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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離時夫君逼我三選一,我反手牽走角落“野種”:這才是親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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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府正堂,空氣凝滯得能擰出水來。

      一紙和離書,像片枯葉,輕飄飄落在梁思雨腳邊。

      程高昂背著手,下頜微抬,聲音里淬著冰碴:“梁氏,你入門八載,無所出女,善妒不容,犯七出之條。今日,便清了罷。”

      無所出女?梁思雨的目光掠過堂下三個錦衣玉食、此刻卻眼神躲閃的兒子。

      八年心血,娘家傾囊,換他程家錦繡,卻換不來半分情誼與公道。

      她挺直脊梁,咽下喉間腥甜,聲音平靜得自己都詫異:“我走。但,我要帶走一個孩子。”

      程高昂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唇角譏誚揚起。

      他拍了拍手,三個兒子被領到堂前,一字排開。

      “施舍你一個。選吧。”他語氣輕慢,如同施舍路邊的乞兒。

      他要她選,選走一個心頭肉,留下兩個在他程家,永生隔閡。

      他要她在眾目睽睽下,親手割裂母子情分,狼狽不堪。

      堂內鴉雀無聲,所有目光釘子般釘在梁思雨身上,等著她痛苦抉擇,等她崩潰失態。

      梁思雨的目光緩緩掃過程高昂虛偽的臉,掃過三個兒子或漠然或惶恐的眼。

      最后,卻越過他們,落在了正堂側面廊下陰影里。

      那里,一個穿著半舊藕色衫子的小小身影,正安靜地站著。

      八歲的朱思彤,程府角落里無人問津的“野種”,曾春梅名義上的女兒。

      她瘦瘦小小,像株不見光的水草,唯獨那雙眼睛,清澈明亮,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望著梁思雨。

      梁思雨忽然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卻像冰層裂開的第一道紋路。

      她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徑直走向那片陰影。

      然后,伸出手,穩穩牽起那只冰涼的小手。

      轉身,面對瞬間鐵青了臉的程高昂,聲音清晰,擲地有聲:“既稱‘野種’,自是跟著親娘更合適。”



      01

      和離書落在青磚上的聲音,很輕。

      “啪嗒”一下,卻像一記重錘,砸在梁思雨心口最軟處。

      她沒立刻去撿,只是緩緩抬起眼,望向幾步之外的男人。

      她的夫君,程高昂。

      八年了,他依舊穿著她最熟悉的雨過天青色錦袍,腰束玉帶,身姿挺拔。

      只是那雙曾經或許有過溫情的眼,此刻只剩寒潭般的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正堂里燭火通明,映著高懸的“明德惟馨”匾額。

      兩側站著管家、管事嬤嬤,還有幾個有頭臉的仆婦,個個屏息垂目。

      空氣里彌漫著壓抑的寂靜,以及一種心照不宣的、等待落幕的沉悶。

      “都聽清楚了?”程高昂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梁氏無德,今日起,與我程家再無瓜葛。嫁妝單子已核對,稍后自會讓人清點歸還。”

      他頓了頓,目光掠過梁思雨蒼白卻平靜的臉,似有一絲意外,但很快被更深的冷漠覆蓋。

      “念在八年夫妻,程家仁厚,允你帶走自己的體己物件。至于其他,非你分內之物,莫要多想。”

      梁思雨輕輕吸了口氣。

      初春的風從敞開的廳門灌進來,帶著庭中尚未消散的寒意,吹動她素色的裙擺。

      她今日穿的,還是去年生辰時,母親特意送來的云錦裁的衣裳。

      當時程高昂還說這顏色襯她。

      此刻想來,只覺諷刺。

      “理由呢?”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干澀,但平穩得出奇,“總得有個像樣的理由,休棄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八年的發妻。”

      程高昂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似乎沒料到她還會問。

      他負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捻動了一下。

      旁邊侍立的管家見狀,上前半步,躬身道:“夫人,老爺的意思……”

      “讓她聽。”程高昂打斷他,目光重新鎖住梁思雨,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清晰,一字一頓,“梁思雨,你聽好。”

      “第一,你嫁入程家八年,未能誕育一女,有虧婦道,程家香火單薄,你難辭其咎。”

      梁思雨指尖猛地掐入掌心。

      生女兒?那三個健康活潑的兒子,難道不是他程家的骨血?

      “第二,”程高昂繼續,聲音更冷,“你善妒成性,不容妾室。春梅溫柔敦厚,為你分憂,你卻屢次刁難,致家宅不寧。七出之條,你已犯其二。”

      春梅。曾春梅。

      梁思雨眼前閃過那張總是帶著怯怯笑意、眼角卻藏著鉤子的臉。

      分憂?是分走她夫君的寵,分走她中饋的權,還是分走她孩兒孺慕之情?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覺得喉嚨被什么堵住。

      八年。

      她十六歲嫁進來,帶著豐厚的嫁妝,填補程家表面風光下的虧空。

      她替他侍奉挑剔的婆母,直至老人臨終。

      她為他打理偌大府邸,上下打點,從未出過紕漏。

      她為他生下三個兒子,悉心教養,如今長子已開蒙讀書,先生都夸聰慧。

      娘家生意遇困時,她低聲下氣回去求援,填補程家窟窿。

      樁樁件件,此刻像走馬燈般在腦中旋轉,最終凝結成眼前男人冰冷不耐的臉。

      “說完了?”她聽見自己問,聲音輕得像嘆息。

      程高昂似乎被她這反應噎了一下,隨即拂袖,語氣更硬:“休書已下,無需多言。給你半個時辰,收拾東西,離開程府。”

      離開。

      兩個字,輕易抹殺了她八年的歲月和全部付出。

      梁思雨慢慢彎下腰,撿起地上那張紙。

      紙張微涼,上面的字跡鐵畫銀鉤,是程高昂親筆。

      “立休書人程高昂,緣妻梁氏思雨……”

      她沒再往下看,只是輕輕將紙折好,握在手里。

      然后,她再次抬頭,目光筆直地看向程高昂,那雙原本溫婉的眸子,此刻沉淀著某種堅硬的東西。

      “好,我走。”她說。

      程高昂臉上掠過一絲放松,仿佛甩掉了一個麻煩。

      “但是,”梁思雨清晰地說,“我要帶走一個孩子。”

      02

      “你說什么?”

      程高昂以為自己聽錯了,眉峰陡然立起。

      堂下垂首的仆從們,也忍不住偷偷交換著驚詫的眼神。

      帶走一個孩子?

      程家的子嗣,豈是她一個被休棄的婦人能帶走的?

      梁思雨站得筆直,仿佛沒看見周遭的異樣。

      她只是看著程高昂,重復道:“我要帶走一個孩子。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程高昂嗤笑一聲,那笑聲里滿是嘲弄,“梁思雨,你莫不是失心瘋了?逸仙、逸林、逸松,他們姓程,是我程高昂的兒子,程家的少爺!與你何干?”

      “與我何干?”梁思雨輕輕重復,胸口那股一直壓抑著的鈍痛,忽然尖銳起來。

      她眼前有些發黑,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那個悶熱得令人窒息的產房。

      血水一盆盆端出去,她的力氣隨著汗水流干。

      婆母在外間焦躁地踱步,聲音透過門板,尖利地刺進來:“一定要是個兒子!程家不能絕后!”

      終于,嬰兒嘹亮的啼哭響起。

      “是個少爺!是個少爺!”穩婆喜氣洋洋的喊聲,幾乎掀翻屋頂。

      門開了,婆母第一個沖進來,看也沒看虛脫的她一眼,徑直撲向襁褓。

      程高昂隨后進來,臉上是如釋重負的笑。

      他拍了拍她的手,說:“辛苦了。”

      那大概是他對她,最后的、僅存的一點溫情。

      后來呢?

      后來是老二,老三。

      每一次生產,都像是在鬼門關打轉。

      每一次,程高昂和婆母最關心的,只是孩子的性別。

      她記得生老三時難產,險些丟了性命。

      昏迷前,恍惚聽見程高昂在外間壓低了聲音問大夫:“以后……可還能生?”

      大夫似是說了什么,程高昂沉默了很久。

      等她醒來,看到的便是他有些復雜的眼神,和一句:“好好將養。”

      自那以后,他來她房中的次數,便日漸稀少了。

      再后來,曾春梅進了府。

      那個原本只是老夫人身邊二等丫鬟的女子,不知怎的,就入了程高昂的眼。

      一頂小轎,無聲無息抬進了西邊的院子。

      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曾春梅,是在請安的時候。

      那女子穿著水紅色的衫子,低眉順眼,聲音嬌怯。

      程高昂坐在上首,目光卻時不時飄過去。

      婆母已逝,無人再壓著她必須“大度”。

      可那份堵在心口的郁氣,卻怎么也散不掉。

      她不是沒鬧過。

      在發現程高昂將原本該交給她打點的幾處產業,悄悄撥給曾春梅管著的時候。

      在發現兒子們的新衣,曾春梅送的比她還早還精致的時候。

      在聽見下人們私下議論“夫人怕是不得老爺心了,春姨娘才是貼心人”的時候。

      她找過程高昂,爭吵,哭泣,質問。

      換來的,是他越來越冷的臉,和一句:“你看看你現在,哪還有一點當家主母的樣子?妒婦!”

      妒婦。

      兩個字,釘死了她。

      她慢慢學著不再去看,不再去聽,把全副心神放在孩子和家事上。

      她以為,守著兒子,守著主母的責任,總能在這深宅里,掙得一方立足之地。

      可原來,都是徒勞。

      在他眼里,她始終是個外人。

      一個可以隨時用“無所出”、“善妒”這樣可笑的理由掃地出門的外人。

      連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也要被剝奪。

      “他們是吃我的奶水長大,”梁思雨的聲音有些發顫,但她竭力穩住,“是我教他們走路說話,是我給他們啟蒙認字……”

      “那又如何?”程高昂不耐煩地打斷,“程家缺你這份奶水,還是缺你這份教導?沒有你,他們照樣是程家的少爺,前程似錦!”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陰影,籠罩住她。

      “梁思雨,認清你的身份。你現在,什么都不是。能讓你帶走嫁妝,已是程家仁至義盡。別得寸進尺,給臉不要臉。”

      仁至義盡。

      給臉不要臉。

      梁思雨閉上眼,指甲深深陷入休書的紙張里。

      再睜開時,眼底最后一點微弱的火光,似乎也熄滅了,只剩一片寂冷的灰燼。

      但她仍固執地站在原地,像一株被風雪壓彎卻不肯折斷的蘆葦。

      “我一定要帶走一個。”她一字一頓,“否則,今日這和離書,我不接。程老爺盡可以告官,治我七出之罪。只是不知,程家寵妾滅妻、侵吞發妻嫁妝以填補虧空的官司,和我要帶走一個親生骨肉的官司,哪一個,更讓程家‘臉面有光’?”

      程高昂的臉色,驟然變了。



      03

      “你威脅我?”程高昂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危險的氣息。

      他盯著梁思雨,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同床共枕八年的女人。

      她一向是溫順的,柔軟的,甚至有些懦弱的。

      何時學會了這般牙尖嘴利,這般……不留余地?

      侵吞嫁妝?

      程高昂眼皮跳了跳。程家前幾年的窘迫,確實靠梁家的資助和梁思雨的嫁妝才度過。

      這事若真鬧開,雖不至于傷筋動骨,但終究難聽。

      尤其是現在,他正謀求調任京官,風聲鶴唳的時節。

      堂內落針可聞。

      管家額角滲出細汗,拼命給梁思雨身后的陪嫁嬤嬤肖玉靜使眼色。

      肖嬤嬤嘴唇翕動,想勸,可看到自家小姐挺得筆直卻微微發抖的背脊,話又咽了回去,只剩滿眼心疼。

      僵持。

      空氣像是繃緊的弦。

      良久,程高昂忽然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卻無半分暖意,只有濃重的譏誚。

      “好,好得很。”他慢聲道,“梁思雨,你既然非要自取其辱,我便成全你。”

      他轉身,對管家冷聲道:“去,把三位少爺都請到正堂來。”

      管家一愣:“老爺,這……”

      “去!”程高昂喝道。

      管家不敢再言,匆匆去了。

      梁思雨心口猛地一縮。

      他要做什么?

      很快,腳步聲傳來。

      三個男孩,在各自乳母和丫鬟的陪同下,有些不安地走進正堂。

      最大的程逸仙,今年七歲,穿著寶藍色小錦袍,已然有了小大人的模樣。

      他先看了父親一眼,然后才看向母親,眼神里有些困惑,又有些閃躲。

      次子程逸林,五歲,活潑些,一進來眼睛就骨碌碌轉,看到氣氛不對,立刻縮了縮脖子。

      最小的程逸松,才三歲,被乳母抱著,兀自玩著手中的一個布老虎,對周遭的凝重毫無所覺。

      “父親,母親。”程逸仙規矩地行禮。

      程逸林也跟著行禮,聲音含糊。

      程高昂沒看兒子們,目光落在梁思雨瞬間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快意。

      “你不是要帶走一個嗎?”他聲音不高,卻足夠讓堂內每個人都聽清,“選吧。三個都在這里。你帶走一個,剩下兩個,留在程家。”

      他頓了頓,嘴角弧度加深,像一把淬毒的刀。

      “也讓孩子們看看,他們的好母親,是怎么在他們中間挑揀的。看看她,更舍不得誰,更……偏心誰。”

      梁思雨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程高昂。

      怎會……如此惡毒?

      他不是簡單地拒絕,而是要她親手在三個兒子之間做選擇。

      選一個,意味著放棄另外兩個。

      無論她選誰,都會在孩子們心里種下懷疑、隔閡、甚至怨恨的種子。

      他會告訴留下的孩子:看,你們的娘,不要你們了,她只帶走了他/她。

      而被帶走的孩子,在未來的歲月里,面對“母親為何只帶走我”的疑問,又該如何自處?

      這不僅是羞辱她,更是要徹底斬斷她和孩子們之間的親情紐帶!

      “程高昂!你……”梁思雨聲音發抖,不知是氣還是痛。

      “選啊。”程高昂好整以暇地催促,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心布置的戲劇,“不是非要帶走一個嗎?我給你機會。就一個。”

      三個孩子似乎也聽懂了。

      程逸仙小臉繃緊,嘴唇抿成一條線,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離梁思雨遠了些。

      程逸林則直接躲到了乳母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怯怯地看著。

      只有不懂事的程逸松,被這氣氛嚇到,“哇”一聲哭起來,朝梁思雨伸出手:“娘,抱……”

      乳母趕緊拍哄,警惕地看了梁思雨一眼,抱著孩子側了側身。

      那防備的姿態,像一根針,狠狠扎進梁思雨眼里。

      這就是她嘔心瀝血養大的兒子。

      在父親明顯的威壓和暗示下,本能地選擇了疏遠和自保。

      或許,曾春梅平日里那些不著痕跡的挑撥,那些“你母親更疼弟弟”、“你母親規矩大、不如姨娘溫柔”的閑話,早已浸入了孩子們的心。

      她忽然覺得累極了。

      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疲憊和寒冷,將她層層裹住。

      八年婚姻,像個荒唐的笑話。

      付出所有,最終換來的,是夫君的厭棄,是兒子的疏離,是眾目睽睽下,被逼著進行這場殘忍的“挑選”。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程高昂臉上勝券在握的冷笑。

      掃過管家、仆婦們或同情或看戲的眼神。

      掃過程逸仙回避的視線,程逸林躲藏的身影,程逸松懵懂的淚眼。

      心,一點點沉下去,沉進一片望不到底的冰湖。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她的視線不經意地,飄向了正堂側面的廊下。

      那里光線稍暗,連接著去往后罩房的通道。

      一個瘦小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在了廊柱的陰影里。

      穿著半舊的藕色衫子,洗得有些發白。

      頭發梳得整齊,卻只簡單綁著兩根紅頭繩。

      小臉沒什么血色,安安靜靜的。

      是朱思彤。

      曾春梅名義上的女兒,程府里最不受待見的“庶女”,下人們私下議論的“野種”。

      她怎么在這里?

      此刻,那孩子正抬起那雙過分清澈安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那目光里,沒有好奇,沒有恐懼,沒有幸災樂禍。

      只有一種深潭般的平靜,和一絲極難察覺的……依戀?

      梁思雨的心,毫無預兆地,被那目光輕輕撞了一下。

      一個荒唐的、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冰原上驟然劃過的火星,猝不及防地,在她死寂的腦海里炸開。

      04

      梁思雨其實很少注意到朱思彤。

      或者說,整個程府,似乎都默契地忽略了這個小女孩的存在。

      她是曾春梅“生”下的女兒。

      據說生產時并不順遂,孩子落地便有些弱,哭聲跟貓兒似的。

      程高昂對這女兒的降生,反應極為平淡。

      甚至不曾大張旗鼓地擺酒,只循例給了賞錢。

      有傳言說,是因為曾春梅懷孕時沖撞了貴人,程高昂心里不喜。

      更有刻薄的下人私下嚼舌,說這孩子長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娘,沒準兒……

      “野種”這個詞,不知從何時起,就像藤蔓一樣悄悄纏繞上了這個無辜的孩子。

      梁思雨聽到過幾次,也曾皺眉呵斥。

      但終究,那不是她的孩子。

      曾春梅防她像防賊,從不讓孩子靠近主院。

      而她自己,一顆心全系在三個兒子身上,還要應付程高昂的冷淡和日漸繁重的家事,也無暇他顧。

      只是偶爾,在園子里遠遠瞥見。

      那孩子總是獨自一人,要么蹲在墻角看螞蟻,要么坐在石凳上發呆。

      穿得比體面的丫鬟還要簡樸,小小的身子,裹在過于寬大的舊衣服里。

      眼神空茫茫的,看著天空,或者某個虛無的點。

      像一株被遺忘在角落里的植物,得不到陽光雨露,只是沉默地生長著,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寂。

      梁思雨心里偶爾會泛起一絲極淡的憐憫,但也只是“偶爾”罷了。

      她自己的人生,已是一團亂麻,哪有余力去照亮別人的陰影?

      可此刻,在這決定命運、尊嚴盡失的關口,在這被至親之人聯手逼至絕境的時刻。

      那道來自陰暗角落的、安靜凝視的目光,卻像一道微弱的、卻執拗的光,穿透了正堂里令人窒息的壓抑和冰冷,直直照進了她荒蕪的心底。

      她忽然想起一些極其細微的、早已被塵埃覆蓋的片段。

      去年中秋家宴,孩子們在院子里追逐玩鬧,分食月餅。

      朱思彤遠遠站在廊下,看著。

      不知哪個調皮的小丫鬟,把一塊啃了一半的月餅丟過去,笑著說:“喏,小野種,賞你的。”

      那孩子沒接,月餅滾到地上,沾了灰。

      她只是默默低下頭,用腳尖輕輕碾著地上的落葉。

      當時梁思雨正心煩于程逸林不肯好好吃飯,只是眼角余光瞥見,心里莫名一刺,卻終是沒開口。

      還有一次,她在小花園散步,聽見假山后有兩個粗使婆子低聲說話。

      “……春姨娘也是狠心,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就這么晾著?”

      “你懂什么?老爺不喜,她能有什么辦法?怕是看見就想起生產時受的罪,嫌晦氣呢!”

      “唉,也是造孽。那孩子前兒好像發熱了,燒得迷迷糊糊,拉著春姨娘的袖子叫‘娘’,你猜怎么著?春姨娘直接把手抽了,還罵她‘討債鬼’……”

      “噓!小聲點!讓人聽見……”

      那時她腳步頓了頓,終究還是轉身走了。

      不是自己的孩子,管不了,也……不想管。

      現在想來,那孩子過的,是怎樣一種日子?

      名義上是小姐,實則連個體面的下人都不如。

      生母厭棄,父親無視,下人輕賤。

      而她梁思雨,這個程府名義上的主母,又何曾給過她一絲真正的庇護?

      甚至,因為她是曾春梅的女兒,心底或許還潛藏著一絲遷怒的冷漠。

      可這孩子,此刻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那里面沒有怨恨,沒有嘲弄。

      只有一種近乎純粹的觀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注。

      仿佛梁思雨是她混沌世界里,唯一一個值得凝視的、清晰的存在。

      就在梁思雨心神震蕩之際,程高昂不耐煩的聲音再次響起:“梁思雨,你還選不選?莫不是三個都舍不得,又想反悔了?”

      他的耐心顯然已經耗盡,語氣中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

      “還是說,你根本就知道,無論選誰,都帶不走?逸仙、逸林、逸松,”他轉向三個兒子,聲音刻意放得溫和,卻字字如刀,“你們告訴你們的‘母親’,你們誰愿意跟她走?”

      程逸仙猛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尖,一聲不吭。

      程逸林把整個腦袋都縮回了乳母背后。

      程逸松還在哭,抽抽噎噎地喊著“娘”,但抱著他的乳母將他摟得更緊,仿佛梁思雨是什么洪水猛獸。

      這畫面,比任何言語都更具殺傷力。

      梁思雨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再睜開時,眸子里所有的痛楚、掙扎、猶豫,都像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一片近乎決絕的平靜。

      那平靜之下,卻仿佛有巖漿在奔涌,在咆哮,等待著破土而出的瞬間。

      她沒有再看三個兒子,也沒有看程高昂。

      她的目光,越過正堂里所有或期待、或同情、或冷漠的面孔。

      越過那象征著家族體面和規矩的明晃晃的燭火。

      再次,穩穩地,落向了廊下陰影里,那個小小的、孤單的身影。

      朱思彤依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囂、逼迫、難堪,都與她無關。

      她只是看著梁思雨。

      梁思雨忽然,極輕微地,對她牽動了一下嘴角。

      那不是一個笑,更像是一個疲憊的旅人,終于望見了某種模糊的、卻可能是唯一的歸處。

      然后,在程高昂再次出聲催促前,在所有人驚愕不解的注視下。

      梁思雨動了。

      她沒有走向她那三個錦衣玉食、此刻卻與她隔著無形鴻溝的兒子。

      而是邁開腳步,裙擺輕拂過冰涼的地磚,一步一步,異常堅定地。

      走向了那片無人問津的、昏暗的廊下陰影。



      05

      腳步不疾不徐,踏在青磚上,發出輕微卻清晰的聲響。

      正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扯著,隨著梁思雨移動。

      錯愕、不解、茫然……種種情緒凝固在空氣里。

      程高昂臉上的譏誚僵住了,眉頭慢慢擰起,眼神里透出疑惑。

      管家張了張嘴,肖嬤嬤捂住了胸口,眼睛瞪得老大。

      三位小少爺的乳母和丫鬟們,也都忘了動作,呆呆看著。

      連一直在抽噎的程逸松,都暫時止住了哭聲,懵懂地望向母親離開的方向。

      梁思雨什么都聽不見,什么都看不見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段短短的距離,和陰影里那雙清澈的眼睛。

      廊下的光線確實昏暗,映得那藕色的小衫子越發陳舊。

      但女孩的眼睛,卻在昏暗中亮得驚人。

      她沒有躲閃,沒有后退,依舊靜靜地站著,看著梁思雨走到她面前。

      梁思雨停下腳步。

      她微微彎下腰,這個動作讓她有些眩暈,八年積壓的疲憊仿佛在這一刻席卷而來。

      但她穩住了。

      視線與女孩齊平。

      她這才真正看清這孩子的模樣。

      很瘦,下巴尖尖的,臉色是一種營養不良的蒼白。

      眉毛細淡,鼻子小巧,嘴唇沒什么血色。

      唯有那雙眼睛,大而黑,眼瞳極深,像是藏著一整個寂靜的夜空。

      此刻,夜空里映出了梁思雨自己蒼白而平靜的臉。

      梁思雨伸出手。

      她的手也有些抖,指尖冰涼。

      她慢慢、慢慢地,觸到了女孩垂在身側的小手。

      那手更是冰涼,而且瘦骨伶仃,手指細長。

      女孩似乎輕輕顫了一下,但沒有縮回去。

      梁思雨握住了那只小手。

      很輕,卻很穩。

      一股奇異的、微弱的暖意,從相觸的皮膚傳來,沿著手臂,一點點滲進她幾乎凍結的心臟。

      她直起身,牽著女孩,轉過身,面向正堂。

      面向那一張張寫滿驚詫、仿佛目睹了什么不可思議之事的面孔。

      程高昂終于反應過來,他的臉色先是由疑惑轉為荒謬,繼而迅速陰沉下去,黑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

      “梁思雨!”他厲聲喝道,“你在做什么?!”

      梁思雨沒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牽著朱思彤,一步一步,從昏暗的廊下,走回燭火通明的正堂中央。

      女孩很安靜,順從地跟著她,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

      但那雙被握著的小手,卻悄悄用力,回握了一下。

      很輕的一下,卻像一道微弱的電流。

      梁思雨一直走到程高昂面前幾步遠的地方,才停下。

      她抬起眼,迎上程高昂驚怒交加的目光。

      然后,她緩緩地,清晰無比地,開口說道:“我選她。”

      三個字,不高,卻像驚雷炸響在寂靜的正堂。

      “你……”程高昂像是被噎住了,指著朱思彤,手指都在抖,“你選她?!你選這個……”

      他似乎想罵什么臟話,但礙于身份和場合,硬生生憋了回去,臉色漲得通紅。

      “梁思雨!你瘋了不成?!她是春梅的女兒!跟你有什么關系?!”

      梁思雨靜靜地看著他暴怒失態的樣子,心底最后一絲波瀾也平息了。

      她甚至微微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個極淡、卻銳利如刀鋒的笑容。

      “程老爺,”她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力量,“您方才不是說,允我選一個帶走嗎?”

      “我是讓你選你自己的兒子!”程高昂幾乎在低吼,“你聽不懂人話嗎?!”

      “哦?”梁思雨眉梢微挑,那笑容更深了些,也冷了些,“可您方才,只說了‘選一個’,并未指定必須是我的兒子。”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三個面色各異的兒子,最終落回程高昂臉上,一字一頓:“再者,您和春姨娘,不是一直說,思彤這孩子……是個‘野種’嗎?”

      “野種”二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堂內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

      程高昂瞳孔驟然收縮。

      梁思雨不等他反應,牽著朱思彤的手,將她輕輕往前帶了半步,讓自己的聲音,確保每一個人都能聽到:“既然是個‘野種’,”她看著程高昂瞬間變得鐵青的臉,緩緩地,說出了那句石破天驚的話——

      “那自然是跟著親娘,更合適。”

      06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連呼吸聲都仿佛被凍結了。

      “野種”……“親娘”……

      這兩個詞像兩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每個人的耳膜上,滋滋作響。

      所有人的目光,驚駭地、難以置信地在梁思雨和朱思彤之間來回移動。

      親娘?

      梁思雨是這“野種”的親娘?!

      這怎么可能?!

      朱思彤明明是曾春梅生的!雖然不受待見,但名分上,她是程高昂的妾室所出的庶女!

      程高昂的臉色,在燭火下變幻不定,先是鐵青,繼而煞白,最后涌上一股駭人的血紅。

      他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梁思雨,或者將朱思彤拽開。

      “梁思雨!你胡說什么?!你失心瘋了!竟敢如此污蔑程家門楣!來人!給我把她……”

      “我胡說?”梁思雨不退反進,迎著他吃人般的目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積壓了八年、終于破土而出的恨意與尖銳,“程高昂!事到如今,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

      她一把將身邊的朱思彤攬到身側,用自己并不寬闊的肩膀護住,另一只手直直指向程高昂:“我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最清楚!”

      “你以為瞞得天衣無縫?你以為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程高昂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凌厲氣勢震得一頓,隨即更加暴怒:“你血口噴人!我清楚什么?!”

      “你清楚什么?”梁思雨冷笑,那笑容里滿是冰碴,“你清楚你為什么這么多年,只有這三個兒子!你清楚你為什么對曾春梅‘生’的這個女兒不聞不問,任人作踐!你更清楚——”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個埋藏了八年的秘密,狠狠擲向空中:“你程高昂,根本早就不能生了!!”

      “轟——!”

      仿佛有驚雷在正堂屋頂炸開!

      不能生?!

      老爺不能生?!

      那三位少爺……是誰的?!

      管家手里的賬簿“啪”地掉在地上。

      肖嬤嬤腿一軟,險些癱倒,被旁邊的丫鬟死死扶住。

      仆婦們個個面無人色,膽子小的已經抖如篩糠。

      這是要天塌了啊!

      程高昂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死灰一片。

      他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你……你……”他指著梁思雨,手指顫抖得厲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怎么會知道?”梁思雨替他問了出來,她聲音依舊很高,帶著一種宣泄般的快意和深入骨髓的悲涼,“是啊,我怎么會知道?”

      “八年前,我生逸仙時傷了身子,大夫私下對我說,須得好生調養,否則子嗣艱難。我那時滿心都是初為人母的歡喜和對你的愧疚,何曾疑心過其他?”

      “后來,逸林、逸松接連出生,我只當是上天垂憐,是程家祖宗保佑!”

      “直到我懷逸松時,那次兇險的難產……我昏迷不醒時,迷迷糊糊,聽見你和大夫在外間的對話!”

      梁思雨眼眶通紅,淚水終于控制不住地滾落,但她的聲音卻愈發鏗鏘:“大夫說:‘尊夫人此次傷了根本,今后恐難再受孕。’”

      “你說:‘無妨。只要大人平安就好。’”

      “我當時……我當時心里竟還覺得一絲安慰,覺得你終究還是顧念我的!”

      她笑得比哭還難看,淚水肆意流淌。

      “可我后來才慢慢想明白!你那時說的‘無妨’,不是安慰我!是因為你早就知道,你程高昂自己,根本就是個廢人!你根本不能讓任何女人懷孕!!”

      “所以,我能不能生,對你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所以,曾春梅進府不到一年就‘有孕’,生下思彤,你卻態度冷淡!因為你心里有鬼!你比誰都清楚,這孩子不可能是你的!!”

      “所以,我這三個兒子——”她猛地轉身,指向早已嚇呆了的程逸仙三人,聲音嘶啞,“他們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是你從外面抱養的?還是你程高昂,為了遮掩你不能生育的丑事,為了程家的香火和臉面,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齷齪手段,‘借’來的?!!”

      “你住口!住口!!!”程高昂終于從巨大的打擊和羞辱中反應過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眼睛赤紅,完全失了平日里的體面和風度,就要撲上來。

      “老爺!”管家和幾個膽子大的小廝慌忙沖上前死死抱住他。

      “攔住他!”梁思雨厲聲道,肖嬤嬤和幾個忠心的陪嫁丫鬟也立刻擋在了她身前。

      正堂里亂作一團。

      而在這片混亂、震驚、近乎崩塌的氛圍中。

      一直被梁思雨牢牢護在身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朱思彤。

      忽然,輕輕地,抬起了頭。

      她松開了梁思雨的手。

      在梁思雨訝然低頭看向她時。

      這個八年來,在程府備受冷眼、幾乎像個啞巴一樣存在的小女孩。

      張開了嘴。

      用清晰得不像孩童的、甚至帶著一絲奇異冷靜的聲音,叫了一聲:“娘親。”



      07

      那聲“娘親”,并不響亮。

      卻像一根細而韌的絲線,穿透了正堂里的所有嘈雜和混亂。

      清晰地,鉆進每個人的耳朵里。

      梁思雨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懷里的女孩。

      朱思彤也正仰著小臉看她。

      依舊是那張沒什么血色、瘦瘦小小的臉。

      但那雙總是空茫寂靜的眼睛里,此刻卻漾起了一層淺淺的、真實的水光。

      不是害怕,不是委屈。

      是一種終于找到歸屬的、小心翼翼的確認。

      她又叫了一聲,這次聲音大了些,也更肯定:“娘親。”

      梁思雨的眼淚,瞬間決堤。

      她猛地蹲下身,不管不顧地將女孩緊緊摟進懷里。

      是她的孩子。

      真的是她的孩子。

      那種血脈相連的直覺,那種失而復得的心痛與狂喜,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

      原來,不是錯覺。

      原來,廊下那一眼的對視,那心底莫名的牽動,都不是無緣無故。

      “哎……哎……”她哽咽著,除了應聲,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能用力抱緊這具瘦小冰涼的身體,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程高昂被下人攔著,聽到這聲“娘親”,又看到梁思雨的反應,整個人如墜冰窟。

      完了。

      全完了。

      他最大的、最見不得光的秘密,被當眾撕開。

      現在,連這個他從未放在眼里的“野種”,也要給他致命一擊嗎?

      “胡說!小賤種!你胡叫些什么!”他色厲內荏地咆哮,“誰是你娘親?!你的娘是春梅!是曾春梅!”

      朱思彤從梁思雨懷里微微側過頭,看向狀若瘋狂的程高昂。

      她的眼神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洞悉。

      “她不是。”女孩的聲音依舊清晰,沒什么情緒起伏,卻字字如釘,“她從來沒有抱過我。沒有哄我睡過覺。我生病發熱時,她嫌我麻煩,把我丟給嬤嬤。”

      “她讓我叫她‘姨娘’,不許叫‘娘’。”

      “她說,我是她的恥辱。”

      正堂里,不知何時,曾春梅也聞訊趕來了,正臉色慘白地站在門口,被眼前的陣勢嚇得不敢進來。

      此刻聽到朱思彤的話,她腿一軟,癱倒在地,尖聲叫道:“你……你個小沒良心的!我生你養你……”

      “你沒有生我。”朱思彤打斷她,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她重新轉回頭,看著淚流滿面的梁思雨,伸出小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

      然后,她用另一只手,撩起了自己耳后、靠近脖頸處,一直被頭發遮掩的皮膚。

      那里,有一小片淡紅色的、形如梅花的胎記。

      “肖嬤嬤說,”朱思彤看著梁思雨,眼睛亮晶晶的,“梁家的女孩兒,耳朵后面,都有這個記號。”

      “她說,她見過真正的梁家大小姐,我的親姨母,那里也有一朵。”

      “她還說,娘親生下我那天,她隱約聽見了很響亮的哭聲,不是小貓似的。”

      梁思雨如遭雷擊!

      她顫抖著手,輕輕撫上那朵小小的“梅花”。

      是的……梁家的女孩,確實大多在耳后有類似形狀的胎記!她自己的在右耳后,妹妹的在左耳后!

      這是梁家女眷私下才知道的祖傳印記!連程高昂都不知道!

      肖嬤嬤!她的陪嫁嬤嬤!她最信任的人!

      梁思雨猛地抬頭,看向肖嬤嬤。

      肖嬤嬤早已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下:“小姐!老奴……老奴對不起您啊!”

      “八年前,您生小姐那晚,老奴被他們支開去熬參湯,等回來時,產房里亂糟糟的,他們說……說您生了個死胎……”

      “老奴當時傷心欲絕,也沒敢細看,那死嬰就被匆匆裹了拿出去埋了……”

      “后來春姨娘‘生’下思彤小姐,老奴起初也沒在意。直到思彤小姐三歲時,有一次老奴無意間看到她耳后的胎記……”

      肖嬤嬤泣不成聲:“老奴心里起了疑,可沒憑沒據,春姨娘把思彤小姐看得緊,老爺又……老奴怕打草驚蛇,更怕害了思彤小姐的性命,只能暗中留心,偷偷照顧她一二……”

      “老奴幾次想告訴您,可看您為三位少爺和家事操勞,身子一直不好,老爺和春姨娘又……老奴實在是不敢說啊!老奴有罪!老奴愧對老夫人和小姐的信任啊!”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梁思雨緊緊抱著朱思彤,身體因為憤怒和激動而劇烈顫抖。

      不是死胎!

      她的女兒沒有死!

      她生下的是一個健康的、有著梁家印記的女兒!

      是程高昂!是曾春梅!他們合謀,用一個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死嬰,換走了她的親生骨肉!

      然后,把她的女兒充作妾室所出,丟在角落任其自生自滅,還要背上“野種”的污名!

      八年!

      她的女兒,在她眼皮底下,受了八年的苦!

      而她,竟一無所知!

      恨!

      滔天的恨意,像火山巖漿,瞬間沖垮了梁思雨所有的理智和忍耐。

      她輕輕放開朱思彤,站起身。

      再看向程高昂和癱軟在地的曾春梅時,眼神已冷得如同萬載寒冰。

      08

      “程高昂,曾春梅,”梁思雨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金截鐵的寒意,“你們,還有什么話說?”

      程高昂面如死灰,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精心構筑了八年的謊言大廈,在短短片刻間,轟然倒塌。

      不能生育的秘密被揭穿。

      貍貓換太子的陰謀暴露。

      眾目睽睽之下,人證(肖嬤嬤的證言,朱思彤的胎記)“物證”俱在。

      他還能說什么?

      狡辯?否認?

      在梁思雨那燃燒著恨意與真相火焰的目光下,任何抵賴都顯得蒼白可笑。

      曾春梅癱在地上,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只會喃喃重復:“不是我……不是我……是老爺……老爺讓我這么做的……”

      “閉嘴!賤人!”程高昂猛地轉頭,赤紅的眼睛瞪向曾春梅,恨不得生吞了她。

      都是這個蠢婦!連個孩子都看不住!竟讓肖嬤嬤發現了胎記!

      還有那個趙哲彥……當年處理死嬰和接生的婆子,都是他經手……

      想到趙哲彥,程高昂心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驟然升起。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預感。

      正堂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些許喧嘩。

      “讓開!我有要事稟報老爺!夫人!”一個年輕而急切的聲音傳來。

      守在門口的小廝試圖阻攔:“趙管事,里面……”

      “滾開!”那人似乎推開了小廝,徑直闖了進來。

      來人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穿著程府低級管事的青色布衣,相貌端正,此刻卻滿臉焦急和一種豁出去的決絕。

      正是程府老仆趙伯的兒子,趙哲彥。

      他在外院負責一些采買雜務,平日里很少到內院正堂來。

      程高昂看到他,瞳孔驟縮。

      趙哲彥一眼就看到了正堂內對峙的場面,看到了被梁思雨護在身后的朱思彤,看到了癱倒的曾春梅和面無人色的程高昂。

      他目光最后落在梁思雨臉上,眼中掠過復雜的情緒,有愧疚,有決斷。

      他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梁思雨面前。

      “夫人!小的趙哲彥,今日斗膽,要為我爹,也為夫人,更為思彤小姐,說幾句遲了八年的話!”

      梁思雨看著他:“你說。”

      趙哲彥深吸一口氣,聲音洪亮,確保每個人都聽得見:“八年前,夫人臨盆那夜,我爹是府里的二管家,被老爺臨時叫去幫忙。”

      “后來我爹喝醉了酒,回家后一直說胡話,說‘造孽’,說‘那可是個活生生的女娃兒,哭聲亮得很’。”

      “沒過幾天,我爹就被老爺尋了個由頭,打發到莊子上去了,去年……去年人已經沒了。”

      趙哲彥眼圈發紅,咬著牙繼續道:“我爹臨走前,拉著我的手,跟我說了實話。”

      “他說,那晚夫人您生下一位健康的小姐后,因為力竭昏了過去。”

      “老爺和當時還是老夫人身邊丫鬟的曾春梅,買通了接生的王婆子和一個外面找來的穩婆。”

      “他們用一個事先準備好的、不知從哪弄來的死胎,換走了剛出生的思彤小姐!”

      堂內又是一片嘩然!

      雖然剛才肖嬤嬤和朱思彤的話已經指向這個可能,但由當年知情人(盡管是間接)的兒子親口說出,震撼力依舊驚人。

      “我爹說,老爺早年騎馬受過重傷,私下找名醫看過,早已……早已喪失生育能力。”

      趙哲彥豁出去了,語速極快:“老爺為了遮掩此事,也為了有子嗣繼承家業,早就暗中物色了合適的人選……三位少爺的生母,恐怕……恐怕都不是夫人您,也不是府里任何一位姨娘。”

      “而思彤小姐,因為是女孩,老爺原本不打算留。是曾春梅說,留下充作她所出,一來顯得她‘有功’,二來……二來萬一將來三位少爺的身世有問題,思彤小姐這個‘庶女’,或許還能做個遮掩或籌碼……”

      “我爹膽小,怕事,一直不敢說。直到臨死,才良心不安,告訴了我。”

      趙哲彥重重磕了一個頭,額頭發紅:“夫人!小的隱瞞至今,罪該萬死!但思彤小姐是無辜的!她才是您嫡親的骨肉啊!小的今日拼著被老爺打殺,也要說出真相!求夫人明鑒!”

      鐵證如山。

      一環扣一環。

      程高昂不能生育。

      三位少爺來歷可疑(借種或抱養)。

      偷換梁思雨親生女兒,充作妾室庶出,并惡意遺棄。

      每一樁,都足以讓程高昂身敗名裂,讓程家淪為笑柄!

      程高昂聽著趙哲彥的指控,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

      他最后的僥幸,也破滅了。

      他完了。

      程家……也完了。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神經質地低笑起來,笑聲蒼涼又瘋狂,“好……好啊……梁思雨,你贏了……你全都知道了……”

      他猛地抬頭,眼神渙散,卻又帶著最后的猙獰,看向梁思雨和她緊緊牽著的朱思彤:“可那又怎樣?!”

      “和離書你已經接了!程家的大門,你休想再踏進一步!”

      “你以為帶著這個小賤種,你們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我程高昂就算身敗名裂,也還是程家的人!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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