是這樣安慰她,可我心里清楚,她撐不了多久了。
今年開春,秀珍還是走了。走的時候很安靜,就像睡著了一樣。
我抱著她的遺像,在靈堂里坐了一整夜。四十年的相守,到頭來,只剩下我一個人。
喪事是兩個女兒幫忙張羅的。
麗華從市里趕回來,帶著女婿鄭國強(qiáng),前前后后忙了三天。麗芳也請了假,帶著兒子回來幫忙。
秀珍生前最疼這兩個女兒。她常說,咱家沒兒子,但兩個閨女比兒子還貼心。
我以前也這么覺得。
辦完喪事,親戚朋友都散了,家里一下子冷清下來。我坐在堂屋里發(fā)呆,看著墻上秀珍的遺像,心里空落落的。
那天傍晚,麗華和麗芳都沒走,姐妹倆湊在一起嘀咕了半天,然后一起走到我跟前。
"爸,您一個人在老家,我們不放心。"麗華先開口,一臉關(guān)切,"要不您跟我回市里住吧?我那房子大,一百四十多平,給您單獨騰一間屋,住得寬敞。"
麗芳一聽,連忙說:"爸,您還是去我那兒吧。我離縣醫(yī)院近,您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看病方便。再說了,我們那兒生活成本低,您的退休金夠花。"
"姐,你那兒太遠(yuǎn)了,爸去了不習(xí)慣。"
"你那兒房子小,哪有我那兒條件好?"
兩個女兒你一言我一語,爭得不可開交。我坐在旁邊,心里又感動又為難。
"行了行了,別爭了。"我擺擺手,"讓我想想,過兩天再說。"
那天晚上,麗華沒有回市里,說要多陪我?guī)滋臁{惙家擦粝聛恚f等我做好決定再走。
兩個女兒爭著給我做飯、洗衣服、打掃房間,比秀珍在世的時候還殷勤。
我心里熱乎乎的,覺得自己這輩子沒白疼她們。
三天后,我把兩個女兒叫到跟前,說有件事要商量。
"你媽走了,這個家以后也沒什么人住了。我想著,把家里的東西處理處理,你們看看有沒有想要的,拿回去留個念想。"
麗華和麗芳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我從柜子里翻出一個鐵盒子,打開來,里面有幾本存折、一沓房產(chǎn)證、還有一些零碎的金首飾。
"這是我和你媽攢了一輩子的家當(dāng)。"我把存折遞給她們,"你們看看,以后這些都是你們的。"
麗華接過存折,翻開看了一眼。
我看見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爸,就……就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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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怎么了?"
"不是,我以為……"麗華頓了頓,把存折遞給麗芳,"你自己看吧。"
麗芳接過去一看,臉色也變了。
那本存折上,余額寫著:47862.35元。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這些年給你媽看病,花了不少錢。之前我們攢了有十五六萬,光這半年就花掉了十來萬。剩下這些,我本來想著留給你們……"
"才四萬多塊錢?"麗華打斷我,語氣里帶著明顯的失望,"爸,您退休金一個月多少來著?"
"三千出頭吧,漲過幾次……"
"三千多?"麗華皺了皺眉,"怎么這么少?"
我訕訕地笑了笑:"農(nóng)機(jī)站嘛,比不上你們市里的單位。"
麗華沒說話,低頭看著存折,臉上的表情很復(fù)雜。麗芳站在旁邊,也沉默了。
屋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
我試探著問:"那個……你們誰先說說,我到底去哪兒住好?"
麗華抬起頭,看了麗芳一眼,然后說:"爸,我剛想起來,我那房子最近在裝修,得好幾個月才能收拾好。要不您先在麗芳那兒住一陣子?"
麗芳一聽,臉色變了:"姐,你這什么意思?不是你說要接爸去的嗎?"
"我那兒不是在裝修嘛,沒辦法。"麗華避開麗芳的目光,"等裝修好了,再把爸接過去。"
"那得等到什么時候?"
"快了快了,兩三個月吧。"
我坐在旁邊,聽著兩個女兒你推我我推你,心里像是堵了一塊石頭。
剛才還爭著要我去住,現(xiàn)在怎么就變了呢?
"爸,要不您就先住老家?"麗華突然說,"反正您一個人也住習(xí)慣了,等我那邊收拾好了,再來接您。"
我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天晚上,麗華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市里。
臨走前,她把我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爸,您那存折上的錢,先別動。以后萬一有個急事,還能應(yīng)應(yīng)急。"
我點點頭:"我知道,那是留給你們的……"
"不是。"麗華打斷我,"爸,您自己留著吧。我們……暫時不需要。"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沒有看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來,她爭著要我去住,不是因為孝心,是惦記著我的存款。現(xiàn)在看到錢不多,就不樂意了。
麗華走后,麗芳也要回縣城。臨走前她猶豫了一下,說:"爸,要不您還是跟我回去吧?雖然房子小了點,但擠一擠總能住下。"
我搖搖頭:"不用了,我一個人在老家挺好的。"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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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路上小心。"
麗芳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走了。
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院子里,看著她們的車消失在路的盡頭,忽然覺得好累。
秀珍啊秀珍,你走了還不到一個月,這個家就散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個人守著老房子過活。
每天早起做飯、打掃院子、喂喂雞鴨,下午去村口和老伙計們下下棋、聊聊天。日子過得清苦,但也算安穩(wěn)。
麗華很少打電話來,偶爾打來一次,也是三言兩語就掛了。問她裝修得怎么樣了,她總說"快了快了"。
麗芳倒是隔三差五會來個電話,問問我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但每次說到要不要過去住,她又支支吾吾的。
我心里清楚,她的條件確實不好。縣城那套房子才七十來平,小兩口帶著兒子住已經(jīng)夠擠了,再加上我一個老頭子,怎么住得下?
更何況,我那四萬多塊錢的存款,還不夠她兒子一年的補習(xí)費。
人老了才明白,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養(yǎng)兒防老"四個字。
兒女有兒女的日子要過,指望他們養(yǎng)老,不如指望自己。
可話是這么說,心里還是覺得涼。四十多年的心血,兩個孩子從小拉扯到大,供她們讀書、給她們辦嫁妝、幫她們帶孩子……到頭來,就因為存折上少了幾個零,連住一住都不肯了。
難道在她們眼里,我這個爹,就只值那點錢嗎?
轉(zhuǎn)眼到了夏天。
那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乘涼,忽然聽見門外有人喊:"德厚叔!德厚叔在家嗎?"
我走出去一看,是村里的會計老馬。他手里拿著一個信封,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德厚叔,好事啊!縣里搞新農(nóng)村建設(shè),咱們村被劃進(jìn)了開發(fā)區(qū),您家的地要征收了!"
"征收?"我一愣,"征收什么?"
"就是您家后山那塊果園啊!"老馬興奮地說,"縣里說要建工業(yè)園區(qū),您那三畝多果園正好在規(guī)劃范圍內(nèi),政府要收購。我給您算了算,按現(xiàn)在的政策,補償款少說也有四五十萬!"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四五十萬?
那塊果園是我爸那輩傳下來的,種了幾十棵老果樹,每年也就產(chǎn)些蘋果梨子,賣不了幾個錢。我本來還想著,等我沒了,這果園就荒廢了。沒想到,居然值這么多錢?
"德厚叔,您得趕緊去鎮(zhèn)上簽字。"老馬說,"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
我謝過老馬,心里卻七上八下的。
這消息要是傳出去,麗華和麗芳肯定又要來"孝順"我了。
果然,我還沒來得及去鎮(zhèn)上,麗華的電話就先打來了。
"爸!我聽說咱家果園要征收了?"電話那頭,麗華的聲音明顯比以前熱情了好幾度,"您怎么不早告訴我啊?這可是大事!"
我淡淡地說:"剛知道,還沒來得及說。"
"爸,這事您可不能自己去辦,萬一被人騙了怎么辦?我明天就回去陪您去鎮(zhèn)上,咱們好好談?wù)劊?
我握著電話,沉默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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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在聽嗎?"
"在聽。"我深吸一口氣,"麗華,你那房子不是在裝修嗎?"
"啊?哦,裝修……裝修好了!早就裝修好了!爸,要不您這兩天收拾收拾,我接您來市里住吧?正好您來了,咱們一起商量商量這果園的事。"
我沒有說話。
"爸?"
"我知道了。"我平靜地說,"我再想想吧。"
掛了電話,我坐在院子里,對著墻上秀珍的遺像發(fā)呆。
"老婆子,你看見了嗎?"我苦笑了一聲,"這就是咱們的好女兒。"
第二天,麗華真的回來了。
不光她來了,麗芳也來了。兩姐妹難得地沒有吵架,反而手挽著手走進(jìn)院子,親親熱熱地喊著"爸"。
"爸,您瘦了,這段時間一個人住,吃苦了吧?"麗華一臉心疼地握著我的手。
"爸,您怎么不早說果園的事?這么大的事,該讓我們幫您拿主意啊。"麗芳附和道。
我看著她們,心里又酸又澀。
三個月前,就這么兩個女兒,知道我存折上只有四萬多塊錢后,一個推一個,誰都不肯收留我。
三個月后,一聽說果園能值四五十萬,就爭先恐后地跑回來了。
"爸,這果園的事我打聽過了。"麗華一坐下就開始滔滔不絕,"補償款得去鎮(zhèn)上簽字才能拿,您年紀(jì)大了,自己去我不放心。要不您寫個委托書,讓我替您去辦?"
我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姐,您這話說得不對吧?"麗芳皺起眉頭,"憑什么您去辦?我也是爸的女兒,您怎么不問問我愿不愿意?"
"你一個整天在家?guī)Ш⒆拥模裁矗窟@種事情就得我來。"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吧?"
兩姐妹又要吵起來了。
我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她們這才消停。
"都別吵了。"我站起來,走到柜子前,打開那個鐵盒子,把存折拿了出來。
"你們不是惦記這個嗎?"我把存折"啪"地拍在桌上,"三個月前,你們看到這存折上只有四萬多塊錢,誰都不愿意讓我去住。現(xiàn)在聽說果園值錢了,又都跑回來了。我問你們一句,你們到底是惦記我這個爹,還是惦記我的錢?"
麗華和麗芳的臉色都變了。
"爸,您這是什么話?我們可是您親閨女啊……"麗華辯解道。
"親閨女?"我冷笑一聲,"親闘女會因為存折上錢少,就把親爹扔在老家不管?你媽走的時候,讓我好好照顧自己,還說你們會孝順我。我現(xiàn)在才知道,你們孝順的不是我,是我的錢!"
"爸!"麗芳急了,"您不能這么說我們……"
"我說錯了嗎?"我指著她們,手都在抖,"三個月,整整三個月,麗華你打過幾個電話?麗芳你來看過我?guī)状危课乙粋€老頭子,在這院子里孤零零地過了九十多天,你們有誰管過我?"
屋里安靜得可怕。
麗華低著頭,不敢看我。麗芳站在一旁,眼眶紅紅的。
"爸……"麗芳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您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我擺擺手,語氣疲憊,"我這輩子沒什么本事,就掙了這點家當(dāng)。果園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們不用操心。以后……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我說完這句話,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里屋,"砰"地關(guān)上了門。
身后傳來麗芳的哭聲,還有麗華壓低的呵斥:"哭什么哭!"
我靠在門板上,閉著眼睛,心里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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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麗華和麗芳都走了。
走的時候,麗芳在門口站了很久,喊了好幾聲"爸",我都沒有應(yīng)。
我一個人坐在黑暗中,聽著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秀珍走了,女兒們也讓我寒了心。這個家,真的就剩我一個人了。
我摸出手機(jī),想找個人說說話,卻發(fā)現(xiàn)通訊錄里,除了兩個女兒,連一個能聊天的人都沒有。
正在這時,手機(jī)突然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請問是陳德厚先生嗎?"電話那頭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語氣很客氣。
"是我,你是?"
"陳先生您好,我是縣醫(yī)院的護(hù)士。您愛人生前在我們這里住過院,她臨走前托我們保管了一樣?xùn)|西,說等合適的時候再交給您。"
我心里一震:"什么東西?"
"是一封信,還有一本存折。"
"存折?"我愣住了,"什么存折?"
"我們也不太清楚,您方便的話,明天來醫(yī)院取一下吧。"
我握著電話,手有些發(fā)抖。
秀珍還留了東西給我?她臨終前,到底瞞著我做了什么?
那封信里,又寫了什么?
那本存折上……
到底有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