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會議室里，二十多位應聘者都盯著我的腳，我穿著雙舊拖鞋。
老板突然站起來，指著我問其他人：“一個人來面試還穿拖鞋，要是我錄用了他，你們怎么想？”
所有人都搖頭，有人小聲說：“不尊重人。”
老板又看向我：“你怎么看？”
我抬起頭，說了句讓大家都愣住的話……
凌晨四點，超市還沒開門。
我跟著母親在倉庫里搬貨，她要把兩百箱飲料搬到貨架上。
母親的手腕腫著，在冷庫的燈光下特別顯眼。她熟練地把飲料一箱箱碼好，動作很快。
“小宇，你今天面試，早點回去準備。”母親抬頭，一臉疲憊。
“不急，我幫您搬完。”
我蹲下，把飲料一箱箱搬上推車。母親做超市理貨員三個月了，從父親住院那天開始。
父親張建國以前在物流公司開車，一個月能賺一萬。
但三個月前，他開車時出了事故，腿受了重傷。
老板說不是他的責任，只給了點慰問金，醫藥費、賠償金都沒給。
做完手術，父親就不能開車了。家里的頂梁柱倒了，所有擔子都壓在母親和我身上。
母親李娟本來在服裝店賣衣服，一個月四千多。
父親出事后，她辭了工作，借了兩萬塊錢開了這家小超市。
每天凌晨三點去進貨，一直忙到晚上十點才關門。
我高中剛畢業三個月。
本來想考大學，但現在家里這樣，別說學費，生活費都成問題。
妹妹張小雨今年16歲，讀高一，成績很好。但她已經跟我說過好幾次，想輟學打工。
我不能讓她走我的路。
“媽，您放心，我今天一定能拿下這個工作。”
母親抬頭看我，眼睛有點紅。
“兒子，你已經很努力了。這三個月你打了三份工，媽都看在眼里。”
確實，我同時在做三份零工。
白天送快遞，下午在便利店上班，晚上去餐廳當服務員。
每天睡不到五個小時，但我攢下了一萬二。
這筆錢都給了家里——七千給父親買藥，五千給妹妹交了這學期的學費。
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零工沒保障，沒未來。
我需要一份正式工作，一份能讓家里慢慢好起來的工作。
兩個星期前，我投了一百五十份簡歷。
只有一家公司回復了——宏遠集團。
這是本地最大的物流公司，調度員崗位，月薪五千起，還有五險一金。
對我來說，這就是希望。
天亮了。
母親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數了數，遞給我。
“小宇，這是三百塊，你去買雙好鞋。面試不能穿得太隨便。”
我接過錢，手有點抖。
這三百塊是母親昨天賣貨賺的，也是我們全家這一周的生活費。
“媽，我有辦法，這錢您留著。”
“別倔了，去買吧。你穿得體面點，人家才會重視你。”母親的語氣很堅決。
我握緊那三百塊錢，心里有點酸。
回到家已經早上七點。
妹妹張小雨正在煮粥，看到我進門，眼睛一亮。
“哥，今天面試加油啊！”
“放心，哥一定能成。”我拍拍她的肩膀。
父親躺在床上，聽到動靜，艱難地撐起身子。
“小宇，你那雙皮鞋呢？穿那雙去面試。”
我心里一沉。
昨晚我就是為了今天的面試，特意把那雙皮鞋擦干凈了。
那是高中畢業時買的，雖然款式普通，但很正式。
可是昨晚出了意外。
妹妹想幫我擦鞋，結果不小心把鞋油打翻了，弄到了沙發上。
母親為這事自責了好久，一直說都怪她，沙發早該換了。
我走進房間，看到那雙皮鞋還放在角落里，上面全是鞋油。
父親掙扎著要下床。
“爸，您別動！”我趕緊過去扶住他。
“你穿我的那雙舊皮鞋去，雖然舊了點，但總比沒有強。”父親指著衣柜里那雙發白的皮鞋。
那是父親十年前結婚時買的，早就不合腳了，而且鞋跟都磨平了。
“爸，不用。我會處理好的。”
我拿著那三百塊錢出了門。
街上人還不多。
我路過一家商場，櫥窗里擺著各種皮鞋。
最便宜的標價二百九十九。
我推門進去，一個售貨員迎上來。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語氣有點冷淡。
“先生，我們這里不能試穿。”
我愣了一下。
“我不試，就想看看價格。”
“那邊有價簽，自己看。”售貨員轉身就走了。
我站在鞋區，看著那些標價，心里有點沉。
最便宜的也要二百八，質量還不怎么樣。
我轉身離開了商場。
街邊的早餐攤冒著熱氣，香味飄過來。
我肚子咕咕叫，但我忍住了。
早餐的錢可以省下來坐地鐵。
走著走著，我看到一個拾荒老人彎著腰，在垃圾桶里翻找。
他翻出半個發霉的面包，抖了抖上面的灰塵，正準備往嘴里送。
我的腳步停住了。
那一刻，我想起父親受傷前的一個晚上。
那天父親加班到深夜，因為想省點錢給妹妹買輔導書，中午飯都沒吃。
結果下午三點，他餓暈在工地上，被工友們抬到醫務室。
我走過去，從口袋里掏出錢。
“老爺爺，您別吃那個，我給您買點熱的。”
老人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
“小伙子，不用不用……”
“您等著。”
我去早餐攤買了一份豆漿、兩個包子，花了二十塊。
老人顫抖著接過，眼眶紅了。
“小伙子，你是好人啊！好人有好報！”
我笑了笑。
“爺爺，人活著總得互相幫襯。”
離開早餐攤，我還剩二百八十塊。
我必須想辦法。
突然，我想起城中村有個二手市場。
那里賣舊衣服、舊鞋，價格便宜。
我加快腳步往那邊趕。
二手市場在城中村深處，七拐八拐才找到。
攤位一個挨著一個，地上堆滿了舊衣服、舊鞋、舊包。
我在鞋堆里翻找，大多數都又舊又破，根本穿不出去。
翻了七八個攤位，終于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一雙皮鞋。
皮鞋很干凈，樣子也還不錯，但鞋底有點磨損。
攤主是個六十來歲的大爺，穿著樸素。
“大爺，這雙鞋多少錢？”
“五十。”
五十塊，已經很便宜了。
但我還想再省一點。
“大爺，四十行嗎？我急著去面試，就剩這點錢了。”
大爺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停在我手里那疊皺巴巴的鈔票上。
“小伙子，你這是去找工作啊？”
“嗯，我爸受傷了，家里就靠我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對著這個陌生的大爺，我說出了實話。
大爺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
“三十塊，拿走吧。”
我愣住了。
“大爺，這……”
“別說了，我兒子也是高中畢業就出來打工的。你讓我想起他了。”大爺的眼眶紅了，“拿著吧，祝你面試成功。”
我接過皮鞋，眼淚差點掉下來。
“謝謝您，大爺。”
“去吧，好好努力。”
我還剩二百五十塊錢。
我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市場里又轉了一圈。
最后，我在一家賣衣服的攤位前停下。
那里有一條黑色西褲，料子很好，看起來很正式。
“老板，這條褲子多少錢？”
“八十，不講價。”
八十，幾乎是我所有的錢了。
但我看著那條褲子，心里有了主意。
我又去旁邊的鞋攤，買了雙黑色襪子，十塊。
雖然是打折的，但很干凈，也很新。
我拎著褲子和鞋子，找了個公共廁所。
對著鏡子，我換上那條黑褲子和皮鞋，穿上那雙黑襪子。
鏡子里的我，上半身是舊T恤，但下半身很整齊，鞋子也干凈。
我深吸一口氣。
“上半身舊點就舊點，至少下半身整齊。”
這是我能做的最好選擇。
便宜的T恤只要幾十塊，但質量差，皺巴巴的，還不如這件舊T恤干凈。
褲子和鞋子才是最容易被人注意的地方。
一條好褲子能看出一個人的品味和態度。
我把剩下的錢裝進口袋——還有一百六十塊，是坐地鐵的錢。
看了看手表，已經九點了。
面試是上午十點，我得抓緊了。
宏遠集團的大樓有二十層，玻璃幕墻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門口停著十幾輛豪車——奔馳、寶馬、奧迪。
我站在門口，突然有點膽怯。
應聘者陸續到達，都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皮鞋锃亮。
一個女生穿著名牌套裝，拎著香奈兒的包，踩著高跟鞋走過我身邊。
她掃了我一眼，眼神里滿是不屑。
保安攔住我。
“干什么的？”
“我來面試。”
保安上下打量我，目光停在我腳上的拖鞋上——剛才在地鐵里，我的皮鞋突然開膠了，我只好換上備用的拖鞋。
“面試？你確定不是來送快遞的？”
我掏出手機，給他看面試短信。
保安這才讓開，但臉上的懷疑沒有消失。
電梯里擠滿了應聘者。
我站在角落里，能感覺到周圍人異樣的目光。
“現在什么人都來面試了。”有人小聲嘀咕。
“就是，這也太不把公司當回事了吧。”
我低著頭，手心全是汗。
電梯在十二樓停下。
人力資源部的前臺是個年輕女孩，妝容精致。
我走過去，遞上簡歷。
“你好，我是張小宇，來參加調度員的面試。”
女孩接過簡歷，眉頭皺了起來。
她翻開第一頁，看到“高中學歷”四個字，臉上閃過一絲輕蔑。
旁邊一個西裝男湊過來看，笑出了聲。
“高中學歷也來面試？現在的門檻這么低了？”
前臺女孩冷冷地說：
“在那邊等著吧。”
等候區已經坐滿了人，至少三十個應聘者。
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對面是個名牌大學畢業的男生，簡歷夾得厚厚一疊。
他叫陳浩，我聽到他和旁邊的人聊天。
名校畢業，實習過兩家五百強企業，手里還有三個offer。
陳浩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諷刺的笑。
他對旁邊的女生說：
“現在什么阿貓阿狗都來面試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條件。”
女生掩嘴笑：
“可不是嘛，以為穿得邋遢就是個性？這是對公司的不尊重。”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肉里。
這時，一個文靜的女孩遞給我一瓶水。
“別在意，他們就這樣。”
女孩叫王婷，本科畢業，看起來很友善。
“謝謝。”我接過水。
“其實我也挺緊張的。”王婷小聲說，“這是我第八次面試了，前面七次都失敗了。”
“會成功的。”我安慰她。
陳浩突然大聲說：
“誒，兄弟，你腳上怎么穿著拖鞋？不怕丟人？”
全場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我的臉騰地紅了。
“知道。”我強迫自己抬起頭。
“那你還敢來？不怕丟人？”陳浩的語氣充滿嘲諷。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他的眼睛。
“鞋子破不丟人，不努力才丟人。”
這句話讓陳浩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嗤笑：
“勵志語錄聽多了吧？這是面試，不是演講比賽。”
旁邊幾個應聘者也笑了起來。
只有王婷對我露出鼓勵的眼神。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低頭等待。
九點半，人事經理走了出來。
他三十多歲，戴著眼鏡，一臉嚴肅。
“各位，按照名單順序，一個一個進來面試。”
陳浩第一個。
他整理了一下西裝，自信滿滿地走進去。
二十分鐘后，他出來了，臉上帶著得意的笑。
“太簡單了，問的都是基礎問題。”他對旁邊的人說。
王婷第二個，研究生畢業，出來時也是一臉輕松。
一個接一個，有人歡喜有人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我是最后一個。
等了四個多小時，下午兩點半，終于輪到我。
“張小宇是吧？進來。”人事經理的語氣有點不耐煩。
我推門進去，會議室比想象中大。
除了人事經理趙經理，還有兩個部門經理坐在面試席。
更讓我意外的是，主位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他方臉，目光銳利，氣場強大。
我認出了他——宏遠集團的董事長，劉強。
我在網上查過公司資料，見過他的照片。
白手起家的傳奇企業家，十年把小公司做成了行業龍頭。
趙經理介紹：
“劉總，這是最后一位應聘者，張小宇。”
劉總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
我能感覺到，他看到了我腳上的拖鞋。
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面無表情。
趙經理翻開我的簡歷，眉頭皺得更緊了。
“張小宇，十九歲，高中學歷？”
“是的。”
“為什么不上大學？”他的語氣有點不耐煩。
“家里負擔不起，我需要工作養家。”
趙經理冷哼一聲：
“你沒有任何工作經驗，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勝任調度員？”這是第一個問題，也是最關鍵的問題。
我深吸一口氣：
“我做過三個月快遞員，熟悉各個區域的路線和時間。
“我在便利店上過夜班，知道什么時段什么商品暢銷。
“我在餐廳當過服務員，明白怎么協調顧客需求和廚房供應。”
趙經理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我能回答得這么有條理。
旁邊的物流部經理王經理接過話：
“如果客戶投訴貨物延遲，你會怎么處理？”
我想了想：
“先了解延遲的原因，是交通、天氣還是人為因素。
“然后及時通知客戶，說明情況，并提供解決方案。
“如果是我們的責任，要道歉并給予補償。
“如果不是，要耐心解釋，爭取客戶理解。”
王經理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運輸部經理李經理問：
“你對我們公司了解多少？”
“宏遠集團，十年前從小公司起家，現在是本地最大的物流公司。
“去年營收五億，主要客戶是電商和制造業。
“最近在拓展冷鏈運輸，但技術還不夠成熟。”
李經理眼睛一亮：
“你做過功課啊。”
“我用了五天時間研究公司，查了所有能查到的資料。”
三個面試官對視一眼。
但劉總依然一言不發，只是靜靜觀察。
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既沒有贊許也沒有不滿。
我心里越來越緊張。
王經理又拋出一個難題：
“假設你負責一批貨物的運輸，預算只有兩萬，怎么做？”
這是標準的面試題，考驗實戰能力。
我想了幾秒：
“兩萬預算不多，不能選最貴的運輸方式。
“我會先比較不同運輸公司的報價和服務。
“選擇性價比最高的，同時考慮貨物的特性和時間要求。
“如果貨物不急，可以選擇海運或鐵路，成本更低。
“如果貨物急，可以選擇公路運輸，但要談好價格。
“同時要監控運輸過程，確保貨物安全到達。”
王經理眼中露出驚訝：
“如果運輸過程中出了問題呢？”
“那要及時處理，聯系備用運輸方式，把損失降到最低。
“同時要分析原因，避免下次再發生。”
王經理滿意地點頭：
“很好，有實戰思維。”
李經理繼續追問：
“如果你的上司讓你做一件你認為不對的事，你會怎么辦？”
這是個陷阱題，考驗價值觀和情商。
“首先確認我的理解是否正確，也許是我想錯了。
“如果確實有問題，我會私下找上司溝通，說出我的顧慮和建議。
“如果上司堅持，而這件事不違法也不傷害公司，我會執行，但留下記錄。
“如果違法或嚴重損害公司利益，我會向更高層反映。”
李經理贊賞地看著我：
“很有原則。”
趙經理態度也緩和了一些：
“你剛才說做過快遞員，遇到過最難纏的客戶是什么樣的？”
我想起一件事：
“有個客戶投訴包裹沒收到，但我查過記錄，已經簽收了。
“他沒有爭辯，而是自己去找包裹，發現是鄰居代收了。
“后來他專門打電話給我道歉，還說以后寄快遞都找我。
“現在他成了我的老客戶，經常給我介紹新客戶。”
王經理問：
“你虧了時間，不覺得冤枉？”
“一點時間而已，但換來一個長期客戶，不虧。”
三個面試官相互對視，都露出了贊許的表情。
但劉總依然面無表情，像一尊雕像坐在那里。
王經理又問：
“你在便利店上夜班，肯定遇到過偷東西的人吧？怎么處理的？”
我猶豫了一下：
“遇到過一次，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偷了包零食。
“我叫住他，他嚇得直哆嗦，說三天沒吃飯了。
“我給他泡了碗面，又給他一些面包，讓他以后有困難直接來找我。
“后來他真的來了幾次，但每次都幫我整理貨架抵賬。”
李經理點頭：
“你這么做，老板知道嗎？”
“不知道，如果知道可能會開除我。”
“那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因為我覺得有些事比工作更重要。”
趙經理又問：
“假設你工作三個月，攢了一筆錢，你會怎么支配？”
“我已經工作三個月了，攢了一萬二。
“全給家里了，父親買藥，妹妹交學費。
“一分沒留？”
“留了，今天早上還剩一百六十塊，買了這條褲子和鞋。”
王經理看了看我的黑色西褲。
褲線筆挺，鞋子也很干凈。
他好奇地問：
“你為什么不買件上衣？上衣這么舊。”
“便宜的上衣只要幾十塊，但質量不好，還不如舊T恤干凈。
“褲子和鞋子容易看出檔次，所以我把錢花在這里。
“上衣雖然舊了點，但很干凈，料子也不差。”
這個回答讓三個面試官都愣了一下。
李經理忍不住笑了：
“你這小子，還挺會算賬。”
趙經理搖頭笑道：
“思路很清晰，懂得抓重點。”
王經理更是直接表態：
“我覺得可以錄用。”
趙經理繼續問：
“你的學歷是硬傷，如果其他員工因為這個輕視你怎么辦？”
“學歷是門檻，但不是天花板。
“大學生有理論，我有實踐；他們有文憑，我有經驗。
“更重要的是，我會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價值。”
王經理：
“你才十九歲，如果工作中遇到四十歲的老員工不配合你怎么辦？”
“我會尊重他們的經驗，先向他們學習。
“年齡不是問題，能力才是。如果我能證明自己的價值，他們會接受我。
“如果真的不配合，我會找更好的合作方式，而不是對抗。”
李經理拋出一個刁鉆的問題：
“如果有一天，你父親需要急用錢，但公司正好有緊急任務，你會怎么選？”
這是個兩難選擇。
我沉默了幾秒：
“我會先完成緊急任務，因為這是我的職責。
“但我會在任務間隙處理父親的事，或者尋求同事幫助。
“工作和家庭都很重要，但職業素養要求我不能因為私事耽誤工作。”
趙經理又問：
“說說你對物流調度的理解。”
“物流調度不只是安排車輛，而是優化路線、控制成本、提高效率。
“我送快遞時發現，有些區域訂單集中，可以集中派送。
“有些區域訂單分散，需要靈活調整。
“這就是優化路線。
“同時要考慮車輛載重、司機工作時間、交通狀況等因素。
“目標是按時、按質、按量完成運輸任務。”
王經理贊嘆：
“沒想到你對調度理解這么深刻。”
李經理：
“假設有兩個員工，一個能力強但不忠誠，一個能力普通但很忠誠，你會重用誰？”
“我會根據崗位來定。
“如果是核心崗位，涉及公司機密，我選忠誠的，能力可以培養。
“如果是業務崗位，需要快速出業績，我選能力強的，但會設立監督機制。
“最理想的當然是既有能力又忠誠，但如果必須二選一，我更傾向于忠誠。”
“為什么選忠誠？”
“因為能力強的人到處都能找到工作，但忠誠的人會和公司共進退。
“我父親以前在一家工廠干了八年，工資不高但很忠誠。
“后來工廠倒閉，老板雖然破產了，但還是想辦法給每個老員工補償。
“我爸說，這就是忠誠的回報。”
三個面試官都被我的回答折服了。
趙經理對王經理說：
“這小子不簡單啊。”
王經理對李經理說：
“雖然學歷低，但思維能力不輸大學生。”
李經理點頭：
“而且很踏實，不浮躁。”
三個人已經開始討論錄用的事。
但劉總依然一言不發。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著扶手。
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心里越來越不安。
老總為什么不說話？
是對我不滿意嗎？
面試已經持續了一個半小時，到了下午四點。
三個面試官問完了所有問題，都很滿意。
趙經理看向劉總：
“劉總，您覺得呢？”
劉總終于開口了。
聲音平靜，只說了兩個字：
“繼續。”
然后又沉默了。
三個面試官面面相覷，不知道該繼續問什么。
所有問題都問完了啊。
氣氛有些尷尬。
這時，劉總的助理敲門進來。
她手里提著一個外賣袋。
“劉總，您的下午茶。”
劉總擺擺手：
“放那兒吧。”
助理把外賣放在旁邊的小桌上就退出去了。
趙經理不知道該說什么。
突然，我的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
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
我的臉騰地紅了，窘迫地低下頭。
王經理善意地笑了：
“還沒吃午飯吧？”
我小聲說：
“早上出門太早，沒來得及吃。”
其實是我把早餐錢省下來坐地鐵了。
劉總終于抬起頭。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然后他看了看桌上的外賣，又看了看我。
劉總突然站起來，走到外賣旁邊。
他打開外賣盒，里面是份蛋糕和咖啡。
劉總把外賣推到我面前。
“吃吧。”
我愣住了。
“劉總，這不合適……”
“讓你吃就吃。”
語氣不容拒絕。
我接過蛋糕，但只吃了一小口。
劉總皺眉：
“就吃這么點？”
“夠了，謝謝劉總。”
劉總沒說話。
他自己也不吃，只是站在窗邊看著外面。
三個面試官更加摸不透劉總的心思了。
我快速吃完，把餐盒收拾好。
“謝謝劉總。”
劉總轉過身。
他的目光深沉，像能看透人心。
“面試繼續。”
趙經理為難地說：
“劉總，我們該問的都問了……”
劉總打斷他：
“我來問。”
整個會議室的氣氛瞬間凝固。
劉總從窗邊走回來。
他坐到主位上。
他的目光像鷹一樣銳利，盯著我。
整個會議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三個面試官也緊張起來。
他們不知道劉總要問什么。
我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手心全是汗。
劉總沉默了很久。
久到讓人覺得時間都停止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盯著桌面。
終于，劉總緩緩開口。
“張小宇。”
我猛地抬頭。
“在！”
劉總：
“前面的問題，你都答得很好。”
我心跳加速。
這是要錄用了嗎？
但劉總話鋒一轉：
“但我還有一個問題。”
“請說。”
劉總站起來。
他走到我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腳上的拖鞋。
然后他轉身，面對三個面試官。
劉總的聲音不大，但充滿威嚴：
“各位，你們怎么看這位應聘者？”
趙經理：
“我覺得很不錯，雖然學歷低但思維能力強。”
王經理：
“我也覺得可以錄用，他有實戰經驗。”
李經理：
“我同意，而且這孩子很踏實。”
劉總點點頭。
然后他說出了那句讓所有人都愣住的話。
他指著我腳上的拖鞋。
聲音突然嚴厲起來。
“一個人來面試，卻穿了雙拖鞋……”
他停頓了一下，環視全場。
“如果我錄用了這個人，你們會怎么想？”
這個問題像一顆炸彈。
在會議室里炸開。
氣氛瞬間凝固。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三個面試官面面相覷。
他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剛才還一致贊成錄用。
現在劉總突然問這個，是什么意思？
趙經理猶豫了一下：
“劉總，我覺得……著裝確實不太符合公司形象。”
王經理也開始動搖：
“如果客戶看到，可能會對公司有不好的印象。”
李經理更直接：
“雖然他能力不錯，但這個形象確實……”
三個面試官剛才的贊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顧慮和猶豫。
劉總沒說話。
他只是轉過身看著我。
我的臉色煞白。
雙手緊握成拳。
我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
前面所有的努力，可能因為這雙拖鞋全部白費。
劉總的聲音再次響起。
帶著審視。
“張小宇，你怎么看這個問題？”
“你穿成這樣來面試，如果我錄用了你，合適嗎？”
我的心跳得厲害。
耳邊嗡嗡作響。
我看著劉總嚴肅的臉。
想起躺在床上的父親。
想起在超市忙碌的母親。
想起還在讀書的妹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等待著我的回答。
會議室里安靜得能聽見心跳聲。
我看著劉總。
他的眼神銳利，像要看穿我的靈魂。
我嘴角突然勾起一絲笑容。
那是一種自信的笑容。
我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
我的聲音不大，但異常清晰。
一字一句，從我嘴里說出.
劉總先是一怔。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
隨即，他臉上的嚴肅慢慢融化了。
他笑了。
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
眼角都出現了皺紋。
趙經理愣住了。
王經理張大了嘴。
李經理完全反應不過來。
他們從沒見過劉總在面試時笑得這么開懷。
劉總走到我面前，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只手很有力，但透著欣賞和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