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說說新華社采訪南博獲取的這組手續和票據,越看越覺得疑惑。
一是1961年三位專家對龐氏無償捐贈的仇英《江南春》圖卷的鑒定意見,結論為“偽”。如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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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請注意,具體鑒定意見:江 南春圖卷系偽作,水平一般,陳鎏題引首為真,后面題跋完全不對,偽作的很好,被龐家當真的收藏。
記住這句“陳鎏題引首為真”。下文詳細分析。
繼續往下看:
到了25年之后的1986年6月,原文化部制定出臺《博物館藏品管理辦法》。緊接著,南京博物院根據這個辦法,開始對不宜入館藏文物的進行審核和剔除。
從結果來看,江南春圖卷顯然在這次剔除之列。
一定記住,此事發生的1986年這個年份。下文詳細分析。
接著往下看。
又過了10年,到了1997年4月15日,不知發生了什么,南京博物院突然向原江蘇省文化廳提交《關于處理不夠館藏標準文物的報告》,請求“將不夠館藏標準的文物(即博物館的處理品)進行調劑,價撥給省文物總店處理”。
不到一周以后的1997年4月21日,原江蘇省文化廳于同意調劑。
又過了兩周的時間,1997年5月8日,被專家認定為贗品的《江南春》圖卷撥交給原江蘇省文物總店。南博提供的撥交手續如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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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在被剔除10年后,江南春圖卷才在手續上被“撥交”出去,而且是在短時間內,不知當時發生了什么?
注意一條重要信息,撥交手續顯示,南博交給文物總店的仍然是《江南春》卷,而不是別的名稱。
然后再注意左下角的院長“徐湖平”這個人的簽字。下文詳細分析。
又過了三年,進入新世紀的2001年4月16日,南博提供的信息顯示,江南春圖卷被文物總店賣出去了。
新華社的原文是:
1997年5月8日,被專家認定為贗品的《江南春》圖卷撥交給原江蘇省文物總店,于2001年4月16日被“顧客”以6800元價格購買,銷售清單明示為《仿仇英山水卷》。
交易發票如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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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最大的疑點終于來了:
從鑒定為“偽”,到剔除館藏,再到撥交給文物總店,它的名字一直都是“江南春卷”,為什么賣出的時候變成了“仿仇英山水卷”?
按照正常的命名,應該頂多變成“仿仇英江南春卷”才符合常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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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改名呢?為什么要拋棄“江南春”這一約定俗成的名稱呢?
更何況,專家鑒定“陳鎏題引首為真”,也就是說,“江南佳麗”這幾個字,的確是明代書法大家 陳鎏(1508-1581,明嘉靖進士)的真跡!為什么要棄用“江南”這一核心符號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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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第二個疑點:誰是“顧客”?一個姓顧名客的顧客??
發票信息顯示,這個已經被改名為“仿仇英山水圖卷”的江南春圖卷,被一個名字叫做“顧客”的人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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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家馬未都提醒大家,根據他的經驗,從90年代開始,從文物商店買文物,必須是真實姓名。見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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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疑點:就是價格,太離譜,有重大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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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大家看改過名的江南春,賣了6800。馬未都提醒,在2001年,當時拍賣行業已經風起云涌,且不論陳鎏的題字為明代書法大家的真跡,就算是清代民國的高檔,也遠遠不可能只賣這個價。
其次,再看同時賣出的文物,康有為款的字對,賣了7200元,高于仿仇英的江南春的6800元,這是何道理?無論怎么解釋但不合常理!同樣是所謂“贗品”,憑什么康有為的幾個字,要比高仿仇英的大型字畫貴?更何況仿前者還有明代書法大家陳鎏的真跡!
再次,到了2025年北京的拍賣會上,這幅被江蘇文物總店2001年以6800元賣出的“贗品”,身價就是8800萬了?20多年身價翻了12,941倍?是北京的拍賣行瘋掉了嗎?
再看第四個疑點:經手的院長“徐湖平”不認賬!
就在今天,看到當事人之一的南京博物院徐湖平 出來說話了。據《正在新聞《》報道,但是他說的話讓人大吃一驚,他說:當時這個事情不是我經手的。 如視頻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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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越來越復雜了,這個事情最核心一個環節就是1986年南京博物院把江南春圖卷劃撥給了省文物總店啊,而且是上報省文化廳同意了的,而且是事關1259件館藏啊,如此重大的事件,你作為時任院長,簽字白紙黑字,怎么說“不是我經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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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位老院長的意思是說,這個南博剛剛提供給新華社的劃撥手續,是偽造的,自己的簽名是有人偽造上去的?
有好戲看了:要么徐老院長在撒謊,要么這項手續是南京博物院這次偽造的!
第五個疑點:1986年,是南博老院長姚遷先生為守護文物而含冤離世的第三年。
相信大家都已經看了馮其庸先生關于姚遷冤案的回憶了吧?
回憶中特別提到姚遷告訴馮先生自己遇到的棘手事態:
江蘇省委有一些老同志喜歡文物,尤其是字畫,經常到南京博物院去借有名的字畫去看。好幾位老同志借了博物院的字畫不還,姚遷非常頭痛,當然,他職責所在,不能不去催。
最后姚遷被誣陷,于1984年含冤自盡。當然,后來在馮其庸先生的奔走下,冤案昭雪。
但是有一個問題引人遐想:姚遷院長的自盡,有沒有討回被“一些老同志”借而不還的館藏文物呢?
顯然,不會的。
那么,此后接任姚遷擔任南博院長的徐湖平有沒有繼續追討那些人借而不還的文物呢?
按照常理,我也不太抱多大希望。
那么問題來了,1986年由徐湖平院長簽字經手的1259件館藏文物劃撥給文物商店一事,有沒有可能只是一次名義上的劃撥,而實際上,這1259件文物(包括真正的那卷《江南春》)都早已經流出館藏(比如借而不還)不在館中了呢?
如果是這樣,那么文物商店6800元賣出的是《仿仇英山水圖卷》,而不是賣《仇英江南春圖卷》,就好理解了,因為那確實不是真正的江南春!
但是,在南博看來,賣出的《仿仇英山水圖卷》,就假裝是《江南春》圖卷吧!除此之外還有什么辦法呢?
也就是說,2025年以8800萬元身價現身北京拍賣會的,才是那個被幾個專家不知以何證據鑒定為“偽”的那個真的《江南春》圖卷,
疑問主要就是這些疑問,更大的問題是疑團如何解開,蔣常識認為,主要要靠證據說話:
證據一:1961年、1963年南博先后兩次組織專家鑒定《江南春》圖卷的背景。
是單純的學術和藝術鑒定,還是為了什么而鑒定。
我昨天的文章說了,從公共機構掠奪文物,康生等人從1950年代就開始了。可以去看原文:
不過,康一伙人掠奪的文物,后來大部分被追回了。按道理,南博沒必要為那一伙人遮遮掩掩。
證據二:姚遷先生的記錄。
馮其庸口述顯示,姚遷先生恪盡職守,那些“借走”文物的情況,他都做了詳細的記錄。
其實很簡單,如果還能找到姚遷先生的記錄資料,看看都誰借過《江南春》圖卷,最后歸還沒有,一切便迎刃而解。
證據三:這一次江蘇省委的調查報告。
徐留湖平老院長透露,省委已經成立了調查組。
如果這是一次嚴謹的調查,那必須取得的證據包括:1,姚遷的記錄資料,遷記錄的老同志們的借還情況。2,馮其庸先生為之奔走并掌握的詳細的姚遷冤案的相關資料。3,經手1259件館藏文物劃撥事宜的健在院長徐湖平的真實回憶和供述資料,特別是為什么他要否認經手。4,當年更多的知情人。
最后還要說說徐湖平這位老院長。據馮其庸口述回憶姚遷冤案的相關內容,徐湖平是站在姚遷一邊,守護文物,為姚遷伸張正義的。在馮其庸為姚遷申冤的過程中,徐湖平冒著風險提供了大量的插材料, 有一處細節是這樣講的:
后來當南京博物院院長的徐湖平,還有幾個人都非常了解內情。但他們在南京不好給我講,怕被對方發覺。他們就跟著我到揚州去,才敢原原本本都告訴我。而且把省委幾個老干部與姚遷的談話記錄,到姚遷死以前的所有資料,全給了我一份。我一看更加覺得氣憤,這記錄,完全是“四人幫”那時的做法,強迫姚遷認罪,但他們也沒有任何證據。
也就是說,在為姚遷奔走申冤的1986年前后,徐湖平顯然還是一個正直的勇敢的有正義感的負責任的人。那么,1986年是怎么把1259件館藏文物劃撥出去這樣的大事件,他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
所以,接下來,除了關注《江南春》這幅畫,還要關注徐湖平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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