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五歲那年,知了叫得人心煩意亂。
我死死抱住院門口那棵老槐樹,哭得鼻涕泡都冒了出來,聲音凄厲。
“我不回家!我就要住葉晚家!我要給她當老公!”
我媽氣得臉都綠了,手里的雞毛撣子揮得呼呼作響,指著我的鼻子罵:“陸銘你個沒出息的!那是別人家!給我撒手!”
“就不!我要娶葉晚姐姐!我就要跟她睡!”
周圍鄰居探頭探腦,捂著嘴笑。
“嘎吱——”
對面的鐵門開了。
葉晚穿著干凈的白裙子走出來,手里拿著半塊沒吃完的西瓜。她那時才八歲,卻冷著一張小臉,像個小大人。
她走到我面前,彎腰,直接把西瓜塞我嘴里。
“閉嘴。”
清甜涼爽的西瓜汁順著嘴角流下來,我瞬間止住了嚎,打了個哭嗝。
她掏出潔白的手帕,嫌棄地給我擦了擦鼻涕。
“再哭一聲,我就不嫁給你了。”
我立馬松開樹,屁顛屁顛地抓住了她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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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八十年代末的家屬院,隔音效果約等于零。
“六十八分?陸銘,你腦子里裝的是漿糊嗎?”
“啪!”
練習冊摔在茶幾上的聲音,比皮帶抽在肉上的聲音還要響。
我縮在墻角,大氣不敢出。
我爸解著腰帶,臉色鐵青,唾沫星子亂飛:“老子辛辛苦苦上班,你就考這點分?去!滾門口跪著去!今晚別吃飯了!”
我媽在一旁抹眼淚,不敢勸。
我熟練地拉開門,像條滑溜的泥鰍一樣鉆了出去。
但我沒跪。
樓道里黑漆漆的,只有感應燈忽明忽暗。
我轉身,踮起腳尖,在對面的門上敲了四下。
叩、叩、叩——叩。
三長,一短。這是我和葉晚的摩斯密碼。
兩秒后,門開了條縫。
屋里的暖光瀉出來,帶著紅燒肉的香氣。
葉晚穿著整潔的校服,手里轉著一支鋼筆,低頭看了一眼我臉上還沒干的淚痕,還有胳膊上的紅印子。
“進來。”
她側身讓路,聲音很輕,怕驚動正在看書的父母。
她家和我家是兩個世界。沒有吼叫,沒有皮帶,只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和淡淡的墨水味。
飯桌上,葉晚爸媽笑著跟我打招呼,但我不敢多說話,只是埋頭扒飯。
一只筷子伸過來,把碗里最大的一塊排骨夾給了我。
“吃快點。”葉晚頭也不抬,“吃完給你講錯題。”
我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地問:“姐,你怎么知道我餓了?”
“你爸罵人的聲音,隔著兩堵墻都聽得見。”
她用筷子頭輕輕敲了敲我的碗沿,“吃飯別吧唧嘴。”
吃完飯,我趴在她書桌的一角補作業。
她做作業很快,背挺得筆直,臺燈的光打在她側臉上,有一種讓我心安的沉靜。
“姐。”我咬著筆桿,看著窗外的月亮,“我不想回家。我想一直住你家。”
葉晚手里的筆停了一下。
她轉過頭,那雙總是清冷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無奈。
“那你下次數學考個八十行不行?哪怕七十五呢?”
“考不到……那些數字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們。”
“考不到就閉嘴做題。”
她把一本這一學期的數學筆記扔過來,“背這一頁,背不完不許走。”
那本筆記字跡清秀工整,重點部分用紅筆圈得整整齊齊。那是我的護身符。
雖然在家里我是個受氣包,但在外面,我有葉晚。
三年級那年,我因為發育晚,個子比同齡人矮半個頭。
那天放學,我被隔壁班的幾個“小霸王”堵在死胡同里。
“陸銘,聽說你爸給你買新球鞋了?脫下來哥幾個試試?”
領頭的胖子推了我一把,我踉蹌著撞在墻上,書包帶子斷了一根。
我緊緊護著腳上的鞋:“不脫!這是我過生日剛買的!”
“嘿,給臉不要臉是吧?”
胖子揪住我的領子,揚起拳頭,“信不信老子揍你?”
我嚇得閉上了眼。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落下。
“你們在干什么?”
一道清冷的聲音像冰水一樣潑了過來。
我睜開眼,看見葉晚推著自行車站在胡同口。夕陽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她穿著初中部的校服,眼神冷得像刀子。
幾個小混混愣了一下。
這一片的孩子,沒人不認識葉晚。不僅僅是因為她成績好,更因為她是大人眼里的“標桿”。
“喲,這不是葉大才女嗎?”胖子嬉皮笑臉,“怎么,要幫這小鼻涕蟲出頭?”
葉晚把車梯支好,沒理他,徑直走到我面前。
她比胖子還矮半個頭,但氣場卻穩穩壓過對方。
“書包帶子斷了。”她伸手幫我整理了一下衣領,語氣平靜得可怕。
“喂!老子跟你說話呢!”胖子感覺被無視,惱羞成怒地舉起手里的木棍。
葉晚猛地轉頭,眼神死死盯著胖子的眼睛。
她沒躲,反而往前一步。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小本子,拔開筆蓋。
“趙強,三中初二(3)班。你爸是廠里保衛科的,上周剛因為喝酒誤事被記過,還在通報批評期,對吧?”
胖子的手僵在半空:“你……你怎么知道?”
葉晚一邊在紙上寫著什么,一邊淡淡地說:“如果你今天動陸銘一根手指頭,明天這封關于你在校門口勒索小學生的舉報信,就會出現在你爸單位領導的桌子上。還有,那家地下游戲廳的老板是你舅舅吧?你猜學校要是知道了,會怎么處理?”
空氣凝固了三秒。
胖子的冷汗下來了。
在這個家屬院,葉晚的話是有公信力的。大人們信她,老師們寵她。跟她作對,等于跟整個成年人世界作對。
“算你狠!”
胖子罵罵咧咧地扔下木棍,“陸銘,這次算你走運!以后別讓我看見你!”
幾個人灰溜溜地跑了。
我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葉晚收起本子,一把拎住我的后衣領,把我提溜起來。
“出息。”
她把我的書包掛在車把上,拍了拍后座。
“上來。”
車輪轉動,風吹起她的短發,掃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我緊緊抱著她的腰,臉貼在她的校服后背上。
“姐。”
“嗯?”
“那本子里真記著哪些?”
“英語單詞本。”前面傳來一聲輕笑,帶著幾分不以為意,“嚇唬他的。”
“姐,你真厲害。”
“少貧嘴。”
“姐,等我長大了,我一定不讓別人欺負你。誰欺負你,我就揍誰。”
“那你得多吃點飯,長高點。”
那時候的夕陽很暖,車輪轉得很慢。我以為這條路,我們可以一直走下去。
02.
十二歲那年的夏天,蟬鳴聲格外刺耳。
家里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爭吵。
“必須搬!那是重點中學的學區房!為了陸銘的前途,這破院子一天都不能住了!”
我爸把煙灰缸摔得粉碎。
我媽紅著眼:“搬搬搬!你說得輕巧,陸銘才多大?河西離這兒二十公里,你要讓他住校?”
“住校怎么了?男人就是要磨練!為了上好大學,這點苦算什么!”
我躲在房間里,聽著外面的爭吵,心一點點沉下去。
搬家?
去河西?
那葉晚呢?
我沖出房間,大喊道:“我不搬!我哪也不去!”
“大人說話小孩插什么嘴!”我爸正在氣頭上,反手給了我一巴掌。
臉火辣辣的疼,但我顧不上哭。
我沖出門,瘋狂地敲響了對面的門。
開門的依然是葉晚。
她已經上了高中,頭發留長了一些,扎成馬尾,顯得更加清麗。看見我腫起的半邊臉,她眉頭皺了一下。
“怎么了?”
“姐……我們要搬家了。”
我哇的一聲哭出來,死死抓著她的袖子,“我不要搬家,我不想離開你!”
葉晚愣了一下。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給我擦眼淚,而是沉默了很久。
“搬去哪?”
“河西……好遠好遠……”
葉晚把我拉進屋,給我倒了一杯涼白開。
“陸銘,別鬧了。”
她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得讓我感到害怕。
“你爸說得對。河西那邊的教學質量比這邊好。你馬上要上初中了,這是大事。”
“可是……”
“沒有可是。”葉晚打斷我,眼神里帶著我不懂的成熟,“人總是要往前走的。為了更好的前程,這點分離不算什么。”
“我不要前程!我要你!”
我歇斯底里地喊出了那句藏在心里的話。
葉晚看著我,眼神忽然軟了下來。
她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傻瓜。”
搬家的那天,天陰沉沉的。
搬家公司的卡車轟隆隆地響著,工人們把家具一件件搬上車。
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像個被遺棄的小狗。
葉晚走過來了。
她手里捏著一樣東西。
“伸手。”
我乖乖伸出手。
一顆精致的金屬紐扣落在我手心。那是她校服上的第二顆紐扣,還帶著她的體溫。
“這是我用這學期獎學金買的,本來想送你個鋼筆,但想了想,還是這個好帶。”
她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極其罕見的、溫柔的笑。
“陸銘,別讓我失望。”
“到了新學校,好好學習。別老被人欺負了。”
“我們……還能見面嗎?”我緊緊攥著那顆紐扣,指甲掐進肉里。
“當然。”
她指了指旁邊的電話亭,“有事給我打電話。周末我有空。”
卡車發動了。
我被爸媽硬塞進車里。
我趴在后窗玻璃上,看著葉晚站在老槐樹下,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拐角處。
那一刻,我把那顆扣子貼在心口,眼淚決堤。
剛搬家的那半年,我幾乎每周都會給葉晚打電話。
那時候沒有手機,我得攢著零花錢,跑到樓下的小賣部去打公用電話。
“姐,新學校的老師好兇。”
“姐,我這次月考進了全班前十。”
“姐,我想吃你家樓下那家混沌了。”
電話那頭,葉晚的聲音總是淡淡的,但很有耐心。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東西在悄悄改變。
她是重點高中的尖子生,學業越來越重。
“陸銘,我這周要模擬考,先不聊了。”
“陸銘,我在補習班,晚點再說。”
直到高三那年,她考上了京大。
那是全國最頂尖的學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她給我打了個電話。
“陸銘,我要去北京了。”
電話里,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憧憬。
“我會換個號碼,等我安頓好了,告訴你。”
“好。姐,你要等我。我也一定會考去北京找你!”我對著話筒大聲發誓。
“嗯,加油。”
那是我們最后一次通話。
大一那年,我也考上了大學。雖然不如京大,但也算是個一本。
那個暑假,我瘋了一樣地跑回了老家屬院。
我想給她一個驚喜。我想告訴她,我長大了,我有資格站在她身邊了。
可是,當我氣喘吁吁地跑到三樓,看到的卻是一扇緊閉的鐵門。
門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把手上甚至結了蜘蛛網。
我敲門。沒人應。
我又敲,瘋狂地敲。
對門的鄰居探出頭來,是個我不認識的大媽。
“小伙子,別敲了。這家人早搬走了。”
“搬走?搬去哪了?什么時候搬的?”我急切地抓住大媽的胳膊。
“哎喲你輕點!搬走好幾年了!說是全家都去了外地,房子也賣了,走得很急,誰知道去哪了。”
我呆呆地站在樓道里,手里還提著特意給她買的綠豆糕。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沒有微信,沒有QQ,只要那根細細的電話線一斷,我們就成了茫茫人海中的陌生人。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老院子。
那棵老槐樹還在,只是比記憶中更顯蒼老。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顆被摩挲得發亮的金屬紐扣。
我把她弄丟了。
在我以為只要努力追趕就能并肩而行的時候,她已經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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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既然找不到,那就讓她看到我。
大學四年,我像個苦行僧一樣活著。
我戒掉了游戲,戒掉了懶覺。圖書館成了我的第二個宿舍。
我瘋狂地啃書,經濟學、市場營銷、消費者心理學。每次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我就摸摸口袋里那顆紐扣。
大三那年,我憑借全系第一的成績,進入了行業巨頭“遠大集團”實習。
但我被分到了最邊緣的部門——老齡化產品部。
會議室里,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部門經理把一疊文件摔在桌上:“上面已經發話了,‘夕陽紅’智能手環項目,下個月如果銷量再不上去,整個項目組裁撤!”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
老員工們垂頭喪氣,有人已經開始悄悄用手機刷招聘軟件。
這個手環,功能單一,外觀老土,除了測心率沒有任何亮點,在市場上根本沒有競爭力。
“還有誰有想法嗎?沒有就散會!”經理煩躁地揮手。
“我有。”
一個聲音打破了沉默。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角落里的我——一個還沒轉正的實習生。
我站起來,走到白板前,拿起馬克筆。
“我們之前的方向錯了。”
我把“健康監測”四個字劃掉,寫上了兩個大字:“連接”。
“老年人需要的不是一個冷冰冰的監護儀,他們需要的是被子女關注的理由。”
我調出一張PPT,那是我熬了三個通宵做的方案。
“我們不賣參數,賣‘孝心的可視化’。我們重新設計APP端,子女的手機可以看到父母的心跳波形。如果波形異常,子女手機會第一時間報警。但這還不夠。”
我頓了頓,眼神銳利,“我們要增加一個功能——‘一鍵傳情’。父母按一下手環,子女手機就會震動,顯示‘我想你了’。子女回按,老人的手環會發熱并亮起暖光。”
“我們要把這個手環,定義為連接兩代人情感的臍帶。”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
經理盯著那張PPT,眼神從不屑慢慢變成了震驚,最后變成了狂熱。
“去做!”經理猛地拍桌子,“陸銘,這個案子交給你帶頭!所有人配合他!”
三個月后。
“夕陽紅”手環的銷量像坐了火箭一樣,翻了整整二十倍。
社交媒體上,“讓愛升溫”的話題沖上了熱搜。無數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輕人,流著淚下單這款能感受到父母心跳的手環。
慶功宴上,集團副總裁親自給我敬酒。
“小陸啊,了不起!畢業直接來總部,年薪在這個數!”他比劃了一個誘人的數字。
同一時間,獵頭們的電話打爆了我的手機。阿里、騰訊、字節……無數橄欖枝向我拋來。
我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著城市的萬家燈火。
我成功了。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小男孩了。
可是,你在哪呢?
04.
畢業季,宿舍里全是打包的紙箱。
“陸銘,你瘋了?”
室友看著我桌上那一疊被拒掉的Offer,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遠大集團的特招你拒了?互聯網大廠的百萬年薪你也拒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坐在亂糟糟的床鋪上,電腦屏幕上停留著一家公司的官網。
這是一家剛成立三年的黑馬公司——“星野數據”。
它在業內是個異類。沒有鋪天蓋地的廣告,沒有高調的融資新聞,卻以驚人的速度吞噬著高端數據分析市場。
最讓我著迷的,是這家公司的創始人。
神秘,低調,對外只有一個代號——“Night”。
Night。晚。
而且,這家公司的Logo,是一片極簡風格的葉子。
葉晚。
雖然理智告訴我,這可能只是巧合。畢竟叫“晚”的人多了去了。
但我忘不了這家公司的一起并購案。那是針對一家總是欺壓小企業的行業惡霸的惡意收購。那種精準、狠辣、直擊要害的手法,像極了當年那個拿著單詞本嚇退小混混的葉晚。
“我要去這家。”
我指了指屏幕。
“星野數據?”室友湊過來,“這公司確實挺牛,但聽說他們老板是個變態,面試通過率極低,而且從沒露過面。你圖什么?”
我摸了摸胸口的那枚紐扣。
“圖直覺。”
如果是你,那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來。
如果不是你,那我也要在這個你可能存在的行業里,站到最高點。
我不顧父母的強烈反對,也不顧導師的惋惜,毅然向“星野數據”投遞了簡歷。
職位:戰略分析師。
我要站在離“Night”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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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星野數據的面試流程,簡直可以用“地獄”來形容。
五輪筆試,涉及博弈論、心理學、高階統計。三輪群面,淘汰率高達95%。
但我像個不知疲倦的戰士,一路過關斬將。
最后一輪,是副總裁面試。
副總裁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精明強干。他拿著我的簡歷,問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陸先生,你之前的‘情感營銷’案例很成功。但我們星野做的是冷冰冰的數據,不需要講故事。你覺得你適合這里嗎?”
我看著他,平靜地回答:“數據是冰冷的,但數據背后的人是熱的。能夠透過數據看到人心,才是戰略分析師的價值。”
副總裁盯著我看了半分鐘,突然笑了。
“有點意思。”
他按下面前的座機免提鍵。
“Boss,終面的人選到了。這小子很狂,但很有料。你要不要親自看看?”
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然后傳來兩聲輕扣桌面的聲音。
叩、叩。
清脆,有力。
副總裁站起來,指著走廊盡頭那扇黑色的雙開門。
“去吧。能不能留下,看你造化。記住,我們要找的不是員工,是戰友。”
走廊很長,鋪著厚厚的地毯,吸去了所有的腳步聲。
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里全是汗。
那扇黑色的門就在眼前,像是一個巨大的謎題等待揭曉。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手,彎曲指關節。
下意識地,我沒有敲常規的三下。
叩、叩、叩——叩。
三長,一短。
這是刻進我骨子里的習慣,敲完我才反應過來這是在面試,不由得懊惱地咬了咬牙。
然而,里面沒有斥責,也沒有沉默。
“進。”
一個清冷的女聲傳了出來。
僅僅一個字,卻像一道驚雷,直接劈在我的天靈蓋上。
我的手僵在半空,呼吸瞬間停滯。
這個聲音……
哪怕隔了八年,哪怕聲音里多了幾分成熟和威嚴,但我至死都不會聽錯。
我顫抖著推開門。
這是一間極大的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CBD的繁華景色。
辦公桌后面,一把高大的真皮轉椅背對著我。
椅子上坐著個人,我看不到正臉,只能看到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搭在黑色的扶手上,指間轉著一支黑色的鋼筆。
轉筆的頻率,甚至那支鋼筆的款式……
“陸銘,男,24歲,拒絕了所有大廠的Offer,非要來我這個‘小作坊’?”
那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還有一絲壓抑不住的笑意。
椅子,緩緩轉了過來。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
依舊是那雙清冷的丹鳳眼,依舊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
只是當年的馬尾辮變成了干練的盤發,白色的校服變成了剪裁得體的高定黑色西裝。
她看著目瞪口呆、仿佛被雷劈中的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那個我夢里出現過無數次的、帶著幾分戲謔的笑容。
她把手里的鋼筆往桌上一扔,“啪”的一聲。
她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抵在下巴上,目光像鉤子一樣鎖住我。
“怎么?剛才在外面不是挺能說的嗎?啞巴了?”
我張了張嘴,喉嚨發干,眼眶發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葉晚挑了挑眉,眼神里閃爍著熟悉的光芒,那是專屬于那個鄰家姐姐看跟屁蟲弟弟的眼神。
“這么多年沒見。”
她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調侃:
“陸銘,你是來面試我的總裁丈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