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顧銘舟這輩子回答過無數問題。
戰場上,長官問他:"前方有埋伏,你敢不敢沖?"他沖了。
醫院里,醫生問他:"手術費58萬,你拿得出來嗎?"他拿不出。
而現在,面試官問了他一個問題,前面四個應聘者要么沉默,要么直接被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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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他時,那個坐在真皮沙發上的中年男人慢悠悠點了根煙,瞇著眼睛看他:
"我老婆和情人同時上車,你怎么安排座位?"
會議室里安靜得能聽見煙灰落地的聲音。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01
3月,濱海市。
顧銘舟站在恒遠大廈門口,仰頭看了看這棟五十八層的玻璃幕墻建筑。三月的陽光打在上面,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招聘信息——
"招聘私人司機一名,年薪80萬,要求:已婚已育者優先,有高端商務接待經驗者優先。"
八十萬。
這個數字在他腦子里轉了一夜。他下了十二年礦井,從普通礦工干到班組長,在幾百米深的地底下拼過命,買斷工齡時拿到的錢還不到這個數的零頭。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張皺巴巴的繳費單——濱海市兒童醫院,先天性心臟病手術費:58萬。
"爸爸,我不想做手術,做手術好疼。"
女兒小糯米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
八歲的孩子,瘦得像根筷子,稍微跑兩步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醫生說,再不做手術,活不過十五歲。
顧銘舟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恒遠大廈的旋轉門。
大堂里的冷氣迎面撲來,跟外面簡直是兩個世界。穿著黑色制服的保安攔住了他:"先生,請問您找誰?"
"面試。司機崗位。"
保安上下打量他一眼。顧銘舟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夾克,里面是礦場發的工作服,腳上的運動鞋邊緣已經開了膠。這身打扮站在恒遠大廈的大堂里,就像一塊補丁打在絲綢上。
"三十七樓,左拐第二個會議室。"保安指了指電梯方向,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顧銘舟沒說話,大步走向電梯。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股香水味嗆得他差點咳嗽。三四個穿著西裝革履的年輕人站在里面,正盯著手機屏幕,誰也沒抬頭看他一眼。
"聽說了嗎?陳總這次招司機,開到八十萬年薪。"
"八十萬?那不比咱們部門經理工資還高?"
"陳總的司機可不是一般司機,那是貼身保鏢加私人管家,二十四小時待命,隨叫隨到。上一任司機跟了陳總八年,聽說離職的時候陳總直接送了套房。"
"這么香?那我也去面試得了。"
"就你?"有人嗤笑一聲,"聽說這次報名的有兩百多人,光是特殊職業就有三十多個,你一個剛畢業的小年輕湊什么熱鬧?"
顧銘舟靠在電梯角落,聽著這些對話,心里沒什么波動。
兩百多人里選一個,確實難。但再難也得試試,他已經沒有別的路了。
電梯到了三十七樓,幾個年輕人走出去,顧銘舟跟在后面。
走廊盡頭的會議室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粗略一數,少說也有四五十號人。有穿著筆挺西裝的中年人,有剃著板寸一臉橫肉的彪形大漢,還有幾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人。
顧銘舟站在隊伍最后面,安靜地等著。
"哥們,你也來面試?"旁邊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問。
顧銘舟點點頭。
"我叫趙剛,武警退役,在安保公司干了三年。"男人自來熟地伸出手,"你呢?"
"顧銘舟,礦場的。"
趙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下礦的?哪個廠的?"
"說了你也不知道。"
"得,牛人。"趙剛咧嘴一笑,"那咱們可是競爭對手了。不過我勸你有點心理準備,這面試可不簡單。"
"怎么說?"
"聽說陳總這人選人標準特別怪。"趙剛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技術層面的東西壓根不考,什么倒車入庫、緊急避險,人家根本不在乎。就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據說上次有個開了二十年車的老司機,被一個問題問得當場紅了臉,灰溜溜走了。"
"什么問題?"
"不知道,每個人問的不一樣。反正陳總就坐在里面,看誰順眼就問一句,不順眼直接讓走。"
顧銘舟沒說話,只是微微皺了皺眉。
隊伍在緩慢地往前挪動,每隔十幾分鐘就有人從會議室里出來。有的人面無表情,有的人滿臉漲紅,還有個穿著皮衣的光頭男人出來的時候狠狠踹了一腳垃圾桶,嘴里罵罵咧咧:"什么破面試?老子當了十五年司機,一個問題都不讓答完就給轟出來了!"
趙剛和顧銘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一絲凝重。
兩個小時后,輪到趙剛了。
"兄弟,先走一步。"趙剛拍了拍顧銘舟的肩膀,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顧銘舟站在門口,隱約能聽到里面的對話聲,但聽不清說的什么。
不到五分鐘,門開了。
趙剛走了出來,臉色有些發白。
"怎么樣?"顧銘舟問。
趙剛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問了我一個問題,我答不上來。"
"什么問題?"
趙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嘆了口氣:"進去你就知道了。這陳總......不是一般人。"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銘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收回目光,看向那扇緊閉的會議室大門。
他不知道里面等著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不能失敗。
小糯米還在醫院里等著他。
02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顧銘舟邁步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足有上百平米,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巨大的紅木辦公桌,一個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后的真皮沙發上,手里夾著一根煙,煙霧繚繞中看不清表情。
"顧銘舟?"男人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
"坐。"男人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顧銘舟走過去,端正地坐下。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清這個傳說中的恒遠集團董事長陳致遠。
五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保養得不錯,不胖不瘦,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一根白發都沒有。臉上的皺紋不多,但眼角的那幾道紋路很深,一看就是經常熬夜或者操心事太多留下的。
最讓顧銘舟在意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雙極其銳利的眼睛,像鷹一樣,盯著人看的時候,仿佛能把人的五臟六腑都看透。
"井下礦工,干了十二年,下過上千次礦井,經歷過兩次塌方,年年都是安全標兵。"陳致遠拿起桌上的一份檔案,隨意翻了翻,"退役后在濱海市開了兩年出租車,三個月前辭職,目前無業。"
顧銘舟沒說話,他不知道對方是怎么查到這些信息的,但既然已經查了,多說無益。
"離婚了?"
"是。"
"孩子呢?"
"女兒,八歲,跟我。"
"前妻呢?"
顧銘舟沉默了一瞬,才開口:"不知道。"
陳致遠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知道?你們離婚幾年了?"
"三年。"
"三年都沒聯系過?"
"她走的時候帶走了所有存款,連張紙條都沒留。"顧銘舟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我找過她,沒找到。"
陳致遠沒再追問,把檔案放回桌上,食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
"知道我為什么要招司機嗎?"
"不知道。"
"我的上一任司機叫老周,跟了我八年。三個月前,他出車禍死了。"
顧銘舟微微皺眉:"意外?"
"不是。"陳致遠掐滅了手里的煙,聲音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有人想殺我,老周替我擋了。"
會議室里安靜了幾秒。
顧銘舟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面的男人。
"我做了三十年生意,得罪的人不少。"陳致遠又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想要我命的人,排著隊。我需要一個能保護我的人,不是那種只會開車的司機,而是一個......關鍵時刻愿意替我擋子彈的人。"
"您覺得八十萬能買到這樣的人?"
陳致遠笑了,笑容里帶著一絲欣賞:"有點意思。前面四十多個人,沒一個敢這么跟我說話的。"
顧銘舟沒有回應。
"我不指望用錢買到忠誠。"陳致遠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顧銘舟,"我只是想找一個......對的人。"
"什么樣的人叫對的人?"
陳致遠轉過身,目光直視著顧銘舟的眼睛:"能回答我問題的人。"
顧銘舟的背脊微微繃緊。來了。
"你應該聽說了,我會問每個應聘者一個問題。"陳致遠慢慢走回沙發,重新坐下,翹起二郎腿,"答對了,你就是我的人。答錯了,請你離開。"
"什么問題?"
陳致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桌上拿起一張照片,遞了過來。
顧銘舟接過照片。
照片上是兩個女人。
一個四十歲出頭,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香檳色套裝,戴著一串珍珠項鏈,氣質端莊優雅,一看就是那種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
另一個二十出頭,穿著緊身的黑色連衣裙,長發披肩,五官精致,身材火辣,眼神里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嫵媚。
"左邊這個是我老婆,沈婉清。"陳致遠的聲音淡淡的,"右邊這個是我的情人,林若曦。"
顧銘舟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照片。
"我老婆是濱海市副市長的女兒,跟我結婚二十五年了。"陳致遠吐出一口煙,"林若曦原來是公司前臺,五年前成了我的人。"
"您跟我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讓你認認人。"陳致遠把照片抽回去,放到一邊,"免得以后接錯了。"
顧銘舟皺眉:"您這么確定我能通過面試?"
"我不確定。"陳致遠慢悠悠地撣了撣煙灰,嘴角微微上揚,"這取決于你的回答。"
會議室里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顧銘舟看著對面這個表情玩味的中年男人,心里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的問題很簡單。"陳致遠的聲音不緊不慢,像是在聊家常一樣,"假設有一天,我老婆和我的情人同時上車——"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盯著顧銘舟的眼睛。
"你怎么安排座位?"
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顧銘舟的手指微微收緊,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實則是個死局。
如果他說讓正室坐副駕駛、情人坐后面——那就是怠慢了正室的身份,正室坐前面像什么?像個下屬?
如果他說讓情人坐副駕駛、正室坐后面——那更不行,情人比正室還金貴?傳出去老板娘能饒了他?
如果他說讓兩個人都坐后面——那他把自己當什么?專職司機?陳致遠要找的可不是普通司機。
如果他說請老板定奪——那就更蠢了。老板要是能定奪,還用得著問你?這明擺著是考驗你的應變能力和處事智慧。
不管怎么答,都是錯。
怪不得前面四十多個人都被淘汰了。
顧銘舟沉默了。
他的腦子在飛速運轉,十二年的特種兵生涯讓他習慣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分析局勢、做出判斷。但這一次,他遇到了一個從未遇到過的難題。
這不是戰場,沒有敵人、沒有子彈、沒有生死一線的緊迫感。
但某種程度上,這比戰場更危險。
因為戰場上的答案是明確的——活下來就是勝利。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卻是模糊的、曖昧的、甚至是不存在的。
陳致遠一直在看著他。
那雙鷹一樣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像是在看一場好戲,又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會議室里安靜得可怕,只有煙灰缸里的煙頭還在冒著一縷青煙。
顧銘舟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濱海市下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他剛從礦場轉業回來,在一家物流公司找了份倉庫管理員的工作,月薪三千二。妻子林雨晴在商場賣化妝品,收入比他高一點,但日子過得緊緊巴巴。
那天晚上,他加班到十點多才回家。
推開門的時候,他愣住了。
家里的燈沒開,黑漆漆的一片。他摸索著打開燈,發現客廳里空空蕩蕩——沙發沒了,電視沒了,茶幾也沒了。
他猛地沖進臥室,衣柜被清空了,床頭柜的抽屜大敞著,里面什么都沒有。
他渾身發冷,拿出手機給林雨晴打電話,關機。
給她閨蜜打,閨蜜說不知道。
給她父母打,她父母說女兒半年沒回娘家了。
他在空蕩蕩的房子里站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發現茶幾原來的位置上放著一張紙條。
紙條上只有一句話——
"我累了,別找我。"
那一晚,他沒有哭,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任何情緒。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張紙條,看著那熟悉的字跡,心里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塊。
后來他才知道,林雨晴不僅帶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還把銀行卡里的十二萬存款全部取光了。
那十二萬,是他們結婚五年攢下的全部積蓄,本來是準備給女兒存著上學用的。
從那以后,顧銘舟再也沒有見過林雨晴。
他找過、報過警、托人打聽過,但林雨晴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消息都沒有。
而他,只能一個人帶著女兒,艱難地活著。
03
"怎么,答不上來?"
陳致遠的聲音把顧銘舟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他看著對面那張帶著玩味笑容的臉,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情緒。
不是憤怒,不是屈辱,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這個男人,身家幾十億,住著豪宅、開著豪車、身邊圍著漂亮女人??伤麉s在這里,用一個荒唐的問題來考驗別人。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
是你會不會做事?還是你夠不夠圓滑?
又或者......他只是想找一個和他一樣悲哀的人?
顧銘舟深吸一口氣,開口了。
"陳總,我能先問您一個問題嗎?"
陳致遠挑了挑眉:"說。"
"您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陳致遠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反問。
"前面四十多個人,您問的都是這個問題嗎?"
"是。"
"他們怎么回答的?"
陳致遠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對他的表現很感興趣:"各式各樣的回答都有。有人說讓太太坐副駕駛,有人說讓情人坐副駕駛,還有人說兩個都坐后面、他去開另一輛車來接——"
"那您為什么都不滿意?"
陳致遠沉默了片刻,目光變得深邃起來:"因為他們都在試圖解決問題。"
"解決問題不對嗎?"
"不對。"陳致遠掐滅了手里的煙,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因為這個問題,根本沒有解。"
顧銘舟看著他,若有所思。
"我問這個問題,不是想找一個會處理家務事的司機。"陳致遠緩緩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顧銘舟,"我想找的是一個......懂我的人。"
"懂您什么?"
"懂我為什么會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
陳致遠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
"我和婉清結婚二十五年了,她給我生了兩個孩子,操持了一輩子的家。我對不起她,我知道。"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可林若曦......她陪我熬過了最難的那五年。2019年,恒遠差點倒閉,所有人都在背后捅我刀子,只有她,天天陪著我加班到凌晨,從不抱怨一句。"
"我不是在為自己開脫。"他轉過身,看著顧銘舟,眼神里有一種說不清的復雜,"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事情,不是簡單的對錯能分清的。"
顧銘舟沒有說話。
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妻林雨晴。
想起她離開的那個夜晚,想起那張只有一句話的紙條,想起自己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子里發呆。
他恨她嗎?
恨。
他理解她嗎?
也理解。
下礦十二年,他陪伴家人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一年。林雨晴一個人帶孩子、一個人上班、一個人扛著所有的壓力。
她累了,她想逃。
這是人之常情。
他不能原諒她,但他能理解她。
"陳總。"顧銘舟站起身,目光直視著陳致遠的眼睛,"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哦?"
"您不是在問我怎么安排座位。"顧銘舟一字一句地說,"您是在問我,面對一個無解的困局,我會怎么做。"
陳致遠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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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說。"
顧銘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城市。
三十七樓的高度,整個濱海市盡收眼底。高樓林立、車水馬龍,這座城市每天都有無數人在為生存而掙扎。
他是其中之一。
陳致遠也是。
"我下了十二年礦井,經歷過二十三次大大小小的事故。"顧銘舟的聲音很平靜,"其中有一次,是井下透水,三個工友被困在了巷道里。"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水已經淹到了胸口,巷道隨時可能二次塌方。礦上的人說等專業救援隊,但至少要四個小時。"
"班長問我:你敢不敢下去?我說:不敢。他說:那怎么辦?"
"我說:不敢也得下。因為里面的人等不了四個小時。"
陳致遠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我和班長兩個人順著通風巷道爬了進去。水冰得刺骨,什么都看不見,只能靠喊、靠摸。"
"找到他們的時候,有個工友已經昏過去了。我把他扛在背上往外拖,走到一半,頭頂的支架突然塌了,一根鋼梁砸下來。"
顧銘舟撩起褲腿,露出小腿上一道猙獰的傷疤。
"這一下,差點讓我這條腿廢了。"
"但三個人都救出來了。"
他放下褲腿,轉過身,看著陳致遠:"您問我怎么安排座位,我沒法回答。因為這個問題本身就是錯的——它假設了我必須在兩個人之間做出選擇。"
"但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選。"
"我會把車開到最近的停車場,然后下車,讓兩位女士自己決定怎么坐。"
"不是因為我怕得罪人,而是因為——這不是我應該做的決定。"
"我是司機,不是裁判。"
"如果一定要有人做這個選擇,那應該是您,或者是她們自己。不是我。"
說完,他直視著陳致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補充道——
"我能做的,是在您做完選擇之后,安安全全地把人送到目的地。"
"哪怕這個過程中,有人會恨我、會罵我、會覺得我是個縮頭烏龜。"
"我不在乎。"
"因為我的職責,是保護您的安全,不是替您處理感情糾紛。"
會議室里再次安靜了下來。
陳致遠看著顧銘舟,眼神里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情緒。
良久,他輕輕笑了。
"有意思。"他拿起桌上的煙盒,又抽出一根點上,"四十多個人,你是第一個讓我放棄選擇的。"
"那我是通過了,還是沒通過?"顧銘舟問。
陳致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電話,按下了一個鍵。
"張秘書,把合同拿進來。"
掛斷電話后,他看著顧銘舟,眼神里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歡迎加入恒遠,顧先生。"
顧銘舟愣了一下:"就這樣?"
"就這樣。"陳致遠吐出一口煙,"我面試了四十多個人,他們要么想討好我,要么想討好我老婆,要么想討好我情人。只有你,把皮球踢回給了我。"
"這很好。"
"說明你有分寸,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他站起身,走到顧銘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
顧銘舟沒有說話,心里卻微微松了一口氣。
八十萬年薪,到手了。
女兒的手術費,有著落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扇門的背后,是一個他從未想象過的世界。
而那個世界里等待他的,遠比一道面試題要復雜得多。
04
入職手續辦得很快。
第二天上午,顧銘舟就拿到了工牌、工作服和一把邁巴赫S680的鑰匙。
"顧先生,這是陳總的專用座駕。"張秘書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說話做事都透著一股干練勁兒,"除了陳總本人,只有您能開。"
顧銘舟接過鑰匙,掂了掂:"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陳總的行程表每天早上六點會發到您手機上,請務必提前做好準備。"張秘書遞過來一份文件,"另外,這是一份保密協議,請您簽字。"
顧銘舟接過協議,大致掃了一眼。
協議的內容很嚴格——
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陳總的行蹤、私生活、商業機密等信息。
違者將承擔巨額賠償,并追究法律責任。
他毫不猶豫地簽了字。
"還有最后一件事。"張秘書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微妙,"陳總讓我轉告您,今天下午兩點,他需要您去接一位客人。"
"什么客人?"
"陳總沒說。"張秘書推了推眼鏡,"只說了一個地址。"
她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濱海市國際機場,T2航站樓,國際到達出口。
"您到時候舉一塊牌子,上面寫'陳先生'就行。"張秘書說完,轉身離開了。
顧銘舟看著手里的紙條,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接客人?
他剛入職第一天,陳致遠就讓他去接客人?
而且是國際航班,還是用"陳先生"的名義......
這位神秘的客人是誰?
帶著疑問,顧銘舟在下午一點半準時出發了。
濱海市國際機場距離恒遠大廈大約四十公里,下午的路況不算太擁堵,他用了差不多四十分鐘就到了。
把車停好后,他拿著提前準備好的接機牌走進了T2航站樓。
國際到達出口的人不算多,陸陸續續有旅客推著行李箱走出來。
顧銘舟舉著牌子,站在出口最顯眼的位置,目光掃視著每一個出來的人。
兩點十分,航班落地。
兩點半,旅客開始陸續出關。
顧銘舟看到了很多人——穿著西裝的商人、拖家帶口的游客、背著雙肩包的年輕人......
但沒有一個人朝他的方向走來。
他耐心地等著。
兩點四十五分,人流漸漸稀疏了。
正當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搞錯了航班信息的時候,一個身影從出口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女人。
三十歲出頭的年紀,穿著一件淺灰色的風衣,長發盤在腦后,露出一張精致的側臉。她推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步伐從容,身姿挺拔,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優雅氣質。
女人朝他的方向走來。
顧銘舟條件反射地舉高了手里的牌子。
女人走近了,在他面前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著牌子上的字。
然后,她抬起眼簾,目光落在了顧銘舟的臉上。
四目相對的瞬間,顧銘舟的大腦仿佛被人狠狠砸了一錘。
他愣住了。
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眼前這個女人......
那張臉,那雙眼睛,那個微微上揚的嘴角......
太熟悉了。
熟悉到讓他感到窒息。
"好久不見。"
女人開口了,聲音溫柔,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銘舟。"
顧銘舟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眶里有什么東西在翻涌。
面前的這個女人——
是林雨晴。
是他那個三年前不辭而別、帶走所有存款、人間蒸發的前妻。
"你......"他終于擠出了一個字,聲音沙啞得不像是自己的,"你怎么......"
林雨晴微微歪了歪頭,臉上的笑容里帶著一絲捉摸不透的意味。
"怎么會在這里?"她替他把話說完,"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才對。"
"銘舟,你怎么會在陳致遠手下當司機?"
顧銘舟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知道陳致遠的名字。
不是"陳先生",是"陳致遠"。
直呼其名,語氣自然,仿佛提起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
"你......認識陳致遠?"
林雨晴沒有回答,只是彎了彎嘴角,伸手挽上了他的手臂。
她的動作親昵而自然,就像三年前他們還沒離婚的時候一樣。
"邊走邊說吧。"她輕聲道,"車停在哪里?"
顧銘舟機械地帶著她往停車場走去,腦子里亂成了一團漿糊。
林雨晴是怎么出現在這里的?
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陳致遠安排的接機任務里?
她和陳致遠是什么關系?
還有,她這三年到底去了哪里?
無數個問題在他腦海里翻滾,但他一個都問不出口。
因為林雨晴根本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這車不錯。"上車后,林雨晴環顧四周,語氣里帶著幾分感嘆,"邁巴赫S680,落地差不多四百萬吧?致遠對你挺舍得的。"
致遠。
她叫陳致遠"致遠"。
顧銘舟的心臟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握緊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你和陳致遠......到底是什么關系?"
林雨晴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眼神里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良久,她輕輕笑了。
"什么關系?"
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顧銘舟的臉頰,動作溫柔得像是在撫摸一件易碎的瓷器。
"你猜?"
顧銘舟猛地偏過頭,躲開了她的觸碰:"別繞圈子。"
林雨晴收回手,靠在座椅上,目光落在車窗外飛速后退的風景上。
"三年前我離開你,是陳致遠安排的。"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被引擎的轟鳴聲淹沒。
但顧銘舟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腦子里像是炸開了一顆驚雷。
什么?
陳致遠......安排的?
"你在說什么?"他猛踩剎車,車子在馬路中間停了下來,后面的車急剎,刺耳的喇叭聲此起彼伏。
他不管,轉過頭,死死盯著林雨晴的眼睛:"你說清楚,什么叫陳致遠安排的?"
林雨晴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任何心虛或躲閃。
"就是字面意思。"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三年前,陳致遠找到我,讓我離開你。作為交換......他答應了我一些條件。"
"什么條件?"
"這個嘛......"林雨晴歪了歪頭,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猜?"
顧銘舟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太陽穴突突地跳。
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三年前的那個夜晚,空蕩蕩的房子,那張只有一句話的紙條......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陳致遠設的局?
可是,為什么?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礦井工人,和陳致遠這樣的商業大鱷八竿子打不著......
陳致遠為什么要拆散他的家庭?
又或者說......
他今天的出現,也是陳致遠計劃的一部分?
那個面試、那道題、那個所謂的"最佳答案"......
全都是設計好的?
顧銘舟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天靈蓋。
他轉過頭,看著副駕駛上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聲音沙啞:"你到底是誰?"
林雨晴輕輕笑了,伸出手,用指尖勾起他的下巴,目光里帶著三分戲謔、三分憐憫,還有四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你不認識我了?"
"我是你的妻子啊,顧銘舟。"
"或者說......我曾經是。"
她松開手,轉過頭,看著窗外。
"現在嘛......"
她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聲音里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涼薄——
"現在我是陳致遠的人。"
"而你,是他的司機。"
"我們......都是他的人。"
05
顧銘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車開回恒遠大廈的。
一路上,林雨晴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表情平靜得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
而他的腦子里,卻像是有一萬只蜜蜂在嗡嗡作響。
太多問題,太多疑點,太多匪夷所思的巧合。
三年前林雨晴的離開是陳致遠安排的?
陳致遠為什么要針對他?
今天的面試是不是也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戲?
還有,林雨晴口中的"陳致遠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和陳致遠......是什么關系?
情人?
還是別的什么?
顧銘舟的手心全是汗,方向盤被攥得滑膩膩的。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細想。
因為每一種可能性都讓他感到窒息。
車子停在了恒遠大廈的地下車庫,林雨晴優雅地推開車門,回頭看了他一眼。
"今天辛苦了,司機先生。"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在感謝一個陌生人。
顧銘舟沒有動,只是死死地盯著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么問題?"
"你為什么要離開?"
林雨晴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那笑容里有一種說不清的復雜,像是無奈,又像是嘲諷。
"銘舟,你真的想知道?"
"說。"
林雨晴看著他,目光里的笑意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
"因為我欠陳致遠一條命。"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像是在自言自語。
"十年前,我父親得了尿毒癥,需要換腎。那個時候我還在上大學,家里窮得叮當響,根本拿不出手術費。"
"是陳致遠幫我父親做了手術,還給我付了四年的學費。"
"我欠他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所以當他讓我離開你的時候,我沒有拒絕。"
她頓了頓,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就算我知道這樣做很對不起你,對不起小糯米......我也沒有別的選擇。"
顧銘舟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
"那為什么不告訴我?"他的聲音嘶啞,"你走之前,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就算你要走,至少讓我知道原因......"
"告訴你?"林雨晴打斷了他,眼眶里泛起了一層紅,"告訴你有什么用?你能幫我還陳致遠的人情嗎?你能阻止我走嗎?"
"你當時連女兒的奶粉錢都掙不出來。"
"你能幫我什么?"
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扎在顧銘舟的心口。
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林雨晴說的是事實。
三年前的他,剛從礦場轉業,找了一份倉庫管理員的工作,月薪三千二百塊。
扣掉房租、水電、女兒的奶粉錢、老人的贍養費......
每個月能剩下的,只有幾百塊。
他拿什么幫她?
拿那幾百塊去對抗一個身家幾十億的商業巨鱷?
可笑。
太可笑了。
"我知道你恨我。"林雨晴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我也知道你覺得我冷血、自私、不可原諒。"
"但銘舟,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我欠陳致遠的,他讓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這就是我的命。"
說完,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向電梯。
顧銘舟坐在車里,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門后。
他沒有追上去,也沒有再問任何問題。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而這個漩渦的中心,是陳致遠。
那個男人坐在五十八層的辦公室里,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切。
看著他掙扎,看著他痛苦,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進早就設好的陷阱。
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和陳致遠,素昧平生,無冤無仇......
為什么?
顧銘舟閉上眼睛,用力揉了揉太陽穴。
太多了。
信息量太大了。
他需要冷靜,需要理清頭緒,需要想清楚接下來該怎么辦。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張秘書的號碼。
"顧先生,陳總讓您現在上去一趟。"
"他說有些事情,想當面跟您解釋。"
06
顧銘舟站在陳致遠辦公室的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
辦公室里,陳致遠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他,手里端著一杯紅酒。
夕陽的余暉透過玻璃灑進來,給他的側影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來了?"
陳致遠沒有回頭,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坐吧。"
顧銘舟沒有坐,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著對方的后背。
"為什么?"
他開門見山,聲音沙啞。
陳致遠終于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為什么什么?"
"為什么讓林雨晴離開我?為什么讓她帶走所有的錢?為什么安排她今天出現?"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陳致遠看著他,目光里有一種說不清的復雜。
良久,他輕輕嘆了口氣。
"因為我需要你。"
"什么?"
"我需要一個無牽無掛的人,來替我做一些事情。"陳致遠走到辦公桌后坐下,把紅酒杯放在桌上,"你有老婆孩子,你就不是無牽無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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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讓她離開我?"顧銘舟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你憑什么?"
"憑我有錢。"陳致遠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在這個世界上,有錢就能憑什么都可以。"
"林雨晴欠我人情,她必須聽我的。你欠我什么呢?"
他輕輕敲了敲桌面,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你什么都不欠我。"
"所以我不能直接命令你,只能用這種方式......讓你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顧銘舟的拳頭攥緊了。
"你知不知道,這三年我是怎么過來的?"他的聲音在發抖,"我一個人帶孩子,一個人掙錢,一個人扛著所有的事情......你以為我很好過嗎?"
陳致遠沉默了片刻,然后緩緩開口:"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女兒小糯米,先天性心臟病,需要做手術。手術費五十八萬,你拿不出來。"
"所以你來應聘司機,對不對?"
顧銘舟愣住了。
他知道?
他都知道?
陳致遠看著他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你以為你今天能站在這里,是因為你的回答打動了我?"
"不。"
"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選定了你。"
"你的履歷、你的性格、你的經歷......甚至你女兒的病情,我全都調查過。"
"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而那道面試題......不過是最后的一道考驗。"
顧銘舟的腦子里嗡嗡作響。
他本以為自己憑實力通過了面試,本以為自己的回答真的打動了陳致遠。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被選中的那個人。
就像一顆棋子,被人放在了早就設計好的棋盤上。
"你為什么選我?"他啞著嗓子問。
陳致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照片,遞了過來。
顧銘舟接過照片,低頭一看——
瞬間,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照片上是一個男人,四十多歲的樣子,穿著一身藍色礦工服,胸前別著好幾枚獎章。
那張臉……
太熟悉了。
和他簡直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個人……是誰?"顧銘舟的聲音在發抖。
陳致遠看著他,眼神里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良久,他緩緩開口——
"他叫顧振邦。"
"是我的救命恩人。"
"也是……你的父親。"
顧銘舟的大腦仿佛被人狠狠砸了一錘。
他的手開始顫抖,照片差點從指縫間滑落。
"不可能……"他喃喃道,"我父親……我父親在我十歲那年就死了……車禍……"
"不是車禍。"陳致遠搖了搖頭,聲音低沉,"是礦難。"
"三十年前,我還是個普通的技術員,井下突發瓦斯爆炸,我和另外兩個工友被困在了巷道深處。是你父親帶著救護隊下來找的我們。"
"那次救援……他為了把我們往外拖,返回去了三次。最后一次,頂板塌了。"
"他被埋在我眼前,等我們把他刨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行了。"
"他臨死前,只說了一句話……"
陳致遠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眶泛紅。
"他說:'我兒子……還小……拜托你……照顧他……'"
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顧銘舟站在原地,渾身僵硬,像是一尊石雕。
他的腦海里翻涌著無數畫面——
小時候,母親告訴他父親死于車禍。
小時候,他總是問母親要父親的照片,母親總說找不到了。
小時候,他曾經發誓,長大以后也要下礦,要成為像父親一樣的男人……
原來,這一切都是謊言?
他的父親不是死于車禍,而是犧牲在了井下?
而他……從來不知道?
"你母親不想讓你知道真相。"陳致遠的聲音傳來,"她怕你受刺激,怕你長大后走你父親的老路。"
"但你還是下了礦。"
"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你已經是礦山救護隊的了。"
"我一直在關注你,看著你訓練、看著你下井救人、看著你立功受傷……我想過很多次要聯系你,但每一次,我都放棄了。"
"因為我覺得,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直到三年前......"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窗外。
"三年前,我查出了病。"
"胰腺癌,晚期。"
"醫生說,我最多還能活一年。"
顧銘舟猛地抬起頭:"什么?"
"所以我必須做一些安排。"陳致遠轉過身,看著他,眼神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需要一個人,在我死后......保護我的家人。"
"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產業......這些東西,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只有你——顧振邦的兒子——我才能信任。"
"這就是我選擇你的原因。"
"也是......我讓林雨晴離開你的原因。"
陳致遠站起身,走到顧銘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不起,銘舟。"
"我用了一種很卑鄙的方式,把你綁到了我身邊。"
"但我沒有別的選擇。"
"我欠你父親一條命,這輩子還不清。"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死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遞到顧銘舟手里。
"這是你女兒的手術費,一百萬。"
"多出來的,給她以后上學用。"
顧銘舟低頭看著手里的信封,手指在發抖。
一百萬。
就這么輕飄飄地遞到了他手里。
三年的掙扎、三年的痛苦、三年的孤獨......
在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
可他心里卻沒有任何喜悅。
只有一種說不清的空洞和茫然。
"我......"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不用現在回答我。"陳致遠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告訴我。"
"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不會強迫你。"
"畢竟......你是顧振邦的兒子。"
"我不能對不起他。"
說完,陳致遠轉身走回辦公桌后,揮了揮手——
"你可以走了。"
07
顧銘舟走出恒遠大廈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三月的夜風有些涼,他站在路邊,任由冷風灌進領口,腦子里亂成了一團漿糊。
父親、陳致遠、林雨晴、小糯米......
太多的信息在他腦海里翻涌,攪得他頭疼欲裂。
他不知道該相信什么,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他只知道,從今天開始,他的人生徹底改變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接通電話,聽筒那邊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顧先生,我們見過面。"
"你是誰?"
"我是老周的兒子。"
老周?
那個替陳致遠擋車禍死去的上一任司機?
"我有些事情想告訴你。"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關于我父親的死......關于陳致遠......"
"那不是意外。"
"是謀殺。"
顧銘舟的瞳孔猛地一縮。
"而下一個目標......"
"很可能就是你。"
電話掛斷了。
顧銘舟愣在原地,手里的手機差點滑落。
謀殺?
下一個目標?
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些信息,一輛黑色的轎車從他身邊疾馳而過。
車窗降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窗口——
是林雨晴。
她看著他,嘴唇微微張合,說了一句話。
顧銘舟聽不到聲音,但他清楚地讀出了她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