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若曦死后魂穿成玉檀,被九爺當棋子送到四爺身邊。面對毫不知情的昔日愛人與視她為玩物的九爺,她決定用這新身份,掀起一場復仇風暴
創(chuàng)作聲明:本故事純屬虛構。文中涉及的權謀斗爭、復仇等情節(jié),僅為推動故事發(fā)展,不代表作者認同或宣揚此類行為。請讀者理性看待,切勿模仿。
九爺胤禟的手,像捏著一只脆弱的蝶,輕輕掐著玉檀的下巴。
他那張總是掛著三分笑意的俊美臉龐,此刻卻透著蛇一般的陰冷。
“進了四哥的府,就忘了誰是你的主子了?記住,你的命是我給的,我隨時能收回來。”
玉檀垂著眼,溫順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木雕,聲音細若蚊蚋:“奴婢不敢。”
可在那低垂的眼簾下,一雙本該屬于馬爾泰·若曦的眸子里,正燃著足以燎原的恨火。
馬車緩緩駛向那座她既熟悉又陌生的雍王府,一場以生命為賭注的復仇,已悄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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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康熙六十一年,冬。
北風卷著碎雪,敲打著窗欞,發(fā)出凄厲的嗚咽聲。
屋子里,濃重的湯藥味幾乎凝成了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
馬爾泰·若曦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生命正如同窗外那最后一抹殘陽,迅速地沉落。
她的視線已經模糊,只能依稀看到帳頂的流蘇,在昏暗的光線里輕輕晃動。
悔恨,像無數根細密的針,扎遍了她的五臟六腑。
她想起了紫禁城高高的紅墻,想起了那張冷峻的臉,想起他曾說過會帶她離開,可最終,她還是孤身一人,在這座遠離京城的院落里,等待死亡。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想再看一眼他寫的字,可手指卻再也無法抬起。
“胤禛……”
最后一聲呢喃消散在空氣里,意識徹底沉入無邊的黑暗。
沒有想象中的奈何橋,也沒有傳說中的孟婆湯。
當若曦再次感到一絲光亮時,一股鉆心的疼痛從后腦勺傳來。
她猛地睜開眼,看到的不是陰曹地府,而是一間堆滿干草和雜物的柴房。
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發(fā)霉的味道,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她動了動手指,觸到的是粗糙的麻布衣衫。
這不是她的身體!
這雙手瘦弱、布滿薄繭,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泥土。
她掙扎著坐起來,后腦的劇痛讓她一陣眩暈。
她是誰?
這是哪里?
柴房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刺眼的陽光讓她下意識地瞇起了眼。
兩個家丁打扮的男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高個子一臉不耐煩地啐了一口:“晦氣!還以為死了呢!趕緊起來,九爺的耐心可不是給你這種賤骨頭浪費的。”
“九爺?”若曦的心猛地一沉,這個稱呼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幾乎凝固。
另一個矮胖的家丁嘿嘿一笑,眼神不懷好意地在她身上打量:“可不是嘛。玉檀,你可得惜福。你爹娘把你賣進府里,九爺看上你,那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別不識抬舉,好好學規(guī)矩,將來有你的好日子過。”
玉檀……原來這個身體叫玉檀。
而她,竟然落到了九爺胤禟的手里。
那個在奪嫡之爭中,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的九阿哥!
若曦的心沉到了谷底,一種比死亡更深的恐懼攫住了她。
她從一個牢籠,掉進了另一個更黑暗、更危險的深淵。
接下來的幾天,她被迫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
她不再是那個在皇子間周旋、備受寵愛的馬爾泰·若曦,她是貝子府里一個最卑微的丫頭,一個名叫玉檀的、隨時可能被碾死的螻蟻。
最初的震驚和絕望過后,一種更強大的情緒從她靈魂深處破土而出——恨。
她恨這不公的命運,恨這吃人的皇權,恨那些將她的人生攪得天翻地覆的皇子們。
憑什么他們高高在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而她就要在愛恨情仇中耗盡一生,死后連安寧都得不到?
既然老天讓她以“玉檀”的身份再活一次,那她便不再為情所困,不再瞻前顧后。
這盤棋,她不想再當棋子了。
她要親自下場,成為那個掀翻棋盤的人。
她要讓他們所有人都嘗嘗,被命運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滋味。
這天夜里,她被帶到了九爺胤禟的面前。
胤禟正歪在一張鋪著白狐皮的軟榻上,手里把玩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扳指,他甚至沒抬眼看她,聲音懶洋洋的,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壓:“抬起頭來。”
玉檀,或者說,現(xiàn)在的若曦,順從地抬起了頭。
她看到了一張俊美卻乖戾的臉,那雙桃花眼里含著笑,卻笑不達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計。
“長得還算干凈。”胤禟終于將視線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審視一件貨物,“從今天起,你跟府里的教習姑姑學規(guī)矩。琴棋書畫、針織女紅,都得學。但最要緊的,是學怎么看人眼色,怎么聽話,怎么讓主子高興。”
他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學好了,爺給你個天大的前程。”
若曦的心一凜,這所謂的“前程”,不過是成為他安插在別人身邊的棋子。
她低下頭,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怯懦與順從:“是,奴婢……謝九爺恩典。”
胤禟滿意地揮了揮手,像是打發(fā)一只蒼蠅:“帶下去吧。”
在被帶出房間的那一刻,若曦的嘴角,在無人看見的陰影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九爺,你想要一枚棋子,我便做你最鋒利的那一枚。
只是這枚棋子,最終要刺穿的,會是誰的心口,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復仇的種子,在這一刻,于她死過一次的心里,悄然生根發(fā)芽。
九爺府里的“調教”,遠比若曦想象的要殘酷得多。
負責教導她們的,是一個名叫秦姑姑的中年婦人,她臉上總是毫無表情,一雙眼睛卻像鷹隼般銳利,任何細微的差錯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和玉檀一起被“調教”的,還有另外五個年齡相仿的女孩。
她們都是九爺從各處搜羅來的,或是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或是姿色出眾的貧家女子。
她們的命運都一樣,被抹去過去,捏造成九爺需要的模樣。
她們學習的,早已超出了普通侍女的范疇。
除了伺候人的基本功,秦姑姑更多的是在訓練她們的間諜技能。
比如,要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記住一整篇文章,并能倒背如流;要能模仿十幾種不同的筆跡,做到以假亂真;要能從一杯茶的溫度和成色,判斷出主人的心情和健康狀況;甚至還要學習一些簡單的藥理,懂得如何下藥于無形。
訓練是枯燥而痛苦的。
任何一點失誤,都會招來嚴厲的懲罰。
輕則不給飯吃,罰跪數個時辰,重則便是皮鞭加身。
一個名叫春燕的女孩,因為連續(xù)兩次沒能模仿好指定的筆跡,被秦姑姑當著所有人的面,用浸了水的鞭子抽得皮開肉綻,最后被拖去了柴房,再也沒人見過她。
其他女孩都嚇得瑟瑟發(fā)抖,只有玉檀(若曦)的臉上,始終保持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她不是不害怕,而是她那顆死過一次的心,早已被恨意填滿,再也容不下多余的恐懼。
要想活下去,要想復仇,就必須成為這里最出色的那一個。
憑借著來自后世的知識儲備和兩世為人的心智,她很快便在眾人中脫穎而出。
她的記憶力驚人,再復雜的文章也過目不忘;她的觀察力細致入微,能從一個人的步態(tài)和眼神中,讀出其內心的情緒;她的模仿能力更是超群,無論是誰的字跡,她只需看上幾遍,便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但她也差點出了岔子。
02
一次練習書法時,秦姑姑要求她們模仿四爺胤禛的筆跡。
當看到那熟悉的、瘦勁挺拔的字體時,若曦的心猛地一顫,握著筆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那是她曾日夜臨摹、刻骨銘心的字跡。
一股巨大的悲傷涌上心頭,她下意識地,想用左手去寫——那是馬爾泰·若曦獨有的習慣。
就在她左手動了動的一剎那,秦姑姑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玉檀,你在做什么?”
若曦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她立刻收回左手,將右手里的筆放到桌上,然后跪倒在地,聲音帶著一絲惶恐:“回姑姑,奴婢……奴婢剛才手腕有些酸麻,想換只手揉一揉。”
秦姑姑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那眼神仿佛要將她看穿:“是嗎?我倒不知,你還有用左手的習慣。”
“奴婢不敢!奴婢自幼便是右手執(zhí)筆。”若曦將頭埋得更低,后背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秦姑姑盯了她半晌,沒再說什么,只是冷冷地道:“起來,繼續(xù)寫。再有下次,就不是手腕酸麻那么簡單了。”
“是。”若曦顫巍巍地站起來,重新拿起筆。
這一次,她摒除了所有雜念,將所有的情感都壓在心底。
當她落筆時,寫出的字與胤禛的筆跡,幾乎找不出一絲差別。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九爺胤禟的耳朵里。
他聽完下人的回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笑了起來:“哦?還有這等事?這個玉檀,倒是個有趣的玩物。”
從那天起,九爺對玉檀的“關注”明顯多了起來。
他會時不時地把她叫到書房,讓她研墨,或是讀一些無關緊要的折子。
他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說,只是用那雙探究的眼睛,一遍遍地打量她,仿佛要從她溫順的外表下,挖出什么不一樣的東西來。
這種無聲的審視,比任何鞭打都更讓人心驚膽戰(zhàn)。
若曦必須時刻保持著“玉檀”該有的怯懦和順從,不能露出任何屬于“若曦”的痕跡。
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博弈,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而九爺的這種“興趣”,也讓她更加堅定了復仇的決心。
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有趣”的玩物,一個可以隨意擺弄的棋子。
這種輕視與侮辱,讓若曦心中的恨意,燃燒得更加旺盛。
終于,在一個初夏的午后,九爺將她叫到了跟前。
“玉檀,你的規(guī)矩學得差不多了。”胤禟懶洋洋地靠在榻上,用扇子指了指她,“爺現(xiàn)在給你那個天大的前程。”
若曦跪在地上,心里清楚,決定她命運的時刻到了。
“過幾天,是四哥的生辰。你就當是爺送給四哥的賀禮,進雍王府伺候吧。”九爺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你的任務很簡單,想辦法待在四哥身邊,把他每天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看了什么書,都一五一十地報給爺。做得好,爺保你和你家人一世富貴。做不好……”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眼神里的狠戾,已經說明了一切。
聽到“雍王府”和“四哥”這幾個字,若曦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胤禛……
那個她愛了一生,也怨了一生,至死都未能再見一面的男人。
命運的輪盤,轉了這么一大圈,竟然又將她送回了他的身邊。
只是這一次,她不再是他的愛人,而是敵人派來的奸細。
她強壓下心中滔天的巨浪,將頭深深地埋下,用一種近乎麻木的聲音回道:“奴婢……遵命。”
從她踏入雍王府的那一刻起,這場復仇的風暴,才算真正地拉開了帷幕。
而她與他之間,隔著的,將是前世的愛恨,與今生的血海深仇。
這一次,她不會再有任何軟弱和退縮。
幾天后,一頂不起眼的青呢小轎,將玉檀從九爺府的側門抬出,悄無聲息地送到了雍王府的后門。
帶她進去的,是雍王府的總管太監(jiān)高無庸。
高無庸面無表情地打量了她一番,只是例行公事地交代了幾句府里的規(guī)矩,便領著她穿過層層院落,往書房走去。
雍王府的規(guī)矩比九爺府里森嚴百倍,下人們走路都低著頭,腳步匆匆,整個府邸都籠罩在一種肅穆而壓抑的氛圍里。
這熟悉的景象,讓若曦的記憶瞬間回到了過去。
她曾在這里,和他一起度過了一段短暫而快樂的時光。
她還記得那個小院,記得院里的那棵海棠樹,記得他曾在樹下為她擋去風雨。
可如今,物是人非。
她不再是那個可以肆意歡笑的若曦,她只是一個被送來的“禮物”,一個卑微的棋子。
書房的門虛掩著,高無庸在門口停下,恭敬地稟報道:“主子,九爺那邊送來的人到了。”
里面?zhèn)鱽硪粋€低沉而冷淡的聲音:“帶進來。”
就是這個聲音!
若曦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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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隔著一世的生死,她也絕不會聽錯。
她死死地掐著自己的手心,用疼痛來保持清醒,跟著高無庸走了進去。
書房里點著她熟悉的檀香,那味道瞬間將她拉回了過去。
她低著頭,不敢抬眼,只能看到一雙黑色的云紋靴子,停在她的面前。
“抬起頭來。”依舊是那冷漠的語調,不帶一絲感情。
若曦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抬起了頭。
時隔一世,她終于再次見到了他。
胤禛正站在書案后,手里拿著一卷書,目光從書卷上移開,淡淡地落在她的臉上。
他比她記憶中清瘦了一些,眉宇間的冷峻和疲憊也更深了。
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是她熟悉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銳利,但此刻,那銳利中卻帶著一絲審視和疏離。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若曦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她多想沖上去,告訴他,她回來了。
可她不能。
她只能像一個真正的陌生人一樣,迅速低下頭,跪倒在地:“奴婢玉檀,叩見王爺。”
胤禛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那張平凡卻干凈的臉,那雙過分平靜的眼睛,并沒有引起他任何的注意。
對他而言,這只是九弟送來的又一個眼線,一個無關緊要的物件罷了。
“嗯。”他只是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淡淡的回應,然后對高無庸道,“安排在書房伺候筆墨吧。”
“是。”
從始至終,他的語氣都沒有一絲波瀾。
這種徹底的漠視,像一把鈍刀,在若曦的心上反復切割,比任何責罵和懲罰都更讓她痛苦。
她曾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寶,如今,卻連讓他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這種巨大的落差,讓她的心一陣陣地抽痛。
但同時,也讓她愈發(fā)清醒。
03
馬爾泰·若曦已經死了。
死在了那年冬天,死在了無盡的等待和悔恨里。
現(xiàn)在活著的,是玉檀。
一個為了復仇而存在的幽魂。
高無庸將她帶到書案旁,教她如何研墨,如何整理書籍。
若曦低著頭,一一應下。
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著這個她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
書案上,依舊擺放著那個她親手雕刻的木蘭花筆筒,只是顏色已經變得深沉。
墻角,那盆她喜歡的君子蘭,也開得正好。
一切都好像沒變,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胤禛沒有再理會她,重新拿起書卷,仿佛她只是一個透明的影子。
書房里,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她研墨時輕微的聲響。
若曦垂著眼,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那張平靜的面具之下。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誡自己:忘記過去,忘記若曦,從現(xiàn)在起,你只是玉檀。
你的任務,是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將他,以及所有傷害過你的人,一同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這天晚上,胤禛處理公務到深夜。
玉檀就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為他添茶,為他研墨。
她不需要任何人指點,就明白他什么時候需要熱茶,什么時候需要換一支更細的筆。
她的動作輕柔而精準,仿佛已經在這里伺候了許多年。
當子時的鐘聲敲響時,胤禛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筆,揉了揉疲憊的眉心。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卻發(fā)現(xiàn)茶水的溫度剛剛好,不燙也不涼。
他下意識地抬眼,看了一眼那個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侍女。
她就站在角落的陰影里,垂著頭,像一株沉默的植物。
“你叫什么?”他忽然開口問道。
若曦心里一緊,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回王爺,奴婢玉檀。”
“玉檀……”胤禛在口中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聽過。
他沒有再多問,只是揮了揮手:“退下吧。”
“是。”
若曦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書房。
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地喘著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重逢的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她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潛伏在他身邊,就像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和危險。
而那顆早已死去的心,在見到他的那一刻,似乎又有了復蘇的跡象,這讓她感到一陣恐慌。
她必須掐滅那最后一絲火苗,才能在這場復仇的風暴中,走到最后。
在雍王府的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地過去了。
玉檀(若曦)就像一個精準的影子,無聲無息地存在于胤禛的書房里。
她的話很少,動作總是輕柔而妥帖,臉上永遠是那副恭順而平靜的表情。
漸漸地,書房里的其他下人都習慣了她的存在,而胤禛,似乎也默認了這個安靜的侍女。
她沒有急于去打探什么核心的秘密,而是將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伺候”胤禛這件事上。
這對她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
她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更了解他的習慣。
他看書時習慣喝清茶,但批閱奏折時則需要一杯提神的濃茶。
她總能在他抬手之前,將恰到好處的茶水送到他手邊。
他有胃寒的毛病,不能吃生冷的點心,她便總是在小廚房里備著溫熱的糕點,在他感到疲憊時“恰好”送上。
他寫字時,喜歡用狼毫兼紫毫的湖筆,寫小字時則偏愛純紫毫的。
她總能在他拿起筆之前,就將最合適的那一支,蘸好墨,放在他最順手的位置。
這些細節(jié),細微到連胤禛自己都未必察覺,但日積月累下來,卻讓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舒適和順心。
他開始覺得,這個從九弟府里送來的侍女,用起來異常得手。
有一次,胤禛正在看一份關于黃河水患的緊急奏報,眉頭緊鎖,顯然是遇到了難題。
他煩躁地在書房里踱步,幕僚們在一旁也是束手無策。
玉檀像往常一樣,安靜地站在角落。
她看著那張地圖,聽著他們的爭論,腦海里瞬間浮現(xiàn)出當年康熙帝與大臣們討論治水方略時的情景。
她記得,當時十三爺胤祥曾提出一個“束水攻沙”的法子,雖然當時未被采納,但后來卻被證明是行之有效的。
她端著新沏好的茶,走到胤禛身邊,狀似無意地,手指在地圖上一個不起眼的分流口輕輕拂過,同時低聲說道:“王爺,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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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的目光,下意識地隨著她的手指,落在了那個分流口上。
他的腦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瞬間將所有零碎的想法串聯(lián)了起來。
對啊!
堵不如疏,與其加固堤壩,不如另開河道分流,利用水流的沖力,將淤積的泥沙帶走!
他猛地一拍桌子,大聲道:“筆墨伺候!”
幕僚們都愣住了,不明白王爺為何突然茅塞頓開。
只有胤禛,在重新坐下奮筆疾書時,用一種探究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那個已經退回角落的侍女。
她依舊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巧合。
但胤禛的心里,卻第一次對這個名叫“玉檀”的侍女,生出了一絲真正的疑竇。
這份對治水方略的敏銳,絕不是一個普通丫鬟能有的見識。
她到底是誰?
是九弟精心培養(yǎng)的棋子,還是……另有來歷?
從那天起,胤禛對玉檀的關注,便不再僅僅是出于習慣。
他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她,試探她。
他會在書房里,故意放上一些若曦當年喜歡的點心,看她的反應。
玉檀每次都只是安靜地將點心擺好,自己從不動一下。
他會偶爾哼起一首當年若曦教他的小調,玉檀也只是垂著眼研墨,仿佛什么都沒聽見。
他的試探,次次落空。
玉檀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容器,將所有屬于若曦的痕跡,都牢牢地鎖在里面。
這讓胤禛越發(fā)覺得她深不可測。
一方面,他對她的來歷更加懷疑;另一方面,她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熟悉感,卻又像一根無形的線,牽動著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而玉檀,又何嘗不是在煎熬。
每一次胤禛的試探,都像是在凌遲她的心。
她要用盡全部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回應,不去看他,不去流露出任何情緒。
她看著他為國事操勞而日漸消瘦的臉龐,看著他深夜里獨自一人對著若曦留下的舊物出神,她的心會痛,會不舍。
但只要一想到若曦慘死的結局,一想到九爺那張視她為玩物的臉,所有的心軟和不舍,都會瞬間化為冰冷的恨意。
她定期通過一個在后廚打雜的、九爺安插的眼線,向外傳遞情報。
當然,這些情報都是她精心篩選和編造的。
大多是一些雍王府的日常,或是胤禛一些無關痛癢的行程,真假參半,既能讓九爺覺得她“盡忠職守”,又不會對胤禛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她就像一個走在鋼絲上的舞者,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兩邊的平衡。
一邊是她曾經深愛、如今卻要利用的男人;另一邊是她深惡痛絕、卻不得不虛與委蛇的仇人。
這種雙面間諜的生活,耗盡了她的心力,也讓她變得越來越冷硬。
她時常在深夜里驚醒,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若曦,還是玉檀。
前世的愛與今生的恨,在她心中反復交織,撕扯著她的靈魂。
她沒有退路。
她必須繼續(xù)走下去,直到將所有人都拖入她親手掀起的這場復仇風暴之中。
04
日子就在這種平靜而詭異的氛圍中流逝。
胤禛對她愈發(fā)信任,甚至開始讓她接觸一些不太核心的文書整理工作。
而九爺那邊,也因為她定期傳回的“情報”,暫時對她放下了戒心。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她的計劃進行。
直到那一天,九爺的一道密令,將這脆弱的平衡,徹底打破。
九爺胤禟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他安插在雍王府的棋子“玉檀”,送回來的消息越來越像一本流水賬。
今天四哥見了戶部侍郎,談的是秋糧入庫;明天四哥去了趟城西大營,看的是新兵操練。
這些消息,聽著有用,細想之下卻全是些擺在明面上的東西,毫無價值。
他開始懷疑,這個玉檀是不是被老四給收買了,或者,她根本就是個沒用的廢物。
“爺養(yǎng)著她,可不是讓她去記四哥每天吃幾碗飯的!”胤禟煩躁地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水和碎片濺了一地。
旁邊的心腹謀士小心翼翼地勸道:“九爺息怒。這玉檀能在短短數月內,就進了四爺的書房,已經算是極不容易了。四爺那個人,心思深沉,防備心極重,想從他那兒拿到核心的東西,恐怕還得慢慢來。”
“慢慢來?爺沒那么多時間跟他慢慢來!”胤禟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皇阿瑪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子之位懸而未決,老八那邊又催得緊。再拿不到四哥的把柄,咱們就處處被動!”
他思索了片刻,對心腹下令道:“給玉檀傳話,就說她那個賭鬼爹又欠了一屁股債,被人扣下了。三日之內,讓她必須拿到四哥和年羹堯往來的密信原件。否則,她那個‘爹’,就等著被剁!”
這個所謂的“賭鬼爹”,自然是九爺一手偽造出來的。
他要用這個虛構的親人,來逼迫玉檀,讓她沒有退路。
這道淬了毒的命令,很快就通過那個后廚的眼線,傳到了玉檀的手中。
當玉檀在無人處展開那張小小的紙條時,她的手,第一次感到了控制不住的顫抖。
年羹堯!
她當然明白年羹堯是誰。
那是胤禛在軍中最重要的心腹,是他在西北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他們之間的來往信件,關系著兵權調動和胤禛未來的大計,可以說是他的命脈之一。
九爺一開口,就要這最致命的東西,這分明是要將她往死路上逼。
她很清楚,以胤禛的謹慎,這種密信,絕對是藏在最機密的地方,她根本不可能拿到。
即便僥幸拿到,一旦交出去,胤禛的勢力必將遭到重創(chuàng),他甚至可能有殺身之禍。
可若拿不到,九爺偽造的這個“家人”就會死,而她這個棋子,也會立刻被九爺判定為“叛徒”,下場只會更慘。
九爺這是在用陽謀,逼她做出選擇。
要么背叛胤禛,要么死。
玉檀將紙條湊到燭火上,看著它化為灰燼。
她的臉上,血色褪盡,一片冰冷。
她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再也沒有左右逢源的余地。
接下來的兩天,玉檀的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她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地伺候著,但心里卻在瘋狂地思索著對策。
她第一次感到了一種無力感,無論她怎么選,似乎都是一個死局。
是徹底倒向胤禛,向他坦白一切,尋求他的庇護嗎?
不,她不敢賭。
以胤禛多疑的性格,他會相信一個敵方派來的奸細嗎?
他會不會認為這是九爺的又一個圈套,然后毫不猶豫地將她處死?
那就只能……真的去偷那封密信嗎?
這個念頭一出,她的心就像被針扎了一下。
她無法想象,當胤禛發(fā)現(xiàn)自己最深的信任換來的是最徹底的背叛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她更無法接受,自己親手將他推入險境。
就在她陷入絕望的第三天晚上,機會,或者說,是更殘酷的考驗,不期而至。
這天夜里,京城戒嚴,氣氛異常緊張。
似乎是宮里傳來了什么消息,胤禛一整晚都心神不寧,將自己關在書房里,誰也不見。
玉檀端著一碗安神的蓮子羹,猶豫再三,還是敲響了書房的門。
里面沒有回應。
她輕輕推開門,發(fā)現(xiàn)胤禛并沒有在書案前,而是站在窗邊,望著皇宮的方向,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孤寂。
她將蓮子羹輕輕放在桌上,正準備悄悄退下,卻看到胤禛緩緩轉過身,走到了書案后。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徑直從墻上一個極為隱蔽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個上了鎖的紫檀木盒。
玉檀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只見胤禛用一把小巧的鑰匙打開木盒,從里面拿出了一支……木蘭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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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簪子,玉檀再熟悉不過。
那是有一年木蘭花開,他親手為若曦雕刻,又親手為她簪上的。
簪子的木料已經呈現(xiàn)出溫潤的色澤,顯然是常年摩挲的結果。
胤禛的手指,輕輕地撫過那朵盛開的木蘭花,臉上露出了罕見的、幾乎可以稱之為脆弱的悲傷。
他的眼神是那么專注,那么深情,仿佛在透過這支簪子,看著另一個人。
這一幕,像一把重錘,狠狠地擊中了玉檀的心。
她躲在書架的陰影里,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還記得。
他一直都記得。
她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死灰,可看到這一幕,那早已干涸的心湖,卻再次泛起了滔天的波瀾。
愛與恨,悲傷與不甘,在這一刻,幾乎要將她撕裂。
她不明白,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就在胤禛沉浸在對往昔的追憶中時,書房的門被急促地敲響了。
“主子!十三爺派人送來八百里加急軍報!”門外,是高無庸焦急的聲音。
胤禛的思緒瞬間被拉回現(xiàn)實,臉上的脆弱和悲傷被一掃而空,重新變回了那個殺伐決斷的雍親王。
他迅速將幾份剛寫好的信函收入信封,用火漆封好,其中一封,正是與年羹堯的往來密信。
他起身時,動作有些急,隨手將那封至關重要的密信壓在了書案的鎮(zhèn)紙之下。
而那支承載了他所有思念的木蘭簪,則被他遺忘在了桌角,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仿佛一件被主人匆忙間遺落的舊物。
“進來!”胤禛沉聲喝道。
高無庸推門而入,身后跟著一名風塵仆仆的信使。
胤禛接過軍報,迅速展開,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他沒有再多看一眼書案,對高無庸道:“備馬,我去一趟十三弟府上。”
說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跟著信使走了出去,留下高無庸在原地愣了一下,也趕緊跟了上去。
書房的門沒有關嚴,留了一道縫。
05
屋子里,瞬間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玉檀從書架的陰影里緩緩走了出來。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樣,幾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她看著那空無一人的房間,看著那扇敞開的門,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fā)抖。
機會……這就是九爺逼她要的機會。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張紫檀木書案上。
一邊,是鎮(zhèn)紙下壓著的那封淡黃色信封,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輕易拿到。
拿到了它,她就能向九爺交差,保住那個虛構的“家人”的性命,也能讓她這顆棋子,繼續(xù)在雍王府潛伏下去,執(zhí)行她那更龐大的復仇計劃。
而另一邊,就在離那封信不到一尺的地方,靜靜地躺著那支木蘭簪。
她的目光,被那支簪子死死地吸住了。
那是她的東西,是屬于馬爾泰·若曦的東西。
是她曾經最珍愛的,是他愛意的證明。
如今,它卻和他最核心的機密放在一起,一個代表著權謀與未來,一個代表著愛情與過去。
拿走密信,她就徹底背叛了胤禛,將他推向未知的危險。
她將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冷血的復仇者。
可是……她的手,卻不受控制地,緩緩地,伸向了那支簪子。
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理智在瘋狂地尖叫,告訴她應該拿走那封信。
那是完成任務、保全自己的唯一途徑!
可她的情感,卻像決堤的洪水,洶涌地沖向那支小小的木蘭簪。
她無法忍受,無法忍受這件承載了她前世所有愛恨癡纏的信物,被他遺忘在這里,成為他緬懷舊夢時的一個道具。
在極度的內心掙扎中,玉檀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她做出了一個足以致命的決定。
她沒有去碰那封密信,而是用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那支木蘭簪拈了起來,緊緊地攥在手心,然后迅速收入袖中。
冰涼的木質觸感,仿佛帶著一絲前世的溫度,讓她的心一陣刺痛。
這個舉動愚蠢且危險。
胤禛的心思何等縝密,書房里的任何一件物品,哪怕只是移動了一寸,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丟失一支他如此珍視的簪子,絕對比丟失一封密信更能引起他的警覺和雷霆之怒。
這是一個足以讓她粉身碎骨的破綻。
可她還是這么做了。
像是對過去那個為愛而死的若曦,做一個最后的告別,又像是一種偏執(zhí)的占有。
就在她藏好簪子的那一瞬間,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
去而復返的胤禛,正站在門口。
他似乎是回來取什么遺落的東西,目光如利劍般掃過桌面,瞬間,就定格在了那個空無一物的桌角。
他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隨即又轉為鐵青。
一股冰冷至極的殺氣,從他身上猛然爆發(fā)出來,整個書房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幾度。
那是若曦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幾乎要將人凌遲的暴戾與憤怒。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房間里唯一的人——玉檀的身上,然后,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桌上的東西,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