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哎喲,梅子,你這也太有福氣了吧?你看老張這眼神,跟長在你身上似的。”
火鍋店里熱氣騰騰。
閨蜜林姐一邊從紅油鍋里撈鴨腸,一邊拿眼角瞟著對面。
張強剛撈上來的一小碗蝦滑推到李梅面前,又順手抽了張紙巾,輕輕擦掉李梅嘴角沾上的一點麻醬。
“趁熱吃,這家的蝦滑嫩,涼了就腥了?!?/p>
張強聲音不大,透著股讓人安心的溫吞勁兒。
李梅臉頰微紅,低頭吃了一口,嘴角卻壓不住地上揚:
“就你話多,吃你的鴨腸吧。”
“我這是羨慕!我家那口子?哼,吃完飯能把碗筷順手放進水槽我都得燒高香。”
林姐咋咋呼呼地嘆了口氣:
“真的,梅子,咱們這歲數,圖什么?不就圖個知冷知熱嘛。老張這樣的,絕種好男人,趕緊領證,別拖了。”
張強憨厚地笑了笑,給兩個女人的杯子里續上酸梅湯:
“林姐過獎了,梅子不嫌棄我就行。梅子胃不好,這酸梅湯我是讓人溫過的,解辣?!?/p>
李梅看著身邊這個微胖、發際線略微后移卻一臉踏實的男人,心里那塊懸了三十多年的石頭,似乎終于要落地了。
01.
李梅家那套老房子的廚房,燈光昏黃而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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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是不是放多了?”
張強站在灶臺前,拿著湯勺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眉頭皺成個“川”字。
緊接著,他又舒展開眉眼:
“還行,稍微咸點下飯。梅子,蔥花切好了沒?”
李梅正靠在流理臺邊切蔥,刀工利落。
“好了好了,催命似的。我爸媽就愛吃這一口西紅柿雞蛋打鹵面,你非得露一手,也不怕砸了招牌。”
“那不能夠。咱這是拜師學藝來的?!?/p>
張強接過蔥花撒進鍋里,關火,動作行云流水。
他轉身從櫥柜里拿出三個大碗。
不是那種精致的骨瓷,是二三線城市老百姓家里最常用的青花粗瓷碗。
李梅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挺感慨。
她是事業單位的科長,雖然只是個副科,但在這種地級市里算是體面人。父母都有退休金,家里三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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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張強呢,下面縣城出來的,在建材城跑業務,租著老舊小區的兩居室,開著一輛二手的別克凱越。
當初介紹人把張強領來的時候,李梅沒看上。
可架不住這半年來,張強就像這碗打鹵面一樣,不驚艷,但熱乎,實在。
飯桌上,李父吃得滿頭大汗。
“小張啊,這面勁道。比梅子做得強?!?/p>
李父放下筷子,抹了把嘴。
“叔,您愛吃就行。我也沒別的本事,就是愿意琢磨做飯?!?/p>
張強笑著給李父倒了杯茶:
“對了叔,上次您說那個腰疼的毛病,我托人從老家弄了點黑膏藥,純中藥熬的,待會兒給您貼上試試?!?/p>
“哎呀,你這孩子,這得花多少錢?”李母在一旁心疼又高興。
“沒花錢,朋友送的?!?/p>
張強擺擺手,那是那種典型的老實人不想居功的樣子。
李梅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張強一腳,眼神里滿是笑意。
吃完飯,張強搶著去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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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跟進去,從錢包里掏出一疊現金,塞進張強褲兜里。
“干嘛?”
張強手上一頓,沾著洗潔精的泡沫就要往外掏:
“梅子你這是寒磣我呢?”
“拿著。”
李梅按住他的手:
“你那車該保養了,上周我就聽見發動機響得不對勁。你是跑業務的,車就是腿,壞半道上耽誤事。再說了,那膏藥肯定不便宜,別以為我不知道?!?/p>
張強臉漲紅了,爭執了幾下,最后嘆了口氣:
“行,算我借你的。等這月提成下來,我連本帶利還你。”
“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
李梅靠在門框上,看著這個男人為了幾千塊錢窘迫的樣子,心里反而覺得這人可靠。
不貪,知進退,是個過日子的人。
02.
周六,兩人去建材市場看瓷磚。
新房是李梅家出的首付,寫了兩人的名字,這也是李梅父母最大的讓步,前提是張強得負責裝修。
張強開著車,李梅坐在副駕駛。
車里空調不太涼,張強額頭上全是汗。
“梅子,幫我看一下導航,這前面是不是修路了?”
張強雙手緊握方向盤,盯著路況。
“你手機呢?”
“中控臺呢,你自己拿?!?/p>
李梅拿起張強的手機,屏幕黑著。
“密碼多少?”
她隨口一問,心里其實沒抱多大希望。
現在的男人,手機比命根子還重要,誰沒點隱私?
“你生日?!?/p>
張強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1125?!?/p>
李梅的手指在空中頓了一下。
她輸入1125,隨著輕微的震動,屏幕真的解開了。
界面很干凈,背景圖甚至是他們倆去爬山時的合影。
那一瞬間,李梅覺得車里的燥熱都變成了暖風。
“你怎么……設我生日???”
李梅一邊開導航,一邊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省事兒唄?!?/p>
張強打了個轉向燈,嘿嘿一笑:
“再說了,我身上這點事兒你都知道,對你沒秘密。設個別的密碼我還老忘。”
到了建材市場,兩人轉了一上午。
張強跟老板砍價的時候那種錙銖必較的勁頭,讓李梅又好氣又好笑。
為了每平米便宜五塊錢,他能跟老板磨半個小時嘴皮子。
“行了行了,五塊錢也是錢。”
出來的時候,張強把省下來的錢買了兩杯奶茶,遞給李梅一杯:
“咱日子得細水長流。”
正喝著,張強的手機響了。
李梅離得近,掃了一眼,是個沒有備注的號碼,歸屬地顯示是本市。
張強接起來:
“喂?哪位?……哦,貸款的是吧?不需要,沒錢,掛了?!?/p>
他掛得很干脆,甚至帶著點不耐煩。
“又是推銷的?”李梅問。
“可不是嘛,最近買房信息泄露了,天天問我要不要裝修貸?!?/p>
張強把手機揣回兜里,順勢牽起李梅的手:
“走,帶你去吃那家你最愛的羊蝎子。”
李梅沒多想。
直到晚上回家,她無意中發現自己的耳釘掉了一只,可能落在張強車上了。
她有備用鑰匙,便下樓去車里找。
在副駕駛的縫隙里摸索時,耳釘沒摸到,卻摸到了一個粉色的發卡。
這發卡很舊了,上面甚至掉了一顆水鉆,款式也是幾年前流行的那種廉價貨。
李梅從不戴這種東西。
她拿著發卡,借著車庫昏暗的燈光看了半天。
也許是之前坐過別人的車?或者是親戚家的小孩?
第二天一早,張強來接她上班。
李梅把發卡放在儀表盤上:
“昨天找耳釘翻出來的,誰落這兒了?”
張強側頭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甚至還伸手拿起來看了看:
“哦,估計是昨天那個客戶,那女的帶著個孩子,可能是孩子落下的。這破玩意兒,扔了吧?!?/p>
說著,他搖下車窗,隨手把發卡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動作自然得挑不出一絲毛病。
李梅心里的那點疑慮,被這隨手一扔給打消了八成。
03.
那天是周五,張強說公司團建,要去KTV,可能會晚點回來。
李梅是做財務的,月底正忙,也在單位加班。
晚上十點,李梅忙完了,想著去接張強,順便給他個驚喜。
她知道張強他們公司常去的那家KTV,就在市中心。
到了KTV樓下,李梅給張強發微信:
“結束了嗎?我在樓下?!?/p>
過了十分鐘,沒回。
李梅直接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很吵,確實是KTV的聲音。
“喂,梅子?你怎么還沒睡?”
張強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喘。
“我在樓下大堂呢,接你回家?!?/p>
“?。磕阍跇窍??”
張強的聲音明顯高了八度,緊接著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那個……你等會兒啊,我這就下來,別上來了,上面烏煙瘴氣的?!?/p>
李梅坐在大堂的沙發上等。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
電梯門開了好幾次,都不是張強。
直到半小時后,張強才滿頭大汗地從電梯里出來。
他沒穿外套,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頭發也有點亂。
“怎么這么久?”
李梅站起來,眉頭微皺。
“嗨,別提了,剛要走,王總非拉著我拼酒,又去廁所吐了一回?!?/p>
張強過來摟李梅的肩膀,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李梅下意識地往后躲了躲,鼻子卻靈敏地捕捉到了一絲不屬于酒精的味道。
那是一股淡淡的中藥味,混合著某種甜膩的奶香。
像是……哺乳期婦女身上的味道,或者是某種催乳湯的味兒?
“你身上怎么有股中藥味?”李梅問。
張強臉色僵了一下,隨即用力嗅了嗅自己的袖子:
“有嗎?可能是包房里誰貼膏藥了吧?或者是那個女同事喝的中藥調理身體,灑我身上了?走走走,回家洗洗?!?/p>
上了車,李梅開著車,張強在副駕駛閉目養晦。
李梅越想越不對勁。
半小時,從包房下來只需要兩分鐘。這半小時他在干什么?
如果是去廁所吐,為什么身上沒有嘔吐物的酸味,反而是這股奇怪的藥味?
到了家樓下,張強去后備箱拿東西。
李梅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發現他襯衫后背的衣擺處,有一塊明顯的褶皺,像是被人緊緊抓過一樣。
“張強?!?/p>
李梅喊住了他。
“咋了?”張強回頭,一臉茫然。
“你今晚到底干嘛去了?”
“唱歌??!我不都跟你說了嗎?”
張強有點急了:
“你怎么又疑神疑鬼的?我這天天在外面裝孫子陪客戶,好不容易團建放松一下,你還要審犯人?”
“我不是審犯人,我是覺得你不對勁。那半小時你去哪了?”
“廁所!我拉肚子行不行?非得我說這么詳細?李梅,咱們都要結婚了,這點信任都沒有?”
張強把手里的公文包往地上一摔:
“你要是不信,現在就給王總打電話!”
看著張強暴怒的樣子,李梅沉默了。
二三線城市的中年人,最怕就是當街吵架讓人看笑話。
她撿起地上的公文包,拍了拍上面的土:
“行了,回家吧。”
這一晚,兩人背對背睡的。李梅一夜沒合眼。
04.
冷戰了兩天,張強主動求和了。
他買了一束有點蔫的玫瑰花,還有一盒李梅愛吃的周黑鴨,守在李梅單位門口。
“梅子,我錯了。那天是我喝多了態度不好?!?/p>
張強當著李梅同事的面,臉皮也不要了,點頭哈腰的:
“今晚我做紅燒肉,給你賠罪?!?/p>
李梅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氣消了大半。
日子看似恢復了平靜,直到李梅幫張強洗衣服。
張強那件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兜里,有一團被水洗得爛糟糟的紙團。
李梅小心翼翼地展開,勉強能看清是一張超市的購物小票。
時間是上周三的中午。
地點是城西的一家大型母嬰超市。
上面的字跡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幾個字:
“一段奶粉”
“吸奶器”
“防溢乳墊”
總金額:1280元。
李梅的手開始發抖。
張強沒有親戚在城西,也沒有聽說誰家剛生了孩子需要他這個大老爺去買這種私密的東西。
晚上,張強回來,李梅把那團爛紙拍在桌子上。
“這是什么?”李梅的聲音很冷。
張強湊過來看了一眼,臉色瞬間煞白。
但很快,那種跑業務練出來的應變能力讓他迅速鎮定下來。
“哦,這個啊。”
張強拉開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這是幫老趙買的。你知道老趙吧?我們部門那個,他老婆剛生二胎,他正好出差回不來,讓我幫忙買點東西送過去。我想著這是好事,就去了?!?/p>
“老趙?”
李梅盯著他的眼睛:
“老趙住城東,你去城西買?”
“那家店打折??!老趙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摳門摳到家了,非指定那家店?!?/p>
張強說得理直氣壯,甚至掏出手機:
“你看,老趙還給我轉了賬呢。”
他翻開微信,確實有一筆1280元的轉賬記錄,備注是“奶粉錢”。
李梅沒話說了。
證據確鑿,邏輯通順。
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事情沒這么簡單。
那個發卡,那個藥味,還有這張小票,像是一張拼圖的碎片,正在拼湊出一個她不敢直視的真相。
“梅子,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張強走過來,給李梅按著肩膀:
“總是這么緊張兮兮的。要不這樣,下個月你生日,咱們去旅游吧?放松放松?!?/p>
李梅沒說話,只是輕輕拿開了張強的手。
05.
11月24日,李梅生日前一天。
張強說要給李梅一個終身難忘的驚喜,神神秘秘地忙活了好幾天。
李梅的父母也打來電話,說張強這孩子有心,特意定了個大蛋糕,還請了親戚明天一起吃飯。
當晚,張強破天荒地喝醉了。
不是應酬,是自己在家里喝的。
“梅子……明天……明天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張強趴在飯桌上,臉紅得像豬肝,嘴里含糊不清:
“以后……以后咱們買大房子……生個大胖小子……”
李梅把他扶到床上,費勁地給他脫了鞋襪。
看著這個鼾聲如雷的男人,李梅心里五味雜陳。
床頭柜上,張強的手機正連著充電線。
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一條微信推送:
“您的銀行卡尾號8890于22:30支出人民幣……”
李梅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密碼1125。
解鎖。
她沒有去看那條支出的短信,直覺告訴她,那個不是重點。
她點開了支付寶。
作為會計,她對賬目有著天然的敏感。
在賬單列表里,每個月的15號,也就是張強發工資的日子,都有一筆雷打不動的轉賬。
金額不一,有時候是工資的一半,有時候甚至更多。
收款人的頭像是一朵白色的梔子花,昵稱叫“初心的痛”。
李梅顫抖著點開其中一筆轉賬的備注。
9月15日:
“這月提成少,先給你三千??嗔四懔耍人瘴揖蛿偱??!?/p>
10月15日:
“忍忍,那老女人看得緊。等把婚房裝修款騙……不,弄到手,我就帶你和兒子遠走高飛。”
11月15日:
“最后一次了。明天她生日,我演場大戲,只要她把那二十萬嫁妝拿出來,我就立刻分手。愛你,等我?!?/p>
“老女人”?
“騙裝修款”?
“兒子”?
李梅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頭頂,耳朵里嗡嗡作響。
她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原來,這半年的溫情,那一碗碗打鹵面,那一次次下跪道歉,全都是一場精心編排的劇本。
他是導演,也是主演。
而自己,是個即將被吃干抹凈的傻子配角。
那個“初心的痛”,李梅點進朋友圈,全是僅三天可見。
但背景圖是一張照片:
年輕時的張強,抱著一個清秀的女孩,兩人笑得燦爛。
女孩的懷里,隱約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李梅沒有哭。
人在極度憤怒和絕望的時候,是哭不出來的。
她冷靜得可怕,那是一種職業素養帶來的本能。
她掏出自己的手機,對著張強的屏幕,一張張拍照,錄像。
所有的轉賬記錄,所有的備注,甚至是那個朋友圈背景圖。
做完這一切,她把張強的手機放回原處,插好充電線,甚至幫他蓋好了被子。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
張強醒了,宿醉讓他頭痛欲裂。
他揉著太陽穴坐起來,看到李梅正坐在梳妝臺前,背對著他,正在往臉上拍著爽膚水。
“梅子,早啊。”
張強看了一眼手機,沒動過,心里松了口氣:
“今天你生日,快,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p>
他指了指床頭柜上的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那是他昨晚醉倒前特意放在那里的。
李梅轉過身,臉上化著精致的妝,眼神明亮得讓人不敢直視。
她手里也拿這一個盒子,比張強的那個大一圈,包裝得更加精美,上面還系著一個夸張的紅色蝴蝶結。
“強子,我也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
李梅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卻讓人莫名的脊背發涼:
“這一年來,你辛苦了。這是我對你所有的‘回報’?!?/p>
張強愣了一下,隨即狂喜。
難道是車鑰匙?還是那塊他念叨了很久的浪琴表?李梅家底厚,出手一向大方。
“哎呀,這怎么好意思……”
張強搓著手,迫不及待地接過盒子:
“那我先拆了?。俊?/p>
“拆吧?!?/p>
李梅微笑著,眼神死死鎖住他的臉:
“一定要仔細看,每一個細節都別放過。”
張強滿懷期待地解開蝴蝶結,掀開蓋子。
在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張強的瞳孔猛地收縮。
臉上的笑容像是被水泥澆筑住了一樣,瞬間凝固,緊接著崩塌成一種難以名狀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