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1951年5月，朝鮮前線的一張地圖前，平日里笑呵呵的楊得志突然翻臉了。
這位第十九兵團的司令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在抖。
緊接著，一道讓全軍上下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命令發(fā)了出來：64軍主力師的兩個師長、兩個政委，全部撤職查辦。
這不是演習(xí)，也不是整風(fēng)運動，而是在幾十萬大軍正跟美國人死磕的節(jié)骨眼上。
你說楊得志狠心？
其實當(dāng)時他心里比誰都難受。
但這沒辦法，因為就在幾天前，這幾個人的遲疑，差點把幾萬精銳送進了鬼門關(guān)。
說實話，十九兵團剛跨過鴨綠江那會兒，那是真的很“豪橫”。
你想啊，楊得志那是強渡大渡河出來的狠人，手底下的63軍、64軍、65軍，那都是主力中的主力。
最關(guān)鍵的是，他們這回可是換了裝備來的。
看著手里的蘇式“波波沙”沖鋒槍，再看看后面拖著的122毫米榴彈炮，全軍上下都有點飄：以前那是“乞丐裝”，現(xiàn)在咱也是“土豪”了，一定要給那個新上任的美軍司令李奇微一點顏色看看。
彭老總也是信任他們，把西線最重要的穿插任務(wù)交給了這支生力軍。
但這打仗吧，專治各種不服。
楊得志雖然才40歲，正值壯年，但他這心里老犯嘀咕。
十九兵團入朝晚，沒跟美軍正面硬剛過，這所謂的“現(xiàn)代化戰(zhàn)爭”到底是個啥樣，大家其實心里都沒譜。
果不其然，這仗一打響，現(xiàn)實就給這支心高氣傲的部隊上了一堂大課。
開頭其實打得挺順。
63軍軍長傅崇碧，35歲的年輕猛將，帶隊像把尖刀一樣插進去了。
特別是187師，直接撞上了英國人的王牌“格洛斯特營”。
這幫英國兵號稱精銳，結(jié)果被志愿軍圍住一頓暴捶。
那個叫劉光子的戰(zhàn)士，一個人就俘虜了63個英國兵，這事兒后來都成了神話。
眼看著美軍防線要崩，一場大勝好像就在眼前。
但這只是硬幣的一面。
在另一頭，曾思玉指揮的64軍卻攤上大事了。
他們的任務(wù)是搶渡臨津江，只要過了江，就能把美軍主力包了餃子。
誰知道老天爺這時候那是真不給面子，4月24日晚上突然下起暴雨，本來溫順的臨津江瞬間變成了吃人的猛獸，簡易橋梁全被沖垮了。
要是擱以前打老蔣，還能蹲在岸邊抽袋煙等水退，或者抱個木頭游過去。
但對面的美軍那是武裝到牙齒的怪物。
天一亮，偵察機跟禿鷲似的在頭頂轉(zhuǎn)悠，李奇微一發(fā)現(xiàn)江邊堵了幾萬人，立馬調(diào)動空軍和重炮轟炸。
一時間，臨津江岸邊成了火海。
這時候，64軍的一些前線指揮員犯了兵家大忌：通訊斷了，建制亂了，人就開始猶豫。
幾萬大軍擠在狹窄的通道上進退兩難，簡直就是送人頭。
這一猶豫，代價太大了。
不僅64軍損失慘重，整個兵團的戰(zhàn)略部署全被打亂了。
本來想“包餃子”，結(jié)果煮成了一鍋“夾生飯”，搞不好還得被敵人反咬一口。
楊得志聽著戰(zhàn)損報告，心都在滴血。
他明白，戰(zhàn)士們沒慫，是指揮層面對這種立體化戰(zhàn)爭完全懵圈了。
第一階段打完，楊得志沒找任何借口。
他先跟彭老總做了檢討，承認自己指揮失誤。
回來后，他干了那件震動全軍的事：撤掉191師、192師的軍政主官。
當(dāng)時有不少人求情，說是天氣原因，是非戰(zhàn)之罪。
但楊得志很清楚，在絞肉機一樣的現(xiàn)代戰(zhàn)場上講人情，那就是對幾萬條性命的犯罪。
如果不立下這個鐵規(guī)矩，后面的仗根本沒法打。
這劑猛藥雖然苦，但療效那是立竿見影。
5月中旬，美軍瘋了，司令范弗里特搞出了著名的“范弗里特彈藥量”，拿著炮彈當(dāng)水潑，直撲志愿軍后勤樞紐鐵原。
要是鐵原丟了，幾十萬人的后路就斷了。
這次頂在前面的還是63軍。
傅崇碧接到的命令就四個字：死守鐵原。
這會兒的十九兵團，早沒了剛?cè)氤瘯r的輕敵，全軍上下透著一股悲壯的冷靜。
189師為了拖住美軍，把自己拆成了幾百個小單位，“像釘子一樣”釘在陣地上，哪怕打到最后一個人也不退。
整整15天啊，63軍在鐵原硬是扛住了美軍幾萬噸炸彈的轟炸。
最慘烈的時候，188師一個團打得只剩下不到300人。
傅崇碧最后拼得重傷昏迷，醒來見到彭德懷，第一句話就是啞著嗓子喊：“我要兵”。
要是沒有之前那次“揮淚斬馬謖”帶來的紀(jì)律整頓，很難想象部隊能在這種絕望的境地里，硬生生頂住美軍機械化部隊的瘋狂碾壓。
如今回頭看，1951年春天的這場較量，其實是志愿軍從“游擊隊”向“正規(guī)軍”轉(zhuǎn)型的陣痛。
那個雨夜的混亂和隨后的雷霆手段，就是轉(zhuǎn)折點。
它告訴所有人，光有一腔熱血是不夠的，在鋼鐵洪流面前，必須要有鐵一樣的執(zhí)行力和對新戰(zhàn)爭形態(tài)的敬畏。
這學(xué)費交得太貴了，但也太值的了。
傅崇碧晚年回憶這場仗，總會沉默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句：“那時候的人，是真的不怕死。”
參考資料：
軍事科學(xué)院軍事歷史研究部，《抗美援朝戰(zhàn)爭史》，軍事科學(xué)出版社，2011年
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第六十三集團軍史編寫組，《第六十三集團軍軍史》，199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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