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安?”
清晨七點,敲門聲急促又克制,是那種明確帶著“公事”屬性的動靜。
何建安頂著一頭亂發打開門,被門口的警察制服晃了一下眼。
“警察同志?我這……”
“我們是派出所的。”為首的老警察出示了證件,目光銳利地掃過他的臉,“你鄰居,702的張浩,失蹤了。”
何建安一愣,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失蹤?他昨晚還拿了我一個快遞。”
老警察和旁邊的小警察對視一眼,神情瞬間嚴肅了起來。
“昨晚的快遞?在哪?”
“他拿走了。一個空……”何建安的話卡住了。
“我們正在調取監控。”老警察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何先生,我們有理由懷疑,你昨晚放在門口的那個包裹,是張浩失蹤前的最后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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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何建安,四十六歲,離異,自己供著一套不大不小的“老破小”。
他是個半自由職業的室內設計師,說好聽點是“SOHO一族”,說難聽點,就是個在家里接私活、被甲方反復折磨的中年男人。這行當尤其消耗精力,剛過去的“金九銀十”,他熬干了最后一點心血,才把兩個精裝房的案子給結了。
他這個年紀,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還不完的房貸。生活就像一臺設定好程序的攪拌機,每天定時啟動,把他碾得汁水不剩。
唯一的喘息,就是網購。
但這份喘息,從三個月前,鄰居702搬來后,就變成了怨氣。
701和702是門對門的戶型,老式居民樓,樓道里堆滿了雜物和鞋柜,昏暗狹窄。
張浩,就是702的新住戶。一個三十多歲、作息顛倒的男人。何建安幾乎沒在白天見過他,只在深夜被他外放的短視頻和游戲聲音吵醒過。他偶爾在電梯里碰到,張浩總是穿著皺巴巴的T恤和人字拖,頭發油得打綹,低著頭,從不和人打招呼。
第一次出事,是一個月前。何建安給客戶定的進口瓷磚小樣,價值三百多,快遞員放門口,轉眼就沒了。
何建安敲702的門,敲了半天,張浩才睡眼惺忪地打開門。
“你拿我快遞了?”
“啊?什么快遞?”張浩一臉茫然,但眼神飄忽。
“一個方盒子,寫著‘X氏建材’。”
“哦……哦哦,”張浩一拍腦袋,“我以為我買的。拆了,在陽臺。”
何建安氣不打一處來,跟著他進去。一股濃烈的泡面味混合著煙味。小樣早就被拆得七零八落,張浩以為是“手辦盲盒”,發現是幾塊破瓷磚,就扔在了陽臺角落。
“不好意思啊哥,”張浩打著哈欠,“我賠你。”
“賠”這個字,他說得輕飄飄的。
何建安忍了。客戶那邊因為樣品延誤,差點丟了單子。
第二次,是半個月前。前妻給他兒子買了雙限量版球鞋當生日禮物,寄到他這兒讓他轉交。那天他剛好出門,快遞又被“誤拿”了。
這次何建安是真火了,砸門。
張浩過了很久才開門,手里還拿著那雙鞋,一臉驚喜:“哥,這鞋你不要了?我還以為誰送我的,正準備掛二手呢……”
“張浩!”何建安的血壓“噌”就上來了,“你看清楚收件人名字了嗎!你這是偷竊!”
“哎呀,哥,怎么說話呢。”張浩立馬拉下臉,“不就拿錯了嗎?還你還你!多大點事兒。”
他把鞋扔給何建安,“砰”地關上了門。
何建安看著那雙被強行撐過的鞋,忍住了報警的沖動。都是鄰居,撕破臉了,以后怎么住?他只能自認倒霉,又給兒子重新買了一雙。
連續幾次,小到充電器、外賣,大到客戶的樣品,只要是放門口的,十次有八次會被張浩“誤拿”。
何建安給快遞員打了無數次電話,讓他們必須送上門,但這個片區的快遞員換得比走馬燈還快,沒人聽他的。他也試過投訴,物業說樓道是公共區域,管不了;報警,警察說涉案金額太小,只能調解。
怨氣就這么積攢著。
何建安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高壓鍋,被生活和這個無賴鄰居壓得喘不過氣。他需要一個出口。
02.
這個出口,在昨晚來了。
何建安最近趕一個民宿的設計稿,通宵是家常便飯。昨晚八點,他點了份黃燜雞,順便下樓取了個新買的鼠標墊。
回來的時候,他看著手里那個巴掌大的鼠標墊,又看了看那個碩大的、包裝精美的快遞盒。
一個念頭,像毒蘑菇一樣從心底鉆了出來。
他想起自己儲藏室里,還有一個幾個月前買“天音S80”藍牙音箱時留下的包裝盒。那個盒子非常大,印刷精美,分量十足,看上去就價值不菲。
他為什么要留著?人到中年,總有些奇奇怪怪的“倉鼠癥”,覺得這盒子質量好,以后搬家或者寄東西用得著。
現在,它有了更好的用處。
何建安找出那個“天音S80”的盒子,把里面的泡沫填充物塞得滿滿當當。他還特意找了張廢紙,揉成一團,在里面晃了晃,確保有“咚咚”的悶響。
他要“釣魚”。
他要讓張浩“誤拿”一次。他甚至都想好了,等張浩拿走,他就去敲門,看他面對一個空盒子時那副尷尬又貪婪的嘴臉。
“我得錄下來。”何建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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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個月前就因為丟快遞這事,在自家門框頂上裝了一個針孔攝像頭。很便宜的那種,用APP直連,但足夠清晰。
他回到電腦前,開始了他的“惡作劇”。
他打開設計軟件,熟練地“P”了一張快遞面單。
發件人:天音科技,發件地址:深州南山高新區XX大廈 收件人:何建安 收件地址:本市XX區XX路XX號701室 內物:天音S80典藏版(黑)
他甚至還貼心地加了一行小字:“貴重物品,請當面簽收。”
他用自己的打印機打出來,裁剪好,用透明膠帶仔仔細細地貼在盒子上,確保天衣無縫。
晚上九點半,他估摸著張浩快“上班”的時間,把這個沉甸甸的空盒子,端端正正地放在了701的門口。
他回到房間,關上燈,只留電腦屏幕的亮光。他打開了那個攝像頭APP。
監控畫面里,樓道昏黃,一切安靜。
何建安一邊改著甲方的“五彩斑斕的黑”的設計稿,一邊時不時瞥一眼監控。
九點五十五分。電梯門響。
畫面里,張浩穿著那身萬年不變的睡衣和拖鞋,低著頭,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他路過701門口,停住了。
何建安屏住了呼吸。
張浩的目光,被那個巨大的“天音S80”盒子牢牢吸住了。他甚至蹲了下來,仔細看了看面單。
何建安在屏幕這頭冷笑。
張浩站起身,左右看了看。他甚至抬頭,看了一眼何建安攝像頭的方向。何建安敢打賭,那小子絕對沒發現那個隱藏在門框上的小黑點。
張浩猶豫了大概三十秒。
然后,他做了一個何建安沒想到的動作。他沒有立刻拿走,而是掏出手機,對著那個盒子……拍了張照片。
“還挺謹慎。”何建安撇撇嘴。
拍完照,張浩迅速地抱起那個大盒子,一閃身,溜進了702。
“上鉤了。”
何建安長舒了一口氣,感覺胸口積攢了幾個月的怨氣,終于排出了大半。
他等著。等十分鐘,等張浩拆開盒子,發現里面空空如也。他甚至期待著能聽到隔壁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但,沒有。
隔壁一片死寂。
何建安覺得有點不對勁。按張浩的性格,發現被耍了,不該是這種反應。
他繼續等。
十點半,改稿改得頭昏眼花。隔壁還是沒動靜。
“難道是……氣得睡著了?”何建安覺得無趣。
他關了監控APP,繼續工作。這個“惡作劇”的快感,很快就被甲方無休止的修改意見給沖淡了。
他工作到凌晨四點,實在熬不住了,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直到早上七點,被警察的敲門聲驚醒。
03.
“何先生,請你配合一下。”老警察叫陳建國,是這片兒的老民警,小警察叫李明,剛畢業,一臉嚴肅。
何建安的腦子還有點懵:“配合……配合什么?張浩他……他失蹤了?他不就在隔壁嗎?”
“不在。”陳建國的語氣很沉,“今天早上六點,環衛工報警,在小區后面的垃圾中轉站,發現了這個。”
他戴上手套,從物證袋里拿出一件東西。
是張浩那件油膩膩的睡衣,上面還沾著……血。
“血?!”何建安的酒意和睡意瞬間全醒了,后背一陣發涼。
“血跡不多,但化驗了,是張浩的。”陳建國盯著何建安,“我們去702看過。門是虛掩著的,人不在。錢包、鑰匙、手機,全在桌上充電。”
“全在?那……”
“正常人,哪怕是出門吃個早飯,也不可能三樣東西全不帶。”小李警官補充道,“而且我們查了張浩的社會關系,他父母在老家,本地沒什么朋友,還欠了一屁股網貸。”
何建安咽了口唾沫。他意識到,自己昨晚那個“惡作劇”,可能惹上了天大的麻煩。
“所以,你們懷疑……跟我那個盒子有關?”
“張浩的手機在桌上,但我們發現,他失蹤前,最后的動作,是九點五十七分,拍了一張照片。”陳建國說。
何建安的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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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照片發給了一個人。備注是‘峰哥’。”小李警官調出手機里的翻拍照片,“峰哥回了他兩個字:‘等我’。”
“然后,十點半左右,這個‘峰哥’給張浩打了個電話,通話時長一分鐘。之后,張浩的手機就再沒動過。”
“那……那個盒子呢?”何建安問。
“不見了。”陳建國說,“我們搜遍了702,沒有你說的那個‘天音S80’的盒子。”
何建安徹底慌了。
一個欠了網貸的無賴,在“誤拿”了一個貴重的音箱后,給一個叫“峰哥”的人發了照片,然后連人帶盒,一起消失了。只在垃圾站留下了一件帶血的睡衣。
這劇本……怎么看都像是“黑吃黑”或者“銷贓滅口”。
而他,何建安,這個只想出口惡氣的中年設計師,成了那個遞刀子的人。
“何先生。”陳建國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你昨晚,九點半以后,都干了什么?”
“我……我一直在家改稿子。”
“有人證明嗎?”
“沒……沒有。”何建安急了,“但我有監控!我裝了監控!就是為了防張浩偷東西!你們可以看!我一步都沒出過門!”
“監控在哪?”陳建國和小李警官對視一眼。
“在我電腦上,不不,在APP里,我調給你們看!”何建安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
“我們不看APP。”陳建國打斷他,“我們需要你安裝在門上的那個攝像頭,以及昨晚九點半到今早六點,全部的原始錄像。我們要帶走。”
04.
何建安的電腦,被搬到了客廳的餐桌上。
老陳和小李警官就坐在他對面,氣氛壓抑。何建安那個便宜的攝像頭用的是云存儲,下載原始素材慢得像烏龜爬。
“先看回放吧。”老陳顯然沒什么耐心。
何建安點開了APP的回放。
時間線拉到昨晚九點五十五分。
畫面如昨晚重演:張浩出現,蹲下,看面單,猶豫,抬頭,拍照,然后抱起盒子,溜進702。
“停。”老陳指著屏幕,“他拍照了。這個角度看,他應該是發給了‘峰哥’。”
“是的,時間對得上。”小李警官在記筆記。
“繼續放。”
畫面繼續。
樓道里空空蕩蕩。
何建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時間跳到十點三十一分。
電梯門又開了。
何建安的瞳孔一縮。
兩個人。
不是警察,也不是物業。是兩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一個高高瘦瘦,戴著鴨舌帽;另一個五大三粗,露著花臂。
“這是誰?”何建安問。
“應該就是‘峰哥’。”老陳的表情凝重了起來,“你認識嗎?”
“不認識!絕對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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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里,高瘦的“峰哥”走到702門口,敲了敲門。
門,幾乎是秒開的。
張浩出現在門口。
何建安注意到,張浩……換了衣服。他不再是那身睡衣,而是換上了一件黑色的T恤和牛仔褲,腳上還穿了運動鞋。
他看起來,很亢奮,又有點緊張。
“峰哥”指了指樓道,張浩趕緊點頭哈腰,把兩個人讓了進去。
“砰。”
702的門關上了。
“他們進去了。”小李警官說,“時間,十點三十二分。”
“何先生,”老陳轉向何建安,“你昨晚……沒聽到什么動靜嗎?隔壁。”
何建安努力回憶:“我……我當時在工作,戴著耳機。好像……沒……不對!”
“想到什么了?”
“大概……大概十一點多?”何建安不太確定,“我摘下耳機喝水的時候,好像聽到隔壁有……有爭吵聲。很悶,就幾句,男人的聲音,好像在喊‘你他媽’‘不是說好’之類的話……”
“你為什么不報警?”小李警官立刻追問。
“我……”何建安一臉苦澀,“張浩半夜打游戲還鬼吼鬼叫呢!我以為他又在跟誰吵架……我怎么知道會出事……”
這倒是實話。中年人的生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會因為鄰居吵架就報警。
“繼續看監控。”老陳說。
時間繼續流逝。
十一點零五分。
702的門,開了。
“峰哥”和那個花臂男走了出來。
兩人神色如常。何建安注意到,那個高瘦的“峰哥”,手里多了一個東西。
正是那個“天音S80”的空盒子。
“他們把盒子帶走了!”何建安喊了出來。
“他們帶走了盒子……但是,張浩呢?”小李警官也發現了盲點。
畫面里,兩個男人抱著盒子,進了電梯。
從頭到尾,張浩……都沒有再出現。
“也就是說,”老陳的手指敲著桌子,一字一頓,“十點三十二分,張浩開門。十一點零五分,那兩人帶著盒子離開。這半個小時里,張浩……很可能已經在702出事了。”
“可……可我們去702,里面沒人啊!”小李警官說。
“人可以被運走。”老陳指了指畫面上那個巨大的音箱盒,“但也可以……不被運走。”
“什么意思?”
“老式居民樓。”老陳站起身,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面,“通風管道,煙道,或者……頂樓的天臺。查!小李,馬上去查天臺!還有,通知技術隊,702室,地毯式搜索!尤其是衛生間下水道!”
小李警官領命,立刻打電話出去了。
客廳里只剩下何建安和老陳。
何建安的后背已經濕透了。他只是想搞個惡作劇,怎么就變成了兇案現場的第一目擊者?
“陳警官……我……”
“何先生。”老陳轉過頭,目光如炬,“現在,我需要你回憶一件最關鍵的事。”
“什么事?”
“你那個‘天音S80’的盒子。你確定,你把它拿出來之前,它……真的是空的嗎?”
05.
何建安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激靈。
“空……肯定是空的啊!”他急于辯白,“我就是從儲藏室拿出來的!那音箱我用了快一年了,盒子一直扔在角落里,我……”
“你確定嗎?”老陳逼近一步,“你把它拿出來,到你封上它,中間你檢查了嗎?”
“我檢查了啊!”何建安努力回憶昨晚的每一個細節,“我拿出來,還晃了晃,里面就是原裝的泡沫塑料……我還怕它不夠分量,又揉了點廢報紙塞進去……”
“廢報紙?”
“對,就是一些舊的設計圖紙,我拿來墊桌角的。”
“除了泡沫和廢報紙,還有什么?”
“沒了!絕對沒了!”何建安敢對天發誓。
老陳沉默了。他顯然不相信事情會這么簡單。一個空盒子,就算印刷得再精美,也不至于讓張浩這個“老油條”如此興奮,更不至于讓“峰哥”那種人深夜上門,甚至……殺人?
“不對。”老陳忽然說,“你那個監控,只能看到樓道。你看不到他們進電梯后的去向。”
“是……是啊。”
“小李!”老陳拿起對講機,“馬上去物業!調取電梯和大門口的監控!我要看那兩個人渣,抱著盒子,從哪個門出去的!”
“收到!”
老陳掛了對講機,又坐回了餐桌前。他死死地盯著何建安的電腦,把那段“峰哥”拿走盒子的錄像,來來回回放了三遍。
“何先生,你是個設計師。”老陳忽然問。
“……是。”
“那你眼神應該不錯。”老陳指著屏幕上,那個盒子被“峰哥”抱走的一瞬間,“你看看,這個盒子。跟你昨晚放出去的那個,有沒有區別?”
何建安湊了過去,仔細辨認。
畫面很昏暗,但也能看清。那個“天音S80”的盒子,被“峰哥”夾在腋下。
“沒……沒什么區別啊。就是那個盒子。”
“不。”老陳搖頭,“有區別。你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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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著盒子的封口處。
“你昨晚用什么封的口?”
“透明膠帶啊。我還在上面貼了假面單。”
“對。你貼的面單,是A4紙打印的,你還用膠帶整個塑封了,對吧?”
“對……對!我怕它掉。”
“你看。”老陳指著畫面,“‘峰哥’拿走的時候,盒子頂上……是干凈的。沒有你那張A4紙面單。”
何建安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立起來了!
他瞪大了眼睛。
沒錯!“峰哥”拿走的那個盒子,頂部干干凈凈,只有“天音”的Logo,那張他精心偽造的、貼著透明膠帶的A4紙面單……不見了!
“這……這怎么可能?”何建安語無倫次,“難道他們進去半小時,還在里面……把我的面單給撕了?他們圖什么啊?”
“他們不是圖什么。”老陳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唯一的解釋是……何先生,你昨晚,到底放了幾個盒子在門口?”
“一個!就一個啊!”
“不。”老陳緩緩搖頭,眼睛里是何建安看不懂的深邃,“張浩拿進去的,是你的‘空盒子’。但‘峰哥’拿走的,是另一個……真盒子。”
“真盒子?!”
“張浩,用你那個空盒子當幌子,把他手里一個一模一樣的、但是有貨的盒子,跟‘峰哥’交易了!”
“我……我這……”何建安徹底懵了,“我上哪兒給他找個一模一樣的盒子去?”
“你自己說的。”老陳盯著他,“你那個盒子,是你買音箱時留下的。那張浩呢?他是不是也……買了一個?”
“他?”何建安失聲笑了,“他連網貸都還不起,他會買三千塊的音箱?”
“他不買,不代表他沒有。”老陳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也許,他早就收到了一個裝滿‘違禁品’的、偽裝成‘天音S80’的包裹。但他不敢拿出來,怕被‘峰哥’黑吃黑。他一直在等一個機會。”
“直到昨晚。”老陳的聲音像冰,“你,何建安先生,你親手給了他這個機會。”
“你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空盒子在門口,還裝了監控。”
“于是張浩將計就計。他拍下你的‘空盒子’,發給‘峰哥’,告訴他‘貨到了’。等‘峰哥’上門,張浩就把他自己藏著的那個‘真盒子’交出去,試圖私吞掉你那個‘空盒子’……”
“可……可空盒子也不見了啊!”
“對。”老陳點頭,“所以他們吵起來了。‘峰哥’發現了張浩的詭計。他要兩個盒子。但他沒想到,你的盒子里……是空的。”
“那張浩呢?張浩去哪了?”
“這不重要。”老陳忽然站了起來,他似乎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可能。
“何先生。”老陳回頭,死死地盯著何建安的臉,“你確定,你只是個設計師嗎?”
“我當然是!我有營業執照的!”
“你昨晚那個‘惡作劇’,時機、道具、監控……都太‘巧’了。巧得……像是故意在給張浩遞信號。”
“我不是!我沒有!”何建安快崩潰了。
就在這時,老陳的對講機響了。
是小李警官的聲音,帶著極度的震驚和一絲恐懼。
“陳隊……陳隊!你趕緊來!我們……我們在702的衛生間吊頂里……”
“發現張浩了?”老陳問。
“不……比那還糟!”小李的聲音在發顫,“我們發現了一個盒子!是那個‘天音S80’的盒子!是你說的那個……何建安的……空盒子!”
“什么?!”老陳和何建安同時喊了出來。
“盒子在吊頂里……但是,陳隊……”小李警官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倒吸冷氣。
“它……它不是空的!里面……里面裝滿了……藍色的,結晶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