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臭撿破爛的!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這是施工重地,閑人免進!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俊?/p>
“對不起,對不起老板,我不知道……我這就走,這就走……”
“走?把我的地踩臟了就想走?老子今天非得給你點顏色瞧瞧!”
烈日當空,像個巨大的火球炙烤著大地,空氣中彌漫著水泥灰和汗臭味。工地上,一個滿臉橫肉的包工頭正指著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婦人破口大罵,揚起的手掌眼看就要落下。
角落里,一個正在搬磚的中年男人猛地抬起頭。
那老婦人的一聲“對不起”,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卑微和恐懼,卻像是一根生銹的鐵釘,狠狠地扎進了趙鐵柱的心臟。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便過了三十年,即便混雜在嘈雜的機器轟鳴聲中,他依然能在一瞬間分辨出來。
那是他曾愛入骨髓,又恨之入骨的初戀——林婉秋。
八月的太陽毒辣得不像話,曬得人頭皮發麻。趙鐵柱蹲在工地的一堆鋼筋旁邊,手里抓著兩個白面饅頭,就著一瓶礦泉水往下咽。他身上穿著一套早已看不出本色的迷彩工裝,臉上全是黑灰,只有那雙眼睛,亮得嚇人。
“聽說了嗎?周扒皮又要拖咱們工資了,說是上頭沒撥款?!迸赃叺墓び牙侠顟崙嵅黄降亓R道,“這孫子,天天開著大奔吃香喝辣,咱們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
趙鐵柱沒接話,只是默默地嚼著饅頭。
他是這片工地上最不起眼的搬磚工,干活賣力,話少,誰也不知道他的來歷。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騷亂。
包工頭周志剛挺著個大肚子,手里夾著中華煙,正對著一個撿破爛的老太婆撒潑。那老太婆穿著一件臟兮兮的橙色環衛馬甲,背上背著一個比她人還大的蛇皮袋,里面裝滿了空瓶子。
“周老板,您行行好,我兒子病了,就指著這點瓶子換藥錢……”老太婆的聲音顫抖著,卑微到了塵埃里。
“你兒子死活關老子屁事!滾!”周志剛一腳踢翻了她的蛇皮袋,瓶子滾了一地。
老太婆慌忙跪在地上撿瓶子,眼淚混著汗水往下掉:“別打臉,我還要去見人……”
趙鐵柱的手里的饅頭掉在了地上。
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炸開了他塵封三十年的記憶。
當年的林婉秋,是全校公認的?;ǎ臍飧叩孟裰话滋禊Z。她曾指著他的鼻子說:“趙鐵柱,我要去美國,我要過上等人的生活!你這種一輩子只能在泥里刨食的男人,根本配不上我!”
那時候的她,多么驕傲啊。
可眼前這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為了幾個空瓶子給人下跪的老太婆,真的是當初那個林婉秋嗎?
趙鐵柱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大步走了過去。
就在周志剛的巴掌即將落在林婉秋臉上的時候,一只粗糙的大手穩穩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差不多行了。”趙鐵柱的聲音低沉沙啞。
周志剛愣了一下,看清是個搬磚的,頓時火冒三丈:“趙鐵柱?你個臭苦力敢管老子的閑事?不想干了是吧!”
趙鐵柱沒理他,只是松開手,彎下腰,默默地幫林婉秋撿起地上的瓶子。
林婉秋抬起頭,那張布滿滄桑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她看著趙鐵柱,渾濁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茫然。她沒有認出他。
三十年了。
趙鐵柱從當年那個青澀的小伙子,變成了如今滿臉風霜的中年大叔。而林婉秋,也被歲月折磨得面目全非。
“謝謝……謝謝好心人……”林婉秋接過瓶子,連連鞠躬,然后背起那個沉重的蛇皮袋,逃也似地離開了工地。
趙鐵柱看著她佝僂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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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鐵柱沒有當場相認。
他現在的身份,只是個搬磚的。而且,他心里還有恨。三十年前,林婉秋不辭而別,卷走了他所有的積蓄,甚至打掉了他們已經三個月的孩子,只為了跟一個華僑去美國留學。
那份恨,支撐著他從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可是,看到她現在的慘狀,那份恨意似乎變得有些動搖。
接下來的幾天,趙鐵柱開始有意無意地關注林婉秋。
他發現,林婉秋就住在工地后面的一片即將拆遷的危房區里。那是一間不到十平米的破瓦房,四面透風,屋頂還漏雨。
每天天不亮,她就背著袋子出去撿破爛,一直忙到深更半夜才回來。
更讓趙鐵柱震驚的是,那間破屋子里,還住著一個人。
一個二十多歲的瘋傻青年。
那是林婉秋的兒子。他癱瘓在床上,只有智力相當于三歲小孩。林婉秋每天撿回來的錢,除了買幾個饅頭,剩下的全用來給這個兒子買藥。
趙鐵柱從周圍鄰居口中打聽到,林婉秋是幾年前才回國的。聽說她在國外過得很慘,被人騙光了錢,連回國的機票都是好心人湊的。
“那個兒子啊,是個沒爹的種?!编従哟髬屶局献诱f道,“聽說是她在國外跟人生下的孽種,生下來就是殘廢。”
趙鐵柱心里冷笑。報應,這都是報應。
可是,當他看到林婉秋為了給兒子喂飯,自己餓得喝涼水充饑時,他的心又軟了。
一天深夜,工地下起了暴雨。
趙鐵柱擔心那危房塌了,披著雨衣偷偷摸了過去。
透過破舊的窗戶,他看到林婉秋正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張舊照片,借著昏暗的燭光在偷偷抹眼淚。
那個瘋傻兒子已經睡著了,嘴里還含糊不清地喊著:“爸爸……爸爸……”
林婉秋一邊哭,一邊撫摸著兒子的臉:“小寶乖,爸爸會回來的……爸爸是大英雄……”
趙鐵柱心里一動。
她在等誰?那個華僑嗎?
趁著林婉秋端著盆出去接雨水的空檔,趙鐵柱像個賊一樣,悄悄溜進了屋子。
屋里家徒四壁,除了一張破床和一個爛桌子,什么都沒有。唯獨桌子上,放著一個被擦得锃亮的鐵皮盒子。
那是林婉秋剛才看照片時拿出來的。
趙鐵柱屏住呼吸,顫抖著手打開了那個鐵盒。
里面沒有金銀首飾,只有那張舊照片,和幾張泛黃的紙。
趙鐵柱拿起最上面那張紙,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去。那是一張全英文的醫院診斷書,雖然紙張已經發脆,但上面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見。
當他的目光掃過診斷書上的日期和落款時,整個人瞬間僵住,如遭雷擊,手里的鐵盒“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看到后震驚了!
那診斷書的日期,竟然是林婉秋出國后的第七個月!而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字:早產兒,血型B型(與其前夫O型不符,且為極度罕見的Rh陰性血),父不詳。
趙鐵柱顫抖著拿起那張舊照片。照片上,年輕的林婉秋挺著大肚子,坐在一張破舊的長椅上,眼神絕望而空洞。而她那只瘦骨嶙峋的手里,緊緊攥著的,竟然不是什么鉆戒,而是當年他花了一個月工資給她買的、那個早就掉色的廉價銀戒指!
Rh陰性血……熊貓血!
趙鐵柱自己就是熊貓血!
這個殘疾兒子……難道是他的種?!
趙鐵柱只覺得天旋地轉,呼吸困難。
他一直以為,那個孩子早就被林婉秋打掉了。他一直以為,她是為了榮華富貴才拋棄了他。
可這張診斷書,這張照片,還有那個躺在床上有著和他一樣血型的殘疾兒子,像是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穿了他三十年的恨意。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趙鐵柱慌忙把東西塞回鐵盒,躲到了床底下。
林婉秋端著半盆渾濁的雨水進來了。她并沒有發現異常,只是走到床邊,輕輕親了親兒子的額頭:“小寶,媽媽一定會治好你的。等你好了,我們就去找爸爸。告訴他,媽媽沒有背叛他,媽媽把他的兒子帶回來了……”
躲在床底下的趙鐵柱,眼淚瞬間決堤。
他死死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原來,他恨錯了三十年。原來,這個女人為了保住他的骨血,在異國他鄉受盡了多少屈辱和折磨。
第二天,趙鐵柱并沒有去工地搬磚。
他換回了一身西裝,回到了集團總部。
“給我查!查清楚林婉秋當年出國的真相,還有那個叫小寶的孩子的所有資料!”趙鐵柱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聲音冰冷得可怕。
三天后,一份厚厚的調查報告放在了他的面前。
看完那份報告,趙鐵柱的手指都在發抖,青筋暴起。
真相,比他想象的還要殘忍。
當年,林婉秋根本不是為了留學拋棄他。她是被那個所謂的“華僑”——其實是個跨國詐騙犯給騙了。那個騙子以全額獎學金為誘餌,把林婉秋騙到了美國,然后扣下了她的護照,逼她去黑工廠打工。
林婉秋發現懷孕后,拼死逃了出來,流落街頭。因為營養不良和驚嚇,孩子早產,生下來就腦癱。
為了給孩子治病,她在美國打了三十年的黑工,撿垃圾,洗盤子,什么臟活累活都干過。
而那個當年把她騙走的“華僑”中介,竟然跟現在的包工頭周志剛是表兄弟!周志剛當年就是那個騙子的同伙,拿了林婉秋的“介紹費”,現在居然還在工地上繼續壓榨她!
“周志剛……”趙鐵柱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趙鐵柱并沒有立刻動用集團的力量碾死周志剛。那樣太便宜他了。
他換回了那身迷彩工裝,再次回到了工地。
此時,周志剛正因為工程款遲遲不到賬而焦頭爛額。這當然是趙鐵柱暗中授意財務那邊卡住的。
周志剛心情不好,就把氣撒在了林婉秋身上。
“老太婆!我不是說了嗎?這片危房馬上就要拆了蓋食堂!你怎么還不滾?”周志剛帶著幾個打手,氣勢洶洶地踹開了林婉秋的房門。
林婉秋嚇得抱住兒子,縮在墻角:“周老板,求求您寬限幾天,我兒子還在發燒,現在搬出去會凍死的……”
“凍死活該!反正也是個傻子,早死早超生!”周志剛惡毒地罵道,“要想我不拆也行,今晚你陪老子喝兩杯,把老子伺候舒服了,我就讓你多住兩天?!?/p>
周圍的工人們都看不下去了,但沒人敢出聲。周志剛是這一帶的一霸,黑白通吃,誰敢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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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秋為了護住兒子,竟然真的跪了下來,給周志剛磕頭:“周老板,我給您磕頭了,求您放過我們孤兒寡母吧……”
“磕頭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周志剛說著,竟然伸手去扯林婉秋的衣服。
“住手!”
一聲暴喝響起。
趙鐵柱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他沖上去,二話不說,對著周志剛的肥臉就是一拳。
“砰!”
周志剛被打得踉蹌倒地,兩顆門牙混著血水飛了出來。
“你……你敢打我?”周志剛捂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趙鐵柱,“趙鐵柱!你瘋了?你個臭搬磚的,不想活了?”
“打的就是你這個畜生!”趙鐵柱擋在林婉秋身前,指著周志剛的鼻子,“當年你騙她出國,害了她一輩子,現在還敢欺負她?今天我就替天行道!”
“給我上!廢了他!出了事算我的!”周志剛氣急敗壞地吼道。
十幾個手里拿著鋼管的打手立刻圍了上來。
林婉秋嚇得臉色慘白,死死拉住趙鐵柱的衣角:“鐵柱……不,好心人,你快跑,別管我們……”
趙鐵柱轉過頭,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眼神溫柔而堅定:“婉秋,別怕。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你?!?/p>
就在那些鋼管即將落在趙鐵柱身上的時候。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