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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去病寧可用紈绔子弟,也不要老兵?看完三條軍令才明白深謀遠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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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lián)網(wǎng),部分圖片非真實圖像,僅用于敘事呈現(xiàn),請知悉

      漢武帝的漠北遠征前夜,一紙軍令,將長安城最浪蕩的公子陳贊從溫柔鄉(xiāng)直接踹進了軍營。

      他的世界,從此撞上了那個赫赫戰(zhàn)功、視他們這群人為“廢物”的百戰(zhàn)老兵——李敢。

      一個是桀驁不馴的享樂之徒,一個是經(jīng)驗至上的沙場悍將,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被強行捆綁在了一起。

      真正的驚變,是將軍侯霍去病那三道奇怪的軍令。

      這不只是用人的荒唐,更是走向死亡的瘋狂行軍,讓所有新兵的信念瞬間崩塌。

      這位戰(zhàn)神,是瘋了?還是在他定下三條軍令背后,藏著什么顛覆沙場的深謀遠慮?



      01

      長安城的夜,是被熏香和絲竹浸透的。

      城中最負盛名的醉仙樓,此刻正上演著一場活色生香的盛宴。樓內(nèi)燈火通明,亮如白晝,每一盞燈里燃燒的,都是昂貴的鯨油。空氣中彌漫著酒香、菜香,以及仕女們身上名貴脂粉混合在一起的甜膩氣息。

      宴會的主角,是京兆尹的獨子,陳贊。

      陳贊,字子襄,在長安城的紈绔圈里,是當之無愧的頭牌。他的人生,就像他身上那件用金線繡著流云暗紋的蜀錦袍子,華麗、昂貴,且除了好看之外,別無他用。他的人生信條也簡單得可笑:“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只不過,李太白的詩到了他這里,就只剩下了前半句的放浪形骸。

      此刻,他正半倚在軟榻上,一張俊美的臉因為酒意而泛著桃花般的酡紅。他瞇著眼,欣賞著堂中那位新晉的花魁“小樊素”的舞姿。那舞姬身段妖嬈,腰肢柔軟得像春日里的柳條。隨著樂曲到了高潮,她一個旋身,水袖如云霞般散開,引得滿堂喝彩。

      陳贊懶洋洋地打了個酒嗝,對他身邊的跟班使了個眼色。跟班立刻會意,將一個沉甸甸的錦袋遞了過來。陳贊接過來,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隨手就將那滿滿一袋金豆子拋向了舞池中央。

      “賞!給小樊素的!”他拖長了調(diào)子,聲音里滿是醉意和得意。

      金豆子嘩啦啦地灑了一地,在燈光下閃爍著炫目又庸俗的光芒。小樊素的舞步一滯,隨即臉上堆滿了受寵若驚的笑容,拜倒在地:“謝陳公子賞!”

      滿堂的賓客,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跟著起哄叫好。這種一擲千金的豪氣,正是陳贊最享受的時刻。他感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得圍著他轉(zhuǎn)。他的人生,就該是這樣,永遠在云端,永遠被追捧。

      就在這靡靡之音達到頂峰的瞬間,醉仙樓那扇價值不菲的雕花木門,被人從外面“轟”的一聲,用一種極其粗暴的方式踹開了。

      破碎的木屑四處飛濺,伴隨著幾聲女子的尖叫,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味的寒氣,瞬間沖散了滿屋的暖香。

      滿堂的喧囂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驚愕地望向門口。

      只見一隊身披玄甲、殺氣騰騰的羽林衛(wèi),如狼似虎地沖了進來。他們腰挎環(huán)首刀,手持長戟,眼神銳利如鷹,身上的肅殺之氣與這樓里的奢靡氛圍格格不入,仿佛是來自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為首的校尉,臉上有一道從眉骨延伸到嘴角的刀疤,讓他看起來格外猙獰。他環(huán)視一周,目光精準地鎖定了軟榻上還處于懵懂狀態(tài)的陳贊。他手中,高舉著一卷明黃色的帛書,那顏色,刺得人眼睛生疼。

      校尉大步流星地走到陳贊面前,周圍的賓客和仆從們早已嚇得連滾帶爬地讓出一條路來。

      “你就是陳贊?”校尉的聲音,像是兩塊鐵在摩擦,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陳贊的酒,瞬間醒了大半。他看著對方那身只有在皇宮禁地才能見到的裝束,看著那卷代表著絕對權(quán)力的帛書,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勉強坐直了身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是……是本公子,你……你們是……”

      “奉冠軍侯軍令!”校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展開了帛書,聲如寒冰,響徹整座醉仙樓,“征召陳贊入驃騎營,即刻啟程,不得有誤!”

      “什么?”陳贊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驃騎營?冠軍嗎?霍去病?

      這些詞,他當然聽過。那是整個大漢朝最炙手可熱的名字,是少年封侯、橫掃大漠的軍神傳奇。可這些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他爹是京兆尹,管的是長安城的治安和戶籍,是文官。他家里往上數(shù)八代,連個拿刀的伙夫都沒有。他陳贊,除了會花錢、會玩樂、會騎馬追兔子之外,一無是處。讓他去那個全天下最精銳、死亡率也最高的驃騎營?這不是開玩笑嗎?

      “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陳贊慌忙從軟榻上爬起來,因為動作太急,還險些被自己的袍角絆倒,“軍爺,我爹是京兆尹陳平之,我是個文弱書生……不,我連書都沒讀好,我就是個……廢物!你們抓我去做什么?我連刀都提不動!”

      他試圖用他爹的名號來壓人,這在長安城里向來無往不利。

      可惜,今天他失算了。

      刀疤臉校尉冷笑一聲,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我們奉的是冠軍侯的軍令,不是你爹的。再說了,將軍點名要的就是你們這些長安城里有名的‘廢物’。別廢話了,跟我們走!”

      說罷,兩個羽林衛(wèi)上前,像拎小雞一樣,一左一右架住了陳贊的胳膊。那力道之大,讓陳贊感覺自己的臂骨都快被捏碎了。

      “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陳贊開始瘋狂掙扎,嘴里語無倫次地叫喊著。他甚至想掏錢,用他最擅長的方式解決問題,可他的手根本動彈不得。

      在被強行拖出醉仙樓的路上,陳贊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不只是他,長街之上,一隊隊的羽林衛(wèi)正在從各個銷金窟里“請”人。

      東市最大的賭坊里,輸紅了眼的安樂侯之孫被從牌桌上拖了出來,手里還死死攥著幾枚籌碼。

      平康里最艷麗的青樓里,大司農(nóng)家的三公子被從溫柔鄉(xiāng)里拽了出來,身上只胡亂裹著一件女人的肚兜,凍得瑟瑟發(fā)抖。

      城西的斗雞場,吏部侍郎的侄子正抱著他那只剛剛斗敗的公雞痛哭流涕,然后連人帶雞一起被軍士“請”走了。

      這一夜,長安城里所有叫得上名號的紈绔子弟,幾乎被一網(wǎng)打盡。哭喊聲、咒罵聲、求饒聲此起彼伏,匯成了一首荒誕至極的交響曲。

      陳贊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他看著這些和他一樣,平日里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同伴”們,此刻個個面如死灰,狼狽不堪。他內(nèi)心的惶恐、屈辱與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冠軍侯霍去病的怨恨,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不明白。

      那個名滿天下、被譽為大漢帝國最鋒利戰(zhàn)刀的少年將軍,為什么要跟他們這群“廢物”過不去?

      與此同時,在長安城外的驃騎營大營里,氣氛卻與城內(nèi)的混亂截然不同。

      數(shù)萬名精銳將士,正在進行著日復(fù)一日的嚴苛訓練。喊殺聲、兵器碰撞聲、戰(zhàn)馬嘶鳴聲,匯聚成一股沖天的鐵血豪情。

      校場的一角,隊長李敢正赤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疤,每一道,都像是一枚猙獰的勛章,記錄著他與匈奴人的殊死搏斗。他正揮舞著一把沉重的橫刀,一遍又一遍地做著劈砍的動作,汗水順著他虬結(jié)的肌肉滑落,在干燥的土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小的水印。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手里的刀再快一分,上了戰(zhàn)場就能多一分活命的機會!”他對著手下那一百號弟兄嘶吼著,聲音沙啞卻中氣十足。

      李敢從軍十年了。十年前,他還是個連飯都吃不飽的農(nóng)家小子,為了混口飯吃才投了軍。十年間,他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靠著在死人堆里一次次爬出來,用一個個匈奴人的腦袋,硬生生給自己換來了一個隊正的官職。他全部的驕傲和榮耀,都來自于他手中的刀,和身上的傷疤。

      這一次,能被選中跟隨冠軍侯霍去病遠征漠北,李敢激動得好幾晚沒睡著覺。那是霍去病啊!是所有大漢軍人心中神一樣的存在。跟著這樣的將軍打仗,才有機會博一個真正的封妻蔭子,光宗耀祖。他滿心期待著,用自己豐富的沙場經(jīng)驗,在這位年輕的將軍麾下,再立新功。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騷動。

      李敢停下動作,疑惑地望了過去。他看到大營門口,一隊隊的羽林衛(wèi),正押送著一群“新兵”走了進來。

      李敢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那群所謂的“新兵”,一個個穿著五顏六色的綾羅綢緞,雖然此刻都沾滿了灰塵,卻依舊掩蓋不住那料子的名貴。他們個個細皮嫩肉,臉上不是驚恐就是茫然,走路的姿勢東倒西歪,活像一群剛從雞籠里放出來的貴妃雞,與這鐵血軍營格格不入。

      “那是什么人?”李敢身邊的一個老兵湊過來,不解地問道。

      “不知道。”李敢搖搖頭,但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很快,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軍營:冠軍侯下令,從長安城里征召了近千名官宦子弟入伍,要一同出征。

      這個消息,像一塊巨石砸進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千層浪。

      李敢臉上的期待,瞬間變成了錯愕,隨即,是無法抑制的鄙夷和憤怒。

      “胡鬧!簡直是胡鬧!”他將手中的橫刀重重插在地上,低聲咒罵道,“將軍這是什么意思?讓這群連馬步都站不穩(wěn)的公子哥跟我們?nèi)ゴ竽锼退绬幔克麄儠侠鬯牢覀兯腥说模 ?/p>

      他覺得這簡直是對他和所有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們的一種羞辱。他們用命換來的榮耀,難道就要和這些廢物共享嗎?他們辛辛苦苦磨練出的殺敵本領(lǐng),難道要用來保護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累贅嗎?

      中軍帥帳之內(nèi),氣氛同樣凝重。

      年僅二十歲的霍去病,身著便服,正平靜地站在一張巨大的沙盤前。沙盤上,大漢邊境與漠北的地形纖毫畢現(xiàn)。他年輕的臉龐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眼神深邃得像一潭古井,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的親衛(wèi)隊長趙破奴,則像一尊鐵塔般侍立在他身后。

      趙破奴的心里,此刻也充滿了山呼海嘯般的疑惑。作為霍去病的親衛(wèi),他全程目睹了這次“荒唐”的征召。他看到將軍平靜地下達命令,平靜地看著那群哭爹喊娘的公子哥兒被帶入軍營。

      帳外,不斷有老將軍和軍中宿將被親兵攔住,他們都是來勸諫的。

      “將軍三思啊!此舉過于兒戲,恐寒了將士們的心!”

      “冠軍侯,臨陣換將已是兵家大忌,何況是招一群……一群紈绔入伍啊!”

      “請將軍收回成命!”

      這些聲音,霍去病充耳不聞。他只是對趙破奴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意已決,誰來也不見。”

      趙破奴崇拜他的將軍。他親眼見過將軍在戰(zhàn)場上如同天神下凡,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他愿意為將軍付出生命。可這一次,他真的無法理解將軍的行為。這不像是用兵如神的冠軍侯,倒像是一個任性的少年在胡鬧。

      他只能看到,將軍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龐上,有著一種不符合他年齡的、令人心悸的深沉。

      第二天清晨,所有新兵——也就是陳贊他們這群倒霉的紈绔子弟——被集合在了新兵營的操場上。

      他們被強行扒下了華服,換上了粗糙的麻布軍裝,那料子摩擦著他們嬌嫩的皮膚,火辣辣地疼。一夜未眠,加上恐懼和屈辱,每個人都頂著一雙熊貓眼,精神萎靡,站沒站相。

      李敢和一眾老兵,則被安排在不遠處,負責“觀看”。他們一個個挺直了胸膛,眼神里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輕蔑,就像在看一群即將被送上屠宰場的豬。

      陳贊站在隊列里,渾身難受。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剝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小丑,周圍所有的目光都像是刀子,割得他體無完膚。

      就在這時,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傳來。

      霍去病來了。

      他沒有穿那身著名的冠軍侯金甲,只是一身簡單的黑色勁裝,襯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他太年輕了,年輕得不像一位統(tǒng)帥數(shù)萬大軍的將軍,倒更像陳贊他們在長安城里結(jié)交的某個世家公子。可他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威勢,卻讓整個嘈雜的操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敢和老兵們挺直了胸膛,他們希望這位傳奇將軍能說幾句安撫軍心的話,告訴他們,這些人只是來走個過場,真正倚重的還是他們這些百戰(zhàn)精兵。

      陳贊和紈绔們則瑟瑟發(fā)抖,低著頭,等待著命運的審判。他們猜想,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將是嚴酷的軍法和無情的訓斥。

      霍去病卻一言不發(fā)。

      他邁開腳步,繞著這支歪歪扭扭的隊伍,不緊不慢地走了一圈。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平靜無波。

      李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挺起胸膛,試圖用自己充滿戰(zhàn)意的眼神,去吸引將軍的注意。他想讓將軍看到,這里,站著一個真正能打仗的士兵!

      可霍去病直接無視了他,就像沒看到他一樣。

      他的腳步,最終停在了隊列里最慌張、臉色最蒼白、抖得最厲害的陳贊面前。

      那一刻,陳贊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他完了,他想,他一定是因為昨晚反抗得最激烈,要被當成典型,殺雞儆猴了。

      霍去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看了足足有十息的時間。他沒有問陳贊會不會使刀,會不會騎馬,甚至沒有問他叫什么名字。

      他忽然開口,問了一個讓在場所有人,包括陳贊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問題:

      “長安城東的圍場,你常去吧?”

      陳贊愣住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霍去病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聽說你騎術(shù)不錯,追兔子和狐貍,最快的一次,追了多久?”

      這個問題,像一塊巨石,重重地砸進了李敢等所有老兵的心里。

      他們徹底懵了。

      他們不明白。

      一場決定數(shù)萬人生死、關(guān)乎國家命運的戰(zhàn)爭,為什么要去關(guān)心一個公子哥兒追兔子的速度?

      這位傳說中的戰(zhàn)神,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02

      進入軍營的日子,對陳贊和他的“男友”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他們被迫剪掉了精心打理的長發(fā),換上了統(tǒng)一的糙漢發(fā)型。每天天不亮就要被粗暴的號角聲吵醒,在寒風中集合。所謂的“訓練”,就是站隊、跑步、以及學習如何使用那些對他們來說重逾千斤的兵器。

      陳贊感覺自己像是從云端一頭栽進了泥潭里,并且還在不斷下陷。

      他那雙曾經(jīng)只用來執(zhí)筆、持杯、擲骰子的手,如今因為握刀柄而磨出了一個個血泡,碰一下都鉆心地疼。晚上,他躺在堅硬冰冷的木板床上,聽著營帳外呼嘯的風聲和同伴們壓抑的哭泣聲,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絕望”。

      他想念醉仙樓的軟玉溫香,想念家里廚子做的精致菜肴,想念策馬馳騁在長安街頭時,路人投來的羨慕目光。過去的一切,都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而這場噩夢中,最具體、最讓他憎惡的形象,就是隊正李敢。

      李敢奉命看管他們這些“新兵蛋子”,他把在戰(zhàn)場上沒殺完的戾氣,全都傾瀉在了這群紈绔子弟身上。

      “被子疊得跟狗啃的一樣!重來!”

      “吃飯嘰嘰歪歪,嫌伙食差?到了大漠里,你們連草根都得搶著吃!”

      “站崗都能睡著?要是匈奴人摸過來,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敢的呵斥聲,像鞭子一樣,每天抽打在他們的自尊心上。

      沖突的爆發(fā),源于一件小事。

      那天下午,訓練了一整天,所有人都口干舌燥。陳贊好不容易領(lǐng)到了一水囊的清水,正準備喝,卻因為太過疲憊,手一滑,水囊掉在了地上,珍貴的清水瞬間滲入了黃沙。

      “你這個廢物!”一聲暴喝在他耳邊炸響。

      李敢大步走過來,一把揪住陳贊的衣領(lǐng),將他拎了起來。他那張布滿風霜的臉湊到陳贊面前,口水幾乎噴到他臉上:“一囊水,在沙漠里就能救一條人命!就這么被你給糟蹋了!你這種中看不中用的瓷器,來軍營干什么?來給我們添亂嗎?”

      多日來積壓的屈辱和憤怒,在這一刻被點燃了。陳贊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梗著脖子回敬道:“你橫什么橫?不就是個大頭兵嗎?要不是被強征過來,你以為小爺愿意來這鬼地方?”

      “嘿,嘴還挺硬!”李敢被氣笑了,他松開陳贊的衣領(lǐng),轉(zhuǎn)而一腳踹在他的膝蓋窩。

      陳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撞在堅硬的碎石上,疼得他眼淚都快出來了。

      李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用腳踩住他的肩膀,讓他動彈不得,聲音里充滿了鄙夷:“在長安城里,你是公子哥。到了這里,你就是坨屎!記住了,下次再敢頂嘴,我就把你吊在旗桿上,讓所有人都看看,京兆尹的公子是怎么哭鼻子的!”

      周圍的紈绔們嚇得噤若寒蟬,而另一邊的老兵們則發(fā)出了壓抑不住的哄笑聲。

      陳贊趴在地上,臉頰緊緊貼著冰冷的沙土,他能聞到泥土的腥味。屈辱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但他死死咬著嘴唇,不讓它流下來。他用盡全身力氣,記住了李敢那張臉,記住了他此刻的眼神。

      他和李敢之間的梁子,算是徹底結(jié)下了。

      在這樣混亂而緊張的氣氛中,大軍終于準備開拔。

      出征前的誓師大會,在高亢的號角聲中拉開序幕。數(shù)萬將士排列成整齊的方陣,旌旗招展,刀槍如林,一股肅殺之氣直沖云霄。

      霍去病身著全套的黃金鎖子甲,騎在一匹神駿的黑色戰(zhàn)馬上,出現(xiàn)在高臺之上。陽光照耀下,他整個人都像是在發(fā)光,宛如傳說中的天神。

      即便是對他充滿怨恨的陳贊,在看到這一幕時,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的將軍,確實有種令人心折的魅力。

      李敢和他的弟兄們,更是激動得熱血沸騰。他們昂首挺胸,等待著將軍那振奮人心的戰(zhàn)前動員。他們已經(jīng)準備好,為這位戰(zhàn)神,去沖鋒,去陷陣,去贏得無上的榮光。

      霍去病勒住馬韁,環(huán)視著臺下黑壓壓的大軍。他的目光,在那些精神飽滿、戰(zhàn)意高昂的老兵方陣上停留了片刻,又掃過了另一邊萎靡不振、神情慌亂的“紈绔方陣”。

      他沒有說任何一句“保家衛(wèi)國”或是“建功立業(yè)”的豪言壯語。

      他只是抬起手,示意身邊的傳令官。

      傳令官清了清嗓子,用盡全身力氣,當著全軍將士的面,高聲宣讀了霍去病出征前的第一道軍令:“將軍令:全軍所攜糧草,只準帶三日之量!每日行軍之后,若有剩余,無論米糧清水,一律傾倒、焚燒,不得私藏!違令者,斬!”

      “斬”字出口,回音在空曠的校場上久久不散,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血腥味。

      整個校場,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fā)出了一陣壓抑不住的嘩然。

      這道軍令,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直接劈在了李敢和所有老兵的頭頂上。

      瘋了!將軍一定是瘋了!

      李敢的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在大漠戈壁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糧草和水就是命!節(jié)省每一個飯團,珍惜每一滴水,這是他們用無數(shù)同袍的生命換來的血的教訓。一場遠征,動輒數(shù)月,只帶三天的糧草?吃完了怎么辦?喝完了怎么辦?去吃沙子嗎?

      而且,吃不完的還要倒掉、燒掉?這是人能想出來的命令嗎?

      李敢的憤怒,瞬間達到了頂點。他第一次對這位傳說中的“戰(zhàn)神”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甚至覺得他根本就是個紙上談兵、不知民間疾苦的瘋子。這哪里是去打仗,這分明是帶著數(shù)萬弟兄去集體自殺!



      他下意識地看向周圍的弟兄,發(fā)現(xiàn)所有人臉上都寫滿了和他一樣的震驚、不解和恐懼。

      與老兵們的恐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陳贊他們這群紈绔。

      他們沒經(jīng)歷過沙漠的可怕,腦子里也完全沒有“后勤”這個概念。他們聽到這道軍令,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松了口氣。

      “太好了,不用背那么多東西了,我還愁那幾十斤的糧袋怎么扛呢。”一個公子哥小聲地對陳贊嘀咕。

      “是啊,看來這位小將軍還挺體恤我們的嘛。”另一個也跟著附和。

      陳贊沒說話,但他心里也覺得,這似乎是件好事。他看著不遠處李敢那副天塌下來似的表情,看著他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心里竟然涌起一絲報復(fù)般的快感。

      “讓你欺負我,現(xiàn)在好了吧?跟著一個瘋子將軍,看你怎么死!”他惡毒地想。

      這種天真的想法和幸災(zāi)樂禍的態(tài)度,更加劇了老兵們對他們的厭惡。在老兵們看來,這群廢物不僅無能,而且愚蠢,連死到臨頭了都不知道。

      帥帳之內(nèi),趙破奴在聽到這道軍令時,手心里也瞬間捏了一把冷汗。他幾乎是本能地想沖出去勸諫,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可當他看到霍去病時,卻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頒布完軍令的霍去病,獨自一人回到了帥帳。他脫下沉重的鎧甲,拿出一張巨大的、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羊皮地圖,在上面用朱砂筆飛快地畫著一條條蜿蜒的紅線。

      他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的瘋狂和不安,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那種專注,仿佛天下萬物、數(shù)萬人的性命,都只是他筆下的一個符號。

      趙破奴忽然感到一陣寒意。他開始覺得,將軍的每一個舉動背后,或許都有他這種凡人無法企及的深意。他只能選擇相信。

      大軍正式開拔。

      出征的第三天傍晚,夕陽將整片戈壁染成了血紅色。

      按照軍令,所有隊伍都必須在軍法官的監(jiān)督下,處理掉吃剩下的糧草。

      一袋袋白花花的米糧被倒在沙地上,一個個水囊被拔掉塞子,清澈的、比金子還珍貴的水,就這么“咕嘟咕嘟”地流了出來,轉(zhuǎn)眼間就被干燥的黃沙吸收,消失不見。

      那場景,刺痛了每一個老兵的心。

      李敢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他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仿佛被倒掉的不是米糧和水,而是他自己和弟兄們的鮮血。

      他身邊,幾個老兵更是忍不住低聲咒罵起來。

      “作孽啊!真是作孽!”

      “這么搞,不出十天,我們?nèi)嫉每仕鲤I死在這鬼地方!”

      李敢猛地回過頭,正好看見不遠處的陳贊等人,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對眼前這“暴殄天物”的一幕毫無感覺,仿佛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guān)的熱鬧。

      那無所謂的態(tài)度,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敢心中的怒火和恐懼,終于壓抑不住了。

      他一把拉過身邊最信任的一個親信,一個名叫王五的什長,把他拖到一處沙丘背后,壓低了聲音,用一種近乎猙獰的語氣說道:

      “他這是要帶我們?nèi)ニ溃∥覀儾荒芫瓦@么坐以待斃!”

      王五也是一臉絕望:“頭兒,那能怎么辦?那是將軍的命令,違令者斬啊!”

      “斬個屁!”李敢啐了一口,“被他發(fā)現(xiàn)是死,渴死餓死也是死!橫豎都是死,不如賭一把!傳我的話,從明天起,我們自己的人,必須想辦法把水分和干糧藏起來!用油布包好,埋在盔甲里,或者藏在馬鞍下面!就算被發(fā)現(xiàn),也好過活活渴死餓死在這鬼地方!”

      王五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但很快就被求生的欲望所取代。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好!頭兒,我聽你的!我這就去告訴弟兄們!”

      夕陽的最后一絲余暉消失在地平線上,夜幕降臨。

      一個以李敢為核心,由絕望的老兵們組成的秘密反抗團體,在這道荒唐的軍令之下,伴隨著大漠的寒風,悄然形成了。他們將用自己的“經(jīng)驗”,來對抗將軍的“瘋狂”。

      03

      大軍徹底告別了身后的故土,一頭扎進了真正的大漠。

      這里,是另一個世界。白天,太陽像個巨大的火球,炙烤著大地,連空氣都是滾燙的。放眼望去,除了黃沙,還是黃沙,偶爾能看到幾叢半死不活的駱駝刺,給這單調(diào)的絕望增添一抹慘淡的綠意。

      行軍的速度,快得令人發(fā)指。

      按照霍去病的命令,全軍輕裝簡行,每日只在凌晨和傍晚最涼爽的時候趕路,中午最炎熱的時候則尋找避風處休息。饒是如此,每天近百里的急行軍,依舊讓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尤其是陳贊他們這群紈绔子弟。

      第一天,他們還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所謂的“大漠風光”。

      第三天,他們就開始叫苦連天,抱怨馬鞍磨破了屁股。

      第五天,他們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

      陳贊每天都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白天在馬背上被顛得七葷八素,晚上累得像條死狗,倒在沙地上就能睡著,連做夢都是無邊無際的黃沙。

      他好幾次都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了,想要從馬上摔下去,就那么躺在地上,死了算了。可求生的本能,又一次次地讓他咬緊牙關(guān),重新抓緊了韁繩。

      讓他自己都感到驚奇的是,他竟然撐下來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那雙細皮嫩肉的手,在血泡破了又長、長了又破之后,慢慢結(jié)出了一層薄薄的繭子。他那曾經(jīng)連四書五經(jīng)都懶得背的腦子,如今卻能清晰地記住如何在夜晚通過星辰辨別方向。

      更重要的是,那些曾經(jīng)被他視為消遣玩樂的“技能”,此刻竟成了他活下去的本錢。他在長安城里為了追逐一只兔子、一只狐貍,可以策馬狂奔幾十里,那種在高速奔馳中保持平衡和耐力的本事,讓他比許多步兵出身的老兵更能適應(yīng)這種長途騎行。

      他的身體,正在以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方式,被這嚴酷的環(huán)境和高強度的行軍,重新淬煉和塑造。

      然而,正當所有人都在勉強適應(yīng)這種“自殺式”行軍時,霍去病又下達了一道讓所有老兵都無法理解的命令。

      在一片相對平坦的戈壁上,大軍停下休整。傳令兵騎著快馬,在各個隊伍之間來回穿梭,傳達了冠軍侯的第二道軍令:

      “將軍令:全軍以百人為一隊,分兵散行,各隊之間相距十里,不得結(jié)陣!各隊自行索敵,遇小股敵人可自行殲之,遇大股敵人則以狼煙為號,自由游弋,不得戀戰(zhàn)!”

      這道軍令,再次在軍隊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如果說第一道軍令“焚糧”是瘋狂,那這第二道軍令“分兵”,在李敢看來,就是純粹的自殺。

      “他到底懂不懂兵法?”李敢在自己的百人隊里,幾乎是咆哮著對自己的親信們說道。

      他指著空曠的四周,激動地比劃著:“兵法云:‘聚則為力,散則為氣’!我們大軍行進,最重要的是保持陣型,相互策應(yīng)!匈奴騎兵來去如風,最擅長的就是分割包圍。現(xiàn)在倒好,我們自己把自己給分割了!百人一隊,相距十里?這是什么概念?這意味著,任何一隊要是撞上了匈奴人的主力,連他娘的求援的狼煙都點不起來,就會被瞬間吞噬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他越說越激動,臉漲得通紅:“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位冠軍侯,就是一個靠著裙帶關(guān)系上位的門外漢!他根本沒打過真正的硬仗、惡仗!他這是拿我們幾萬弟兄的命,在玩一場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

      李敢對霍去病最后一點點的敬畏和幻想,在這一刻,徹底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一個愚蠢的上級支配著走向死亡的絕望和憤怒。

      “頭兒,那我們怎么辦?”王五憂心忡忡地問。

      李敢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怎么辦?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霍去病想死,我們弟兄們還想活!傳我的話,我們隊,還有三隊和七隊的老王他們,都是咱們的老鄉(xiāng),待會兒出發(fā)后,別他娘的真拉開十里!我們就保持個兩三里的距離,假裝走散了,真要是有什么事,也好有個照應(yīng)!”

      “可是……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

      “發(fā)現(xiàn)個屁!”李敢打斷他,“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他霍去病有千里眼不成?按我說的做!保命要緊!”

      他和他的小團體,更加堅定了要“自保”的決心。他們相信,只有依靠他們這些老兵的經(jīng)驗和團結(jié),才能在這場由一個“白癡將軍”指揮的戰(zhàn)爭中活下來。



      另一邊,陳贊所在的百人隊里,氣氛則截然不同。

      他所在的這支隊伍,大部分都是像他一樣的紈绔子弟,隊長也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是個沒什么背景的低級軍官,被派來管他們這群“刺頭”,臉上整天都寫滿了無奈。

      當聽到“分兵”的命令時,這群天性散漫的公子哥,非但沒有感到恐懼,反而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終于不用跟那些老兵痞子待在一起了!”

      “就是!整天被那個姓李的黑炭頭盯著,連喘氣都覺得累!”

      脫離了大部隊的壓迫感,遠離了李敢那種老兵嚴厲的管束,他們反而覺得輕松自在起來。雖然對于“自行索敵”也感到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種脫離管教的新奇感。

      陳贊看著前后左右都空蕩蕩的戈壁,除了自己這百來號人,再也看不到其他隊伍的影子,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種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錯覺。

      盡管這種錯覺,伴隨著對未知危險的巨大恐懼。

      他們這支“紈绔小隊”,行軍的隊列歪歪扭扭,毫無章法可言。有人不時策馬跑出隊列,去追逐一只偶爾出現(xiàn)的沙鼠,引來一陣哄笑。這根本不像一支在敵境中穿行的軍隊,更像是一群結(jié)伴外出狩獵的富家公子。

      他們的年輕隊長幾次試圖整肅紀律,但根本沒人聽他的。最后,他也只能苦笑著放棄了,任由他們?nèi)チ恕?/p>

      趙破奴緊緊跟隨著霍去病的中軍。這支中軍,只有不到五百人,全是精銳中的精銳。

      他也對這道“分兵”的命令充滿了憂慮。他看到龐大的軍隊,在自己的視野里,像水滴一樣散開,消失在茫茫沙海之中,心里空落落的。

      他發(fā)現(xiàn),霍去病似乎根本不關(guān)心大軍的陣型是否完整,也不擔心哪支隊伍會掉隊。他更關(guān)心的,是速度,以及不斷從四面八方飛馳而來的斥候送回的情報。

      他的帥帳里,那張巨大的羊皮地圖上,已經(jīng)被朱砂筆畫滿了各種各樣的標記和箭頭。那些標記,代表著每一支百人隊的大致方位和行進路線。

      一次休息時,趙破奴終于忍不住,趁著給將軍遞水囊的機會,低聲問道:“將軍,如此分兵,萬一有隊伍遭遇匈奴主力,恐怕……是否太過危險?”

      霍去病接過水囊,喝了一大口,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他沒有看趙破奴,而是專注地擦拭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寶劍,頭也不抬地反問道:

      “破奴,我問你,我們是來打仗的,還是來行軍的?”

      趙破奴一愣,答道:“自……自然是來打仗的。”

      “那不就結(jié)了。”霍去病抬起頭,目光銳利如刀,“匈奴人來去如風,逐水草而居,從不結(jié)陣。我們用兩條腿的步兵方陣,去追人家四條腿的騎兵,追得上嗎?我們用笨重的大軍,去打人家靈活的游騎,打得著嗎?”

      他站起身,走到沙盤前,指著上面廣闊的區(qū)域:“這里,是他們的地盤,不是我們的。在這里,想要活下去,想要打贏,就得比他們更快,更狠,更不講規(guī)矩!我們得變成一群比他們更饑餓、更狡猾的狼!而不是一群等著被狼吃的肥羊!”

      這番話,像一道閃電,劃過趙破奴的腦海。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他開始隱約捕捉到,將軍那看似瘋狂的戰(zhàn)術(shù)背后,隱藏著一個簡單而可怕的核心——模仿,然后,超越。

      04

      命運的齒輪,總在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動。

      陳贊所在的這支“紈绔小隊”,在脫離大部隊的第七天,終于迎來了他們的第一次“考驗”。

      那天下午,他們正懶洋洋地騎在馬上,在一片布滿巨大巖石的丘陵地帶游弋。炙熱的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連說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突然,隊伍最前方負責探路的一名公子哥,驚慌失措地撥轉(zhuǎn)馬頭,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嘴里結(jié)結(jié)巴巴地喊著:“敵……敵人!是匈奴人!”

      “什么?”

      所有人都嚇得一個激靈,睡意全無。他們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幾塊巨石后面,冒出了二十多個髡發(fā)左衽、手持彎刀的騎士。

      是匈奴的斥候!

      那二十多名匈奴斥候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猙獰而貪婪的笑容。在他們看來,眼前這支隊列松散、軍容不整的漢軍小隊,簡直就是送上門來的功勞和肥肉。

      “嗷——”為首的匈奴百夫長怪叫一聲,舉起了彎刀。

      幾乎是同一時間,陳贊這邊的所有人都嚇傻了。包括那位年輕的隊長,他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握著刀的手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他腦子里一片空白,所有在軍營里學過的戰(zhàn)陣、口令,全都忘得一干二凈。

      完了!

      這是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頭。他們覺得,自己今天就要死在這里了。

      就在那群匈奴人獰笑著準備催動戰(zhàn)馬,發(fā)起沖鋒的生死一瞬間,陳贊的腦子里也同樣一片空白。但在這片空白之中,一種被壓抑了十幾年的本能,突然爆發(fā)了出來。

      求生的欲望,讓他做出了一個完全下意識的反應(yīng)。

      他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刀,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一句他過去十幾年里在圍場里喊過無數(shù)遍的口號:

      “散開!都他娘的散開!跟在長安城攆兔子一樣,攆他們!”

      這聲嘶吼,像一道驚雷,劈醒了所有失魂落魄的紈绔子弟。

      “攆兔子”!

      這三個字,是他們最熟悉不過的詞匯。他們不懂什么叫“兩翼包抄”,不懂什么叫“正面迎擊”,但他們太懂怎么去圍堵、追逐一個高速移動的目標了。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yīng),這近百名公子哥兒,怪叫著一哄而散。他們沒有組成任何有效的陣型,而是發(fā)揮出自己最精湛、最花哨的騎術(shù),從四面八方,亂七八糟地朝著那二十多個匈奴斥候包了過去。

      場面一度變得極其混亂和滑稽。

      這既不像一場正規(guī)的戰(zhàn)場廝殺,因為漢軍這邊毫無章法,叫喊聲、口哨聲此起彼伏;但又無比血腥,因為每個人都把這當成了一場你死我活的“狩獵”。

      那群匈奴斥候徹底懵了。他們習慣了漢軍步步為營的方陣,習慣了漢軍騎兵嚴整的沖鋒隊列,他們何曾見過這種打法?這群漢軍像一群被捅了窩的瘋馬蜂,嗡嗡叫著,從各個角度沖過來,讓你根本不知道該先砍哪個。

      陳贊此刻也殺紅了眼。恐懼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所取代。他催動著胯下那匹從家里帶來的千里良駒,緊緊地綴著一名落單的匈奴兵。

      那名匈奴兵幾次想回頭用弓箭射他,都被他用極其刁鉆的騎術(shù)給躲了過去。那種在馬背上閃轉(zhuǎn)騰挪的技巧,是他過去為了在朋友面前炫耀而苦練出來的。

      追逐中,陳贊熱血上涌,一把抓起掛在馬鞍上的弓箭,模仿著記憶中父親手下那些護衛(wèi)的姿勢,彎弓、搭箭、瞄準。

      “嗖——”

      一聲弦響。

      他甚至沒看清箭矢的軌跡,只看到前方那個匈奴兵的后心,猛地爆出了一團血花。那人身子一僵,從飛馳的馬背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在地上翻滾了幾圈,便再也不動了。

      陳贊勒住馬,呆呆地看著那具尸體,看著那片被鮮血染紅的黃沙。

      幾秒鐘后,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從胃里直沖上來。他翻身下馬,扶著一塊巖石,吐得昏天黑地,連黃疸水都吐了出來。

      當他吐完,抬起那張沾滿了沙土和污物的臉時,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二十多名匈奴斥候,在他們這群“瘋子”毫無章法的圍攻下,被全數(shù)殲滅。

      他們贏了。

      雖然贏得狼狽不堪,隊伍里有兩個人受了傷,掛了彩,但他們真的殺死了敵人,用自己的手。

      陳贊看著同伴們或興奮、或驚魂未定、或同樣在嘔吐的臉,再看看自己那雙還在微微顫抖的手,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恐懼和興奮的奇異感覺,涌上了心頭。

      他,陳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绔,親手殺了一個人。一個敵人。

      這種感覺,比他在醉仙樓一擲千金,贏得滿堂喝彩,要刺激一萬倍。

      與此同時,在距離此地不過二十里外的一處沙谷里。

      李敢的隊伍,正和另外兩支由老兵組成的百人隊,緊緊地靠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小小的、由戰(zhàn)車和盾牌構(gòu)成的環(huán)形防御陣。

      他們嚴格遵守著李敢“自保”的命令,不敢遠離。他們行事小心翼翼,每到一處,必先派出經(jīng)驗豐富的斥候探查四周,然后才安營扎寨。

      這種謹慎,讓他們免于遭受任何突襲,但也因此,他們的行進速度變得異常緩慢,在廣袤的沙漠里,就像一只行動遲緩的笨拙烏龜。

      一整天,他們一無所獲。除了消耗掉偷偷藏起來的一部分水和干糧,他們連一根匈奴人的毛都沒看到。

      傍晚時分,當負責聯(lián)絡(luò)的斥候帶回一個消息時,李敢和所有老兵都覺得不可思議。

      “頭兒,西邊那支……那支公子哥兒隊,他們……他們跟匈奴人干了一仗!”

      “什么?”李敢心里“咯噔”一下,“傷亡如何?是不是被打散了?”

      “不……不是……”斥候的表情古怪至極,“他們贏了!據(jù)說斬獲了十幾個匈奴首級,自己這邊就兩個輕傷!”

      這個消息,讓整個營地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所有老兵都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李敢的第一反應(yīng)是:“不可能!走了狗屎運罷了!肯定是撞上了一群老弱病殘!”

      但他嘴上這么說,內(nèi)心深處,一絲微不可查的動搖,卻像一顆種子,悄然發(fā)了芽。

      他引以為傲的沙場經(jīng)驗,他所堅持的謹慎戰(zhàn)法,在這次出征中似乎完全失靈了。而那些被他視若累贅、看不起的紈V子弟,卻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亂七八糟的方式,取得了實實在在的戰(zhàn)果。

      這種認知上的巨大失調(diào),讓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煩躁和不安。

      他抬頭望向夕陽沉下的西方,那里,是陳贊他們所在的方向。他仿佛能看到那群公子哥兒們得意洋洋的嘴臉。

      “一群瘋子,跟著一個瘋子將軍。”他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遲早要玩完。”

      可他握著刀柄的手,卻不自覺地,又握緊了幾分。

      05

      時間,在大漠中失去了意義。日出日落,仿佛只是一瞬間的事。

      轉(zhuǎn)眼間,大軍已經(jīng)深入大漠腹地近一個月了。

      霍去病那道“三日之糧,過則焚之”的軍令,像一根無形的絞索,越收越緊,已經(jīng)把所有人都逼到了極限。

      雖然各支小隊在游弋作戰(zhàn)中,偶爾能通過突襲匈奴的小部落或者后勤隊,獲得一些零星的補給,但這對于數(shù)萬大軍來說,終究是杯水車薪。

      全軍上下,無論是以李敢為首的老兵,還是以陳贊為代表的“新兵”,都變得面黃肌瘦,嘴唇干裂得像龜裂的土地。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和饑渴。

      水源,成了最致命的問題。

      找到水源,就意味著能活下去。找不到,就意味著死亡。這個簡單的邏輯,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所有人的體能和精神,都瀕臨崩潰。

      起初,對霍去病的怨言,還只是在私下里小聲抱怨。漸漸地,這種抱怨變成了半公開的質(zhì)疑。就連最忠誠的士兵,在面對死亡的威脅時,信仰也開始動搖。

      “將軍到底想干什么?再這么下去,我們還沒見到匈奴主力,就先渴死在這里了!”

      “我們就像一群沒頭的蒼蠅,在沙漠里亂轉(zhuǎn),到底要去哪兒啊?”

      恐慌和絕望的情緒,像瘟疫一樣,在分散的各個小隊中蔓延。

      就在這全軍士氣跌入谷底的時刻,一個消息,如同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短暫地激起了所有人的希望,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深的絕望。

      前方的斥候拼死帶回一個情報:前方直線距離百里之處,有一片巨大的綠洲,名叫“弓月泉”。那里水草豐美,是這片區(qū)域方圓數(shù)百里內(nèi),唯一的大型水源地。

      這個消息,讓所有干渴的士兵,都仿佛在喉嚨里嘗到了一絲甘甜。

      可是,斥候帶回了第二個消息,這個消息,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所有人心中剛剛?cè)计鸬幕鹈纭?/p>

      匈奴的左賢王,已經(jīng)集結(jié)了麾下至少三萬的精銳主力騎兵,在那片綠洲設(shè)下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他似乎已經(jīng)洞悉了漢軍的窘境,就等著這支饑渴交加的疲憊之師,自己走進那個死亡陷阱。

      這是一個死局。

      一個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飾的陽謀。

      前進,就是自投羅網(wǎng),以疲敝之師,去硬撼三萬以逸待勞的匈奴精銳,九死一生。

      后退,茫茫大漠,沒有補給,沒有水源,同樣是死路一條,甚至可能死得更早,更痛苦。

      大軍的各個小隊,在接到命令后,開始向一個指定的區(qū)域緩慢集結(jié)。恐慌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每個人都知道,決戰(zhàn)的時刻到了,或者說,是審判的時刻到了。

      李敢再也無法忍受了。

      這些天來,他親眼目睹了自己手下的弟兄,一個個因為缺水而倒下,又掙扎著爬起來。他偷偷藏匿的那些糧水,也早已消耗殆盡。他心中的恐懼和憤怒,已經(jīng)積壓到了頂點。

      這個消息,成了引爆他所有情緒的導火索。

      “不能去!絕對不能去!”他在自己的營帳里,像一頭困獸一樣來回踱步。

      “我們不能就這么跟著他去送死!我們必須做點什么!”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找到了當初和他一起約定“自保”的幾支老兵隊伍的隊正和軍官,這些人都是在軍中服役多年,極有威望的宿將。

      當李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后,立刻得到了一致的響應(yīng)。求生的欲望,壓倒了對軍法的恐懼。

      于是,在那個黃沙漫天的傍晚,李敢聯(lián)合了十幾名在軍中極有威望的老兵軍官,一起闖向了霍去病的中軍帥帳。

      “站住!將軍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闖!”帳外的親衛(wèi)立刻拔刀阻攔。

      “讓開!”李敢一把推開攔路的親衛(wèi),雙眼赤紅地吼道,“我們要見將軍!有緊急軍情稟報!再不讓我們進去,幾萬弟兄就都得死在這里了!”

      帳內(nèi)的趙破奴聽到動靜,立刻手握刀柄,擋在了正在看地圖的霍去病身前,神情緊張。

      霍去病卻連頭都沒抬,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讓他們進來。”

      李敢等人沖進帥帳,看到霍去病那副平靜得近乎冷漠的樣子,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竄了上來。

      他帶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后十幾名軍官也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將軍!”李敢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帶著哭腔,“將軍!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就是左賢王設(shè)下的陷阱啊!”

      另一名白發(fā)蒼蒼的老校尉,更是老淚縱橫,磕頭道:“將軍,我們都是跟你出生入死的弟兄,不是讓你帶著去白白送死的!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只要繞道,我們總能找到別的活路!求將軍三思,為幾萬弟兄的性命想一想啊!”

      “請將軍下令撤退!”

      “請將軍下令繞道!”

      十幾名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全都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哀求著。

      帳內(nèi)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趙破奴緊張得手心全是汗,他死死地盯著李敢等人,生怕他們會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

      霍去病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筆。

      他靜靜地聽完了所有人的哭訴和指責,那張年輕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憤怒,也沒有動搖。

      他緩緩地站起身,邁開腳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以為他會走到沙盤前,重新審視路線,聽取他們的建議。李敢的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絲希望。

      霍去病卻徑直走到了另一側(cè)墻壁上懸掛的,那張更完整、更巨大的羊皮地圖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沒有指向那片代表著生機與死亡的綠洲“弓月泉”,也沒有指向他們來時的路。

      他的手指,越過了弓月泉,指向了地圖上更北、更深入的一片區(qū)域。那片區(qū)域,在地圖上只標注了幾個模糊的地名,旁邊用小字寫著“未知”、“高山”、“危險”等字樣。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霍去重重地,用朱砂筆在那個區(qū)域,畫了一個大大的、血紅色的圓圈。

      那個方向,根據(jù)軍中流傳的模糊情報,是匈奴人祭天的圣地——狼居胥山所在的方向。

      那里,是匈奴人精神信仰的圖騰,是他們力量的源泉。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會有敵人敢于踏足那里。那里,反而是他們防守最松懈、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霍去病轉(zhuǎn)過身,冰冷的目光掃過帳內(nèi)所有絕望和驚恐的臉。

      他用一種不容置疑的、甚至帶著一絲凜冽瘋狂的語氣,下達了一個讓在場所有人,連靈魂都為之戰(zhàn)栗的命令。

      “傳我軍令。”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全軍轉(zhuǎn)向,目標,狼居胥山。”

      帳內(nèi)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霍去病頓了頓,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說道:

      “我們不去喝水了。”

      他看著李敢那張因為極度震驚而扭曲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我們?nèi)v毀他們的祖墳,去他們的圣地,祭我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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