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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夜飯上婆婆當眾趕我走,我笑著答應,轉身就讓她家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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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廂里的暖氣開得很足,玻璃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窗外隱約能聽見零星的鞭炮聲,提醒著今夜是除夕。

      圓桌上的轉盤緩緩停住,清蒸石斑魚的眼珠白蒙蒙地瞪著天花板。

      我放下筷子,拿起皮夾起身:“我去買單。”

      程桂花正給孫輩夾著四喜丸子,聞言頭也不抬:“去吧。”

      沈高暢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終究只是低頭抿了口茶。

      收銀臺前,我掃碼支付了六千八百元。

      電子音清脆地報出“支付成功”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銀行發來的余額提醒。

      我盯著那串數字看了三秒,將手機鎖屏,轉身走回包廂。

      推開門的一剎那,喧鬧聲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表情各異。

      程桂花放下筷子,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她抬起頭,目光直直刺向我,聲音清晰而冰冷:“雨薇,你今晚就收拾東西走吧。”

      “美玲明天要搬回來住,她那間客房太小,你住的屋子得騰出來。”

      包廂里一片死寂。

      沈高暢的筷子“啪嗒”掉在骨碟上。

      我站在門口,手還握著門把,指尖冰涼。

      三秒鐘后,我松開手,臉上漾開一個溫和的笑容:“好的,媽。”

      我說得很輕快,像是答應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然后在全家錯愕的注視下,我拿起椅背上的大衣和圍巾。

      “爸、媽,高暢,我先走了。”

      “祝大家新年快樂。”

      我彎腰鞠了半躬,動作標準得像酒店服務員。

      轉身拉開門時,我聽見程桂花對沈滿倉小聲嘀咕:“你看,我就說她識大體。”

      走廊的燈光昏黃,我的影子在墻壁上拉得很長。

      電梯鏡面里,我的笑容還掛在臉上,眼里卻一片清明。

      當晚十一點四十七分,我坐在機場候機廳。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已出票的航班信息:23:55→02:40。

      沈高暢打來第三個電話,我掛斷,關機。

      飛機升空時,我從舷窗望下去,城市的燈火縮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他們現在一定還在議論我的“窩囊”和“懂事”吧。

      真好。

      就讓她們再笑一會兒。

      畢竟——

      好戲,才剛開場。



      01

      結婚三周年紀念日那天,我提前兩小時下班。

      菜市場里人聲鼎沸,我在熟悉的攤位前挑揀。

      “小呂今天買這么多菜啊?”賣魚的張阿姨笑著問。

      “嗯,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接過宰殺好的鱸魚。

      “是生日吧?你們小年輕就愛搞這些浪漫。”

      我沒解釋,只是笑笑。

      其實也不算特別浪漫。沈高暢上周提過一次紀念日,當時他正刷手機,語氣隨意:“下周三咱倆就三年了啊,時間真快。”

      我說:“那天我早點下班,做幾個你愛吃的菜。”

      他“嗯”了一聲,視線沒離開屏幕。

      下午四點,我開始在廚房忙活。

      清蒸鱸魚、糖醋排骨、油燜大蝦、蒜蓉西蘭花,還有一鍋燉了三小時的雞湯。

      都是他喜歡的菜。

      餐桌鋪上了米白色的亞麻桌布,那是我上個月逛街時買的。

      中央擺著玻璃花瓶,插了三支香檳色玫瑰。

      我看了看時間,五點四十。

      他通常六點半到家。

      我將菜用保鮮膜封好,放進蒸箱保溫,然后去洗澡。

      溫水沖刷過身體時,我忽然想起第一次給他做飯的情景。

      那時我們剛戀愛,租著一間三十平米的小公寓。

      我炒焦了土豆絲,他全吃完了,說:“以后做飯這事還是我來吧。”

      可結婚后,他再沒進過廚房。

      換上那條他夸過好看的杏色連衣裙,我坐在客廳等。

      六點半,門鎖沒響。

      六點五十,我給他發了條微信:“快到家了嗎?”

      沒有回復。

      七點十分,手機震動起來。

      我連忙抓起,卻是程桂花的號碼。

      猶豫兩秒,我按下接聽:“媽,有什么事嗎?”

      “高暢在你邊上嗎?”她的聲音有些急。

      “還沒回來,可能堵車了。”

      “你讓他趕緊給我回電話!他爸心臟不舒服,我們現在要去醫院!”

      電話被匆忙掛斷。

      我立刻打給沈高暢,響了七八聲才接通。

      背景音很嘈雜,像是酒局。

      “高暢,媽剛來電話,說爸心臟不舒服,現在要去醫院——”

      “什么?!”他的聲音瞬間清醒,“我馬上回去!”

      “你在哪兒?我跟你一起去醫院吧?”

      “不用!你去了也幫不上忙,我先回老家看看情況!”

      電話斷了。

      我握著手機站在客廳中央,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蒸箱發出“滴滴”的提示音,保溫時間到了。

      我走過去,打開箱門,熱氣撲面而來。

      那些精心準備的菜肴,在暖黃色燈光下泛著油潤的光澤。

      看上去依然很美味。

      只是不會再有人吃了。

      我關掉蒸箱,拔掉電源,將菜一盤盤端出來。

      保鮮膜揭掉時,凝結的水珠順著盤沿滑落。

      像眼淚。

      九點半,沈高暢終于發來消息:“爸沒事了,虛驚一場。媽讓我今晚住這邊,陪陪爸。”

      我打字:“好。爸好好休息。”

      手指懸在發送鍵上,又補了一句:“紀念日快樂。”

      等了十分鐘,沒有回復。

      我起身將冷透的菜倒進垃圾桶。

      糖醋排骨的醬汁黏在桶壁上,我用清水沖了很久。

      手機在這時震動,我濕著手去夠,卻是程桂花。

      “雨薇啊,高暢今晚不回去了。你說你也是,明知道爸身體不好,也不多關心關心。”

      “今天高暢本來要回去陪你過什么紀念日的,但我跟他說了,父母的身體最重要。”

      “你不會不高興吧?”

      我擦干手,聲音平穩:“不會的,媽。爸沒事就好。”

      “那就好。你早點休息吧。”

      電話掛斷后,我站在安靜的廚房里。

      水龍頭沒關緊,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不銹鋼水槽里。

      像鐘擺。

      我走過去,用力擰緊。

      世界終于徹底安靜下來。

      窗外,對面樓的窗戶大多亮著燈。

      那些光暈溫暖而模糊,像一籠籠蒸騰的霧氣。

      我想起三年前的今天,沈高暢在婚禮上給我戴戒指時手在抖。

      司儀調侃他太緊張,他紅著臉說:“我怕戴不好。”

      那時我以為,那顫抖是因為珍重。

      現在我知道了。

      有些人的手抖,只是因為握不住太沉的東西。

      比如承諾。

      比如人生。

      02

      周六早晨七點,沈高暢推醒我。

      “快起來,媽讓咱們今天回去吃飯。”

      我睜開眼,窗簾縫隙透進灰白的光。

      “昨天怎么沒說?”

      “昨晚媽臨時打電話說的。”他已經在穿衣服,“趕緊的,別讓媽等。”

      我坐起身,太陽穴隱隱作痛。

      昨晚加班到十一點,現在腦袋里像灌了鉛。

      但沒時間抱怨。我下床洗漱,挑了件看起來溫婉的米白色毛衣。

      程桂花喜歡我穿淺色,說顯得“乖巧”。

      出門時,沈高暢看了眼我手里的紙袋:“這什么?”

      “給爸媽買的阿膠糕和蜂蜜。”我說。

      他點點頭,沒再說話。

      車開上高速時,飄起了小雨。

      雨刷器有節奏地搖擺,車窗外的風景模糊成流動的色塊。

      沈高暢開了收音機,交通臺的主播正在說路況。

      我們之間隔著一臂的距離,像隔著一條無聲的河。

      一個半小時后,車駛入縣城。

      程桂花和沈滿倉住在城東的“錦繡花園”,是十年前沈家生意最好時買的聯排。

      院子里的臘梅開了,隔著鐵門都能聞到冷香。

      我們剛停好車,門就開了。

      程桂花系著圍裙站在門口,臉上帶著笑:“可算回來了!快進來,外頭冷。”

      她先接過沈高暢手里的公文包,像接過什么貴重物品。

      然后才轉向我:“雨薇來了啊。”

      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紙袋上,笑容淡了些:“又亂花錢。”

      “一點心意,媽。”我將袋子遞過去。

      她接過,隨手放在玄關柜上,沒再看第二眼。

      客廳里,沈滿倉正在看抗日劇,音量開得很大。

      見我們進來,他點點頭:“回來了。”

      算是打過招呼。

      程桂花拉沈高暢在沙發上坐下,摸著他的手:“瘦了!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

      “沒有,媽,我好著呢。”

      “好什么好!臉色這么差。”她轉頭看我,“雨薇啊,不是我說你,丈夫的飲食起居你得放在心上。”

      我站著,像個聽訓的學生:“我會注意的,媽。”

      “光說注意有什么用?得做到才行。”她拍拍沈高暢的手,“去,跟你爸說說話,媽去做飯。”

      我跟著進廚房:“媽,我幫您。”

      “不用不用,你坐著吧。”她擺手,“上次你切的土豆絲,粗的粗細的細,高暢都不愛吃。”

      我停在廚房門口。

      她已經開始麻利地切菜,刀落在砧板上,發出清脆密集的聲響。

      像某種節奏明確的倒計時。

      午飯很豐盛,八菜一湯,全是沈高暢愛吃的。

      程桂花不停地給他夾菜:“多吃點,這個補身子。”

      又轉向我:“雨薇啊,不是媽催你們,你也知道高暢是獨子。”

      “這結婚都三年了,該考慮要孩子了。”

      “咱們沈家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也是要傳宗接代的。”

      我夾菜的手頓了頓:“媽,我們還在計劃中。”

      “計劃什么?孩子是緣分,來了就要。”她放下筷子,“你是不是怕影響工作?”

      “我跟你講,女人最重要的事是什么?是家庭!”

      “你看我,當年為了高暢他爸的生意,辭了工作全心照顧家里,現在不也挺好?”

      沈高暢低頭吃飯,一言不發。

      沈滿倉喝了口湯,含糊地說:“吃飯吃飯,說這些干嘛。”

      “我說錯了嗎?”程桂花聲音高了些,“我這是為他們好!”

      “雨薇,你別嫌媽啰嗦。你嫁到我們沈家,我們沒虧待你吧?”

      “房子車子,哪樣不是我們出的?你就該多把心思放在家里。”

      我碗里的米飯還剩大半,已經涼透了。

      “媽說得對。”我說。

      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

      程桂花滿意地點頭:“你知道就好。來,喝湯。”

      她盛了碗雞湯推到我面前,熱氣蒸騰上來,模糊了我的眼鏡片。

      飯后,沈高暢被他爸叫去書房下棋。

      我在廚房洗碗,程桂花在旁邊擦灶臺。

      “雨薇啊,有句話媽不知當講不當講。”

      “您說。”

      “你這性子,太悶了。”她將抹布搓得哧哧響,“男人在外打拼,回家想要個溫柔體貼的。”

      “你得學著活潑點,多說點好聽的,把丈夫的心攏住。”

      “別整天就知道上班加班,家都不顧。”

      水流沖過盤子上的泡沫,卷著殘渣流進下水道。

      我盯著那些旋轉消失的泡沫,輕聲說:“我知道了。”

      “光知道不行,得改。”她嘆了口氣,“我也是為你好。”

      “你這樣的性子,要不是高暢心善,哪個男人受得了?”

      窗外,雨停了。

      陽光從云層縫隙漏下來,在潮濕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我擦干最后一個盤子,將它放進消毒柜。

      柜門合上時,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像某種終結。



      03

      臘月二十三,小年。

      程桂花提前一周就通知了家庭聚會。

      “你大伯二姑他們都來,在‘福滿樓’訂了三桌。”她在電話里說,“你們早點到,別遲到。”

      那天我公司正好開年終總結會,結束時已經五點。

      沈高暢發來微信:“我先過去了,媽催得緊。你直接來飯店。”

      我回了個“好”,打車往“福滿樓”趕。

      路上堵得厲害,到的時候已經六點十分。

      包廂里坐滿了人,三張大圓桌,熱熱鬧鬧的。

      程桂花坐在主桌主位,正笑著說什么,周圍人都附和著。

      見我進來,她的笑容淡了些:“怎么才到?”

      “公司開會,耽誤了。”我解釋。

      “工作再忙,家庭聚會也不能遲到。”她指了指角落的空位,“坐那兒吧。”

      那是離主桌最遠的位置,挨著上菜口。

      我走過去坐下,旁邊的堂嫂對我笑了笑,小聲說:“我們也剛到。”

      程桂花的聲音又響起來,帶著明顯的炫耀:“要說高暢這孩子,從小就孝順。這不,上個月我隨口說頸椎不舒服,他馬上買了個按摩椅回來。”

      “一萬多呢!我說太貴了,他說‘媽舒服最重要’。”

      親戚們紛紛稱贊:“高暢真是孝順!”“桂花你有福氣啊!”

      沈高暢坐在她旁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應該的。”

      “這孩子就是實在。”程桂花拍拍他的手,“工作也努力,今年又升了主管。”

      “雖說工資不算特別高,但在咱們這小地方,也算出息了。”

      二姑接話:“那是!比我家那個強多了,整天就知道玩游戲。”

      “要我說啊,還是桂花會教育孩子。”

      程桂花笑得眼睛瞇起來:“我哪會教育,就是從小告訴他,做人要感恩。”

      “你看他娶了媳婦,我也常跟他說,得對媳婦好。”

      “但媳婦也得懂事,知道感恩。是不是,雨薇?”

      突然被點名,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放下茶杯:“是的,媽。”

      “咱們沈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沒虧待過誰。”程桂花環視一圈,“雨薇嫁過來,房子車子都是現成的,她娘家可沒出什么力。”

      “所以我常說啊,雨薇你得惜福。”

      堂嫂在桌下輕輕碰了碰我的手。

      我抬起頭,露出標準笑容:“我很感激爸媽。”

      “感激就要用行動。”程桂花夾了塊魚肉,“以后多把心思放在家里,早點讓我們抱孫子,這才是正事。”

      大伯笑著打圓場:“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打算,桂花你也別太急。”

      “我能不急嗎?她都三十了!”程桂花聲音大了些,“我們高暢可是獨苗!”

      包廂里安靜了一瞬。

      沈高暢小聲說:“媽,吃飯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程桂花瞪他一眼,又轉向我,“雨薇,媽說話直,你別往心里去。”

      “但理是這么個理。你說對吧?”

      我看著她的眼睛,那雙微微下垂的眼睛里,有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掌控。

      聲音溫和,像溫水。

      程桂花滿意了,重新笑起來:“來來來,大家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宴席過半,程桂花讓服務員上了瓶茅臺。

      “今天高興,大家都喝點。”

      她親自給沈高暢倒了一杯,又給沈滿倉和幾個男性親戚倒上。

      輪到我這桌時,酒瓶空了。

      “喲,沒了。”她看了眼,“雨薇你們這桌就不喝了吧,反正女同志也不會喝。”

      堂嫂小聲嘀咕:“我會喝啊……”

      但沒人聽見。

      或者說,聽見了也沒人在意。

      我安靜地吃著面前的菜,味道很好,但吃不出滋味。

      隔壁桌傳來哄笑聲,沈高暢在講公司趣事,程桂花看著他,眼里滿是驕傲。

      那樣的眼神,她從未給過我。

      哪怕一次。

      飯后,程桂花召集大家拍全家福。

      攝影師安排站位,程桂花拉著沈高暢站在中間,自己挽著兒子另一邊。

      “雨薇,你站到后面去,前面位置不夠。”她說。

      我默默走到最后一排。

      鏡頭對準我們時,我下意識挺直了背。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我忽然想起婚禮那天的全家福。

      那時程桂花也讓我站后面,理由是“你個子高”。

      但其實,我只有一米六二。

      比她還矮三厘米。

      照片拍完后,親戚們陸續離開。

      程桂花拉著沈高暢說話,我在旁邊等。

      “今年年終獎發了吧?”我聽見她問。

      “發了,昨天剛到賬。”

      “多少?”

      “八萬。”

      “喲,不少啊。”程桂花笑,“媽最近看中一個理財產品,年化有十二個點,就是門檻高,要十萬。”

      “你看……”

      沈高暢頓了頓:“我明天轉給您。”

      “哎,好兒子!”程桂花拍拍他的肩,“媽就是借來用用,賺了錢還你。”

      “不用還,媽您拿著用。”

      “那怎么行!”她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深了,“媽還能占你便宜?”

      我在冷風里站著,大衣有些薄,寒氣從腳底往上竄。

      回去的路上,沈高暢開車,我坐在副駕駛。

      車窗外的霓虹燈流成彩色光帶,映在他側臉上。

      “媽要的錢,你轉了嗎?”我問。

      “還沒,明天轉。”

      “什么理財產品,年化能到十二個點?”

      “媽說是她老姐妹介紹的,很可靠。”他語氣輕松,“媽有分寸的。”

      我沒說話。

      車駛入隧道,燈光昏暗下來。

      在那一瞬間的黑暗里,我輕輕閉上了眼睛。

      有些事,不是看不見,就能當不存在。

      只是時候未到。

      而已。

      04

      發現轉賬記錄是在一個偶然的周末。

      沈高暢的手機落在客廳茶幾上,屏幕亮著,是銀行App的界面。

      我本來沒想看的。

      但那條轉賬成功的通知太顯眼——五萬元,收款人:程桂花。

      時間顯示是昨天下午三點。

      而昨天,是我們說好去交車位首付的日子。

      他說公司臨時有事,讓我改天再去。

      我握著手機,指尖冰涼。

      浴室里傳來水聲,沈高暢在洗澡。

      我點開他的轉賬記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

      一條,兩條,三條……

      過去一年里,向程桂花的轉賬有七筆。

      最小的一萬,最大的八萬,總計二十八萬元。

      而我們結婚三年,共同存款也不過三十多萬。

      水聲停了。

      我放下手機,坐回沙發上,手卻在微微發抖。

      沈高暢擦著頭發出來時,見我坐著發呆,問:“怎么了?”

      “昨天你轉給媽五萬塊錢?”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他擦頭發的動作頓了頓:“嗯,媽急著用。”

      “什么用途?”

      “就……投資。”

      “什么投資需要五萬?上個月你剛給她轉了三萬,也是投資。”

      沈高暢把毛巾扔在沙發上,語氣有些不耐:“媽有她的打算,你問這么多干嘛?”

      “那是我們的共同存款。”我站起來,“而且昨天我們本來要去買車位。”

      “車位可以緩一緩,媽這邊急。”

      “她急什么?又是高收益理財?”

      “你知道還問!”他聲音大了些,“媽也是為了多賺點錢,以后還不是留給我們?”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張臉很陌生。

      “沈高暢,那些理財產品,你看過合同嗎?知道資金去向嗎?”

      “媽的朋友介紹的,能有問題嗎?”他皺眉,“你就是對媽有意見。”

      “我不是對她有意見,我是對你不經過我同意就動共同存款有意見!”

      “錢是我賺的!”他脫口而出。

      空氣凝固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眼中閃過的慌亂和懊悔,但很快被煩躁取代。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別過臉,“我的意思是,我有權支配我的收入。”

      “那我們算什么?”我問,“合租室友?還是你扶貧的對象?”

      “呂雨薇!你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我笑了,眼淚卻猝不及防地掉下來,“三年了,沈高暢。”

      “你媽讓我辭工作專心備孕,我辭了嗎?沒有,因為我怕沒了收入,在你家更抬不起頭。”

      “你媽說房子是她買的,讓我每個月交三千伙食費,我交了嗎?交了。”

      “你媽說女人要顧家,我每天下班趕著回來做飯,周末去你家當免費保姆。”

      “現在你把我倆攢了三年的錢,一聲不響轉給你媽,去投那些不知所謂的理財。”

      “你說我無理取鬧?”

      沈高暢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他重新坐下,抱住頭:“媽也不容易……爸身體不好,她就想多賺點錢,減輕我的負擔。”

      “她是為你好。”我替他說完。

      他沉默了。

      窗外天色暗下來,沒開燈的客廳里,我們像兩尊對峙的雕塑。

      許久,他低聲說:“錢我會想辦法補回來的。”

      “怎么補?”

      “我年底有項目獎金,大概……有十萬。”

      “然后呢?繼續轉給你媽?”

      “雨薇!”他抬起頭,“那是我媽!我能怎么辦?看著她失望?”

      “所以你就讓我失望?”

      他不說話了。

      我轉身走進臥室,關上門。

      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地板很涼,涼意透過衣服滲進來。

      門外傳來腳步聲,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終走開了。

      我坐了很久,直到雙腿麻木。

      起身時,瞥見床頭柜上的結婚照。

      照片里,我們笑得那么燦爛,像擁有全世界的幸福。

      現在看來,那笑容多像一場精心排練的演出。

      只是觀眾散了,演員還在臺上,戴著摘不下的面具。

      那天晚上,我們分房睡了。

      他在客廳沙發,我在臥室。

      半夜,我聽見他輕輕的鼾聲,睡得很沉。

      而我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直到天色泛白。

      清晨六點,我起身收拾準備上班。

      經過客廳時,他還在睡,眉頭皺著,像在做什么不愉快的夢。

      我輕輕帶上門,走進寒冷的晨霧里。

      地鐵上,我打開手機,點開一個加密文件夾。

      里面有幾張照片,是去年在沈家過年時拍的。

      當時程桂花炫耀她的投資回報,給我看了一份“理財合同”。

      我趁她不注意,用手機拍下了關鍵幾頁。

      合同上,投資方是一個我從沒聽過的公司。

      收益率高得離譜,承諾保本保息。

      更重要的是,合同末尾的章,刻著“沈氏商貿有限公司財務專用章”。

      那是沈高暢他大伯的公司,家族企業。

      而程桂花,只是家庭主婦,從不在公司任職。

      她哪來的權限動用公司公章?

      我當時沒深想,只覺得不對勁。

      現在看來,這份不對勁,也許是個開始。

      我將照片備份到云盤,然后刪除了手機里的記錄。

      車窗反射出我的臉,平靜,沒有表情。

      但我知道,有些東西從今天起,不一樣了。

      就像堤壩上出現的第一道裂縫。

      起初只是滲水,無人察覺。

      但洪水,已經在路上了。



      05

      除夕這天,程桂花早早就打來電話。

      “今年年夜飯在‘悅海酒樓’,我訂了最大的包廂,下午五點,別遲到。”

      她的聲音透著喜氣,背景音里有電視節目的喧鬧。

      沈高暢在貼春聯,聞言應道:“知道了媽,我們一定準時。”

      掛斷電話,他看看我:“媽讓早點到,幫著布置布置。”

      我正打包帶給公婆的禮物——兩條羊毛圍巾,一套茶具。

      “嗯。”我應了聲,繼續手上的動作。

      下午四點,我們出發。

      街上已經沒什么人,店鋪大多關門了,只有紅燈籠在風中搖晃。

      ‘悅海酒樓’是縣城最好的飯店,門前停車場滿滿當當。

      包廂在二樓,叫“錦繡廳”,能坐十五人。

      我們到時,程桂花正指揮服務員擺盤。

      “果盤放中間,飲料靠邊……哎對,就這樣。”

      看見我們,她招手:“高暢來了!快,幫著掛下彩帶。”

      沈高暢過去幫忙,我放下禮物:“媽,需要我做什么?”

      “你坐著吧。”她擺擺手,“別添亂就行。”

      我安靜地坐到角落的椅子上。

      窗外,天色漸暗,遠處偶爾亮起煙花,無聲地綻放在灰藍色的天際。

      五點半,親戚陸續到了。

      大伯一家、二姑一家、還有幾個我不太熟悉的遠親。

      包廂里熱鬧起來,孩子們跑來跑去,大人們互相拜年。

      程桂花穿著暗紅色旗袍,頭發燙得一絲不茍,像這場宴會的主人。

      六點整,涼菜上桌。

      程桂花舉杯:“又是一年團圓夜,感謝各位賞光,來,大家舉杯!”

      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響聲,祝福聲此起彼伏。

      我跟著舉杯,橙汁在杯中搖晃,映出天花板上水晶燈的光。

      熱菜一道道上來,龍蝦、鮑魚、海參……豐盛得過分。

      席間,程桂花不停給沈高暢夾菜:“多吃點,你看你瘦的。”

      又轉頭對親戚說:“我家高暢就是工作太拼,勸都勸不住。”

      大伯笑:“年輕人拼點是好事。”

      “是是是。”程桂花滿臉驕傲,“就是媳婦得多照顧著點,雨薇你說對吧?”

      我抬起頭:“我會的,媽。”

      “光說不行,得做。”她夾了塊魚肉給我,“你也吃,養好身體,早點讓我們抱孫子。”

      話題又繞到這上面。

      二姑打趣:“桂花你這是想孫子想瘋了啊!”

      “能不想嗎?”程桂花嘆氣,“你看我那些老姐妹,哪個不是抱著孫子孫女?”

      “雨薇啊,過了年你就三十一了,真不能拖了。”

      我低頭吃魚,魚肉很嫩,但刺很多。

      一頓飯,我吃得小心翼翼。

      七點半,宴席近尾聲。

      程桂花讓服務員上了果盤和甜點,大家三三兩兩聊天。

      我看時機差不多,起身:“我去買單。”

      程桂花正給小侄女剝橘子,頭也不抬:“去吧。”

      沈高暢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最終沒說話。

      收銀臺前,服務員打出賬單:六千八百元。

      我掃碼支付,輸入密碼時,指尖很穩。

      支付成功的提示音響起,像某種儀式的鐘聲。

      我轉身往回走,走廊的地毯很厚,踩上去沒有聲音。

      推開包廂門的前一秒,我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微笑。

      門開了。

      熱鬧聲像被按了暫停鍵,所有人都看向我。

      她抬起頭,目光直直刺向我。

      聲音清晰而冰冷,在整個包廂回蕩:“雨薇,你今晚就收拾東西走吧。”

      死寂。

      連孩子都停止了打鬧。

      沈滿倉皺起眉:“大過年的,你說什么呢?”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程桂花聲音平穩,“美玲要離婚了,沒地方住,得回來。”

      “雨薇那間房朝陽,面積大,給美玲住正合適。”

      她看向我,眼神里沒有商量,只有命令:“你現在就回去收拾,今晚搬出去。酒店或者回娘家,隨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驚訝、同情、好奇、幸災樂禍……像無數根針。

      三秒鐘。

      我只沉默了三秒鐘。

      然后,臉上漾開一個溫和的笑容:“好的,媽。”

      聲音輕快,像答應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沈高暢猛地站起來:“媽!這太突然了,至少讓雨薇過了年——”

      “過什么年?”程桂花打斷他,“你妹妹明天就要搬回來了!讓她睡客廳嗎?”

      “可是……”

      “沒有可是!”程桂花一拍桌子,“這個家誰做主?”

      沈高暢僵在那里,臉色發白。

      我松開握著門把的手,拿起椅背上的大衣和圍巾。

      轉身,拉開門。

      走廊的光涌進來,我在那片光里走出去,沒有回頭。

      關門時,我聽見程桂花對沈滿倉小聲嘀咕:“你看,我就說她識大體。”

      然后是壓抑的議論聲,像潮水般漫過門縫。

      電梯緩緩下行,鏡面里映出我的臉。

      笑容還掛在嘴角,眼里卻一片清明,像結了冰的湖。

      走出酒樓,寒風撲面而來。

      我裹緊大衣,拿出手機,訂了最近一班飛往娘家的機票。

      23:55起飛,02:40到達。

      現在才八點十分,來得及。

      打車回家,我打開衣柜,只收拾了一個二十寸的行李箱。

      證件、幾件換洗衣物、筆記本電腦、充電器。

      其他東西,都不重要。

      沈高暢打來電話時,我正在鎖行李箱。

      我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等它響到自動掛斷。

      他打了三個。

      第三個掛斷后,我關機,拔出SIM卡,換上另一張備用卡。

      出租車在樓下等,司機幫忙放行李:“姑娘,這么晚去機場啊?”

      “嗯,回家。”

      “除夕夜還出差,真辛苦。”

      我沒解釋。

      車駛上高速,窗外又開始飄雪。

      細碎的雪花在車燈照射下飛舞,像一場沉默的告別。

      候機廳里人很少,大多是趕最后一班飛機回家的游子。

      我買了杯熱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

      手機開機,新卡里只有一條未讀信息,是媽媽發的:“薇薇,年貨都備好了,你最愛吃的八寶飯也蒸上了,等你回來。”

      時間是下午三點。

      那時我還在準備去酒樓的禮物,以為這又將是一個忍氣吞聲的除夕。

      我回復:“媽,我今晚的飛機,大概凌晨三點到家。”

      幾乎秒回:“怎么突然回來了?出什么事了?”

      “沒事,就是想家了。見面說。”

      “好,媽去機場接你。多穿點,這邊冷。”

      我看著這行字,眼眶突然發熱。

      但我沒哭。

      眼淚在三年的婚姻里,早就流干了。

      登機廣播響起,我拉起行李箱。

      過安檢時,工作人員看了看我的機票:“除夕夜回家啊?”

      她笑了笑:“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飛機在跑道上加速,抬升。

      失重感傳來的那一刻,我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燈火。

      它們縮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像記憶里那些溫暖卻遙遠的夢。

      再見了。

      不。

      是再也不見。

      06

      飛機降落時,凌晨兩點五十。

      艙門打開,潮濕冰冷的空氣涌進來,帶著熟悉的海腥味。

      這是我的家鄉,一個南方沿海小城。

      三年了,我每年只回來兩次,每次不超過五天。

      程桂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老往娘家跑像什么話。”

      沈高暢也說:“爸媽會不高興的。”

      于是我就真的很少回來了。

      取行李時,我打開手機,收到媽媽的消息:“我在3號出口等你。”

      推著行李箱走出通道,一眼就看見她。

      媽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頭發比上次見面白了些,正踮著腳張望。

      看見我,她眼睛一亮,用力揮手:“薇薇!”

      我加快腳步走過去,她接過我的行李箱:“怎么這么輕?就帶這么點東西?”

      “臨時決定回來的。”我挽住她的胳膊。

      她的手很暖,帶著常年做家務的粗糙。

      “餓不餓?媽給你煮了酒釀圓子,在家溫著呢。”

      “有點餓。”

      “那快回家。”

      停車場里,爸爸也在。他站在車邊,看見我,點點頭:“回來了。”

      話不多,但眼里有關切。

      回家的路上,媽媽一直握著我的手:“手這么涼,穿太少了。”

      “北邊下雪了嗎?”

      “下了點。”

      “沈高暢呢?他怎么沒一起回來?”

      我沉默了幾秒:“他陪他爸媽過年。”

      媽媽看了我一眼,沒再問。

      車里暖風很足,我靠著車窗,看外面飛馳而過的街道。

      凌晨的城市很安靜,路燈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拉出長長的光暈。

      有些店鋪門口貼著春聯,紅紙在風里輕輕顫動。

      到家時,快四點了。

      客廳里亮著溫暖的燈,餐桌上擺著滿滿一桌菜,都用保鮮膜封著。

      “本來等你回來吃年夜飯的。”媽媽揭開保鮮膜,“都熱一熱,咱們補一頓。”

      “媽,別忙了,我不餓。”

      “那怎么行!年夜飯必須吃。”她走進廚房,“你坐會兒,馬上好。”

      爸爸放好行李,也進了廚房幫忙。

      我坐在沙發上,環顧這個家。

      和三年前我出嫁時沒什么變化,只是電視柜上多了幾張我的照片。

      都是以前的舊照,學生時代的,剛工作時的。

      笑得沒心沒肺。

      廚房里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音,還有爸媽低聲的交談。

      “孩子臉色不好……”

      “別問太多,先讓她休息……”

      我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空氣里有家的味道,淡淡的油煙味,洗潔精的檸檬香,還有陽臺上花草的清香。

      和三年來我熟悉的那個“家”完全不同。

      那里永遠是冰冷的整潔,像樣板房,沒有生活氣息。

      因為程桂花說:“東西不能亂放,要井井有條。”

      因為沈高暢說:“媽喜歡干凈,你注意點。”

      于是我就活成了一個影子,輕手輕腳,生怕打亂什么。

      “薇薇,來吃飯了。”

      媽媽端出熱好的菜,八寶飯、糖醋魚、白切雞、臘味合蒸……

      都是我愛吃的。

      我們三人圍坐在餐桌旁,爸爸開了瓶黃酒:“少喝點,暖和。”

      媽媽給我夾了塊魚肚子:“你最愛的部位。”

      我低頭吃飯,魚肉鮮甜,八寶飯軟糯,每一口都是記憶里的味道。

      吃著吃著,眼淚忽然掉進碗里。

      媽媽放下筷子,輕輕拍我的背:“受委屈了,是不是?”

      我沒說話,只是搖頭,眼淚卻掉得更兇。

      三年了。

      我在沈家掉了那么多眼淚,都是偷偷的,在衛生間,在深夜的臥室。

      從沒像現在這樣,可以放心地哭出來。

      因為知道有人會心疼。

      爸爸嘆了口氣:“先吃飯,吃完再說。”

      整頓飯,他們沒再問一句。

      只是不停地給我夾菜,倒熱茶,像對待一個受驚的孩子。

      飯后,媽媽堅持讓我去洗澡休息。

      “什么都別想,好好睡一覺。”

      浴室里,熱水沖刷過身體,我站在水霧中,看著鏡子里模糊的自己。

      眼眶紅腫,臉色蒼白,但眼神是清明的。

      比過去三年任何時刻都清明。

      洗完澡出來,媽媽已經給我鋪好了床。

      還是我出嫁前的房間,一切保持原樣,連床頭那只褪色的毛絨熊都在。

      “被子曬過了,暖和。”媽媽摸摸我的頭,“睡吧。”

      “媽。”我叫住她。

      “嗯?”

      “這次,我可能不回去了。”

      媽媽愣了一下,然后點頭:“好。不回去就不回去,在家住著。”

      “我可能會離婚。”

      她沉默了幾秒,在我床邊坐下:“你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了。”我說,“三年,足夠了。”

      “沈高暢對你不好?”

      “不是不好。”我想了想,“是不夠好。或者說,他更想做一個好兒子,而不是好丈夫。”

      媽媽握住我的手:“只要你過得開心,媽都支持你。”

      “但我需要點時間,處理一些事情。”

      “需要媽做什么?”

      “暫時不用。”我頓了頓,“只是如果沈家那邊打電話來,您就說我心情不好,想在家住段時間。”

      “他們要是讓你回去呢?”

      “您就說,等我心情好了再說。”

      媽媽看著我,眼神里有擔憂,但更多的是信任:“媽知道了。睡吧。”

      她關燈,輕輕帶上門。

      黑暗中,我睜著眼。

      手機在床頭充電,屏幕偶爾亮起,是沈高暢的未接來電和消息。

      我點開,最新一條是凌晨五點發的:“雨薇,你在哪兒?媽就是一時沖動,你回來我們好好說。”

      我看了三秒,然后關機。

      窗外,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除夕過去了,新的一天開始了。

      而我的新人生,也從這一刻,正式拉開序幕。



      07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我躺在床上,聽著外面隱約的電視聲、媽媽擇菜的窸窣聲、爸爸看報紙的翻頁聲。

      這些聲音很平常,卻讓我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寧。

      三年了,我從未睡到過這么晚。

      程桂花說:“媳婦不能比婆婆起得晚,這是規矩。”

      于是每天早上六點半,無論多累,我都會準時起床做早飯。

      哪怕沈高暢周末想睡懶覺,我也得起來。

      因為“媽會不高興”。

      我坐起身,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溫水,還是溫的。

      媽媽進來時,我正好喝完。

      “醒了?餓不餓?給你留了午飯。”

      “那起來吃。你爸去超市了,說買點你愛吃的零食。”

      餐桌上是簡單的三菜一湯:番茄炒蛋、清炒菜心、紅燒排骨,還有紫菜蛋花湯。

      都是家常菜,但熱氣騰騰的,看著就暖心。

      媽媽坐在對面看我吃:“慢點,別噎著。”

      “媽,你吃過了嗎?”

      “吃了,和你爸一起吃的。”她頓了頓,“上午沈高暢打電話來了。”

      我筷子停了一下:“說什么了?”

      “問你在不在,我說在。他說讓你接電話,我說你在睡覺。”

      “他怎么說?”

      “他說等你醒了給他回電話。”媽媽看著我,“你要回嗎?”

      我扒了口飯:“晚點吧。”

      吃完飯,我主動洗碗。媽媽不讓,但我堅持:“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水流沖過碗碟,泡沫在陽光下閃著七彩的光。

      廚房窗外能看見小區的花園,幾個孩子在放鞭炮,笑聲傳得很遠。

      這才是過年該有的樣子。

      而不是在酒樓包廂里,被當眾趕出門。

      洗完碗,我回到房間,打開手機。

      沈高暢又發了十幾條消息,從昨晚到現在。

      “你去哪兒了?”

      “接電話!”

      “媽就是說話直,你別往心里去。”

      “大過年的,別鬧脾氣了。”

      “美玲確實要離婚,媽也是沒辦法。”

      “你回來,我們好好商量。”

      “爸媽這邊我給你說情,你先回來。”

      最后一條是中午十二點:“雨薇,算我求你了,接個電話行嗎?”

      我看了很久,然后撥通他的號碼。

      響了兩聲就接通了,他的聲音很急:“雨薇!你在哪兒?”

      “在我媽家。”

      “你真的回娘家了?”他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不滿,“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昨晚那種情況,我說與不說,有區別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明媚的陽光:“沈高暢,你媽當眾讓我滾,你當時在做什么?”

      “我……我在勸媽……”

      “勸住了嗎?”

      他啞口無言。

      “你看,你勸不住。”我說,“你從來都勸不住。”

      “媽年紀大了,脾氣是有點急,但她沒有惡意……”

      “沈高暢。”我打斷他,“這話你說了三年了。我聽了三年了。”

      “這次不一樣!美玲真的要離婚,沒地方住……”

      “所以我就該讓出房間,滾回娘家?”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住酒店,或者我們先租個房子……”

      “用我們剩下的那點存款?”我問,“還是用你年底那十萬獎金?”

      他呼吸一滯:“你……你怎么知道獎金?”

      “我猜的。”我說,“畢竟你要補上轉給你媽的那二十八萬,不是嗎?”

      長久的沉默。

      我聽見他粗重的呼吸聲,還有背景里程桂花隱約的說話聲:“她肯接電話了?讓我說……”

      “雨薇。”沈高暢的聲音低了下去,“那些錢,我會還給你的。我保證。”

      “怎么還?繼續轉給你媽去投資?”

      “媽的投資真的賺了錢!上個月還給了我兩萬利息……”

      “本金呢?拿回來了嗎?”

      “暫時沒有,但合同是一年的……”

      “沈高暢。”我輕輕說,“你讀過那些合同嗎?看過公司資質嗎?知道資金去向嗎?”

      “媽說可靠……”

      “媽說,媽說。”我笑了,“你今年三十一歲了,不是十三歲。”

      “雨薇!你別這樣……”

      “我累了。”我說,“真的很累。我想在家住一段時間,好好想想。”

      “想什么?”

      “想這段婚姻,還要不要繼續。”

      電話那頭傳來驚呼,是程桂花搶過了手機:“呂雨薇!你什么意思?大過年的跑回娘家,現在還要離婚?”

      她的聲音尖銳,透過聽筒刺進我的耳朵。

      “我告訴你,離就離!你以為我們沈家稀罕你?”

      “結婚三年肚子沒動靜,工作工作一般,家務家務不行,要不是我們高暢心善,早該離了!”

      “媽!”沈高暢在那邊喊。

      我沒說話,安靜地聽著。

      程桂花越說越激動:“我告訴你,離婚可以,但你一分錢也別想分!房子車子都是我們沈家的!”

      “還有,你趕緊回來把你那些破爛收拾走,別占著我家的地方!”

      我等她說完,才開口:“媽,新年快樂。”

      然后掛斷,拉黑這個號碼。

      手機安靜下來。

      窗外的孩子們還在笑,鞭炮聲噼里啪啦,空氣里有淡淡的硝煙味。

      我打開衣柜最底層的抽屜,從夾層里拿出一個舊手機。

      三年前的型號,屏幕都碎了,但我一直留著。

      充電,開機。

      系統很慢,等了很久才進入桌面。

      我點開一個加密相冊,輸入密碼——是我的生日加沈高暢的生日。

      這個密碼,他永遠不會知道。

      因為在他心里,我從來不是需要設防的人。

      相冊里只有十幾張照片,都是去年在沈家拍的。

      有那份理財合同,有沈家企業的一些文件碎片,還有幾張模糊的聊天記錄截圖。

      那是我無意中在沈高暢電腦上看到的,他和鄭永安的對話。

      鄭永安,沈家企業財務主管,沈高暢的遠房表叔。

      對話里,鄭永安提醒沈高暢:“你媽投的那些項目有問題,勸勸她。”

      沈高暢回:“媽高興就行,虧了就當孝敬她了。”

      鄭永安:“不是虧不虧的問題,是那些賬……算了,你當我沒說。”

      當時我沒在意,現在想來,那聲“算了”里,藏著太多東西。

      我翻出通訊錄,找到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那是鄭永安的電話,三年前存下的,一次家庭聚會上他遞給我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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