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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培盛離宮前見甄嬛:滴血驗親后先帝留下密旨,命我不能讓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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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網,部分圖片非真實圖像,僅用于敘事呈現,請知悉

      我,鈕祜祿·甄嬛,斗了一輩子,從一個任人拿捏的貴人,熬成了這紫禁城里說一不二的圣母皇太后

      我以為,所有的腥風血雨,都隨著那個男人的死,徹底了結了。

      可我萬萬沒想到,那個伺候了先帝一輩子的老狐貍蘇培盛,在滾出宮門前,用一句話就把我重新打回了滴血驗親那晚的冰窟窿里。

      他跪在我腳下,說:“太后,當年滴血驗親后,先帝爺單獨召見了奴才,他留下了一道關于六阿哥的密旨,命奴才死也不能讓您知道。”

      那道被藏了十幾年的旨意,是他留給我最后的、也是最毒的一個局,是一把明晃晃的刀,懸在我跟弘曕的頭頂。

      這一局,我的對手是個死人。為了我的兒子,我輸不起,也絕不會輸。



      01

      乾隆元年的冬天,來得比往年更早一些,也更冷一些。

      雪,像是天上撕碎的棉絮,紛紛揚揚,毫無章法地落了整整一夜。到了次日午后,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放眼望去,巍峨的紫禁城被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素白,平日里莊嚴肅穆的紅墻金瓦,此刻像是被歲月磨平了棱角,透出一種難得的溫吞與寂寥。琉璃瓦上的積雪最厚,在鉛灰色的天光下,泛著一層冷冷的、近乎于玉石的光澤。

      壽康宮內,卻溫暖得仿佛是另一個季節。

      地上鋪著厚實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殿中央那尊半人高的鎏金仙鶴香爐里,上好的銀霜炭燒得正旺,沒有一絲一毫的煙火氣,只將融融的暖意,像水波一樣,無聲無息地渡到宮殿的每一個角落。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安神靜氣的檀香,混雜著窗邊一盆水仙吐露出的清冷芬芳,交織成一種獨屬于這座宮殿的、安逸又孤高的氣息。

      當朝太后,鈕祜祿·甄嬛,正斜倚在窗邊的紫檀木嵌螺鈿軟榻上。

      她今日穿得極為素凈,一件石青色團福暗紋的錦緞常服,寬大的袖口與領口滾著一圈雪白豐厚的狐貍毛,愈發襯得她那張保養得宜的臉龐膚色瑩潤,不見多少歲月痕跡。

      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靠一身艷色去爭奇斗艷的熹貴妃了,如今的她,是這大清國最尊貴的女人,一顰一笑,自有雷霆萬鈞之勢,一舉一動,便是旁人需要揣摩半天的圣意

      只是,那份深入骨髓的威儀之下,藏著的是常人難以窺見的、經年累月的疲憊。

      她手里拿著一把小巧精致的銀剪,正慢條斯理地侍弄著面前小幾上的一盆水仙。那盆水仙不知是土不好,還是水土不服,長得總有些蔫頭耷腦,遠不如往年開得精神。幾片本該翠綠的葉子已經泛了黃,無力地耷拉著。甄嬛的動作很慢,眼神也有些放空,她用銀剪小心翼翼地將那些枯黃的葉尖一點點剪去,專注得仿佛在做一件天大的事,又仿佛心思根本不在此處。她的目光,似乎是透過那幾片搖曳的葉子,望向了窗外無邊無際的、迷蒙的大雪,望向了很遠很遠的過去。

      榻邊,一只名叫“團絨”的波斯獅子貓懶洋洋地蜷成一個雪白的球,它似乎是被這暖意熏得有些昏昏欲睡,發出一聲滿足的哈欠,露出了粉色的舌尖。它似乎感覺到主人的些許落寞,便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用自己毛茸茸的腦袋,輕輕蹭了蹭甄嬛垂下的腳踝,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像是在無聲地安慰。

      甄嬛回過神來,垂眸看了它一眼,伸手撫了撫它柔軟順滑的背毛,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但這笑意,清淺得如同水面上的浮萍,絲毫沒有抵達她那雙深邃如古井的眼眸。

      “太后,”一直侍立在側的槿汐輕聲開口,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可靠,在這寂靜的宮殿里,讓人心安,“外頭雪大,反著光,您這么看了一上午了,仔細傷了眼睛。這是新沏的六安瓜片,您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吧。”

      槿汐是宮里的老人了,也是唯一一個能稍微窺見太后心事的人。她看著太后對著那盆水仙出神的樣子,心里便明白,太后又在想從前了。

      甄嬛“嗯”了一聲,沒有回頭,卻依言接過了槿汐遞來的粉彩茶盞。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才后知后覺地感到自己裸露在外的手有些發涼。她將茶盞送到唇邊,呷了一口,清冽的茶香瞬間在唇齒間彌漫開來,那一點點苦澀后的回甘,是她幾十年都未曾變過的喜好。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躬著身子,踩著碎步從殿外快步走了進來。他不敢走得太近,在門口的氈毯處便“噗通”一聲跪下了,聲音里還帶著一絲被殿外風雪凍過的寒氣,顯得有些緊繃:“啟稟太后,蘇培盛公公在外求見,說是……說是來向您叩辭的。”

      甄嬛握著茶盞的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

      蘇培盛?

      這個名字,像是一把生了銹的鑰匙,一下子打開了她記憶深處某個塵封已久的角落。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先帝駕崩后,新帝感念他伺候先帝一生的功勞,又看在自己皇額娘的面子上,特許他在宮中一處僻靜的院落里榮養,安享天年。

      平日里,他深居簡出,從不與人來往,更不會主動到她這個太后的面前來走動。他們之間,有過相互扶持、唇亡齒寒的過往,但那份算不上情分的情分,也隨著先帝的駕崩,隨著這宮里換了新主人,變得微妙而疏遠了。

      他要出宮了?來叩辭?這倒是有幾分稀奇。

      “讓他進來吧。”甄嬛放下茶盞,聲音聽不出喜怒,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厚重的殿門被兩個小太監合力推開,一股凌冽的寒氣裹挾著幾片雪沫子,猛地涌了進來,瞬間便被殿內無所不在的暖氣所吞噬。蘇培盛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他的步子很慢,也很沉,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著腳下這塊他走了一輩子的金磚。

      他今日沒有穿那身代表著內宮總管身份的藏藍色太監服,而是換上了一身嶄新筆挺的寶藍色棉袍,外面還罩著一件厚實的玄狐皮坎肩,頭上戴著頂暖帽。這樣一身富足員外郎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卻顯得有些說不出的局促和別扭。那身新衣裳,像是借來的一個華麗殼子,怎么也包裹不住他那副被宮廷規矩浸透了一輩子的、謙卑到骨子里的身架。

      他走到大殿中央,離著甄嬛的鳳座還有七八步遠,便停下了腳步。然后,他撩起嶄新的衣袍,動作一絲不茍,結結實實地跪了下去。那是一個極其標準的大禮,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冰涼堅硬的金磚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在這過分安靜的宮殿里,顯得格外清晰。

      “老奴蘇培盛,叩見太后。太后萬福金安。”

      他的聲音,蒼老、沙啞,像是被一把鈍了的砂紙,在粗糙的木頭上反復打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風霜的痕跡。

      “起來吧。”甄嬛的聲音從上方淡淡地傳來,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疏離與溫和,“都這么大歲數了,瞧著筋骨還硬朗得很,行這么大的禮做什么。槿汐,給蘇總管賜座。”

      “謝太后。”蘇培盛應了一聲,在身旁小太監的虛扶下,顫巍巍地站起身。可他沒敢真的去坐那個小太監搬來的繡墩,只是微微欠了半個身子,用手扶著繡墩的邊緣,姿態謙卑到了極點,“老奴這點老骨頭,還受得住。明日一早,老奴便要出宮了,今日特來給太后您叩個頭,謝太后這些年的照拂之恩。若非太后,老奴怕是早就化成一撮灰了。”

      甄嬛靜靜地打量著他。那張曾經精明伶俐的臉上,如今布滿了溝壑般的皺紋,每一道褶子里,似乎都藏著一個紫禁城的秘密。他臉上堆著恭謹的笑,可那笑意卻像浮在水面上的油花,怎么也進不了他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睛里。

      “這是應該的。”甄嬛的語氣依舊平淡,“你伺候了先帝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哀家讓你在宮中榮養,保你晚年安穩,也是替先帝全一份主仆的情誼。你受得起。”

      她朝槿汐使了個眼色,槿汐會意,轉身從偏殿取來一個沉甸甸的明黃色錦囊,遞到蘇培盛面前。

      “這里頭是些金銀和銀票,你出宮去,在京郊尋個好地方,置辦些田產,再買兩個伶俐可靠的小廝伺候著,往后的日子,也算安度晚年了。”

      蘇培盛看到那個錦囊,渾身一顫,趕忙又一次跪了下去,雙手高高地舉過頭頂,去接那個錦囊。甄嬛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在觸到錦囊的那一刻,不受控制地劇烈發抖。

      “老奴……老奴叩謝太后厚賞!太后的大恩大德,老奴粉身碎骨也報答不完啊!”他的聲音里帶上了濃重的鼻音,像是要哭出來一般。

      “行了,起來說話吧。”甄嬛的耐心似乎用去了一些,她又端起了那杯半涼的茶,用杯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撇著水面上的浮沫,“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客套話。往后出了宮,你就是個自由身了,天高海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忘了這宮里的是是非非吧。”

      蘇公公站起身,雙手死死地攥著那個錦囊,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他低著頭,似乎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嘴唇翕動了好幾次,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殿內,一時間陷入了令人不適的沉默。只有香爐里的炭火,偶爾爆開一兩點火星,發出極其細微的“噼啪”聲。

      甄嬛的耐心,向來只給值得的人和事。她將茶盞往旁邊的小幾上不輕不重地一擱,白瓷與紫檀木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瞬間打破了這凝滯的氣氛。

      “蘇培盛,”她終于再次開口,這一次,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cellcolor的審視意味,“你跟了哀家多少年了?從哀家還是一個剛剛入宮的莞貴人起,這宮里的大小事情,樁樁件件,你哪樣沒見過?有什么話,在我面前還藏著掖著,不能說嗎?”

      這話像是一把鑰匙,又像是一記重錘,猛地撬開了蘇培盛心中那把鎖了幾十年的大鎖,也砸碎了他最后的猶豫。他像是被瞬間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第三次跪倒在地。這一次,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決絕。他的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像是狂風中最后一片固執的枯葉。

      “太后……太后明鑒……”他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哭腔,額頭死死地抵著冰冷堅硬的地磚,仿佛要從那份刺骨的冰冷中,汲取一絲一毫說出真相的勇氣。

      甄嬛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她的心,卻在這一刻不受控制地揪緊了。她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絕不是什么請安問好的場面話,而是一件足以掀起驚濤駭浪的陳年舊事。

      蘇培盛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又冷又長,像是要把這幾十年來的恐懼、掙扎、忠誠和委屈全都吸進肺里,再用盡全身的力氣吐出來。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老眼里閃過一絲豁出去的決絕,第一次,敢于直視鳳座上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

      “太后,奴才不敢忘您的恩德,一刻也不敢忘。只是……有些事,是先帝爺的囑托,也是老奴心里壓了一輩子的大石頭,壓得奴才……夜夜都合不上眼,睡不安穩啊!”

      他停頓了一下,壽康宮里安靜得可怕,連那只名叫“團絨”的貓都停止了咕嚕,警惕地豎起了耳朵,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氣氛。甄嬛的心猛地一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不祥預感,像一條冰冷的毒蛇,悄無聲息地纏上了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蘇培盛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光,穿透了這溫暖如春的宮殿,看到了當年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看到了養心殿里那雙充滿了猜忌、不甘與怨毒的帝王之眼。他一字一句,用盡了余生所有的力氣,清晰無比地說道:

      “太后,當年滴血驗親后,先帝深夜單獨召見了奴才,他早知有今日,留下了一道密旨,命我死也不能讓您知道。”

      話音落下,石破天驚。

      甄嬛手中的那把銀剪,“當啷”一聲,從她無力的指間滑落,掉在了光潔如鏡的金磚上,又彈起,砸斷了一片本就脆弱不堪的水仙葉。

      02

      蘇培盛的思緒,像被那句驚雷般的話語劈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口子,一下子被拉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同樣陰冷、潮濕的夜晚。

      他的記憶出現了些許偏差,那不是在養心殿,而是在熹貴妃的翊坤宮。

      那一日,滴血驗親的風波剛剛平息。祺貴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被侍衛們拖下去亂棍打死,那凄厲的慘叫聲,仿佛還在宮道的上空回蕩。皇后因為處置不當,被皇帝下旨禁足景仁宮,失了協理六宮之權。而熹貴妃,沉冤得雪,重新獲得了皇帝的憐惜與恩寵。

      從表面上看,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勝利,大快人心。

      可翊坤宮的深夜,卻比紫禁城任何一個角落都要寒冷。

      那晚,先帝,也就是當時的雍正皇帝,沒有回養心殿安歇,而是留在了熹貴妃的宮里。他屏退了所有聞訊趕來道賀的妃嬪,也讓熹貴妃帶著受了驚嚇的弘曕和靈犀公主回寢殿休息,只留下蘇培盛一人,在外殿伺候。

      殿內沒有點幾盞燈,昏暗的燭光將帝王欣長而孤單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在冰冷的地磚上,像一頭沉默而焦躁的困獸。

      他臉上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也沒有安撫寵妃的溫情。他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桌上擺的,是熹貴妃親手為他溫的合歡酒。可此刻,那酒早就涼透了,他卻渾然不覺,只機械地倒滿、喝干,再倒滿。

      蘇培盛垂手侍立在一旁,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生怕一點聲響都會引燃帝王心中那座不知何時會爆發的火山。他伺候了皇上一輩子,太了解他了。他能感覺到,皇上身上散發出的,不是怒氣,而是一種比憤怒更加陰沉、更加可怕的東西——那是一種被最親近之人愚弄、被最信任之人背叛后的巨大屈辱,是對自己判斷力產生動搖的自我懷疑,是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帝王,最根本的自尊被狠狠踩在腳下之后,所滋生出的茫然、怨毒與不甘。

      “培盛,”先帝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從生了銹的鐵器里硬擠出來的,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你說,人的眼睛,有時候是不是會騙自己?”

      蘇培盛的膝蓋一軟,“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額頭緊緊貼著地磚,一個字都不敢說。這種時候,沉默是唯一的活路。任何回答,都是錯。

      先帝也沒想聽他回答,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審問自己的內心:“那碗水,是皇后宮里的人換的,里面加了白礬,朕知道。朕已經處置了她,也還了熹貴妃清白。從道理上,一切都說得通,天衣無縫……”

      他頓了頓,將杯中最后一口冷酒一飲而盡,隨即將那只精致的酒杯重重地磕在紫檀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沉悶的巨響。

      “可朕親眼看到的,是那兩滴血,沒有融在一起!”他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利而冰冷,“朕看到了!朕也看到了溫實初那個奴才,為了撇清自己,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揮刀自宮!他要是心里沒鬼,他要是坦坦蕩蕩,何至于此?!這難道不是欲蓋彌彰,不是做賊心虛嗎?!”

      蘇培盛的后背瞬間被一層黏膩的冷汗浸濕。他終于明白了,皇上的疑心,根本沒有因為祺貴人的死和皇后的禁足而消除。
      恰恰相反,因為找不到確鑿的物證,因為所有人都眾口一詞地告訴他“是你想多了”,這份疑心就像一粒劇毒的種子,在帝王心中最陰暗、最潮濕的角落里,瘋狂地生根發芽,長成了一棵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

      那碗沒有相融的血,那個瘋狂自殘的太醫,這兩個畫面,成了他心里一根永遠也拔不掉的毒刺。



      那一晚之后,皇上對熹貴妃的態度,變得極其微妙和復雜。

      他依舊寵愛她,甚至比以前更加寵愛。賞賜如流水般地送進翊坤宮,給了她無人能及的協理六宮大權,讓她成為了后宮里實際上的主宰。他給了她至高無上的榮耀和體面,讓她在所有人面前都風光無限。

      可只有蘇培盛這樣貼身伺候的人看得清楚,皇上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層揮之不去的、冰冷的審視。尤其是在他看向那對被嚇壞了的龍鳳胎,看向那個眉眼越來越不像自己的六阿哥弘曕的時候,那眼神的深處,藏著一絲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混雜著厭惡與猜忌的寒光。

      他像一個技藝高超的棋手,把所有的棋子都擺在了最正確的位置上,維持著朝堂與后宮的平衡,卻唯獨無法說服自己的內心。

      終于,在又一個因為噩夢而驚醒的深夜,在空曠寂靜的養心殿里,先帝再一次單獨召來了蘇培盛。

      “去,把朕書房里那個紫檀木的私印匣子拿來。”先帝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蘇培盛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他知道,先帝的私印,從不用于國事,只用于處理最私密、最見不得光的家事。他不敢多問,立刻躬身退下,雙手捧來了那個沉甸甸的匣子。

      先帝沒有說話,親自鋪開一卷明黃色的空白卷軸,親自上手研墨,提起了他那支慣用的紫毫筆。

      他的手,在落筆的那一刻,有著極其細微的、不為人知的顫抖。

      他寫得很慢,很用力,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力透紙背,帶著一股壓抑到極致的瘋狂和決絕。寫完后,他沒有命蘇培盛去取代表著皇權的傳國玉璽,而是從那個匣子里,取出了他自己的私人印鑒,蘸足了印泥,重重地、狠狠地蓋了上去。

      這便意味著,這不是一道需要昭告天下、錄入史冊的國事旨意,而是一份他個人的、絕密的、只屬于他自己的遺囑。

      他將那卷還帶著墨香的卷軸小心翼翼地卷好,放進一個同樣是紫檀木雕花的細長小盒子里,然后親自點燃蠟燭,用火漆將盒口封得嚴嚴實實。

      做完這一切,他將那個盒子遞到了早已跪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的蘇培盛面前。

      “這東西,你給朕收好了。”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得可怕,像結了冰的湖面,“記住,除非朕死了,新君登基,熹貴妃……不,是未來的太后,她的地位穩如泰山,無人可以動搖了,否則,誰也不能看。尤其是她本人,你就是死了,化成灰了,也不能讓她知道里面的內容,一個字都不能!”

      他抬起頭,那雙在燭火下顯得格外幽深的眼睛,死死地、一寸一寸地剮著蘇培盛的臉:“你若敢泄露半個字,朕把你身邊所有你在乎的人,包括那個跟你對食的槿汐,全都拖出去,一刀一刀地,凌遲處死,碾成肉泥。你若能守口如瓶,守到最后,朕,保你一世安穩,善始善終。”

      蘇培盛伸出顫抖的雙手,接過那個盒子。那盒子入手冰涼,他卻只覺得掌心一陣滾燙,那哪里是一個木盒,分明是一塊剛剛從火爐里取出來的烙鐵,要將他的血肉連同忠誠一起,烙上一個永不磨滅的印記。

      他瞬間就明白了,這道密旨,不是用來翻案的,那對先帝來說是自取其辱。這是先帝留給甄嬛的、最后一個,也是最惡毒的“禮物”。他要讓這個秘密,成為一把永遠懸在甄嬛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即使他死了,也要讓她永遠活在他的猜忌和掌控之下,讓她永遠也得不到真正的安寧。

      03

      蘇培盛的回憶被打斷,他依舊跪在壽康宮冰冷的地磚上,冷汗已經濕透了嶄新的棉袍。而鳳座上的甄嬛,臉色早已是一片駭人的煞白,嘴唇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

      “密旨……”她無意識地喃喃自語,這兩個字像兩根淬了毒的冰針,狠狠地扎進了她的血脈深處,寒意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她沒有再追問一個字,只是揮了揮手,聲音里透著一股虛弱的疲憊:“你下去吧。哀家知道了。明日……安心出宮去。”

      蘇培盛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惡鬼在追趕。

      可從那天起,壽康宮那片平靜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顆巨石。雖然表面上,甄嬛依舊強迫自己維持著往日的鎮定,但湖底,卻已是暗流洶涌,漩渦叢生。

      她依舊每日焚香、禮佛、逗弄那只不知愁滋味的“團絨”,但所有伺候的人都感覺得到,太后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眸底下,燃起了一簇幽幽的、灼熱的火苗。

      她開始更加頻繁地召見六阿哥弘曕。

      弘曕已經長成一個十七歲的翩翩少年,身形挺拔,如青竹一般,眉眼俊朗,尤其是一雙眼睛,不笑的時候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疏離與清冷,笑起來卻又像春日融融的陽光,帶著一種天生的灑脫不羈。這種獨特的神韻,讓甄嬛既感到無比的驕傲,又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心驚肉跳。

      因為,他越來越不像先帝,卻越來越像……那張她只敢在午夜夢回時才敢想起的臉。

      弘曕最近迷上了吹笛子,他似乎在這上面有著無師自通的驚人天賦。他常常一個人在御花園的某個亭子里,或者在自己宮苑的窗邊,吹奏一些不成調,卻悠揚婉轉、情思綿邈的曲子。

      那清越的笛聲,常常會順著風,飄進壽康宮。每一次,都像一根無形的鞭子,狠狠地抽在甄嬛的心上。那笛聲里,有太多太多屬于另一個人的影子,那個喜歡在月下吹奏《長相思》的男人。

      終于有一天,她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她把弘曕叫到跟前,看著他腰間掛著的那支他最心愛的紫竹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而慈愛:“弘曕,你身為皇子,當以弓馬騎射、經史子集為重。這吹笛弄簫,終究是伶人之技,登不上大雅之堂,玩物喪志。以后,莫要再吹了。”

      “皇額娘,”弘曕有些不解,也有些少年人的委屈,“兒子每日的功課并未落下分毫。只是閑暇時吹奏一二,以解宮中煩悶罷了。”

      “哀家說不許,就是不許。”甄嬛的語氣第一次變得不容置喙,嚴厲得讓弘曕都感到了陌生。她不等弘曕再辯解,便快步上前,從他腰間一把取下那支笛子。

      弘曕甚至來不及反應,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他那支心愛的笛子,已經被母親當著他的面,用雙手生生折成了兩段。

      弘曕驚呆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母親那張決絕而冰冷的臉,又看看地上那兩截靜靜躺著的斷笛,眼圈瞬間就紅了。他什么也沒說,沒有爭辯,也沒有哭泣,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撿起那兩截斷裂的笛子,緊緊地攥在手心里。然后,他站起身,對甄嬛行了一個標準的禮,轉身跑了出去。

      這是他們母子間,第一次如此激烈而直接的沖突。甄嬛看著兒子那帶著幾分悲憤的背影,心如刀絞,可她別無選擇。她不能,也絕不允許弘曕身上,出現任何一丁點會引人聯想的痕跡。蘇培盛帶來的那個消息,讓她成了一只驚弓之鳥。

      這份平靜水面下的暗流,不止甄嬛一人能感覺到。

      當今的皇帝,四阿哥弘歷,早已是一位心思縝密、善于觀察的成熟君主。他敬重皇額娘,將她奉養得無微不至,晨昏定省,從不敢有一絲懈怠。但他也是先帝親手調教出來的天子,多疑與審慎,早已刻進了他的骨子里



      他早就察覺到,皇額娘對六弟弘曕的愛,帶著一種近乎窒息的保護和無法言說的緊張。宮中那些關于弘曕身世的流言,雖然無人敢拿到明面上說,但私底下從未真正斷絕過。

      一次闔家團圓的家宴上,酒過三巡,弘歷興致很高。他親熱地拍著坐在身旁的弘曕的肩膀,對在座的幾位宗親王爺笑道:“你們都瞧瞧朕的這個六弟,這相貌,真是集合了皇阿瑪和皇額娘的所有優點,眉眼俊秀,氣質出塵,比朕這個當哥哥的可是強多了。”

      這本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兄弟間的玩笑話。

      可話音剛落,坐于上首鳳位之上的甄嬛,卻手一抖,手中的那只赤金酒杯隨之傾斜,“嘩啦”一聲,琥珀色的屠蘇美酒灑了大半在她的衣襟上,留下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漬。她的臉色,更是在那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太后!”槿汐大驚,連忙上前為她擦拭。

      甄嬛很快便恢復了鎮定,她強笑著對眾人說:“無妨,無妨,人老了,手腳不聽使喚了。”

      弘歷看著這一幕,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那雙深邃的眼睛里,卻迅速地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他不動聲色地將皇額娘這個小小的失態,牢牢地記在了心里。“為什么?”他在心里問自己,“一句尋常的夸贊,皇額娘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真正的風暴,來得猝不及防,也讓甄嬛意識到,有些事,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得過去的。

      一位早年因為言辭過激而獲罪、被貶斥到苦寒之地的老臣,不知從哪里聽來了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為了博取關注,謀求重新獲得啟用的機會,他竟然上了一道驚天動地的奏折。

      奏折的內容言辭激烈,引經據典,懇請皇帝“整肅宗室血脈,效法太宗純元皇后故事,以正綱常,上慰先帝之靈,下安天下人心”。

      奏折里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字里行間,那鋒利的矛頭,都陰險地指向了當今太后的親生子,六阿哥弘曕的身世問題。

      這道奏折如同在平靜的朝堂上投下了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彈。弘歷看到后龍顏大怒,當即下令將該老臣革職查辦,枷鎖入獄,永不敘用,并將那份奏折列為禁物,嚴令所有看過的軍機大臣不得外傳一個字。

      雷霆手段處理完后,弘歷親自來到壽康宮,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甄嬛,以示自己對皇額娘和六弟的絕對信任與維護。

      “皇額娘盡管寬心,”弘歷的聲音沉穩有力,充滿了帝王的擔當與決斷,“有朕在,就絕不容許這些宵小之輩興風作浪,污蔑手足,動搖國本。”

      甄嬛微笑著謝過皇帝的體恤,夸贊他行事果決,有君王之風。可當弘歷走后,壽康宮的殿門一關上,她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瞬間抽空了。她一個人,一動不動地坐在黑暗里,后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厚重的常服,一片冰涼。

      她終于明白,只要弘曕還在這座紫禁城里一天,這件事就永遠不可能過去。先帝的猜忌,朝臣的議論,就像這宮里數不清的冤魂,時時刻刻都在暗處窺伺著他們母子,等待著給予致命一擊。

      而蘇培盛口中的那道密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而致命。

      它究竟是什么?是一道早就寫好的賜死命令?是一份將弘曕廢為庶人的詔書?還是……藏著先帝更加陰狠、更加周密的算計?

      不,她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待下去了。她必須知道。無論那是什么,她都必須拿到手,親眼看看,那個男人,到底給她和她的孩子,留了一條什么樣的絕路。

      04

      第二天,蘇培盛起了個大早。他將自己那幾箱子攢了一輩子的家當——一些金銀細軟,幾件體面的衣服,還有先帝爺賞賜的一些小玩意兒——都仔細打包好,準備趕在宮門下鑰前,離開這個他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

      可他領著兩個抬箱子的小太監,剛走到神武門附近,就被幾個面生的年輕太監客客氣氣地攔了下來。

      “蘇總管,您老這是要去哪啊?”領頭的小太監臉上堆著和善得近乎虛假的笑容,對蘇培盛行了個禮,姿態恭敬,眼神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決,“太后娘娘吩咐了,說您老在宮里勞苦一生,臨走,怎么也得多歇幾天,讓我們這些小的們好生伺候著。壽康宮的偏殿已經給您備好了上房,一應吃穿用度都比照著答應的份例呢。您老,請吧。”

      蘇培盛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看著那幾個小太監臉上恭敬的笑容,只覺得后背一陣陣地發涼。

      這不是伺候,這是軟禁。

      他苦笑了一下,心里明鏡似的。太后不拿到她想要的東西,是絕對不會放他這個活著的秘密,離開這座固若金湯的紫禁城的。他默默地揮了揮手,讓那兩個小太監把箱子抬了回去。自己則跟著那幾個“伺候”他的太監,走向了壽康宮。

      他在壽康宮的偏殿里住了下來。日子過得比他當總管的時候還要風光。每日里山珍海味,送到嘴邊;四季的綾羅綢緞,隨他挑選;伺候他起居的宮女太監,前呼后擁,殷勤備至。

      可他吃得口中無味,睡得輾轉難安。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常常一個人坐在窗前,看著窗外那輪殘月。一邊,是先帝臨終前那雙充滿怨毒和不甘的眼睛,以及那句“凌遲處死”的毒誓;另一邊,是新主子那雙看似平靜,實則暗藏風暴的眼眸,和這些年來實實在在的庇護之恩。

      他對先帝的忠誠,對他發過的毒誓,和他對自身性命的擔憂,還有對甄嬛幾十年相處下來那份復雜難言的情分,像幾條冰冷的毒蛇,在他心里反復撕咬,日夜不休。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架在火上烤的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三天后的一個黃昏,落日的余暉將宮殿的飛檐染成了一片瑰麗的金色。甄嬛終于再次召見了他。

      這一次,地點不是在溫暖如春、充滿生活氣息的壽康宮正殿,而是選在了供奉著大清歷代先帝牌位的奉先殿偏殿。這里終年香火繚繞,光線昏暗,氣氛肅穆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甄嬛就坐在先帝雍正的牌位不遠處的一張太師椅上。她身上穿著一件深紫色的常服,長長的指甲上,戴著赤金的嵌寶石護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像一尊沒有溫度的玉像。

      “蘇培盛,你跟了先帝一輩子,哀家知道你忠心。”甄嬛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卻像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蘇培盛的心上,“但你也要想明白,先帝已經不在了。現在這宮里,是誰說了算。”

      這不是威脅,這只是在陳述一個冷冰冰的、不容辯駁的事實。

      蘇培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冰涼的地磚透過單薄的膝蓋,那股寒意仿佛能一直竄進心底。他汗如雨下,嘴唇哆嗦著,說出的話都帶著顫音:“太后……老奴……老奴對先-先帝爺發過毒誓,若泄露半個字,便……便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啊!求太后饒了老奴吧!”

      甄嬛沒有動怒,她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她只是端起手邊的茶,用杯蓋輕輕地、緩慢地吹了吹水面上的茶葉,然后“講起了故事”。

      “哀家還記得,當年從甘露寺回宮,根基未穩,舉步維艱。是槿汐,為了哀家,也為了能和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自請去和宮里的侍衛結為對食,受盡了苦楚和白眼。你當時求到我面前,哭得像個孩子,說你對不住她。”

      蘇培盛的身體猛地一顫,頭埋得更低了。

      “后來,你們對食之事被敬妃揭發,雙雙打入了慎刑司。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你比哀家清楚。是哀家,挺著懷著弘曕和靈犀的肚子,在皇上面前,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磕頭求情,才保下了你們倆的性命。這些年,先帝不是沒有動過疑心,是哀家一次又一次地在你犯錯的時候護著你,為你轉圜,你才能安安穩穩地活到今天,還能想著拿著賞賜,告老還鄉。”

      她頓了頓,終于抬起眼,目光像兩把鋒利的刀,直直地插進蘇培盛的心里:“蘇培盛,哀家說的,可有一句是假話?”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精準的錐子,狠狠地扎在蘇培盛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他一生都在揣摩主子的心思,他知道,甄嬛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話。他的這條老命,他和槿汐的后半生,確實都是甄嬛從閻王殿里搶回來的。

      甄嬛放下茶杯,那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偏殿里回蕩。她的語氣,忽然從剛才的冰冷決絕,變得柔和了下來,甚至帶上了一絲幾不可聞的懇求與脆弱。

      “蘇公公,”她換了個稱呼,這一聲“蘇公公”讓蘇培盛渾身一震,“我不是要你違逆先帝。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給我和我的孩子,留了一條什么樣的路。”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那雙一向堅毅的眼中,也泛起了點點水光:“弘曕是我的命,你明白嗎?自從聽了你的話,我夜夜做夢,都夢見他掉進了萬丈深淵,我卻怎么也抓不住他。我只是想讓他平平安安地活著,不被人非議,不被人陷害,就這么難嗎?”

      她站起身,走到蘇培盛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里帶上了哭腔:“你……就當可憐我這個做母親的,行不行?”

      最后一句話,像一根燒紅的烙鐵,徹底擊垮了蘇培盛心中那道用忠誠和恐懼筑起的最后防線。

      他對先帝的忠誠,在這一刻,終于還是輸給了對一個母親絕望的憐憫,和對現實最徹底的恐懼。他一生精明,知道自己若再堅持下去,下場只會比祺貴人更慘。而甄嬛,給了他一個最好的、最體面的臺階下。

      他閉上眼睛,兩行渾濁的老淚,終于從那滿是褶皺的眼角滾落下來。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聲音嘶啞而絕望。

      “太后……您別逼老奴了……”他哽咽著,整個身體頹然地垮了下去,像一灘爛泥,“那道密旨……其實……其實不在奴才身上。”

      甄嬛的瞳孔驟然收縮,屏住了呼吸。

      蘇培盛抬起頭,臉上滿是認命的神情,他像是用盡了最后的力氣,說出了那個藏了一輩子的秘密:

      “它……它就藏在您宮里。在……在您日日都能看到的地方。”

      05

      “在哀家宮里?!”

      甄嬛震驚了,她猛地站起身,那一瞬間的失態讓她險些碰翻了身邊的香幾。她的目光迅速掃過這間她住了多年的壽康宮正殿。每一個擺設,每一件器物,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多寶閣上那些先帝賞賜的玉器古玩,墻上掛著的出自名家手筆的字畫,桌案上她親手擺放的文房四寶……究竟是哪里?

      那個男人的心思,竟縝密陰狠至此!將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驚雷,就安放在了她的枕邊!

      蘇培盛沒有說話,他只是抬起那只因為恐懼而不斷顫抖的手,目光越過甄嬛,顫巍巍地,落在了不遠處窗邊軟榻旁的那盆半死不活的水仙花上。

      “就是……就是那盆水仙。”他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卻清晰地傳入了甄嬛的耳朵里。

      甄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跳幾乎漏了一拍。

      那盆水仙的青花瓷盆,是許多許多年前,她還只是熹妃的時候,先帝在一個大雪天,親手賞賜給她的。當時他還笑著說,水仙凌波,清雅脫俗,最配她的性子。先帝駕崩后,宮里許多帶著前朝印記的舊物都換了,唯獨這個不起眼的花盆,甄嬛不知是出于習慣還是什么別的原因,一直留著,每年冬天,都會讓宮人重新種上新的水仙球莖。

      “先帝爺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蘇公公艱難地解釋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在耗盡他的生命,“他說您心思細膩,任何尋常的夾層暗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唯有您最熟悉、最不會起疑的東西,才能真正地藏住秘密。這個花盆……是景德鎮的官窯特制的,雙層底。當年,是奴才親手……把那個盒子放進去,再用特制的膠泥封死的。”

      甄嬛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血液在血管里奔流沖擊的聲音,在死一般寂靜的宮殿里顯得格外清晰。她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在發麻。

      “你們,所有的人,都退下!”她猛地轉過身,對殿內的所有宮女太監厲聲下令,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而有些變形,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槿汐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她知道,這個時候,太后需要的是絕對的安靜。她恭敬地應了一聲“是”,便帶著殿內所有的下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并從外面,輕輕地關上了那兩扇沉重的殿門。

      偌大的宮殿里,只剩下甄嬛,和依舊伏跪在地上的蘇培盛。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那盆水仙。短短的幾步路,她卻走得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那顆被懸在半空的心尖上。

      她的雙手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好幾次伸出去,想要去碰那個花盆,又猛地縮了回來。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氣,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用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沒有叫人,也沒有用任何工具,而是親自動手。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個對她而言突然變得重逾千斤的青花瓷盆,走到一張空著的黃花梨木桌前,輕輕放下。然后,她伸出手,用她那雙保養得宜、常年涂著丹蔻的纖纖玉手,一點一點地,將花盆里濕潤的泥土和包裹在里面的、已經長出根須的水仙球莖,全都掏了出來,弄得滿手都是泥污。

      她顧不上這些,也顧不上那盆被她親手毀掉的水仙。她將空空的花盆倒置過來,用手指在花盆的內壁和底部,一寸一寸地、反復地摸索著。

      果然!在花盆底部,她摸到了一圈極其細微的、若非用心觸摸根本無法察覺的接縫。

      她將花盆放正,用那戴著赤金護甲的指甲,順著那條嚴絲合縫的縫隙,用力一摳。

      一塊與花盆內壁完美融合的圓形瓷片,被她應聲取了下來。

      瓷片下面,赫然是一個剛好能容納一只細長木盒的空洞。

      一個紫檀木的小盒子,正靜靜地躺在里面。因為多年的潮氣,盒子表面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光澤,顯得有些暗沉。但盒身上面,那塊凝固了十幾年的暗紅色火漆印,依舊完好無損。火漆上,那個代表著先帝私人的“龍”形印鑒輪廓,清晰地烙印在那里,像一只嘲弄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她。

      甄嬛顫抖著手,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個盒子從空洞里捧了出來。

      幾十年的恩怨情仇,兩代人的命運糾葛,她和他之間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較量……或許,全都在這個小小的、冰冷的盒子里了。

      蘇培盛跪在地上,頭埋得更深了,幾乎要塞進地磚的縫隙里去。

      他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他不敢看,也不敢聽,只能用這種方式,來逃避即將到來的審判。

      甄嬛捧著盒子,緩緩地在桌邊坐下,她閉上眼睛,努力地平復著自己那顆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臟。

      她再次用指甲,狠狠地掐著自己的掌心,用尖銳的疼痛來換取片刻的、絕對的清醒。

      然后,她睜開眼,那雙美麗的眸子里,只剩下冰冷的決然。

      她用那染著泥污的指尖,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摳開了那層凝固了的、代表著帝王意志的火漆。

      “咔噠”一聲極其輕微的響聲,盒蓋,松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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