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經有云:“人生酬業,父母子女,本是前世相欠,無債不來。”
《紅樓夢》里那甄士隱抱著英蓮,那癩頭和尚也曾嘆道:“慣養嬌生笑你癡,菱花空對雪澌澌;好防佳節元宵后,便是煙消火滅時?!?/strong>
這世間所有的相遇,皆是因果。
孩子投胎到你家,或是報恩,或是報仇,或是討債,或是還債。
尤其是那些求神拜佛求來的“緣分”,往往更是帶著看不見的“代價”。
李秀云為了求這個兒子,曾在著名的“送子觀音廟”里跪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磕破了頭,流干了淚。
然而,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那雙越發陰冷的眼睛,和身上詭異出現的“記號”,讓李秀云在每一個深夜里,都感到徹骨的寒意。
直到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村里的瞎眼算命師摸著孩子的骨相,才顫抖著道破了這背后的驚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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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李秀云帶著七歲的兒子童童回到老家槐水村時,正趕上清明前后的連陰雨。
村子坐落在兩座大山的夾縫里,終年霧氣繚繞,濕漉漉的青石板路上長滿了滑膩的苔蘚。
自從丈夫在大城市出了車禍意外離世后,李秀云的精神就有些恍惚,只能帶著孩子回鄉守著那座老宅子。
老宅子荒廢了有些年頭,推開那扇厚重的黑漆木門,一股陳年的霉味夾雜著灰塵撲面而來。
“童童,叫人。”
李秀云拉了拉兒子的手,對著正在院子里掃落葉的二大爺喊道。
童童穿著一件不合身的黑色沖鋒衣,瘦得皮包骨頭,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他死死地盯著二大爺手里那把禿了毛的掃帚,眼珠子黑得像兩潭死水,一動也不動。
二大爺抬起頭,渾濁的老眼在童童身上打量了一圈,不知為何,身子竟猛地抖了一下。
“秀云啊,這……這就是你那個求來的孩子?”
二大爺的聲音有些發顫,手里的掃帚不自覺地往身后縮了縮。
“是啊,二大爺,他膽子小,怕生?!?/p>
李秀云尷尬地笑了笑,伸手去摸兒子的頭。
就在她的手掌剛觸碰到童童頭頂的那一刻,童童突然猛地轉過頭。
那眼神不像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倒像是一條在此蟄伏了百年的冷血毒蛇,陰森森地盯著李秀云。
李秀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把手縮了回來。
“媽,屋里有人?!?/p>
童童突然開口了,聲音沙啞粗礪,像是喉嚨里含著一把沙子。
李秀云嚇了一跳,這宅子空了五年,哪里來的人?
“別胡說,這只有咱們娘倆?!?/p>
李秀云強作鎮定,拉著童童往堂屋走。
童童沒有反抗,只是在跨過高高的門檻時,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對著院子角落那口封死的水井,詭異地咧嘴笑了一下。
那笑容僵硬、扭曲,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露出一口細密得有些過分的白牙。
李秀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口枯井上壓著一塊幾百斤重的大青石,上面還貼著一張早已褪色的黃符。
風一吹,那張殘破的黃符在雨霧中瑟瑟發抖,像是一只垂死掙扎的蝴蝶。
02
入夜,槐水村靜得像一座死墳。
老宅的電線老化嚴重,昏黃的燈泡在頭頂滋滋作響,忽明忽暗。
李秀云鋪好床,看著早已熟睡的童童,心里那種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這孩子,自從這次回來,變得越來越不像他了。
以前在城里,童童雖然內向,但至少會哭會笑,會撒嬌要糖吃。
可自從踏進這個村子,他就變得像個木偶,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盯著某個虛空的地方發呆。
尤其是他的飯量,大得驚人。
晚飯時,他一個人吃了整整三大碗夾生的米飯,連一滴菜湯都沒剩下,吃完后還意猶未盡地舔著碗底,那眼神貪婪得讓人心驚。
李秀云嘆了口氣,關了燈,躺在兒子身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點敲打在瓦片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迷迷糊糊中,李秀云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又回到了七年前那個求子的觀音廟。
那座廟建在懸崖峭壁上,終年不見陽光,廟里的觀音像不是慈眉善目,而是面容悲苦,眼角似乎掛著血淚。
她在夢里跪在蒲團上,拼命地磕頭。
突然,那個負責解簽的老和尚走到她面前,遞給她一個襁褓。
“施主,這孩子是你要的,但記住了,他是來‘討’東西的?!?/p>
“等他眉心的記號長全了,就是他收賬的時候?!?/p>
李秀云想問收什么賬,卻發現懷里的襁褓突然變得滾燙。
她低頭一看,哪里是什么嬰兒,分明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 ?/p>
李秀云慘叫一聲,猛地從噩夢中驚醒。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身邊空蕩蕩的。
原本睡在身側的童童,不見了。
“童童?”
李秀云慌亂地摸索著打開燈。
床上空無一人,被子被掀開了一角,還帶著余溫。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了她的心頭。
她顧不上穿鞋,光著腳沖出了臥室。
堂屋里沒人,廚房里也沒人。
大門緊閉著,門栓插得好好的。
“童童!你在哪兒?別嚇媽媽!”
李秀云的聲音帶著哭腔,在空曠的老宅里回蕩。
突然,一陣細微的咀嚼聲,從后院傳了過來。
“咔嚓、咔嚓……”
那聲音在寂靜的雨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種野獸在啃食骨頭。
李秀云順手抄起門邊的一把雨傘,顫抖著向后院走去。
后院是個雜物間,平時堆放著柴火和雜物。
借著微弱的月光,李秀云看到雜物間的角落里,蹲著一個小小的黑影。
正是童童。
他背對著李秀云,手里捧著一個什么東西,正把頭埋在里面,瘋狂地啃噬著。
“童童?”
李秀云試探著喊了一聲,手電筒的光束照了過去。
童童的動作停住了。
他緩緩地轉過身,滿嘴都是鮮紅的血跡,手里捧著的,竟然是一只不知從哪抓來的死老鼠!
那老鼠已經被他啃掉了一半,露出森森的白骨。
而童童看著李秀云,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或愧疚,反而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漬,眼神里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滿足。
03
第二天一早,李秀云就帶著童童去了村西頭的衛生所。
村醫老趙是個赤腳醫生,給童童檢查了一番,卻直搖頭。
“秀云啊,這孩子身體沒毛病,壯實得很?!?/p>
老趙摘下聽診器,眉頭皺成了川字,“但這眼神……怎么看著不像活人呢?”
李秀云心里一緊,把昨晚看到童童吃死老鼠的事情隱去了,只說是孩子夢游。
“趙叔,您別嚇我,他就是有點積食?!?/p>
從衛生所出來,李秀云拉著童童的手抓得更緊了。
村里的流言蜚語傳得很快。
不到半天功夫,全村人都知道李家那個寡婦帶回來的兒子“中了邪”。
有人說看見童童對著空氣說話,有人說看見他大半夜在墳圈子里溜達。
李秀云想堵住眾人的嘴,可童童的表現卻越來越詭異。
最明顯的,就是他身上的變化。
那天給童童洗澡的時候,李秀云驚恐地發現,童童的后背上,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條暗紅色的細線。
那條線從尾椎骨一直延伸到脖頸,像是一條趴在脊梁上的蜈蚣。
更可怕的是,那條紅線似乎是活的,在熱水的刺激下,竟然隱隱在皮肉下蠕動。
“媽,疼?!?/p>
童童扭過頭,冷冷地看著李秀云,嘴里說著疼,臉上卻沒有半點痛苦的表情。
李秀云的手顫抖著,毛巾掉在了水盆里。
她想起了昨晚那個噩夢,那個老和尚說的話。
“記號長全了,就是收賬的時候?!?/p>
難道這就是那個記號?
李秀云不敢再耽擱,她決定去找村里最有名望的“仙姑”——陳三婆。
陳三婆住在村尾的破廟旁邊,據說年輕時給大戶人家看過香火,一雙眼睛能看穿陰陽。
李秀云提著一籃雞蛋和兩瓶酒,領著童童敲開了陳三婆的門。
屋里光線昏暗,供桌上點著幾盞油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檀香味。
陳三婆盤腿坐在炕上,滿頭銀發亂蓬蓬的,手里轉著一串黑得發亮的佛珠。
“三婆,求您給看看,這孩子是不是撞了什么東西?”
李秀云把童童推到前面。
陳三婆并沒有睜眼,只是鼻子抽動了幾下,像是聞到了什么氣味。
“血腥氣,好重的血腥氣。”
陳三婆猛地睜開眼,那雙渾濁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童童。
童童卻絲毫不懼,反而直勾勾地回瞪著陳三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那個標志性的詭異笑容。
“大膽!”
陳三婆突然大喝一聲,手里的佛珠猛地拍在炕桌上,“哪里來的孽障,敢在我面前放肆!”
童童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怨毒的神色。
他突然張開嘴,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嘶吼,那聲音根本不像是人類能發出來的,倒像是某種野獸瀕死前的哀鳴。
李秀云嚇得一把抱住兒子,眼淚奪眶而出。
“三婆,您救救他!他是我親兒子??!”
陳三婆看著母子倆,長嘆了一口氣,臉上的嚴厲褪去,換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
“秀云啊,這孩子不是撞客,也不是中邪?!?/p>
陳三婆指了指童童的后背,“你是不是看到他背上有條紅線?”
李秀云拼命點頭:“是!是從尾椎骨長出來的!”
“那是‘索命線’?!?/p>
陳三婆的聲音低沉得可怕,“這孩子,怕是來頭不小?!?/p>
04
“索命線?”
李秀云只覺得天旋地轉,差點暈過去。
“三婆,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他要我的命?”
陳三婆搖了搖頭,示意李秀云坐下。
“這世上的孩子,分四種緣:報恩、報怨、討債、還債?!?/p>
“若是報恩的,生來聰明乖巧,孝順父母;若是還債的,雖不一定大富大貴,但也能安穩度日,不給家里添亂?!?/p>
“怕就怕那種討債和報怨的?!?/p>
陳三婆看著一臉漠然的童童,眼中閃過一絲懼色。
“這孩子背后的紅線,叫‘業火紋’,在民間的說法里,這是前世積了大怨氣,今生帶著記憶來找仇家算賬的標記?!?/p>
“這種孩子,天生沒有同情心,冷血殘酷,以折磨至親為樂。”
“而且……”陳三婆壓低了聲音,“據說這種孩子,活不過十八歲,等到那條紅線長到眉心,這筆賬就算爛了,到時候就是家破人亡?!?/p>
李秀云聽得渾身冰涼,她看著懷里瘦小的兒子,怎么也無法把他和“討債鬼”聯系在一起。
“我不信!我不信!”
李秀云緊緊摟著童童,“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怎么會是來害我的?”
“秀云,你別急。”
陳三婆從供桌下拿出一張發黃的符紙,遞給李秀云。
“這是‘顯形符’,今晚子時,你把它燒成灰,化在水里給孩子喝下?!?/p>
“若是他喝了沒事,那就是老婆子我看走了眼?!?/p>
“若是他喝了有反應……你就要早做打算了?!?/p>
李秀云顫抖著接過符紙,像接住了一塊燙手的山芋。
回家的路上,天色陰沉得厲害,似乎在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風暴。
童童一路上都很安靜,只是偶爾會抬起頭,看著路邊的野草發呆。
走到家門口時,童童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大門上貼著的門神畫。
“媽,他們眼睛流血了?!?/p>
李秀云抬頭一看,那兩尊威風凜凜的門神畫像,不知是被雨水淋濕了還是怎么回事,眼角處竟然真的流下了兩道紅色的水痕,像極了血淚。
李秀云心里發慌,趕緊拉著童童進了屋。
這一夜,注定無眠。
子時剛過,李秀云按照陳三婆的吩咐,將符紙燒成灰,混在溫水里。
“童童,起來喝口水。”
李秀云叫醒了熟睡的兒子。
童童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看著那碗黑乎乎的水,眉頭皺了一下。
但他沒有拒絕,端起碗,一飲而盡。
李秀云緊張地盯著他,大氣都不敢出。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
童童似乎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打了個哈欠,重新躺下睡了。
李秀云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來了一些。
看來是三婆看錯了,哪有什么索命線,哪有什么業火紋。
然而,就在她準備關燈的時候,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童童突然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整個人弓成了一只大蝦米。
他的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響,雙眼猛地向上翻白。
緊接著,他后背的衣服突然崩裂開來。
李秀云驚恐地看到,那條原本只是暗紅色的細線,此刻竟然變成了鮮艷的血紅色,并且像是充了血一樣腫脹起來,足足有手指那么粗!
那條紅線在皮膚下瘋狂地游走,似乎想要沖破皮肉鉆出來。
“疼……疼死我了……”
童童終于喊出了聲,那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在床上瘋狂地打滾,雙手胡亂地抓撓著,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里,鮮血淋漓。
而他那雙翻白的眼睛,此刻竟然死死地盯著李秀云,充滿了無法形容的仇恨。
05
李秀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
她想沖過去抱住孩子,卻被童童一腳踹開了。
那力氣大得驚人,直接把李秀云踹倒在地上,胸口一陣劇痛。
“童童!你別嚇媽媽!”
李秀云顧不上疼痛,爬起來想要按住他。
可此時的童童就像是一頭瘋了的小野獸,嘴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張嘴就要咬李秀云的手臂。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大門突然被“砰”的一聲撞開了。
風雨夾雜著雷聲灌進了屋子。
一個穿著灰色長衫、戴著墨鏡的瞎眼老頭站在門口。
他手里拄著一根黑漆漆的拐杖,渾身濕透,但站在那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
“孽障!還不伏法!”
瞎眼老頭大喝一聲,手中的拐杖猛地在地上一頓。
“咚!”
這一聲悶響,竟然蓋過了外面的雷聲。
床上發狂的童童像是被點了穴一樣,瞬間僵住了,隨后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李秀云驚魂未定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老頭。
“您……您是?”
“我是陳三婆的師兄,路過此地,感應到這里煞氣沖天。”
瞎眼老頭走進屋,隨手關上了門。
他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童童的脈搏,又摸了摸那一根還在微微跳動的紅線。
“果然是‘討債鬼’臨門。”
老頭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悲憫。
“大妹子,這孩子,你留不得了?!?/p>
李秀云一聽這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了起來。
“你要干什么?你要帶走我的孩子?”
她張開雙臂,死死地擋在床前,“誰也別想動他!他只是病了!去大醫院能治好!”
瞎眼老頭并沒有生氣,只是靜靜地“看”著李秀云。
“大醫院治得了病,治不了命?!?/p>
“你是不是覺得他吃生肉、虐殺小動物、性格冷血、身上長紅線,都是偶然?”
“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對他好,感化他,這筆債就能還清?”
老頭每問一句,李秀云的臉色就白一分。
“沒用的?!?/p>
老頭搖了搖頭,“這是一種‘胎里帶’的煞。他在母體里就帶著怨氣,這怨氣不僅會吞噬他自己,更會吞噬身邊最親近的人?!?/p>
“你看看你自己的手腕?!?/p>
李秀云一愣,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
那里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圈青紫色的淤痕,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正死死地攥著她。
“這是‘鬼手印’。”
老頭冷冷地說道,“他在夢里,已經在吸你的陽氣了。”
“等你陽氣耗盡,就是你暴斃之時?!?/p>
李秀云癱軟在地上,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淚如雨下。
“那……那還有救嗎?大師,求求您,只要能救他,讓我做什么都行!”
瞎眼老頭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要想破局,必須先弄清楚他到底是哪一種‘討債鬼’?!?/p>
“觀音菩薩雖慈悲,但因果不虛?!?/p>
“這種帶著前世記憶來的孩子,通常身上會有三種極為特殊的‘記號’,或者說是生活中的三個壞習慣。”
“這三個習慣,尋常孩子若是有一個,父母就要警惕;若是三個全占了……”
老頭頓了頓,聲音變得異常冰冷,“那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這個家。”
06
屋外的雨還在下,雷聲滾滾,仿佛要將這破舊的老宅震塌。
屋內的空氣凝固到了極點,只有李秀云壓抑的抽泣聲。
她抬起頭,那雙紅腫的眼睛里充滿了絕望和最后一絲希冀。
“大師……哪……哪三個記號?”
瞎眼老頭轉過身,背對著昏黃的燈光,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上陰晴不定。
他伸出干枯如樹枝的手指,豎起了三根。
“這三個記號,看似尋常,實則暗藏殺機?!?/strong>
“你仔細回想一下,這孩子從小到大,是不是都有這些表現?!?/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