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2009年3月15日,沈陽的夜空飄著細雪。
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大樓的燈光徹夜通明,57歲的退休教師王德福躺在搶救室的病床上,呼吸機有節奏地起伏著。
三天前,他因為突發心梗被送進醫院,經過緊急手術,病情已經穩定,醫生說再觀察兩天就能轉入普通病房。
王德福的老伴張秀蘭守在病床邊,握著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家常:「老頭子,等你出院了,咱們去三亞過冬,你不是一直想去嗎?」
王德福虛弱地笑了笑,點點頭。
凌晨兩點,值班護士過來查房,讓張秀蘭回休息室睡一會兒。
「阿姨,您放心,王叔的各項指標都很穩定,有什么情況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張秀蘭看了一眼監護儀上平穩的心電圖曲線,這才放心地離開。
她不知道,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丈夫活著的樣子。
凌晨四點十七分,搶救室的警報突然響起。
等張秀蘭趕到時,病床周圍已經圍滿了醫護人員,一個穿白大褂的男醫生正在進行心肺復蘇,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除顫!三百焦!」
「腎上腺素一毫克,靜推!」
「再來!」
二十分鐘后,心電監護儀上的曲線變成了一條直線。
那個男醫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疲憊而遺憾的面孔,輕輕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張秀蘭癱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病情已經穩定的丈夫,怎么會在短短兩個小時內突然離世?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剛才拼命搶救她丈夫的那個醫生,正是親手結束王德福生命的兇手。
而這個穿著白大褂的惡魔,將在接下來的八年里,用同樣的手法,在這間搶救室里,奪走更多無辜的生命。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因為他就站在所有人面前,穿著最圣潔的白色,扮演著最崇高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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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深夜的搶救室
王德福的死,最初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在醫院里,病人死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尤其是心梗患者,即使手術成功,術后也可能因為各種并發癥突然離世。
主治醫生在死亡證明上寫下「心源性猝死」,王德福的遺體被送往太平間,家屬在悲痛中辦理了后事。
張秀蘭雖然心有不甘,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退休工人,面對醫院出具的診斷報告和一堆專業術語,根本無力反駁。
唯一讓她耿耿于懷的,是丈夫臨終前的最后一個眼神。
那天凌晨她趕到搶救室時,在醫護人員的縫隙間,她瞥見了丈夫的臉——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瞳孔里滿是恐懼,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么。
那不是病人彌留之際的平靜,而是看到了什么可怕東西的驚恐。
但張秀蘭把這歸結為自己的錯覺,丈夫走得太突然,她的精神狀態也接近崩潰。
王德福的死,就這樣被淹沒在醫院每天發生的無數死亡案例中,沒有人多問一句。
然而,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
兩個月后,2009年5月8日。
43歲的建筑工程師劉建國因為急性闌尾炎被送進市第一人民醫院。
這本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手術,劉建國身體健壯,沒有任何基礎疾病,術前檢查一切正常。
手術很成功,劉建國被推進術后觀察室,醫生說觀察一晚,第二天就能轉入普通病房。
劉建國的妻子陳紅守在病床邊,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老公,嚇死我了,還以為要開大刀呢。」
劉建國笑著說:「就一個闌尾,小意思。等我出院,帶你和兒子去大連玩幾天。」
晚上十點,護士過來催促家屬離開。
「劉先生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您回家休息吧,明天早上再來。」
陳紅看了看丈夫紅潤的臉色,點點頭,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臨走前,她回頭看了一眼丈夫,劉建國正閉著眼睛,呼吸平穩,似乎已經睡著了。
她不知道,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丈夫活著的樣子。
第二天早上六點,陳紅接到醫院的電話。
「您是劉建國的家屬嗎?請您盡快來醫院一趟……」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沉重。
陳紅的心猛地一沉,她發了瘋似的打車趕往醫院。
等她到達時,劉建國的遺體已經被蓋上了白布。
「怎么回事?他昨天還好好的!」陳紅抓著主治醫生的衣領,歇斯底里地喊道。
主治醫生滿臉無奈:「劉先生凌晨三點突發心臟驟停,我們進行了四十分鐘的搶救,但最終還是沒能救回來……」
「他心臟沒問題!他術前做過全身檢查,心臟完全正常!」
「有時候,麻醉后的應激反應會導致一些不可預見的情況……」
陳紅不相信這個解釋。
一個身體健康的中年男人,做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闌尾手術,怎么會突然心臟驟停?
她要求醫院給出詳細的搶救記錄和死亡原因分析。
醫院很配合,調出了所有的監控錄像和醫療記錄。
錄像顯示,凌晨兩點五十分,值班護士巡房時發現劉建國的心電監護儀報警,立刻呼叫了急診科值班醫生。
三分鐘后,一個穿白大褂的男醫生沖進病房,開始進行搶救。
除顫、心肺復蘇、注射藥物……搶救過程持續了四十分鐘,但劉建國的心臟始終沒有恢復跳動。
從錄像上看,那個醫生的搶救動作非常專業,每一個步驟都符合規范。
最終,醫院出具的死亡證明上寫著:「術后心臟驟停,搶救無效死亡。」
陳紅不甘心,她請了律師,要求對丈夫的遺體進行尸檢。
但尸檢結果讓她更加困惑——劉建國的各個器官都沒有明顯病變,心臟健康,血管通暢,沒有任何能夠解釋他突然死亡的病理原因。
尸檢報告的結論是:「死因不明。」
這四個字,像一塊巨石壓在陳紅心頭。
她隱隱覺得丈夫的死有問題,但又說不出問題在哪里。
律師告訴她,沒有明確的證據指向醫療事故或人為因素,起訴醫院勝算不大。
陳紅最終放棄了追究,帶著滿腹疑慮,獨自撫養兒子長大。
她不知道,她丈夫的死,只是一個開始。
02 第三具尸體
2009年8月22日,沈陽迎來了入秋以來最熱的一天。
28歲的程序員李小龍因為連續加班導致胃出血,被同事緊急送往市第一人民醫院。
李小龍是這家互聯網公司的技術骨干,年輕有為,剛剛升職為項目經理。
他的未婚妻蘇敏接到消息后,請了假趕到醫院。
「醫生,他沒事吧?」蘇敏焦急地問。
主治醫生安慰她:「出血量不大,已經止住了,現在轉到普通病房觀察,過幾天就能出院。」
蘇敏松了一口氣,握著李小龍的手:「嚇死我了,你以后不許再這么拼命了!」
李小龍虛弱地笑了笑:「老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等我出院,咱們就去領證。」
蘇敏紅了眼眶:「你說的啊,不許反悔。」
李小龍的病情恢復得很快,第三天就能下床走動了,醫生說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
8月25日晚上,蘇敏因為公司有緊急會議,沒能來醫院陪護。
她給李小龍打了個電話:「老公,今晚我來不了了,你早點睡,明天我請假來接你出院。」
「沒事,你忙你的,我好得差不多了,明天見。」
那是蘇敏最后一次聽到未婚夫的聲音。
8月26日凌晨,李小龍被發現死在病床上。
這一次,值班護士在巡房時發現李小龍已經沒有了呼吸,心電監護儀顯示心臟停跳已經超過二十分鐘。
等急診科醫生趕到時,李小龍的身體已經開始變涼,瞳孔散大,所有的搶救措施都已經沒有意義。
一個28歲、身體恢復良好的年輕人,為什么會在深夜里無聲無息地死去?
這一次,醫院不敢再輕率地下結論。
因為這已經是半年內,第三個在術后恢復期突然死亡的患者。
三個人,年齡不同(57歲、43歲、28歲),性別相同(都是男性),病因不同(心梗、闌尾炎、胃出血),但死亡的情況卻驚人地相似:
——都是在夜間死亡;
——死前病情都已經穩定;
——死亡時都沒有任何預兆;
——尸檢都找不到明確的死因。
醫院的院長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主動向公安機關報案。
沈陽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接到報警后,立刻成立專案組介入調查。
專案組組長孫立國是一個從警二十多年的老刑警,經驗豐富,辦案嚴謹。
他帶著法醫和刑偵技術人員來到醫院,調取了所有死者的病歷資料、醫療記錄、監控錄像,開始了全面的排查。
但調查的結果,讓孫立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三個死者沒有任何共同的社會關系——他們來自不同的單位,住在不同的小區,生前從未有過交集。
三個死者的主治醫生也不是同一個人——王德福的主治醫生是心內科的張主任,劉建國的主治醫生是普外科的李主任,李小龍的主治醫生是消化內科的趙主任。
三個死者使用的藥物也各不相同——沒有任何一種藥物被同時用于三個人身上。
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曾在夜間接受過急診科的搶救或觀察。
「會不會是急診科的問題?」一名年輕刑警提出疑問。
孫立國搖搖頭:「急診科每天接診上百人,這三個人只是在那里短暫停留過,而且時間段也不重合。」
「那會不會是醫療設備的問題?比如呼吸機或者監護儀有故障?」
法醫否定了這個猜測:「三個人使用的設備都是不同的,而且我們檢查過,所有設備都運轉正常。」
「會不會是投毒?」
「尸檢沒有發現任何毒物殘留,血液檢測也沒有異常。」
孫立國眉頭緊鎖,在白板上寫下了三個死者的名字,用紅線將他們連接起來。
「三個人,三種病,三個科室,三個主治醫生,沒有任何明顯的關聯。但他們都在同一家醫院,以同樣的方式死去。這不可能是巧合。」
他頓了頓,說出了那個所有人都不敢想的可能:「這很可能是謀殺。而且兇手,就在這家醫院里。」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專案組內部炸開。
如果真的是謀殺,那兇手的手法簡直匪夷所思——他能在醫院這樣人來人往、監控密布的環境下殺人,不留下任何痕跡,甚至連死因都查不出來。
這需要極其高超的專業技術,以及對醫院環境的極度熟悉。
換句話說,兇手很可能是一個醫生。
一個用救人的技術殺人的醫生。
03 白大褂下的陰影
專案組開始對醫院所有的醫護人員進行排查。
市第一人民醫院是一所三級甲等醫院,在職醫護人員超過兩千人,僅醫生就有五百多名。
要從這么多人中找出一個隱藏的殺手,無異于大海撈針。
孫立國決定縮小排查范圍,重點關注那些在三名死者死亡當晚都在醫院值班的人員。
經過比對,符合條件的醫護人員有47人。
其中,醫生18人,護士23人,護工6人。
專案組將這47人列為重點調查對象,逐一進行約談和背景調查。
調查進行得很艱難。
這些醫護人員大多在醫院工作多年,背景清白,沒有任何犯罪前科。
他們的同事和領導對他們的評價都很正面:敬業、專業、有責任心。
沒有人相信這里面會有一個殺人犯。
專案組的年輕刑警小王在約談一名急診科醫生時,對方甚至笑著反問:「警官,你們是不是太緊張了?醫院里每天都有人去世,這很正常。我們當醫生的,救不活所有人,這是沒辦法的事。」
小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是啊,在醫院這樣的地方,死亡每天都在發生。
如果兇手真的存在,他選擇了一個最完美的作案環境——這里的死亡太常見了,以至于沒有人會懷疑。
孫立國注意到了一個人。
他叫陳學明,是急診科的副主任醫師,今年37歲,在醫院工作了12年。
陳學明引起孫立國注意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在三名死者死亡的當晚,陳學明都在醫院值班,而且都參與了搶救工作。王德福死亡時,他是主持搶救的醫生;劉建國死亡后,他雖然不是第一個到場的,但也參與了后續的處置;李小龍死亡時,他是當晚急診科的二線值班醫生。
第二,陳學明的專業背景非常特殊。他是從部隊醫院轉業過來的,曾在某野戰醫院服役八年,參與過多次戰地救援。據了解,他精通各種急救技術,尤其擅長在惡劣條件下進行緊急處置。
但這些并不能證明什么。
作為急診科的副主任,陳學明參與夜間搶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他的軍旅背景,只能說明他是一名技術過硬的好醫生。
孫立國沒有證據,只有直覺。
他決定對陳學明進行更深入的調查。
專案組調取了陳學明過去十年的所有工作記錄、銀行流水、通訊記錄、社會關系。
結果顯示,陳學明的生活非常規律,收入來源清白,社會關系簡單,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他甚至是醫院的「模范醫生」,多次獲得「優秀員工」稱號,患者送的錦旗掛滿了他辦公室的墻壁。
「孫隊,我覺得您是不是多慮了?」小王看著陳學明的檔案說,「這人簡直是完美醫生的典范,不可能是兇手。」
孫立國沒有說話,但他心里的疑慮并沒有消散。
越是完美的人,越讓他感到不安。
就在調查陷入僵局時,一個意外的線索出現了。
2009年10月3日,國慶長假期間,一封匿名舉報信被送到了公安局。
舉報信的內容很簡短:
「查一查2007年到2008年的死亡病例,你們會發現更多。」
沒有署名,沒有聯系方式,信封上的郵戳顯示是從市區一個普通郵筒寄出的。
這封信讓孫立國意識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嚴重。
如果舉報信說的是真的,那么從2007年開始,這個醫院里就已經有人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人了。
專案組立刻調取了市第一人民醫院2007年至2008年的所有死亡病例記錄。
兩年間,醫院共有死亡病例1847例。
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要從中找出可疑的案例,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時間。
孫立國將案例按照死亡特征進行篩選:
——夜間死亡;
——死前病情穩定;
——死因不明或存疑;
——年齡在20至60歲之間(排除老年自然死亡)。
篩選后,符合條件的病例有23例。
專案組對這23例進行了逐一復查,最終確認了5例「高度可疑」的死亡案例。
加上2009年的3例,總共8例。
八個人,在兩年多的時間里,以幾乎相同的方式死在了這家醫院。
「我的天……」小王看著這個數字,后背發涼。
如果這真的是一個系列謀殺案,那兇手已經殺了至少8個人,而且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這樣的兇手,簡直比任何懸疑小說里的變態殺手都要可怕。
因為他殺人的地方是醫院,他使用的工具是醫療器械,他的偽裝是救死扶傷的白大褂。
他讓死亡看起來像是疾病的自然結果,讓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天意」。
而他,就站在所有人面前,扮演著悲傷的救護者,接受家屬的感謝或諒解。
孫立國握緊了拳頭。
他發誓,一定要把這個惡魔揪出來。
04 迷霧中的舉報信
專案組決定對8名死者的共同點進行更細致的分析。
經過幾天的排查,他們發現了一個之前被忽略的細節:
8名死者中,有6人在死前48小時內,都曾進入過同一個房間——急診搶救室的3號搶救間。
這個發現讓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3號搶救間是急診科最常用的搶救室之一,配備了最先進的設備,通常用于處理最危重的病人。
難道兇手就藏在這個房間里?
專案組對3號搶救間進行了全面的勘查,檢測了所有的醫療設備、藥品、器械,甚至對墻壁和地板進行了采樣分析。
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沒有毒物殘留,沒有被動過手腳的設備,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跡。
就在調查再次陷入僵局時,第二封匿名舉報信到了。
這一次,信的內容更加具體:
「兇手使用的是氯化鉀。他在藥物中加入氯化鉀,制造心臟驟停的假象。尸檢查不出來,因為鉀離子是人體正常成分。去查他的藥品領用記錄。」
氯化鉀!
孫立國恍然大悟。
氯化鉀是一種常見的電解質補充劑,在醫院里廣泛使用。
但如果大劑量注射,氯化鉀會導致心臟驟停——這正是美國執行死刑注射時使用的藥物之一。
更重要的是,鉀離子是人體細胞內的正常成分,人死后細胞破裂,鉀離子會大量釋放到血液中。
因此,即使尸檢檢測到血液中鉀離子濃度偏高,也會被認為是死后正常的生理變化,而不是中毒的證據。
這是一個幾乎完美的殺人手法。
兇手利用自己的醫學知識,選擇了一種無法被檢測出來的「毒藥」。
專案組立刻調取了急診科過去三年的氯化鉀領用記錄。
記錄顯示,急診科每個月的氯化鉀消耗量大約在500支左右,基本穩定。
但仔細分析后,他們發現一個異常:
每當有「可疑死亡」發生的那個月,氯化鉀的消耗量都會比平常多出15到20支。
「他在做賬。」孫立國說,「他每次殺人后,都會在領用記錄上做手腳,用虛假的處方來掩蓋多余的氯化鉀消耗。」
專案組查閱了那些多余氯化鉀對應的處方。
處方上的患者名字都是真實存在的,但當他們找到這些患者時,對方都表示自己從未使用過氯化鉀。
「處方是偽造的。」孫立國肯定地說,「兇手用這些假處方來掩蓋他偷拿氯化鉀的事實。」
那么,是誰偽造了這些處方?
專案組調取了處方的電子記錄,發現這些處方都是通過醫院的HIS系統(醫院信息系統)錄入的。
每張處方都有一個開具醫生的工號。
讓所有人震驚的是,這些處方的開具醫生——都是陳學明。
「就是他!」小王激動地喊道,「陳學明就是兇手!」
孫立國卻皺起了眉頭。
事情似乎太順利了。
一封匿名舉報信,指出了兇手的作案手法;另一封匿名舉報信,又指出了兇手偽造處方的證據。
這兩封信,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縱一切,一步一步地把警方引向陳學明。
「會不會是陷阱?」孫立國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陷阱?什么意思?」
「如果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他故意偽造這些證據來嫁禍陳學明呢?」
「可是孫隊,這些處方確實是用陳學明的工號錄入的啊。」
「工號可以被盜用。在醫院里,醫生的工號和密碼被同事知道是很正常的事情。」
專案組陷入了兩難。
證據都指向陳學明,但這些證據又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如果貿然抓捕陳學明,萬一他真的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兇手就會逍遙法外;但如果不采取行動,萬一陳學明真的是兇手,他可能會繼續作案。
孫立國決定兩手準備:
一方面,對陳學明實施秘密監控,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另一方面,繼續追查匿名舉報信的來源,試圖找出寫信人的真實身份。
兩封信的筆跡經過鑒定,都是用左手書寫的,字跡歪歪扭扭,明顯是刻意偽裝。
信紙和信封都是最普通的款式,在任何文具店都能買到,無法追溯來源。
郵戳顯示,兩封信都是從同一個郵筒寄出的——位于醫院東門外的一個街角。
專案組調取了那個郵筒附近的監控錄像,但由于時間久遠,錄像已經被覆蓋了。
線索再次斷了。
就在這時,第三封匿名舉報信到了。
這一次,信的內容讓所有人都傻了眼:
「兇手不是陳學明。陳學明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兇手,是急診科的另一個人。但我不能告訴你是誰,因為我也不確定。你們需要自己去查。提示:查一查2006年的那場醫療事故。」
三封舉報信,三個不同的方向。
第一封讓警方發現了更多的死亡案例;第二封把矛頭指向陳學明;第三封又說陳學明是被冤枉的。
這個寫信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孫立國盯著這三封信,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他有一種感覺,這些信的背后,隱藏著一個更大的秘密。
寫信的人知道兇手是誰,但他不愿意直接說出來。
為什么?
是因為他也參與了這件事?還是因為他有什么顧慮?
或者……他自己就是兇手?
05 2006年的秘密
按照第三封舉報信的提示,專案組開始調查2006年發生在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療事故。
2006年,醫院共發生了3起較大的醫療糾紛,其中最嚴重的一起,發生在當年的8月。
事故的經過是這樣的:
一名叫做周強的年輕人因為車禍被送進急診室。他的傷勢很重,內臟多處出血,需要立即手術。
當時值班的醫生是陳學明和另一名叫做林志遠的醫生。
兩人配合進行了長達六個小時的手術,最終保住了周強的命。
但術后三天,周強突然出現嚴重的感染,病情急劇惡化。
盡管醫院全力搶救,周強還是在一周后不治身亡。
周強的家屬認為是醫院的失誤導致了感染,將醫院告上了法庭。
經過鑒定,法院認定醫院在術后護理中存在疏漏,判決醫院賠償周強家屬80萬元。
這起事故對陳學明和林志遠都造成了影響——兩人都被醫院給予了警告處分,當年的晉升評優資格被取消。
但有意思的是,兩人對這件事的態度截然不同。
陳學明接受了處分,之后更加勤奮工作,用業績證明自己,最終在2008年晉升為副主任醫師。
而林志遠,則一直耿耿于懷。
據同事回憶,林志遠私下多次抱怨,認為周強的死不是他們的責任,而是醫院的護理團隊失職。
他覺得自己被當成了「替罪羊」,心里非常不平衡。
更讓林志遠憤怒的是,周強的父親周德發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
在官司進行期間,周德發多次到醫院鬧事,甚至揚言要「讓那兩個庸醫付出代價」。
有一次,周德發在醫院門口堵住了林志遠,當眾對他進行辱罵和推搡。
雖然事后周德發被保安制止,但林志遠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據說從那以后,林志遠的性格變得更加陰沉,很少和同事交流。
「林志遠……」孫立國在本子上寫下這個名字。
他調取了林志遠的檔案。
林志遠,1972年出生,今年37歲,急診科主治醫師,在醫院工作了14年。
和陳學明不同,林志遠的職業生涯并不順利。
2006年的醫療事故后,他的晉升之路基本被堵死了。
雖然他的醫術不差,但院領導對他始終有看法,每次評職稱都會被刷下來。
而他的同齡人陳學明,已經是副主任醫師了。
「他會不會因為嫉妒陳學明,故意陷害他?」小王猜測。
孫立國搖搖頭:「陷害是可能的,但殺人呢?他殺那些患者有什么動機?」
「也許……也許他是個變態?」
「不要隨便下結論。」孫立國說,「我們需要更多的證據。」
專案組決定同時調查陳學明和林志遠。
對陳學明的監控已經進行了兩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每天正常上下班,值班時認真工作,休息時回家陪老婆孩子,生活規律得像一臺機器。
林志遠的調查則更加困難。
他獨居,社會關系簡單,下班后幾乎不和任何人來往。
他的銀行流水正常,通訊記錄也沒有可疑之處。
但專案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細節:
在8起「可疑死亡」發生的當晚,林志遠有7次都在醫院值班。
而陳學明,8次都在。
兩個人,都有重大嫌疑,但都沒有確鑿的證據。
孫立國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這個案子就像一團迷霧,他每走一步,就發現前面還有更深的黑暗。
那三封匿名舉報信,就像三塊巨石,壓在專案組每個人的心頭。
它們既是線索,又像是陷阱;既指明了方向,又讓人更加困惑。
寫信的人到底是誰?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孫立國反復研究這三封信,試圖從中找出寫信人的真實意圖。
第一封信:讓警方發現更多死亡案例——擴大案件規模,引起重視。
第二封信:指向陳學明——提供具體證據,鎖定嫌疑人。
第三封信:否定陳學明,指向2006年事故——推翻之前的結論,引出新的調查方向。
這三封信,就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劇本,把警方一步一步地引向某個地方。
但引向哪里?
孫立國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寫信的人,可能就是兇手本人。
他故意寫這些信,是為了戲弄警方,享受那種「操控一切」的快感。
他先把注意力引向陳學明,讓警方去調查;然后又否定陳學明,讓警方陷入混亂。
他就像一個在暗處觀察的獵人,看著獵物在陷阱里掙扎,從中獲得變態的滿足感。
如果這個猜測是對的,那兇手的心理素質和智商都遠超常人。
他不僅能夠在醫院里殺人而不被發現,還能夠操控警方的調查方向。
這樣的兇手,太可怕了。
孫立國決定換一個思路。
既然兇手想用這些信來操控警方,那他就反其道而行之——不按照信的指引去調查,而是去查這些信本身。
寫信的人,一定在某個環節露出了馬腳。
他讓技術科對三封信進行了最精細的檢測——紙張成分、墨水成分、指紋、DNA……
結果出乎意料。
三封信的紙張和墨水都是最普通的款式,在市場上隨處可見。
信封上沒有指紋,連一根毛發都沒有——寫信的人非常謹慎,戴了手套,可能還戴了口罩。
但技術科發現了一個微小的細節:
第三封信的封口處,有一小塊不易察覺的褐色污漬。
經過化驗,這塊污漬是碘伏——一種醫院里常用的消毒液。
「寫信的人,在封信之前接觸過碘伏。」技術科的報告說,「碘伏在手上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說明他是在工作間隙寫的這封信。」
這個發現證實了孫立國的猜測:寫信的人,就在醫院里工作。
很可能,他就是兇手。
但這個發現并沒有縮小嫌疑人的范圍——醫院里每天接觸碘伏的人成百上千。
調查再次陷入僵局。
就在孫立國為這三封信焦頭爛額時,一個更大的噩耗傳來。
2009年11月2日凌晨,市第一人民醫院再次發生「可疑死亡」。
這一次,死者的身份,讓整個專案組都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