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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臘月初八,我家院子里站著兩個女人。
一個是我的繼母劉桂芬,一個是我十三年沒見過面的親媽。
親媽指著繼母的鼻子罵:"你算個什么東西?我兒子憑什么讓你送去當兵?他姓李,是我生的,我說了算!"
繼母站在原地,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站在屋檐下,手里還攥著繼母剛給我縫好的棉襖,渾身像被釘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那一刻,我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這十三年,我到底該叫誰一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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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從1964年說起。
那年我五歲,我爹在縣里的煤礦上班,我娘在家種地、帶孩子。日子雖然苦,但一家三口也算和和美美。
變故發(fā)生在那年冬天。
我爹在礦上出了事故,右腿被砸斷了,落下了殘疾。礦上賠了點錢,但我爹從此只能拄著拐棍,再也干不了重活。
我娘那時候才二十六歲,正是年輕的時候。她守著一個殘疾丈夫、一個五歲的孩子,日子一眼就能望到頭。
半年后,她提出要離婚。
我爹跪在地上求她:"翠花,你走了,大軍咋辦?他才五歲啊!"
我娘低著頭,不看我爹,也不看我:"孩子我?guī)Р蛔撸夷锛也灰D阕约吼B(yǎng)吧,我......我實在過不下去了。"
我躲在門后面,看著我娘收拾包袱。她從頭到尾都沒看我一眼,我想喊她,可嗓子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她走的那天,下著大雪。
我追出去,在雪地里摔了一跤,膝蓋磕破了,血染紅了一片雪。我爬起來還想追,被我爹一把拽住了。
"別追了。"我爹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她不要咱們了。"
我看著那個越走越遠的身影,哭得喘不上氣來。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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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兩年,我和我爹相依為命。我爹腿腳不方便,地里的活干不了,就在村里給人編筐、修農具,換點糧食和零花錢。我那時候小,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每天跟著我爹屁股后頭轉。
1966年冬天,有人給我爹介紹了一個對象。
女方叫劉桂芬,隔壁王莊的,二十四歲,死了丈夫,帶著一個三歲的女兒。媒人說她長得不算好看,但能干,愿意嫁給我爹這樣的條件。
我爹問我:"大軍,你愿不愿意讓她來咱家?"
我才七歲,哪懂這些。但我知道,家里已經很久沒有熱乎飯了,我爹一個人實在撐不住。
"爹,只要她對你好,對我好,我就愿意。"
劉桂芬嫁過來那天,我躲在屋里不肯出去。我恨,恨我親娘走了,恨我爹又找了個女人回來。
她進門后第一件事,就是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雞蛋面來找我。
"大軍,餓了吧?來,吃面。"
我扭過頭不理她。
她也不惱,把碗放在炕沿上,輕聲說:"不想吃就放著,涼了我再給你熱。"
然后她就出去了。
那碗面,我最后還是吃了。因為實在太香了,我已經很久沒吃過雞蛋了。
從那天起,劉桂芬就成了我的"繼母"。
說實話,一開始我對她沒什么好感。總覺得她是來搶我爹、搶我家的。她帶來的那個小丫頭叫小梅,我也不愛搭理。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我發(fā)現這個女人跟我想的不一樣。
她嫁過來后,家里的地她一個人種。我爹腿不好,她從不讓他下地,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天黑了才回來。
她做的飯好吃,變著花樣給我們做。家里就那么點糧食,她總是先緊著我和小梅吃,自己經常就著咸菜喝點粥。
有一回我生病發(fā)高燒,她背著我走了十幾里山路去鎮(zhèn)上看大夫。我趴在她背上,迷迷糊糊聽見她喘著粗氣說:"大軍,你可得撐住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咋跟你爹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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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她好像真的把我當親兒子。
轉折發(fā)生在1968年的夏天。
那年我九歲,村里的劉嬸子跟我說:"大軍,你親娘改嫁了,嫁到縣城去了,聽說日子過得挺好,還生了個兒子。"
我聽完,扭頭就往家跑。
回到家,我躲在柴房里哭了一下午。我想不通,她為什么寧可要一個新兒子,也不要我這個親兒子?她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累贅?是不是壓根就沒把我放在心上過?
哭夠了,我擦干眼淚出來,正好撞見繼母端著一碗水站在門口。
她沒問我為什么哭,只是把水遞給我:"渴了吧?喝點水。"
我接過碗,突然問她:"娘......你會不會也不要我?"
那是我第一次叫她"娘"。
她愣了一下,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蹲下身子,把我摟在懷里,聲音發(fā)抖:"大軍,娘不會。娘這輩子都不會不要你。你是娘的兒子,是娘的命。"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叫過她"繼母"。
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娘。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繼母不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還拼了命供我讀書。她說:"大軍,咱家窮,沒別的出路,你得好好念書,將來才能有出息。"
1977年底,村里來了征兵的消息。繼母跑去打聽,回來后高興得不行:"大軍!當兵好啊!當兵能有出息,回來還能安排工作!你去報名!"
我體檢合格了,審核也過了,就等著穿上軍裝去部隊。
繼母比我還激動。她連夜給我趕制棉襖、棉褲、棉鞋,把家里僅有的幾塊錢全塞給我當零花錢。她還特意去鎮(zhèn)上扯了塊藍布,給我做了個新書包。
"去了部隊好好干,別惦記家里。娘等著你出人頭地那天。"
我看著她熬得通紅的眼睛,心里酸酸的。
臨走前兩天,出事了。
那天下午,院子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女人闖了進來,穿著一件呢子大衣,頭發(fā)燙成了小卷,臉上還擦著粉。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是我親娘。
她變了太多,變得我?guī)缀跽J不出來了。十三年前那個穿著粗布衣裳、扎著辮子的農村女人,已經變成了一個城里人的模樣。
她一進門就直奔我:"大軍!大軍!娘來看你了!"
我站在原地,渾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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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從屋里出來,臉色一下子變了:"你......你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