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網,部分圖片非真實圖像,僅用于敘事呈現,請知悉。
“大爺,這天色瞅著不對勁,那鬼哭嶺真像傳說的那么邪乎?我趕著回村給老娘送藥,這近道非走不可啊。”
“后生,你要是惜命就繞道。那是陰陽界,活人進去,十個有九個出不來。特別是今晚這雪一下,廟里的那位……怕是要醒了。”
“嗨,大爺您別嚇唬我。我趙四那是出了名的膽大,除了窮,我啥都不怕。借您吉言,我這便走了!”
趙四勒緊了褲腰帶,把大爺的勸告當成了耳旁風,一頭扎進了那漫天呼嘯的風雪里。他哪里知道,這一腳踩下去,踩的不是回家的路,而是把半條命都搭進了閻王殿。
![]()
臘月二十三,灶王爺上天言好事,人間卻是一片肅殺。
天本來只是陰沉,像是一口倒扣的陳年舊鍋底,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趙四背上的貨箱子死沉死沉的,里面裝著他這半個月走街串巷收來的老物件。有幾塊發綠的銅鏡,還有一對那是前朝宮里流出來的銀簪子。他心里盤算得清楚,只要翻過這座“鬼哭嶺”,再走個二十里地到青石鎮,把這些東西往當鋪柜臺上一拍,換回來的銀元足夠把欠賭坊劉疤子的債給平了,還能給家里臥病的老娘抓幾副好藥,再割二斤豬頭肉過個肥年。
想到這兒,趙四那張被凍得發紫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他伸手摸了摸懷里貼身放著的那個硬邦邦的錢袋子,那里頭是他全部的本錢。
“富貴險中求,那老頭懂個屁。”趙四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唾沫還沒落地就成了冰碴子。
風,起得毫無征兆。
剛進山口那會兒,林子里還靜得跟墳地似的。突然間,一陣怪風平地卷起,那是那種帶著哨音的旋風,卷著地上的枯葉和陳年的積雪,直往人領口里灌。緊接著,大雪片子就像是誰在天上扯碎了棉絮,鋪天蓋地地砸了下來。
這雪下得太急,太猛。不像是下雪,倒像是往下潑白灰。
趙四抬頭瞅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這哪是天黑了,這簡直就是一口黑鍋徹底蓋嚴實了。才剛過晌午頭,林子里就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四周那些枯死的樹干,被大雪一壓,發出“嘎吱嘎吱”的怪響,像是一群彎腰駝背的老鬼在磨牙。
路,很快就沒了。
原本那條蜿蜒的小羊腸道,轉眼就被積雪填平。趙四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每一步都陷到膝蓋窩。鞋子里早就灌滿了雪水,化了又凍,凍了又化,那兩只腳像是踩在刀尖上,鉆心地疼,疼過了勁兒,就是麻,麻得好像那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這鬼天氣,老天爺這是要絕我的路啊!”趙四罵罵咧咧了一句,剛張嘴,一口風雪就灌進了嗓子眼,嗆得他連連咳嗽,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
他不敢停。這地方叫鬼哭嶺,那是幾百年前的老戰場。聽村里老人講,這嶺下的溝里全是死人骨頭,疊了一層又一層。陰天下雨的時候,經常能聽見兵器碰撞的聲音和男人的慘叫聲。
趙四雖然嘴上說不信邪,可這心里還是犯嘀咕。特別是這會兒,周圍除了風聲,好像還真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嘆氣。
“別自己嚇自己,趙四,你可是個大老爺們。”他一邊給自己壯膽,一邊從懷里摸出那壺燒刀子,仰脖灌了一口。烈酒入喉,像是吞了一團火,身子稍微暖和了點。
可這暖和勁兒沒撐多久。體溫流失得太快了,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讓他開始打擺子。腦子也變得昏昏沉沉的,眼皮子像是掛了兩個秤砣,怎么睜都睜不開。
他知道這是要“甚至”的前兆。村里以前有個獵戶就是這么凍死的,死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那是凍迷糊了,產生了幻覺。
“不能睡……千萬不能睡……”趙四掐著自己的大腿里子,下手極狠,掐得那塊肉都青紫了,借著那股疼勁兒強撐著往前挪。
就在他絕望得想要扔掉背上那一箱子寶貝保命的時候,忽然,他看見前面不遠處的亂樹叢里,透出來一點極其微弱的光。
那光慘黃慘黃的,只有豆粒大小,飄忽不定。乍一看,像是亂葬崗子上的鬼火,可再仔細一看,那光好像有個根,定在那兒不動。
趙四這時候哪里還顧得上是人是鬼,哪怕是個老虎洞,他也得鉆進去躲躲這要命的風雪。他咬破了舌尖,一股子血腥味在嘴里散開,腦子清醒了幾分。他手腳并用,像條在大雪里撲騰的野狗,拼了命往那點光亮處爬去。
爬近了,趙四才看清,那是一座破得不能再破的古廟。
廟門早就塌了一半,剩下一半歪歪斜斜地掛在門框上,隨著風“哐當、哐當”地亂響,像是在拍手歡迎他這個倒霉蛋。院墻倒了大半,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大殿。門頭上掛著個搖搖欲墜的匾額,上面結滿了厚厚的蜘蛛網,借著雪地的反光,依稀能認出前面是個“幽”字,后面那個字被一大坨鳥屎蓋住了,怎么看也看不清。
趙四站在門口,只覺得一股子比外面風雪還冷的陰氣,順著褲管直往上躥。這廟看著不像是供菩薩的,倒像是關鬼的。
“有……有人嗎?過路的,借……借個宿。”
趙四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聲音在空蕩蕩的山谷里回蕩,沒聽見回聲,反倒是把樹梢上的積雪震落了一大片。
沒人應聲。只有風吹過破窗戶紙發出的“嗚嗚”聲,像是女人在低聲哭泣,又像是誰在磨刀。
趙四牙關打顫,心一橫,想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推開那半扇門就往里進。
剛邁進去一只腳,黑暗的大殿深處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那聲音干澀、沙啞,像是兩塊風干的骨頭在摩擦,冷得讓人骨頭縫里都結冰:
“滾出去。”
趙四嚇得一哆嗦,腳下一滑,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他顧不上疼,連滾帶爬地站起來,瞇著眼睛往里看。
大殿的角落里,生著一盆火。火光不大,顏色發青,映照出一個坐在蒲團上的人影。
那是一個老僧。
老僧身上披著一件破得看不出顏色的袈裟,上面全是補丁摞補丁。他背對著門口,身形瘦得皮包骨頭,脊梁骨一節一節地凸出來,看著就像是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架子。他手里好像在擺弄著什么東西,動作機械僵硬。
趙四是個走江湖的,最擅長察言觀色。他知道這種深山老林里的怪人最難纏,但為了活命,他那張凍僵的臉上硬是擠出了一朵花兒來。
“大……大師,您行行好。外面這雪下得太邪性了,再走幾步我就得凍成冰棍。您看,佛祖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就在門口這旮旯蹲一宿,天一亮我就滾,絕不給您添亂。”
老僧沒動,也沒說話。
趙四見他不言語,以為是沒給錢的緣故。他趕緊從懷里摸出那壺還沒喝完的燒刀子,又忍痛從錢袋里數出了二十個銅板。他先把銅板放在地上,發出“嘩啦”一聲響,然后拿著酒壺湊上前兩步。
“大師,這大冷天的,您喝口酒暖暖身子?這是那點香火錢,您收著。我這人身上陽氣重,不怕什么邪祟。您就發發慈悲吧。”
那二十個銅板在火光下閃著誘人的光。
老僧那枯瘦的手終于停下了動作。他緩緩地轉過身來。
趙四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張怎樣的臉啊!整張臉就像是風干的橘子皮,皺紋深得能夾死蒼蠅。眼窩深陷,兩個眼珠子渾濁發黃,像是死魚眼一樣,一動不動。最嚇人的是他的嘴,嘴唇干裂發紫,嘴角似乎還沾著一絲暗紅色的東西,看著不像是胭脂,倒像是干了的血跡。
老僧并沒有看地上的錢,也沒有看那壺酒。那雙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趙四的脖子,看得趙四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刀在那比劃。
過了好半天,老僧嘆了一口氣。那口氣噴在火苗上,火苗竟然變成了幽幽的綠色。
“錢,那是買命的紙。酒,那是穿腸的毒。這地方不是活人呆的。”
老僧慢慢站起身。趙四這才發現,這老僧高得嚇人,站起來像根竹竿,手長腳長,看著比例極不協調。他走路沒有聲音,那雙破草鞋踩在地上,竟然連一點灰塵都沒揚起來。
他飄到了供桌前。
供桌上亂七八糟,全是厚厚的灰和老鼠屎。正中間供著一尊神像,但是被一塊黑紅色的、油膩膩的破布蒙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供的是哪路神仙,只能看見那布下面鼓鼓囊囊的,輪廓有些古怪。
老僧從寬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根香。
那香很奇怪,只有小手指那么長,通體漆黑,還沒有點燃,就能聞到一股子腥甜的味道,像是什么肉爛掉后的味兒,又夾雜著一股子土腥氣。
老僧把香插進全是香灰的爐子里,手指輕輕一捻,那香竟然自己著了。
火頭是綠色的,像是鬼火。煙也不是白色的,而是黑色的,直直地往上飄,碰到房梁也不散開,就那么聚在半空中,像是一團黑云。
老僧轉過身,臉在青綠色的火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像是一張厲鬼的面具。他伸出那根枯樹枝一樣的手指,指著那根香,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驚醒了什么東西:
“你要留下,就得守我的規矩。”
趙四趕緊點頭如同搗蒜:“守,肯定守!大師您說,別說一條,一百條我都守。只要能讓我活過今晚。”
“就一條。”
![]()
老僧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森森的:
“看著這根香。在它燒完之前,你必須滾出這個門。不管外面雪多大,不管你多困,也不管你看見了什么、聽見了什么,香滅人走。要是香滅了你還沒走……”
老僧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口中僅剩的一顆尖銳的黑牙:
“那你就留下來,給這廟里的東西當供品吧。”
趙四看著那根黑乎乎的香,心里直打鼓。這香看著不長,按理說也就燒個把時辰。那時候天還沒亮呢,外面還是漫天大雪。
“大師,這……能不能換根長的?天亮了我再走不行嗎?這半夜三更的,我往哪走啊?”
“不行。”老僧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還有,出了這個門,一直往南跑。記住了,路上無論聽見什么聲音,無論誰叫你的名字,哪怕是你親爹親娘,哪怕是你老婆孩子,哪怕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千萬別回頭,千萬別應聲!”
趙四聽得頭皮發麻。他不傻,這話里的意思太明白了——這地方真的有臟東西,而且是那種要命的臟東西。
“那……要是應了呢?”趙四壯著膽子,哆哆嗦嗦地問了一句。
老僧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里透著一股看死人的憐憫。他重新坐回火盆邊,閉上了眼睛,像是一尊石像,再也不說話了。
趙四縮在大殿的另一角,離那神像遠遠的,恨不得把自己貼在墻上。
廟里靜得可怕。只有那根黑香燃燒時發出的“嘶嘶”聲,像是毒蛇吐信子,又像是蟲子在噬咬木頭。
趙四不敢睡。他死死盯著那根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外面的風聲似乎小了些,但那股子陰冷勁兒卻越來越重。趙四身上的暖意稍微回來了一點,困意也就跟著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他這一天走了幾十里山路,又驚又嚇,這會兒精神一松弛,眼皮子沉得像掛了千斤墜。
“就瞇一會兒……就一會兒……香還長著呢……”
趙四在心里對自己說。他掐了一下大腿,想讓自己清醒,但那股困勁兒實在太大了,簡直像是被人下了蒙汗藥。他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最后,下巴磕在了膝蓋上,迷糊了過去。
夢里,他好像回到了那個讓他家破人亡的賭坊。
“趙四!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今兒你要是拿不出錢來,我就剁了你的手,把你老婆賣到窯子里去!”劉疤子那張猙獰的臉在他面前晃動,手里提著一把明晃晃的殺豬刀。
“別!別動我老婆!我有錢,我有錢!”趙四哭喊著,從懷里掏錢,可掏出來的全是死人用的紙錢。
“拿紙錢糊弄我?給我打!”劉疤子一聲令下,一群打手沖上來對他拳打腳踢。
“啊——!”
趙四猛地驚醒過來,渾身冷汗直冒,衣服都濕透了。
“喀嚓……喀嚓……”
一陣奇怪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那是咀嚼的聲音。清脆、滲人。像是野狗在啃骨頭,又像是老鼠在嗑棺材板。聲音很大,就在大殿里回蕩,帶著一股子讓人牙酸的寒意。
趙四猛地睜大眼睛。
火盆里的火不知道什么時候滅了,只剩下一堆慘白的灰燼。大殿里漆黑一片,只有那根香還有一點點微弱的紅光,忽明忽暗。
借著那點紅光,趙四往老僧坐的地方看去。
空了。
老僧不見了。
那個位置上,只剩下一堆破爛的袈裟,癟癟地堆在地上,像是里面的人憑空蒸發了一樣。或者是,那衣服里原本就沒有人。
“喀嚓……喀嚓……”
聲音是從供桌那邊傳來的。
趙四的脖子僵硬地轉過去,發出“咔吧”一聲脆響。
他看見,供桌上那塊蒙著神像的黑紅布,正在劇烈地抖動。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掙扎,想要鉆出來。而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就是從那塊布下面傳出來的。甚至還能聽到吞咽的聲音,“咕咚、咕咚”,像是在喝水,又像是在喝血。
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鼻而來,比剛才那香的味道還要重十倍,熏得趙四差點吐出來。
趙四想跑,腿卻軟得像面條,根本使不上勁。
他下意識地去看那根香。
這一看,他的魂兒差點飛出來,心臟瞬間停跳了半拍。
那根黑香,竟然已經燒到了底!只剩下最后指甲蓋那么長的一截,火頭明明滅滅,隨時都會熄滅。
老僧的話像炸雷一樣在他耳邊響起來:香滅人走。
這哪里是燒了一個時辰,他感覺自己才睡了一眨眼的功夫啊!
“跑!快跑!”
求生的本能戰勝了恐懼,讓他爆發出一股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他一把抓起地上的貨箱,連滾帶爬地往門口沖。
![]()
就在他的手碰到門閂的那一刻。
供桌上的那塊布,“刺啦”一聲,裂開了。
趙四沒敢回頭看。但他感覺到一股腥臭的風,夾雜著一股子野獸的低吼,猛地撲向了他的后背。那聲音不像是人,倒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啊——!”
他大叫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撞開了那半扇門,一頭栽進了外面的雪地里。
廟門在他身后“砰”的一聲關上了。
那聲音大得震耳欲聾,仿佛要把這座山都震塌了。緊接著,廟里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那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不甘,震得樹上的積雪簌簌往下落。
趙四顧不上疼,連滾帶爬地站起來。
老僧說過,往南跑。
他分辨了一下方向,撒開腿狂奔。雪已經停了,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鉆出了云層。慘白的月光照在雪地上,把一切都照得慘白慘白的,像是給大地鋪上了一層裹尸布。
趙四跑得氣喘吁吁,肺里像是塞了一團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刀片。嗓子眼里全是血腥味,但他不敢停。
跑出大概有一里地,四周靜得要命。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和踩雪的“咯吱”聲。
突然,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響了起來。
“趙四兄弟!哎呀,真的是你啊!這大半夜的你跑啥呢?”
那聲音聽著特別耳熟,像是隔壁村的王二麻子。這王二麻子平時跟趙四關系不錯,兩人經常一起喝酒吹牛。
趙四的腳步頓了一下。
王二麻子?他怎么會在這兒?
“趙四兄弟,你等等我啊!我這有火折子,咱倆搭個伴兒。我也迷路了,正愁沒個伴兒呢。”
那聲音透著一股子熱乎勁兒,聽得趙四心里一動。這冰天雪地的,要是能有個伴兒,那可是救命的事兒。
他下意識地就要回頭,嘴巴也張開了,那個“王”字就在舌尖上打轉。
千萬別回頭,千萬別應聲!
老僧那枯樹皮一樣的臉突然在腦海里閃過,那雙渾濁的眼睛像是兩把冰錐,狠狠地扎了他一下。
趙四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劇痛讓他清醒過來。
不對!王二麻子前天還在鎮上跟人打架被打斷了腿,現在正躺在床上哼哼呢,怎么可能跑到這深山老林里來?
那是鬼叫魂!
趙四嚇得頭發根都豎起來了,眼淚瞬間涌了出來。他死死閉著嘴,把頭埋得低低的,腳下跑得更快了。
身后的聲音變了。不再是王二麻子的熱乎勁兒,變成了一種陰森森的冷笑:
“嘿嘿嘿……你不理我?你好狠的心啊……”
趙四不敢停。他知道,只要一停,命就沒了。
他又跑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了一片密林。只要穿過這片林子,就能看見下山的路了。
就在這時,前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人?
趙四心里一喜,以為遇到了同路的獵戶。
但很快,他的心就涼了半截。
那個腳步聲很怪。不像是人走路的“沙沙”聲,倒像是有人在用腳后跟走路,“咚、咚、咚”,每一聲都砸在心坎上,沉悶而僵硬。
前面的樹影里,慢慢走出來一個人影。
那人背對著趙四,穿著一身黑色的壽衣,手里提著個白紙燈籠。那燈籠里燃著的,竟然是綠色的火苗。
趙四想繞開他。
可無論趙四往左還是往右,那個人影始終擋在他正前方,就像是影子一樣甩不掉。
那人影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轉過身來。
趙四看清了那張臉。
那是一張他最不想看見的臉——劉疤子!
那個要把他逼上絕路的劉疤子。
“趙四!還錢!還我的錢!”
劉疤子張開嘴,聲音像是從地底下鉆出來的,帶著無盡的怨毒。
“我死了也不放過你!你把錢還給我!”
趙四的大腦一片空白。極度的恐懼讓他失去了理智。他想尖叫,想罵娘,想把懷里的錢袋子扔過去。
“劉……劉哥……我……”
這句話剛出口。
四周的空氣突然凝固了。
風停了。樹也不搖了。
劉疤子的臉突然貼到了趙四的鼻尖前,嘴角猛地揚起,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你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