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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教授挖出曹操放生趙云的千年陰謀,老宅里藏著關鍵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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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三年秋,長坂坡。

      烽煙蔽日,殺聲震野。曹軍鐵騎如黑潮般淹沒了劉備潰逃的隊伍。

      亂軍之中,一騎白馬逆流而來。

      趙云,銀甲已染成暗紅,懷中緊裹著一團錦繡襁褓。

      他單槍匹馬在萬軍中沖殺,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高坡上,曹操勒馬觀戰(zhàn),目光如鷹隼般鎖定那道白影。

      “傳令。”他聲音平靜,“弓箭手不得瞄準趙云。”

      左右將領愕然。謀士程昱急道:“丞相,此人驍勇,當亂箭射殺!”

      曹操抬手制止,眼神深邃:“吾愛其才。”

      戰(zhàn)場上,箭雨詭異地避開了趙云。他縱馬突圍,身影漸漸消失在煙塵中。

      眾將贊嘆丞相愛才之心。唯有許褚,這位沉默的虎衛(wèi)統(tǒng)領,察覺到了丞相眼中一閃而過的寒意。

      當夜,中軍大帳。

      曹操屏退左右,只留許褚一人。燭火搖曳,映出他陰沉的側(cè)臉。

      “仲康,”曹操聲音冷如冰碴,“你以為我真怕趙云?”

      許褚垂首:“末將不知。”

      曹操走到帳門邊,望向漆黑夜空,一字一頓道:“我怕的是劉備那獨一無二的兒子——死不了。”

      許褚猛然抬頭。

      帳外,一個年輕的弓箭手什長恰好巡夜至此,無意中聽見了這半句話。

      他叫徐炫明。

      那一夜,他在營火旁蜷縮著,將所見所聞刻在了隨身攜帶的皮質(zhì)行軍札上。

      字跡顫抖,如他當時的心跳。

      一千八百年后。

      歷史系教授張瑾瑜在故紙堆中,發(fā)現(xiàn)了關于這場戰(zhàn)役的零星異聞。

      所有記載都歌頌曹操的愛才,贊美趙云的忠勇。

      但一句殘缺的民間野史,讓他脊背發(fā)涼:“曹公不射子龍,非愛其才,實畏……”

      后面半句,被人為撕去了。

      張瑾瑜推了推眼鏡,窗外秋雨正濃。

      他知道,自己觸碰到了一個被時間精心掩埋的真相。

      一個關于愛才美名之下,冰冷殺局的故事。



      01

      研究室里彌漫著舊紙與墨香。

      張瑾瑜伏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前,眼鏡滑到了鼻尖。

      他手中捧著一冊泛黃的線裝本,頁邊已脆如秋葉。

      這是上周從鄂北一個民間收藏家手中收購的一批地方志雜錄。

      助手蘇之桃輕手輕腳地端來一杯熱茶。

      “教授,您已經(jīng)看了三個小時了。”

      張瑾瑜沒有抬頭,指尖點在一行模糊的豎排小字上。

      “之桃,你來看這段。”

      蘇之桃繞到桌邊,俯身細看。

      那是《當陽拾遺錄》的殘卷,成書年代約在明末清初。

      記述的是長坂坡之戰(zhàn)后當?shù)亓鱾鞯姆N種傳聞。

      其中一段寫道:“……有老卒言,曹軍箭陣如云,獨避白袍將。丞相曰:吾愛其才。然是夜巡營,聞帳中私語,另有深意……”

      后面被蟲蛀了七八個字,接著是:“……恐劉氏子不死,后患無窮也。”

      蘇之桃蹙起秀眉:“這記載太模糊了。‘劉氏子’是指劉備的兒子阿斗?”

      “應該是。”張瑾瑜摘下眼鏡,揉著眉心。

      “但邏輯不通。如果曹操想殺阿斗,當時亂箭齊發(fā),趙云再勇也難保嬰孩無恙。”

      “他為何反而命令不放箭?”

      研究室陷入沉默。窗外銀杏葉正黃,一片葉子打著旋落在窗臺上。

      蘇之桃忽然說:“除非……不放箭,比放箭更有可能讓阿斗死?”

      張瑾瑜猛地坐直身體。

      這個反向推論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心中的迷霧。

      但他隨即搖頭:“太陰謀論了。曹操就算再奸雄,也沒必要繞這么大圈子。”

      “而且正史明確記載,曹操確實愛才。當年關羽走,他都放行了。”

      蘇之桃卻不放棄:“教授,您常說歷史是層疊的灰。”

      “最光鮮的那一層,往往掩蓋著最真實的痕跡。”

      張瑾瑜沉默了。他重新戴上眼鏡,仔細端詳那段殘文。

      蟲蛀的缺口很整齊,像是被什么小蟲沿著折痕啃噬的。

      但偏偏只蛀掉了最關鍵的那幾個字。

      太巧了。

      “立項。”他忽然說,“以‘長坂坡戰(zhàn)役細節(jié)再考’為名,低調(diào)調(diào)查。”

      “您懷疑這段記載是真的?”蘇之桃眼睛亮了。

      “我懷疑有人不想讓它被看見。”張瑾瑜輕輕撫過蟲蛀的缺口。

      “你看,其他地方的蟲蛀都是散亂分布的。”

      “只有這里,沿著字行精準地蛀掉了八個字——什么蟲子這么識字?”

      蘇之桃倒吸一口涼氣。

      張瑾瑜站起身,走到檔案柜前,抽出一卷《三國志》校注本。

      “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做兩件事。”

      “第一,你負責搜集所有地方志中關于長坂坡的記載,尤其注意獎懲記錄。”

      “第二,我要親自走訪幾個地方。”

      他翻開書頁,手指落在當陽縣的古地圖上。

      “如果真有什么被掩蓋了,痕跡不會只存在于一本書里。”

      蘇之桃點頭,忽然想起什么:“教授,這批資料是許長旺館員幫忙牽線的。”

      “他說如果有什么疑問,可以再去問他。”

      許長旺是市文史館的老館員,今年五十二歲,以謹慎保守著稱。

      張瑾瑜記得他。上次見面時,許長旺熱情地介紹了這批民間史料的價值。

      但當他問及其中一些敏感內(nèi)容時,對方卻總是巧妙地把話題引開。

      “之桃,”張瑾瑜沉吟道,“你覺得許館員為什么特意推薦這批資料給我們?”

      “又為什么在關鍵處含糊其辭?”

      蘇之桃想了想:“也許他知道些什么,但不能明說。”

      “或者……不敢說。”

      秋風吹進窗子,翻動了桌角的書頁。

      沙沙聲中,張瑾瑜仿佛聽見了千年前的箭鳴馬嘶。

      他望向窗外遠山。

      那里,曾經(jīng)是長坂坡古戰(zhàn)場的邊緣。

      02

      一周后,校圖書館古籍部的燈光亮到深夜。

      蘇之桃面前攤開著七本方志,時間跨度從宋到清。

      她纖細的手指在泛黃的紙頁間游走,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么。

      眉頭卻越皺越緊。

      “奇怪……”

      她喃喃自語,將兩本方志并排放置。

      一本是乾隆年間編修的《荊州府志》,一本是道光年的《當陽縣志》。

      兩本書都記載了長坂坡戰(zhàn)后曹操的封賞。

      《荊州府志》寫:“曹公賞先鋒諸將,賜金帛有差。”

      《當陽縣志》卻多了一句:“然射聲營有違令者,皆黜。”

      射聲營,曹軍精銳弓箭部隊的稱謂。

      蘇之桃趕緊翻找其他記載。

      在明代的《荊楚戰(zhàn)事考略》中,她找到了更詳細的描述:“……曹軍射聲校尉李通,因違丞相令放箭,雖中趙云馬腿,仍被杖責三十,降為庶兵。”

      她心跳加速,繼續(xù)查找。

      果然,在另一本清代筆記中,看到了一段對話記錄。

      據(jù)說是從當?shù)乩先丝谑鲋胁杉模骸皢枺翰苘娂ň迹喂什恢汹w云?”

      “答:先祖嘗言,非不能中,乃不敢中也。丞相嚴令,違者斬。”

      蘇之桃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氣。

      如果曹操只是臨時起意愛才,命令傳達需要時間,戰(zhàn)場上出現(xiàn)零星違令放箭是正常的。

      事后略作懲戒即可。

      但“杖責三十,降為庶兵”這種嚴厲處罰,更像是懲罰某種嚴重的違令行為。

      而“不敢中”三個字,更暗示這道命令不是臨時下達的。

      是戰(zhàn)前就有嚴令——不得射殺趙云。

      她看了看時間,晚上十點半。還是撥通了張瑾瑜的電話。

      “教授,我發(fā)現(xiàn)問題了。”

      她把幾處記載的矛盾點一一說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張瑾瑜低沉的聲音:“獎懲矛盾……這說明曹操對‘不許放箭’的命令執(zhí)行情況,異常重視。”

      “重視到需要嚴懲違令者來立威。”

      “但這道命令本身,在正史中只是一筆帶過,被美化為愛才之舉。”

      蘇之桃握緊手機:“所以有人刻意淡化了命令的嚴厲性?”

      “或者說,淡化了這道命令可能隱藏的其他目的。”

      張瑾瑜頓了頓,“之桃,你還記得《當陽拾遺錄》里蟲蛀掉的那八個字嗎?”

      “記得。在‘另有深意’和‘恐劉氏子不死’之間。”

      “我猜那八個字,可能解釋了為什么不放箭反而更危險。”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貓叫。

      蘇之桃嚇了一跳。她走到窗邊,圖書館后街空無一人。

      只有路燈昏黃的光,在地上投出長長的樹影。

      但她總覺得,剛才好像有人在樓下駐足過。

      “教授,我明天把這些材料整理好給您。”

      “好。注意安全,別熬太晚。”

      掛斷電話后,蘇之桃沒有立刻離開。

      她重新翻開那些方志,目光落在編纂者的名字上。

      《當陽縣志》的主編叫許文淵,道光年間的舉人。

      許……

      她忽然想起許長旺館員也姓許。

      是巧合嗎?

      她記下這個名字,準備明天去查許文淵的生平。

      收拾東西時,她無意中碰倒了一摞舊書。

      最底下露出一本薄薄的手抄冊子,封面沒有任何題字。

      蘇之桃好奇地翻開。

      里面是用工整小楷抄錄的民間傳說,其中一頁寫著:“長坂坡有徐姓老兵之后,世代口傳一秘:曹公觀戰(zhàn)時,曾指趙云懷中所抱,問左右‘彼懷中何物’。”

      “答曰‘劉備幼子’。”

      “曹公遂笑曰‘天賜良機’。”

      手抄到此戛然而止,后面被撕掉了。

      蘇之桃手指微微發(fā)抖。

      她環(huán)顧四周,古籍部此時只剩她一人。

      燈光慘白,書架投下幢幢黑影。

      這本無名手抄冊,是誰放在這里的?

      又為什么偏偏出現(xiàn)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小心地將冊子裝入檔案袋,匆匆離開了圖書館。

      走廊的聲控燈次第亮起,又次第熄滅。

      在她身后,某個書架深處,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03

      三天后的下午,張瑾瑜獨自來到了市文史館。

      這是一棟五十年代的老建筑,紅磚墻爬滿了爬山虎。

      許長旺的辦公室在二樓盡頭。

      敲門進去時,這位老館員正在整理一批新收的地方碑拓。

      “張教授,稀客啊。”許長旺笑容熱情,起身泡茶。

      他五十出頭,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總是瞇著。

      給人一種溫和而謹慎的印象。

      寒暄幾句后,張瑾瑜切入正題。

      “許館員,上次您推薦的那批民間史料,我們深入研究后,發(fā)現(xiàn)一些疑問。”

      “哦?什么疑問?”許長旺遞過茶杯,動作平穩(wěn)。

      張瑾瑜沒有提那本無名手抄冊,只說了方志中獎懲記載的矛盾。

      許長旺聽罷,沉吟道:“地方志編纂,難免采信一些民間傳聞。”

      “正史既然明確記載曹操愛才,這些細節(jié)矛盾,可能只是以訛傳訛。”

      “可是,”張瑾瑜注視著他,“如果只是傳聞,為什么不同年代的方志都提及‘嚴懲違令者’?”

      “而且懲罰對象都是弓箭部隊?”

      許長旺的笑容淡了些。他起身走到檔案柜前,背對著張瑾瑜。

      “張教授,歷史研究講究證據(jù)鏈。僅憑幾本方志的只言片語,不能推翻正史定論。”

      “我知道。”張瑾瑜緩緩道,“所以我今天來,是想問問您。”

      “您當時推薦這批資料給我們,是真的認為它們有價值。”

      “還是……希望有人注意到其中的問題?”

      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下來。

      只有老式掛鐘的滴答聲,格外清晰。

      許長旺轉(zhuǎn)過身,臉上沒了笑容。

      “張教授,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許長旺走回桌前,壓低聲音:“您的研究立項,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了。”

      “誰?”

      “我不知道具體是誰。”許長旺搖頭,“但上周有上面的人來調(diào)閱過您的借書記錄。”

      “還問了我一些問題,關于那批民間史料的來源。”

      張瑾瑜心中一緊。

      許長旺繼續(xù)道:“我祖上也是讀書人。道光年間編修《當陽縣志》的許文淵,是我高祖父。”

      “他當年在編纂時,確實收錄了一些民間異聞。”

      “但刊印前,被當時的地方官刪去了不少內(nèi)容。”

      “為什么?”

      “因為那些內(nèi)容,與正史相悖,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許長旺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推給張瑾瑜。

      “這是我曾祖父留下的一些筆記殘頁,關于長坂坡的。”

      “我沒敢放進館藏,一直自己留著。”

      張瑾瑜打開信封,里面是幾頁發(fā)脆的毛邊紙。

      字跡潦草,記錄著一些支離破碎的口述:“……先祖嘗言,曹軍中有徐姓什長,親見趙云突圍后,丞相面色陰沉……”

      “……許褚將軍奉命暗中調(diào)整各營位置,似有意驅(qū)趕潰兵向某處聚集……”

      “……后聞劉備幼子得脫,丞相怒擲酒杯,嘆‘天不助我’……”

      張瑾瑜抬起頭:“這些口述的來源是?”

      “我高祖父當年走訪民間,從一個姓曾的老人那里聽來的。”

      許長旺聲音更低了,“據(jù)說那老人的先祖,就是曹軍中的一名士卒。”

      “戰(zhàn)后留在了當?shù)兀来鷦辙r(nóng)。”

      “曾姓?”張瑾瑜追問,“還能找到這家人嗎?”

      許長旺猶豫了很久,終于說:“二十年前,我做田野調(diào)查時,在當陽北邊的一個村子里,遇見過一位叫曾永財?shù)睦先恕!?/p>

      “他說自己是那支曹軍士卒的第十八代孫。”

      “但他當時已經(jīng)六十多歲,現(xiàn)在是否還在世,我不確定。”

      張瑾瑜記下村名和大致方位。

      起身告辭時,許長旺忽然叫住他。

      “張教授。”

      “嗯?”

      “如果真找到什么……謹慎處理。”許長旺眼神復雜,“有些真相,埋了一千八百年,可能有它該埋著的理由。”

      離開文史館時,已是黃昏。

      張瑾瑜走在梧桐樹下,腦海中回蕩著許長旺的話。

      “有人注意到了您的立項……”

      會是誰?

      學術競爭對手?還是別的什么勢力?

      他忽然想起蘇之桃說的那本無名手抄冊。

      那明顯是有人故意放在她能看到的地方。

      像是在引導,又像是在警告。

      手機震動,是蘇之桃發(fā)來的信息:“教授,我查到了許文淵的生平。他晚年辭官歸鄉(xiāng)后,致力于搜集民間史料。”

      “但在完成《當陽縣志》后第三年,家中突然失火,大量手稿被焚。”

      “縣志說他‘悲痛成疾,次年病故’。”

      張瑾瑜停下腳步。

      失火?這么巧?

      他回復:“之桃,準備一下,明天我們?nèi)ギ旉枴!?/p>

      “去找一位叫曾永財?shù)睦先恕!?/strong>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如一千八百年的時光。

      04

      去往當陽的鄉(xiāng)村公路蜿蜒在山丘之間。

      蘇之桃開車,張瑾瑜坐在副駕,翻閱著沿途收集的地方資料。

      “教授,您說許長旺為什么最后又給了我們線索?”

      蘇之桃目視前方,語氣疑惑,“他一開始明明在躲閃。”

      “可能他內(nèi)心很矛盾。”張瑾瑜合上資料冊。

      “作為文史工作者,他希望真相被發(fā)掘;但作為知道一些內(nèi)情的人,他又害怕。”

      “害怕什么?”

      張瑾瑜沒有回答,看向窗外。

      秋收后的田野裸露著褐色土地,遠處村莊升起裊裊炊煙。

      這片土地下,埋葬著太多秘密。

      按照許長旺提供的模糊地址,他們找到了那個叫曾家坳的村子。

      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老人正在下象棋。

      張瑾瑜上前詢問曾永財。

      一個缺了門牙的老頭抬起頭:“永財啊?早搬走啦。”

      “搬去哪了?”

      “他兒子在城里做生意,接他去享福了。好像是……襄陽?”

      另一個老頭插嘴:“不對,是宜昌。我去年趕集還碰見他兒媳婦。”

      張瑾瑜心中一沉。

      線索要斷了嗎?

      蘇之桃卻蹲下身,溫和地問:“老人家,曾永財老人搬走前,有沒有留下什么東西?”

      “或者,他平時喜歡跟你們講什么故事嗎?”

      老人們互相看了看。

      缺牙老頭想了想:“永財?shù)故菒壑v古。說他祖上是曹操的兵,見過趙云七進七出。”

      “還說曹操其實不想殺趙云,是另有打算。”

      張瑾瑜精神一振:“他具體怎么說的?”

      “記不清了,都是喝酒時瞎聊。”老頭擺擺手,“不過永財有本老冊子,當寶貝似的。”

      “有一次喝多了,拿出來顯擺,說是祖上傳下來的手抄本。”

      “上面寫的啥?”

      “我們哪認得字啊。”老頭笑了,“就記得永財說,那上面寫著他祖爺爺親眼看見的事。”

      “什么事?”

      老頭壓低了聲音,雖然周圍并沒有別人:“說曹操不讓放箭,不是好心,是歹心。”

      蘇之桃追問:“什么樣的歹心?”

      “那就不知道了。”老頭搖頭,“永財說到關鍵處就不說了,說天機不可泄露。”

      張瑾瑜和蘇之桃對視一眼。

      兩人謝過老人們,回到車上。

      “看來曾永財確實知道些什么。”蘇之桃發(fā)動汽車,“而且他有實物證據(jù)。”

      “但他現(xiàn)在人在哪?宜昌還是襄陽?”

      張瑾瑜思索片刻:“查一下他兒子的信息。做生意的,應該不難找。”

      他們?nèi)チ舜逦瘯甯刹空f曾永財?shù)膬鹤釉缒晖獬觯苌倩卮濉?/p>

      聯(lián)系方式也沒有更新。

      線索似乎斷了。

      離開村子時,已是傍晚。

      蘇之桃有些沮喪:“教授,我們是不是白跑一趟?”

      “不一定。”張瑾瑜看著后視鏡,“你注意到?jīng)]有,剛才我們問話時,有個中年男人一直在不遠處站著。”

      蘇之桃一愣:“沒有啊。您是說……”

      “他站在老槐樹后面,抽著煙,像是在聽我們說話。”

      張瑾瑜緩緩道,“我們一上車,他就走了。”

      蘇之桃感到一陣寒意:“會不會是許長旺說的……注意到我們的人?”

      “不知道。”張瑾瑜神色凝重,“但如果是,說明我們的方向沒錯。”

      “有人在關注我們的行蹤。”

      車開到鎮(zhèn)上的小旅館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辦好入住手續(xù),兩人在旅館旁邊的小餐館吃晚飯。

      餐館里沒什么人,電視正播著本地新聞。

      張瑾瑜沒什么胃口,一直在想今天的種種細節(jié)。

      曾永財?shù)氖殖荆瑫窃S文淵當年收錄的原始口述嗎?

      如果找到那本冊子,會不會就能拼湊出真相?

      蘇之桃忽然碰了碰他的胳膊。

      “教授,您看那邊。”

      張瑾瑜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餐館角落里,坐著一個穿著灰色夾克的中年男人。

      正是白天在曾家坳槐樹后的那個人。

      他獨自吃著面,低頭看手機,似乎沒注意到他們。

      但張瑾瑜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

      “怎么辦?”蘇之桃小聲問。

      “靜觀其變。”張瑾瑜平靜地說,“如果他真想對我們不利,不會這么明顯地出現(xiàn)。”

      “也許……他也是來找曾永財?shù)摹!?/p>

      吃完飯,兩人回到旅館。

      張瑾瑜讓蘇之桃先回房間,自己在旅館大堂坐了一會兒。

      果然,那個灰夾克男人也回來了。

      他徑直走到張瑾瑜對面的沙發(fā)坐下,掏出一支煙。

      “張教授,幸會。”他開口了,聲音沙啞。

      “你是?”張瑾瑜不動聲色。

      “我姓李,一個對歷史感興趣的人。”男人點上煙,“聽說您在調(diào)查長坂坡的事?”

      “學術研究而已。”

      男人笑了:“只是學術研究,需要大老遠跑到這山村里來?”

      張瑾瑜沒有回答。

      男人吐出一口煙圈,緩緩道:“張教授,聽我一句勸。”

      “有些事,讓它埋在土里,對大家都好。”

      “你指的‘大家’是誰?”

      “所有不想惹麻煩的人。”男人掐滅煙,“包括您,您的助手,還有您可能找到的那些線索提供者。”

      張瑾瑜盯著他:“你在威脅我?”

      “不,是忠告。”男人站起身,“曾永財您找不到的,就算找到,他也不會說什么。”

      “因為他兒子三年前出車禍,差點沒命。后來有人出錢治好了他,還給了他一筆錢。”

      “條件就是——閉上嘴,消失。”

      男人走到門口,回頭又說了一句:“張教授,歷史有時候不是用來發(fā)掘真相的。”

      “而是用來維持某種……體面。”

      他推門離開了。

      張瑾瑜坐在沙發(fā)上,良久未動。

      窗外,夜色濃如墨。



      05

      第二天一早,張瑾瑜敲開了蘇之桃的房門。

      把昨晚的事告訴了她。

      蘇之桃臉色發(fā)白:“教授,我們還要繼續(xù)嗎?”

      “要。”張瑾瑜斬釘截鐵,“正因為有人阻撓,才說明我們接近了真相。”

      “但那個李先生說曾永財不會開口……”

      “他沒說曾永財?shù)臇|西不會開口。”

      張瑾瑜目光銳利,“曾永財有手抄本,這是實物。就算他不說,東西可能還在。”

      “在哪里?”

      “兩種可能。”張瑾瑜分析,“一是曾永財帶走了,二是他藏在了老宅。”

      “那個李先生說他兒子出事被收買,說明有人不想讓曾永財說話。”

      “但如果是三年前的事,那時我們的研究還沒開始。”

      “這意味著,早在三年前,就有人在防范這個秘密被揭開。”

      蘇之桃明白了:“所以這個秘密本身,一直有人守護著?”

      “或者,一直有人害怕它被公開。”

      兩人決定重返曾家坳。

      這次,他們直接去了曾永財?shù)睦险?/p>

      那是一座土坯房,已經(jīng)半倒塌,院墻長滿了荒草。

      鄰居說,曾永財搬走后,房子就空著,沒人打理。

      張瑾瑜和蘇之桃在村民異樣的目光中,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

      屋里灰塵堆積,蛛網(wǎng)遍布。

      家具幾乎搬空了,只剩一些破爛的雜物。

      他們仔細搜尋每一寸空間。

      炕洞、墻縫、屋梁、地磚下……

      一無所獲。

      蘇之桃有些泄氣,坐在門檻上:“教授,會不會已經(jīng)被拿走了?”

      張瑾瑜沒有回答。他站在堂屋中央,環(huán)顧四周。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正墻上。

      那里原來應該掛中堂畫的地方,現(xiàn)在只剩一枚生銹的鐵釘。

      但鐵釘下方的墻皮,顏色似乎與周圍略有不同。

      他走過去,用手指輕輕敲擊。

      “空的。”

      蘇之桃立刻起身。兩人小心地剝開那片墻皮。

      里面是一個用油紙包裹的狹長木盒。

      張瑾瑜的心跳加快了。

      取出木盒,打開。里面果然是一本手抄冊。

      冊子是用麻線裝訂的,紙張已經(jīng)黃脆。

      封面沒有題字,翻開第一頁,是工整的楷書:“徐氏家傳手札錄要。先祖炫明公,建安十三年為曹軍射聲營什長,親歷長坂坡之戰(zhàn)。”

      “臨終前口述所見,后世子孫謹錄珍藏,不得外傳。違者逐出宗族。”

      張瑾瑜的手微微顫抖。

      他快速翻閱,內(nèi)容分兩部分。

      前半部詳細描述了戰(zhàn)場情況:“……趙云突陣時,丞相令旗三揮,箭陣皆止……”

      “……眾將不解,丞相笑曰‘吾得云長,今又遇子龍,天賜良將’……”

      “……然末將窺丞相面色,笑意未達眼底,右手緊握劍柄,青筋暴起……”

      關鍵的在后半部:“……戰(zhàn)后三月,末將被調(diào)入虎衛(wèi)營,為許褚將軍親兵……”

      “……某夜許將軍醉酒,與心腹私語,末將守帳外,隱約聽聞……”

      寫到這里,字跡突然變得潦草,墨跡深淺不一。

      像是記錄者當時心情激蕩。

      “……許將軍言‘丞相此計太險,若那孩子真死了,弒嬰惡名豈非我軍背負’……”

      “……心腹問‘然則為何不直接放箭’……”

      “……許將軍答‘趙云必死護主,箭雨之下,或反成就其忠名。唯亂軍之中,刀槍無眼,小兒方有真死之機’……”

      手札到此中斷。

      后面幾頁被撕掉了。

      張瑾瑜和蘇之桃久久無言。

      窗外風吹過荒草,沙沙作響。

      “教授……”蘇之桃聲音干澀,“所以曹操是真的想殺阿斗。”

      “但不是自己動手,而是想借亂軍之手。”

      “這樣就算阿斗死了,世人也只會怪劉備保護不力,或嘆天意如此。”

      張瑾瑜合上手札,緩緩道:“好一個借刀殺人。”

      “而且這把刀,是戰(zhàn)場上的混亂本身。”

      “他故意放走最忠勇的趙云,因為知道趙云一定會拼死保護阿斗。”

      “但在亂軍沖殺中,一個嬰兒存活的幾率……”

      他沒有說下去。

      兩人拿著手札離開老宅時,已是正午。

      村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那個灰夾克李先生靠在車邊,看見他們手中的木盒,臉色一變。

      “張教授,你們找到了不該找的東西。”

      “這是歷史研究。”張瑾瑜平靜地說,“我們有學術自由。”

      李先生冷笑:“學術自由?您知道為什么這本手札能留到現(xiàn)在嗎?”

      “因為有人需要它存在,但又不能讓它公開。”

      他走近兩步,壓低聲音:“您真以為,一千八百年來,只有您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

      張瑾瑜心中一凜。

      “那為什么……”

      “因為有些真相,可以存在于陰影中,但不能暴露在陽光下。”

      李先生盯著木盒,“把它給我,我可以保證你們安全離開。”

      蘇之桃緊緊抱住木盒:“憑什么給你?”

      “憑這個。”李先生從懷中掏出一本證件。

      張瑾瑜看了一眼,瞳孔微縮。

      那是某個特殊部門的證件。

      “張教授,這件事牽扯的,不僅僅是歷史真相。”

      李先生收起證件,“還關系到一些……現(xiàn)代的利益關系。”

      “什么利益?”

      “您不需要知道。”李先生伸出手,“把手札給我,然后停止調(diào)查。”

      “我會上報這是民間無稽之談,您的研究可以繼續(xù),只是換個方向。”

      張瑾瑜沉默了。

      他看著懷中的木盒,又看看蘇之桃緊張的臉。

      最后,他抬起頭:“如果我拒絕呢?”

      李先生眼神冷了下來:“那您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

      “學術上的,或者……生活上的。”

      風吹過田野,卷起枯葉。

      張瑾瑜忽然笑了:“李先生,您剛才說,這本手札能留到現(xiàn)在,是因為有人需要它存在。”

      “那么,需要它存在的人,和不想它公開的人,是同一批人嗎?”

      李先生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張瑾瑜緩緩道,“也許您代表的,只是其中一方。”

      “而另一方,可能正希望它被公開。”

      他不再理會李先生,拉著蘇之桃走向自己的車。

      “張教授!”李先生在身后喊道,“您會后悔的!”

      車子駛離村莊。

      后視鏡里,李先生的身影越來越小。

      蘇之桃抱著木盒,手心全是汗。

      “教授,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去鄰縣。”張瑾瑜目光堅定,“手札里提到,徐炫明的后人中,有一支遷到了鄰近的遠安縣。”

      “沈家堡,沈夏蓮老人。”

      “她手里,可能有手札的后半部分。”

      車子在鄉(xiāng)間公路上疾馳。

      張瑾瑜不知道前方還有什么在等待。

      但他知道,有些真相,注定要重見天日。

      無論有多少人想將它掩埋。

      06

      遠安縣多山,沈家堡藏在一條狹長的山谷里。

      路越來越窄,最后只能步行。

      張瑾瑜和蘇之桃沿著石板路向上走,兩旁是依山而建的老屋。

      大多數(shù)已經(jīng)空置,年輕人外出打工,只有老人留守。

      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沈夏蓮的家。

      那是半山腰一座孤零零的院落,土墻黑瓦,木門緊閉。

      敲了半天門,才聽見里面?zhèn)鱽砭徛哪_步聲。

      門開了條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

      老太太應該有八十多歲了,眼睛卻依然清澈。

      “找誰?”她聲音沙啞。

      “沈奶奶您好,我們是大學的歷史研究人員。”

      張瑾瑜盡量溫和地說,“想向您請教一些關于祖上手札的事。”

      沈夏蓮的眼神瞬間警惕起來。

      “什么手札?我不知道。”

      她就要關門,蘇之桃急忙說:“是關于徐炫明將軍的手札,長坂坡的事。”

      門停住了。

      沈夏蓮盯著他們看了很久,才緩緩道:“誰讓你們來的?”

      “我們找到了曾永財老人藏的手抄本,但后半部被撕了。”

      張瑾瑜誠懇地說,“聽說您這里有完整的。”

      沈夏蓮沉默了足足一分鐘。

      終于,她拉開木門:“進來吧。”

      院子里種著幾畦菜,晾衣繩上掛著舊衣服。

      堂屋里光線昏暗,家具都是老式的。

      沈夏蓮讓他們坐下,自己進了里屋。

      出來時,手里捧著一個鐵皮盒子。

      盒子銹跡斑斑,用鎖鎖著。

      她從懷里掏出鑰匙,顫抖著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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