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深夜的按摩店里，空氣中彌漫著薰衣草精油的香氣。
我，林曉曉，正趴在床上，享受著男技師小陳嫻熟的按摩。
手機屏幕亮起，是我那當醫生的前夫，或者說，上周五剛離婚的前夫陳墨發來的信息：“我們離婚吧。”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么了，曉曉姐？”小陳關切地問。
我搖搖頭，飛快地打字回復：“陳大醫生，咱們上周才離的，你這是離婚離上癮了？”
我，林曉曉，三十二歲，一家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陳墨，三十四歲，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心外科主治醫生。我們結婚七年，離婚三次。
我從我的首飾盒里，拿出那三個被我并排收藏在一起的、紅得刺眼的離婚證。每一本，都被我用標簽紙，工工整整地標注了日期和“離婚原因”。
第一本，二零二一年，春。離婚原因：陳墨工作太忙，常年不著家，我感覺自己像在守活寡。
第二本，二零二二年，秋。離婚原因：婆媳矛盾。
他媽媽從老家來，嫌我花錢大手大腳，不會過日子，天天在陳墨耳邊吹風。陳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最終選擇“暫時分開，冷靜一下”。
第三本，就是上周五剛剛到手的。離婚原因：財產分配。我升了職，收入開始超過他，他那點可憐的、屬于醫生的清高和自尊心，開始作祟。我們為了一套房子的署名權，吵得不可開交。
上周五在民政局門口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陳墨穿著一身還沒來得及換下的白大褂，行色匆匆地從出租車上跑下來。
他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不停地看手表，嘴里念叨著：“快點快點，我這邊還有一臺急診手術等著呢。”
我們倆，像兩個趕著去完成任務的同事，熟練地填表，拍照，簽字，拿證。
整個過程，不超過半個小時。走出民政局大門的時候，他甚至沒多看我一眼，只是揮了揮手，說了句“我先走了，手術來不及了”，便又匆匆地打車離去。
這，就是我們的婚姻。或者說，是我們這不斷重復著“離婚-復婚”循環的、荒誕的游戲。
每次離婚，都是他提出來的。
但每次離婚后，用不了半個月，他又會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求我復婚。
第一次，他抱著九百九十九朵俗氣的紅玫瑰，在我公司樓下，站了一整天，引來了無數人圍觀。我被同事們起哄得沒辦法，最終心一軟，就跟他回去了。
第二次，他更狠。在我家樓下，淋著大雨，跪了一整夜。我從窗戶里看著他那被雨水打濕的、瑟瑟發抖的背影，看著他那張英俊的臉上寫滿了悔恨和祈求，我又一次心軟了。
這一次，是第三次。算算時間，他也該開始他的“求復婚”表演了。只是沒想到，這次的開場白，竟然又是“我們離婚吧”。
我的閨蜜蘇婉，一個精明干練的律師，不止一次地跟我說，我的這段婚姻，根本就不正常。
“曉曉，你清醒一點吧！”她恨鐵不成鋼地戳著我的腦門，“哪有正常夫妻一年離三次婚的？陳墨他就是個沒長大的巨嬰，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婚姻，什么是責任！他就是仗著你愛他，仗著你心軟，才敢這么肆無忌憚地折騰你！”
我承認，蘇婉說的都有道理。可我就是舍不得。
我舍不得七年前，我陪她去看病時，在醫院走廊里初次遇到的那個穿著白大褂、眼神溫柔的陳墨。
我舍不得他追求我時，用手術刀般精準的手，為我畫的那些素描。
我舍不得他向我求婚時，單膝跪地，眼眶泛紅，對我說“曉曉，嫁給我，讓我用我的一生來守護你”時的那份真誠。
我總覺得，陳墨的本質，是善良的。他只是工作太忙了，壓力太大了，才會變得越來越暴躁，越來越冷漠。我們之間，是有真感情的。只要我多一點耐心，多一點包容，他總會變回我最初認識的那個樣子。
所以，對于這第三次離婚，我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在我看來，這不過是我們婚姻生活中的又一次“小感冒”。過幾天，等他消了氣，道了歉，我們自然又會和好如初。
作為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我的工作強度，其實一點也不比陳墨這個心外科醫生輕松。連續熬了幾個通宵，趕完一個重要的方案后，我感覺自己的肩頸，硬得像塊石頭。
于是，我來到了這家我常來的按摩店，想好好地放松一下。
這家店不大，但很雅致。空氣里永遠飄著淡淡的精油香氣，耳邊是若有若無的舒緩音樂。墻上掛著一幅書法，寫著“放下執念，輕松前行”。我每次來，看到這八個字，都會自嘲地笑笑。我的執念，又何曾放下過？
給我按摩的，還是那個熟悉的男技師，小陳。他很年輕，大概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話不多，但手法很專業。最重要的是，他很會傾聽。久而久之，我便把他當成了一個可以傾訴的“樹洞”。
“曉曉姐，今天看你氣色不太好啊，又是熬大夜了吧？”小陳一邊幫我按著肩膀，一邊輕聲問道。
“可不是嘛，”我趴在按摩床上，有氣無力地回答，“碰上個奇葩客戶，一個方案改了八百遍，感覺身體被掏空。”
小陳笑了笑，沒再說話，只是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酸、麻、脹、痛，各種感覺交織在一起，倒是讓我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不少。
就在我快要舒服得睡著的時候，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震動了兩下。
我下意識地以為，又是醫院打來找陳墨的急診電話。畢竟，我們雖然離婚了，但還住在一起，只是分房睡而已。醫院找不到他的人，就會打到我這里來。
我有些不耐煩地拿起手機，準備直接掛斷。可當我看到屏幕上的內容時，我卻愣住了。
發信人，是陳墨。
信息內容，只有簡短的四個字：“我們離婚吧。”
我看著這四個字，先是一愣，隨即，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么了，曉曉姐？碰到什么好笑的事了？”正在幫我按腿的小陳，關切地問道。
“沒什么，”我搖了搖頭，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我那個前夫，又犯病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在手機上打字回復。
“陳墨，陳大醫生，咱們上周五才剛剛在民政局，光榮地領取了我們的第三本離婚證。你這是離婚離上癮了？還是想沖業績，一年拿個‘離婚全勤獎’啊？”
我覺得自己的這個回復，幽默又俏皮，足以化解眼下的尷尬。
可很快，陳墨的回復就過來了。他的回復，同樣很簡短，但語氣卻很奇怪。
“什么離婚？我什么時候跟你離過婚？我剛才在查房，沒發過這種信息。”
我看著這條信息，皺了皺眉頭。這家伙，又在跟我玩什么新花樣？欲擒故縱？還是假裝失憶？
我沒再回復，只是把手機扔到了一邊。我懶得跟他玩這種無聊的游戲。
“曉曉姐，”一旁的小陳，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似乎比剛才多了一絲猶豫，“恕我多嘴。我覺得……一段婚姻，如果需要靠不斷地離婚和復婚來維持，那本身就是有問題的。你還這么年輕，這么優秀，真的沒必要在這樣一段關系里，反復地消耗自己。”
我心里微微一動，但嘴上還是為陳墨辯解著：“你不懂，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就是……就是壓力太大了。”
“是嗎？”小陳反問了一句，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閉上眼睛，趴在舒適的按摩床上，任由小陳的手指，在我的背上游走。精油的香氣和舒緩的音樂，漸漸讓我陷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七年前。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陪著閨蜜蘇婉去醫院看急性腸胃炎。在人聲鼎沸、充滿了消毒水味道的急診室里，我第一次見到了陳墨。
他當時還只是一個年輕的住院醫師，穿著一身纖塵不染的白大褂，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正在耐心地給一個哭鬧不止的小孩檢查。他的側臉，在醫院蒼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英俊和專注。他的聲音，溫柔而又沉穩，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地撞了一下。
后來，蘇婉告訴我，那就是心動的感覺。
接下來的故事，就像所有俗套的愛情小說一樣。我要到了他的聯系方式，開始主動地追求他。起初，他還有些靦腆和抗拒，說自己工作太忙，沒時間談戀愛。但在我猛烈的攻勢下，他那座冰山，還是漸漸地融化了。
他會利用休息的間`隙，跑大半個城市，只為給我送一杯我愛喝的奶茶。
他會在我加班到深夜時，算好時間，開著他那輛破舊的二手車，準時出現在我公司樓下。
他會在我們為數不多的約會里，拿出他的速寫本，用他那雙拿手術刀般精準的手，為我畫下一張又一張的素描。
我們很快就墜入了愛河。那段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兩年后，他向我求了婚。在一個鋪滿了玫瑰花瓣的房間里，他單膝跪地，將一枚刻著我們倆名字縮寫的戒指，戴在了我的手上。他說：“曉曉，嫁給我。也許我不能給你大富大貴的生活，但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守護你。”
我哭得稀里嘩啦，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婚后的頭三年，我們的生活，也確實像他說的那樣，充滿了甜蜜和幸福。雖然他依舊很忙，但無論多晚回家，他都會在我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晚安吻。無論工作多累，他都會記得我們每一個重要的紀念日。
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從一開始的晚上十點，到后來的凌晨一兩點，再到后來的，徹夜不歸。
他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差。他不再對我噓寒問暖，甚至對我多問他幾句工作上的事，都會感到不耐煩。我們開始為了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爆發激烈的爭吵。
那枚曾經被我視若珍寶的、刻著我們名字的戒指，也早就在一次爭吵中，被我一氣之下，扔進了抽屜的角落里，再也沒有戴過。
第一次提出離婚的人，是他。
我記得那是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我們又因為他連續一個星期沒有回家而大吵了一架。他站在客廳中央，滿臉疲憊地看著我，說：“林曉曉，我們離婚吧。我累了。這種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了。我們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多么可笑又敷衍的理由。
我們明明曾經是那么的相愛，那么的契合。
我躺在按摩床上，回憶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心里一陣酸楚。我還是不愿意承認，我那個溫柔體貼的陳墨，已經徹底變了。我總覺得，他只是生病了。他的心，被那份高強度、高壓力的工作，給壓垮了。
我總是在為他找借口，為他那些不可理喻的行為，尋找合理的解釋。
因為，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放棄那段曾經如此美好的感情，舍不得承認，我的愛情，已經死了。
我以為，只要我再堅持一下，再努力一下，總有一天，他會變回來的。
我只是沒想到，我堅持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按摩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
我拖著一身輕松又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客廳的燈，竟然是亮著的。陳墨，他竟然在家。
他穿著一身家居服，坐在沙發上，似乎是在等我。
“回來了？”他看到我，站起身，語氣里聽不出什么情緒。
“嗯。”我點了點頭，一邊換鞋，一邊狀似無意地問道，“今天不值夜班？”
“嗯，今晚沒有手術，就早點回來了。一直在家睡覺，剛醒。”他回答道。
一直在家睡覺？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那條奇怪的“離婚短信”。
我走到他面前，晃了晃我的手機，半開玩笑半試探地問道：“陳大醫生，你睡得可真沉啊。睡著了都能給我發信息，說要跟我離婚？”
陳墨愣了一下，接過我的手機，當他看到那條信息時，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這不是我發的。”他看著我，語氣異常堅定，“我發誓，我今天晚上，根本就沒碰過手機。”
“不是你發的？”我笑了，“那難不成是我自己夢游發的？陳墨，你別鬧了。我知道，你還在為上次房子的事生氣。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別玩這種無聊的游戲，行嗎？”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陳-墨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林曉曉，我真的沒有發過這條信息！”
說著，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了信息應用。讓我感到詭異的是，在他的“已發送信息”列表里，那條“我們離婚吧”的信息，赫然在列。發送時間，就是我收到的那個時間。
“這……這怎么可能？”陳墨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震驚和茫然的表情。他拿著自己的手機，反復地翻看著，那只一向穩如磐石的手，竟然在微微地顫抖。
我也愣住了。看他的樣子，似乎真的不像是裝的。
可如果不是他發的，那又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你的手機，被黑客入侵了？”我提出了一個聽起來很荒謬，但卻是唯一可能的解釋。
“不可能。”陳墨立刻否定了，“我的手機有最高級別的安全防護，不可能這么輕易就被入侵。”
我們兩個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不解和恐懼。
凌晨三點的城市，寂靜得可怕。客廳里，只有老式冰箱發出的、單調的“嗡嗡”聲。
“要不……要不要報警？”陳墨突然提議道。
“為了一條短信報警？警察會以為我們是神經病吧。”我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我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些奇怪的、被我忽略了的片段。
我突然想起，大概在最近的一個月里，我們家發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
比如，我放在書桌上的文件，第二天早上起來，會發現被人動過位置。
比如，冰箱里我明明記得買過的酸奶，會莫名其妙地消失。
比如，陳墨有時候會說一些他自己后來完全不記得的話。有一次，他跟我說，他第二天要去參加一個重要的學術會議。可第二天我問他會議開得怎么樣時，他卻一臉茫然地看著我，說他一整天都在做手術，根本沒有什么學術會議。
當時，我只以為是他工作太累，記憶出現了混亂，并沒有放在心上。
可現在，將所有這些不對勁的細節，和今晚這條詭異的短信聯系在一起，一股寒意，瞬間從我的脊椎骨，竄了上來。
這個和我同床共枕了七年的男人，這個我最熟悉的人，似乎正在變得越來越陌生。
第二天，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寧。那條詭異的短信，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里，讓我無法安心工作。
我決定，要去醫院找陳墨，把這件事徹底弄清楚。
下午，我提前跟公司請了假，直接開車去了市第一人民醫院。
我把車停在醫院門口的停車場，正準備下車，眼角的余光，卻無意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陳墨。
他穿著一身干凈的白大褂，正站在醫院門口的臺階上，和一個女人說話。那個女人很年輕，也很漂亮，他們站得很近，姿態親密，看起來關系非同一般。
一股無名火，“噌”地一下就躥了上來。
好啊，陳墨！你跟我玩失憶，跟我裝無辜，原來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我怒氣沖沖地推開車門，踩著高跟鞋，快步沖了過去。
“陳墨！”我沖到他們面前，大聲地質問他，“你不是說你不知道那條短信是誰發的嗎？現在，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預想中陳墨驚慌失措、試圖狡辯的場面，并沒有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