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張鵬程，明天記得早點來，我有個急件需要蓋章。"
陳科長看都不看我一眼，隨手將文件丟在桌上。
我點頭應下，心里卻很清楚，這又是一個讓我等上兩個小時的"急件"。
果然，第二天上午九點，我準時來到陳科長辦公室，他正悠閑地泡著茶，慢條斯理地翻閱報紙。
"哦，張鵬程啊，你先坐會兒，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
我在椅子上坐下，看著他故意放慢的動作，一口茶要品上十分鐘，一張報紙要看三遍。
整整兩個小時后，陳科長才不緊不慢地拿起印章，在文件上蓋下那個我等了一上午的紅章。
這樣的場景，在過去的三年里，重復了無數次。
但我從來沒有催促過一次，甚至連一絲不耐煩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安靜地坐著，等著，等著。
同事們都覺得我太好脾氣了，可只有我知道，有些等待，是有價值的。
年底的競選就要開始了，陳文斌正信心滿滿地準備競爭副局長的位置。
當考察組的車緩緩開進大院時，我站在窗邊，心情莫名地有些激動。
01
三年前，我剛調到市發改委工作，被分配到陳文斌的辦事科。
那時的陳文斌已經是科長，在局里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手上掌握著不少項目審批的權力。
初來乍到的我，對這個新環境充滿了期待，想著要好好表現，爭取早日得到領導的認可。
第一次需要陳科長蓋章時，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敲響了他的辦公室門。
"進來。"陳科長頭也不抬，繼續埋頭處理手頭的文件。
我恭敬地走到他桌前，將需要蓋章的文件遞過去："陳科長，這是關于新城區基礎設施建設項目的審批文件，需要您簽字蓋章。"
陳科長接過文件，大致掃了一眼，然后放在一邊："你先坐會兒，我現在有點忙。"
我乖乖地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看著陳科長繼續處理其他事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不時地看看手表，心里開始有些焦急。
一個小時過去了，陳科長依然沒有要處理我文件的意思，反而開始泡茶，還打了幾個電話。
兩個小時后，我的腿都坐麻了，陳科長才慢悠悠地拿起我的文件，仔細看了看，然后蓋上了章。
"好了，你可以走了。"他將文件遞給我，語氣平淡得像在處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接過文件，心里雖然有些不快，但還是禮貌地道謝："謝謝陳科長。"
走出辦公室后，同事老李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張，你這脾氣也太好了，陳科長這明擺著是故意整你呢。"
我苦笑了一下："可能他真的很忙吧。"
老李搖了搖頭："什么忙不忙的，這就是給新人下馬威，你要是每次都這么老實，以后有你受的。"
但我沒有聽老李的建議，也沒有去找其他領導告狀或者抱怨。
因為我想起了父親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小鵬，做人要懂得隱忍，有些時候表面上的吃虧，實際上是在積累優勢。"
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但他的話里總是透著樸素的智慧。
他常說，急躁的人往往走不遠，真正成大事的人，都有超乎常人的耐心。
想到這里，我決定繼續保持這種"好脾氣"，看看這場博弈最終會走向何方。
果然，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每當我需要陳科長蓋章時，這種"等待游戲"就會重復上演。
有時是一個小時，有時是兩個小時，最長的一次甚至等了三個小時。
而我始終保持著平靜，從不催促，從不抱怨，就像一個修行者一樣，在這無聲的對抗中磨練著自己的心性。
陳科長似乎對我這種反應很不滿意，他大概希望看到我焦急、抱怨，甚至發脾氣的樣子。
但我偏偏不給他這種滿足感，每次都安靜地坐著，有時甚至會帶本書來看。
這樣的僵持持續了整整三年，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他故意拖延，我耐心等待。
02
時間進入了年底，整個發改委都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氛圍。
副局長老趙即將退休，這個位置成了大家爭奪的焦點，而陳文斌是最有希望的候選人之一。
陳科長最近的心情明顯很好，走路都帶風，說話的聲音也比平時高了幾分。
"小張，你說說，我這些年在科里的表現怎么樣？"一天下午，陳科長突然叫我到他辦公室。
我仔細考慮了一下措辭："陳科長，您工作認真負責，對我們這些下屬也很... 嚴格要求。"
陳科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嚴格要求是對的，不嚴格怎么能出成績呢？"
他站起身來，在辦公室里踱了幾步："小張啊，我覺得你這人還是不錯的，雖然能力一般，但勝在聽話，不像有些人，成天在背后嚼舌根。"
我知道他指的是誰，辦公室里確實有同事對他的管理方式頗有微詞。
"如果我這次能升上去，你們科里的工作就更好開展了。"陳科長繼續說道，"到時候科長的位置空出來，也需要有合適的人選。"
這話里的暗示很明顯，他在拉攏我，希望我能在關鍵時候站在他這一邊。
我表面上表現得很感激："陳科長，謝謝您的提攜，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其實心里卻在想，如果陳文斌真的升了副局長，以他的性格，恐怕整個局里的工作氛圍都會變得壓抑。
這個人喜歡控制別人，享受那種讓人等待的權力快感，這樣的人一旦位置更高，權力更大，會變成什么樣子？
但表面上，我還是要配合他的表演。
"對了，小張，明天上午你來一趟，我有幾個文件需要蓋章。"陳科長又恢復了往常的語氣。
我點點頭："好的，陳科長。"
第二天上午，我如約而至，陳科長辦公室里依然是熟悉的場景。
他慢悠悠地泡茶，慢悠悠地看報紙，慢悠悠地接電話，而我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這次的等待時間特別長，足足有兩個半小時。
期間，陳科長甚至還出去了一趟，留我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坐著。
我知道這是他在測試我，看看在關鍵時期，我是否還會保持這種"順從"。
當他終于回來，拿起印章的時候，我依然是那副平靜的表情，仿佛這兩個半小時的等待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小張，你這脾氣真是太好了。"陳科長一邊蓋章一邊說，"有時候我都覺得過意不去。"
我淡淡一笑："陳科長工作忙，我理解。"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似乎在思考什么。
走出辦公室時，我遇到了老李，他看我的表情就知道又發生了什么。
"小張，你這樣下去不行啊，人善被人欺，你得學會為自己爭取一些東西。"老李語重心長地說。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李，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的，耐心一點，好戲還在后頭呢。"
老李一臉困惑地看著我，顯然不明白我這話是什么意思。
其實連我自己也不完全確定，只是內心深處有一種預感，這場長達三年的博弈，即將迎來最終的結局。
而這個結局，可能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03
十二月初，局里正式下發了關于副局長競聘的通知。
陳文斌毫不意外地成為了候選人之一，而且從各方面的風聲來看，他的勝算很大。
這段時間，陳科長的辦公室里總是門庭若市，各科室的人都會找借口過來坐坐，聊聊工作，表表態。
我也被安排在了陳科長的競聘團隊中，負責整理一些材料和數據。
"小張，這次的材料很重要，你一定要仔細核對，不能出任何紕漏。"陳科長把一摞厚厚的文件交給我。
我接過文件，發現這是陳科長近幾年來的工作總結和成績匯報，數據詳實，條理清晰。
不得不承認，陳文斌在業務能力上確實有兩把刷子，這些年主導的幾個大項目都完成得不錯。
但我知道，在這些光鮮的數字背后，有多少基層干部默默承受著他的"嚴格管理"。
"小張，你覺得我這次的勝算怎么樣？"整理材料的時候，陳科長突然問我。
我抬起頭，認真地看了看他："陳科長，從客觀條件來看，您的優勢很明顯。"
這話倒不是恭維，陳文斌確實是幾個候選人中資歷最深、業績最突出的一個。
"那就好，那就好。"陳科長滿意地點點頭，"不過我聽說，這次的考察會很嚴格，不僅要看工作能力，還要考察干部作風和群眾口碑。"
聽到這話，我心中微微一動，但表面上依然很平靜："這樣更好，正好能體現您的全面素質。"
陳科長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從我的表情中讀出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接下來的幾天，我認真地整理著這些材料，每一個數據都反復核對，每一個表述都仔細斟酌。
在這個過程中，我對陳文斌的工作軌跡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他確實是個能干的人，也確實為發改委的發展做出了貢獻，但他的管理方式卻存在很大問題。
尤其是對待下屬的態度，總是習慣性地展示自己的權威，享受那種控制他人的感覺。
就在我整理材料的第三天，陳科長又叫我去蓋章。
這次是一個關于年終總結的文件，需要科長簽字確認。
我敲門進入他的辦公室，他正在打電話，示意我先坐下等等。
這個電話打了整整四十分鐘，內容無非是一些關于競聘的拉票和表態。
掛斷電話后，陳科長并沒有立即處理我的文件，而是起身去泡了一壺新茶。
"小張，你陪我喝杯茶吧，最近工作太忙，都沒時間好好休息。"
我知道這又是熟悉的套路，但還是配合地說："好的，陳科長。"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陳科長一會兒喝茶，一會兒看報，一會兒又接電話。
我就坐在那里，靜靜地等著，心里卻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三年來的這些等待，讓我學會了在任何環境下都能保持內心的平靜。
更重要的是，這些等待讓我有充分的時間觀察和思考，看清了很多平時注意不到的細節。
比如陳科長辦公室里掛的那些照片，比如他接電話時的語氣變化，比如他在不同人面前展現的不同面孔。
這些細節拼接起來，構成了一個立體的陳文斌形象，也讓我明白了一些深層的道理。
權力是個好東西，但也是個危險的東西，它能成就一個人，也能毀掉一個人。
關鍵在于，這個人是否有足夠的品格和智慧來駕馭這種權力。
很顯然，陳文斌還不具備這樣的品格和智慧。
04
十二月中旬，考察組即將到來的消息在局里傳開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次考察將直接決定副局長競聘的最終結果。
陳科長這幾天明顯有些緊張，雖然表面上還是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但細心的人能看出他眼中的不安。
"小張，你說考察組會采用什么方式進行考察？"又是一個需要蓋章的下午，陳科長一邊拖延時間一邊問我。
我想了想，實話實說："可能會有個別談話，也可能會進行民意測驗，畢竟現在都強調干部作風建設。"
聽到"民意測驗"這四個字，陳科長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如果真的進行民意測驗，結果可能不會太理想。
畢竟這些年來，他的管理方式確實讓不少人心存怨言。
"民意測驗也沒什么可怕的，我問心無愧。"陳科長強作鎮定地說。
我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其實我很清楚，民意測驗對陳文斌來說確實是個軟肋。
就拿我們科室來說，除了少數幾個拍馬屁的人，大部分同事對他的評價都不太高。
不過，民意測驗通常只占考察結果的一小部分，真正起決定作用的還是上級領導的意見和工作業績。
從這兩個方面來看，陳文斌的優勢依然很明顯。
"對了，小張，考察組來的時候，你要實事求是地反映情況，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明白嗎？"陳科長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我在接受考察時能為他說好話，至少不要說壞話。
"陳科長，您放心，我會實事求是的。"我的回答很模糊，既沒有明確答應，也沒有直接拒絕。
陳科長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選擇相信我的"忠誠"。
畢竟在他看來，一個連續三年都能耐心等待兩小時的下屬，應該是完全可控的。
這天的等待時間格外漫長，整整三個小時。
陳科長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測試我的底線，看看在關鍵時刻我是否還會保持這種順從。
我依然沒有催促，沒有抱怨，甚至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情緒。
只是靜靜地坐著，偶爾看看窗外的風景，偶爾思考一些工作上的問題。
這種超乎尋常的耐心，讓陳科長既滿意又困惑。
滿意的是，我確實很聽話，很好控制；困惑的是，正常人不可能有這樣的耐心，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但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一個普通的基層干部，能有什么特殊的背景或者目的。
蓋完章之后，我照例禮貌地道謝，然后平靜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走到樓梯口時，我遇到了老李。
"小張，我聽說考察組明天就到，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嗎？"老李壓低聲音問我。
我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才緩緩開口："老李，有句話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信嗎？"
老李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小張，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就是感慨一下人生無常罷了。"
說完，我轉身離開了，留下老李一個人在樓梯口思考我話中的深意。
其實我也不確定明天會發生什么，只是內心深處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場持續了三年的博弈，即將迎來最終的揭曉。
而那個結果，很可能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05
十二月二十日，考察組的車隊準時開進了市發改委的大院。
整個局里都籠罩在一種緊張而肅穆的氛圍中，大家都知道，今天的考察結果將決定很多人的命運。
我站在辦公室的窗邊，看著樓下那幾輛黑色的轎車，心情莫名地有些激動。
考察組的成員陸續下車，我仔細觀察著他們的面孔，想要找到一些熟悉的痕跡。
第一個下車的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女性，看起來很干練，應該是組織部門的領導。
第二個下車的是一位年輕一些的男性，手里拿著厚厚的文件夾，可能是具體負責考察工作的干部。
然后是司機，還有兩名工作人員。
最后下車的，是考察組的組長。
他的背影看起來很熟悉，但因為角度的關系，我看不清他的正面。
這位組長四十五歲左右，身材中等，步伐穩健，從他的舉止來看，應該是位經驗豐富的高級干部。
"所有科室負責人到會議室集合，考察組要進行集體談話。"廣播里傳來通知。
陳科長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準備好的材料，信心滿滿地走向會議室。
經過我身邊時，他還特意停了一下："小張，好好表現，實事求是。"
我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辦公室。
一個小時后，集體談話結束，接下來是個別談話環節。
按照慣例，會從各個科室隨機抽取一些干部進行單獨了解情況。
"張鵬程同志，請到三樓會議室。"工作人員來通知我參加個別談話。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向三樓走去。
推開會議室的門，我看到考察組的幾位成員已經坐在里面等候。
那位女領導示意我坐下，然后開始了常規的提問。
"張鵬程同志，請簡單介紹一下自己的基本情況。"
"請談談對科室領導工作作風的看法。"
"在日常工作中，你們科室的管理是否規范？"
我按照事先準備的內容，一一回答著這些問題，措辭謹慎而客觀。
就在談話即將結束時，一直沒有開口的考察組組長突然站了起來。
他緩緩轉過身來，準備面對面地問我幾個問題。
當我看清他的面孔時，整個人瞬間僵住了，心臟開始急劇跳動。
那張臉，我太熟悉了。
熟悉得讓我三年來的所有堅持和等待，在這一瞬間都找到了答案。
我的手開始輕微顫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不讓任何人看出異常。
但內心深處，一個巨大的秘密正在被緩緩揭開。
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我能夠如此耐心地等待那無數個兩小時。
我終于明白了，陳文斌的那些"小把戲"，將會付出怎樣慘重的代價。
考察組組長看著我，準備開口說話，而我知道，接下來的對話，將徹底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