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她用十三年,四千七百多個日夜,還清了亡夫留下的三百六十萬巨債。從銀行出來,陽光刺眼,林晚以為自己終于從深不見底的泥潭里爬了出來,可以喘口氣了。
可就在下一個轉角,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將她死死按在墻上,搶走了她剛取出的,準備開始新生活的第一筆錢。
掙扎中,口罩滑落。
十三年的血汗,十三年的守寡,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個笑話。
原來她爬出的,只是一個更小的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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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上午十點,林晚準時脫下了食堂后廚那件沾滿油星的白色工作服。
她今年三十五歲,在一家單位的內部食堂做幫廚,擇菜、洗碗、打雜,一個月三千塊。這是她現在唯一的工作。
在過去的十三年里,她最多的時候,同時打著三份工。凌晨四點去掃大街,上午在食堂,晚上送外賣到深夜。
同事劉姐看她急匆匆的樣子,喊了一句:“小林,今天走這么早?”
林晚回頭,露出一個有些疲憊但干凈的笑:“嗯,劉姐,我請了半天假,去銀行辦點事?!?/p>
“快去吧,看你這陣子臉色好多了。”
林晚點點頭,轉身走進了更衣室。對著鏡子,她仔細看了看自己。眼角的細紋藏不住,臉色有些蠟黃,那是一雙手,因為常年泡水、干粗活,指關節顯得有些粗大,完全不像一個三十五歲女人該有的樣子。
但她的眼睛很亮,像被水洗過一樣。
因為今天,是結束的日子。
濱城商業銀行的VIP室里,客戶經理小張把一疊厚厚的回單和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林姐,這是最后一筆三十七萬的還款確認單,還有這份,是您所有債務的結清證明。三百六十萬,十三年,您……真是不容易。”小張的語氣里帶著由衷的敬佩。
林晚拿起那張薄薄的證明,上面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卻讓她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做到了。
她真的,一個人,還清了三百六十萬。
“我想取五萬塊現金?!绷滞淼穆曇粲行┪⒌纳硢?。
“好的?!?/p>
很快,五沓嶄新的鈔票放在了她面前。林晚沒有用銀行提供的袋子,而是放進了自己那個洗得發白的帆布包里,仔細拉好拉鏈。
走出銀行大門,正午的陽光明晃晃地照下來,有些刺眼。林晚抬手擋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空氣里,沒有了債務的味道。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輕了,像一片羽毛。十三年來,她第一次有了“逛街”的念頭。她想去買一條裙子,買一支口紅。
她甚至想,下午就去把那兩份兼職辭掉。
就在她拐進一條回家的近路,一條沒什么人的小巷時,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將她推到墻上。
“別叫!”一個嘶啞的男聲在她耳邊炸響。
她的帆布包被狠狠拽走。
“把錢拿出來!”
林晚腦子“嗡”的一聲,瞬間反應過來——搶劫!
她下意識地死死抓住自己的包,那是她新生活的第一筆錢!
“放手!”男人急了,開始用力撕扯。
林晚死不松手,情急之下,她張嘴就朝男人的胳膊咬去。
“啊!”男人吃痛,一把將她甩開。
林晚踉蹌著退后兩步,抬頭死死地盯著他。
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連帽衫,臉上戴著一個寬大的藍色一次性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
林晚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
男人似乎被她看得發慌,一把拉開帆布包的拉鏈,抓出那五沓現金塞進口袋,轉身就要跑。
林晚瘋了一樣地撲上去,抓住他的連帽衫。
“還給我!”
拉扯中,男人的口罩帶子被扯斷,掉在了地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陽光從巷口照進來,剛好打在那張臉上。
那是一張因為焦慮和緊張而扭曲的臉,眼角有了風霜的痕跡,但那眉眼,那鼻梁,那嘴唇的輪廓……
林晚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是陳默。
那個在她整個青春里,代表了所有美好的名字。
那個十三年前,說好要回來娶她,卻不告而別的初戀。
陳默也愣住了,他眼中的瘋狂和兇狠,瞬間被巨大的驚慌和錯愕所取代。
他看著林晚,嘴唇顫抖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然后,他像受驚的野獸一樣,猛地推開她,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巷子,消失在人流中。
林晚摔倒在地上,冰冷的地面硌得她生疼。
她的帆布包就扔在腳邊,里面空空如也。
她呆呆地看著陳默消失的方向,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就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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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城東治安分局,詢問室。
“林女士,你冷靜一點,再把事情的經過說一遍。”做筆錄的李警官四十歲上下,神情嚴肅,但語氣還算溫和。
林晚已經在這里坐了一個小時了。
她手里捧著一杯熱水,指尖冰涼。
“我從銀行出來,拐進旁邊那條小巷,他就沖出來,搶了我的包,拿走了里面的五萬塊錢。”她的聲音很平,像是在背書。
“嫌疑人的體貌特征呢?”李警官問。
“身高大概一米八,偏瘦,穿著黑色連帽衫,本地口音?!?/p>
“你看到他的臉了嗎?”
林晚握著水杯的手,猛地一緊。
她沉默了。
李警官抬起頭,銳利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林女士,這個問題很重要。你看到他的臉,對我們破案有決定性的幫助。”
看到他的臉了嗎?
那張臉,比她自己的臉還要熟悉。
可她說不出口。
她要怎么告訴警察,搶走她十三年血汗錢的人,是她藏在心底十三年的白月光?
這聽起來,像一個多么荒唐的笑話。
“他……他戴著口罩,掙扎的時候掉下來了,但我太慌了,沒……沒看清?!绷滞淼拖骂^,躲開李警官的視線。
李警官盯著她看了幾秒,沒再追問,只是在筆錄本上寫著什么。
“你剛取了錢,就被搶了。這期間,有沒有告訴過誰,你要去取這筆錢?”
“沒有?!绷滞砹⒖袒卮稹?/p>
“一個都沒有?”
林晚猶豫了一下,想起了昨晚的飯桌。
“……我婆婆知道。”
“除了她呢?”
“沒有了。”
“你丈夫呢?”
“他十三年前就去世了?!?/p>
李警官的筆停住了,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多了一絲復雜的情緒。
“我們知道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有進展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林晚走出分局大門,婆婆王麗華正焦急地等在外面。一見到她,立刻沖了上來。
“怎么樣怎么樣?警察怎么說?錢能找回來嗎?”
林晚搖搖頭。
王麗華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她往后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花壇沿上。
“天吶!五萬塊!那可是五萬塊錢??!”她開始拍著大腿干嚎,“這日子還怎么過??!你好不容易熬出頭了,怎么就遇上這種事!你是不是命里就帶衰??!”
“我們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刺耳的哭嚎聲引來路人頻頻注目。那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林晚的背上。
03.
趙靜的公寓永遠整潔又時髦。
林晚坐在柔軟的沙發上,面前是一杯冒著熱氣的檸檬水。
“先喝口水,暖暖身子?!壁w靜把一個羊絨毯子搭在她腿上,然后坐在她對面的單人沙發上,環抱著手臂,眉頭緊鎖。
“警察那邊怎么說?讓你等消息?”趙靜的語氣里滿是嘲諷。
“嗯?!?/p>
“我就知道。”趙靜冷哼一聲,“林晚,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看清那王八蛋長什么樣?”
林晚沉默了。
趙靜是她唯一的,也是最懂她的朋友。她騙不過她。
“看清了?!绷滞磔p聲說。
“是誰?”
林晚抬起頭,看著趙靜,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是陳默?!?/p>
“誰?!”趙靜懷疑自己聽錯了。
“陳默?!?/p>
趙靜愣了足足有十秒鐘,然后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他?!那個十三年前把你甩了,屁都沒放一個就消失了的陳默?!”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客廳里來回走了幾圈,最后停在林晚面前,氣得渾身發抖。
“王八蛋!畜生!他怎么有臉回來?!他回來干什么?搶你?搶你用命換來的錢?”
“他怎么知道你今天取錢?他跟蹤你?”
林晚搖搖頭:“我不知道?!?/p>
“那你告訴警察了沒有?!”趙靜死死盯著她。
看到林晚躲閃的眼神,趙靜瞬間明白了,她氣得聲音都變了調:“你沒說?林晚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氵€護著他?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他?!”
“我沒有護著他?!绷滞斫K于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種陌生的冷靜。
“那為什么不說!”
“說了有用嗎?”林晚反問,“警察去抓他,錢呢?他要是已經花掉了,錢能回來嗎?他去坐牢,然后呢?我還是那個被搶了錢的倒霉蛋,我婆婆會一輩子拿這件事戳我的脊梁骨,鄰居們會怎么看我?”
趙靜被她這一連串的反問給問住了。
“這十三年,別人的眼光,我受夠了。”林晚的眼神里,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卻異常堅定的火焰。
“這筆錢,是我一分一分掙回來的尊嚴。”
“我要親手,把它拿回來?!?/p>
趙靜看著她,第一次從這個永遠逆來順受的朋友臉上,看到了一種叫“狠”的東西。
“你想怎么拿?”趙靜冷靜下來,坐回她身邊,“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不知道。”林晚搖頭,“但他會來找我的?!?/p>
“為什么?”
林晚的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幾乎沒有弧度的笑。
“因為我了解他。他當年走,是因為窮,怕給不了我未來?,F在他回來搶錢,一定是被逼到了絕路。”
“而五萬塊,對一個被逼到絕路的人來說……”林晚看著自己的手,一字一句道,“永遠都不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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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家里的空氣,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自從錢被搶后,王麗華就沒給過林晚一個好臉色。
這天早上,一張印著紅色催繳章的電費單,成了戰爭的導火索。
王麗華把單子“啪”地一聲,摔在正在喝粥的林晚面前。
“電費三百六,下個月的物業費五百二也該交了,還有家里的米和油,都沒了!你之前說取了錢就交,現在怎么辦?我去跟人家說,錢被搶了,先賒著?”
她的聲音尖酸刻薄,每個字都像淬了毒。
林晚放下碗,拿起那張單子看了一眼。
“我卡里還有工資,下午我去交。”
“工資?你那三千塊的工資夠干嘛的?”王麗華終于爆發了,她雙手叉腰,像一只斗勝的公雞,“林晚,我跟你明說吧!這日子不能這么過了!”
“以前有債壓著,沒辦法?,F在債還清了,我們得為以后打算!我想好了,這房子,賣了!”
林晚猛地抬起頭,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賣房子?”
“對!”王麗華以為自己占了上風,聲音更大了,“這房子寫的是許安的名字,我是他媽,你是他老婆,我們倆一人一半!賣了這套大的,我們換個小點的兩居室,剩下的錢,你拿著,我也拿著養老!你也有錢傍身,找下家都好找!不然誰愿意娶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寡婦?”
“好找下家……”
林晚重復著這四個字,忽然笑了。
她笑得那么大聲,笑得肩膀都在抖,笑得王麗華心里直發毛。
“你……你笑什么?我說的不對嗎?”
林晚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站起身,一言不發地走進自己房間。再出來時,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
她從里面抽出那張銀行的結清證明,還有一沓厚厚的還款單據,用力拍在桌子上。
“第一,這房子是許安買的,但三十年的貸款,一百二十萬,這十三年來的每一筆月供,都是我一個人還的。上面有我的銀行卡流水,跟你,跟你兒子,沒一毛錢關系。”
王麗華的臉白了。
“第二,許安在外面欠的那二百四十萬,有名字的債主一共十七個。這十三年,哪一筆,是什么時候還的,我還給了誰,這里都有記錄?!绷滞碇钢且豁硢螕?,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這里面,也沒有你一分錢?!?/p>
林晚一步步走到王麗華面前,直視著她躲閃的眼睛。
“第三,這十三年,你住的,吃的,穿的,包括你去看病買藥的錢,都是我做三份工,一分一分掙出來的。”
王麗華被她逼得連連后退,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所以,”林晚指著桌上的房子,聲音冰冷而清晰,“從許安死的那天起,這個家就是我在撐著。現在,債還清了,這個家,就只屬于我一個人?!?/p>
“這個家,姓林?!?/p>
王麗華徹底癱坐在椅子上,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兒媳婦。
這個溫順了十三年,她說什么就是什么的女人,像是突然換了一個靈魂。
“房子,我不賣。”
“錢的事,你不用管,我自己會解決?!?/p>
“這個家,以后我說了算?!绷滞砜粗?,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要是住得慣,就安分點住下。要是住不慣……”
林晚頓了頓,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
“門在那邊。”
說完,她轉身拿起自己的包,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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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林晚沒有去上班,她去了城里最大的圖書館。
她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地方,來理清思路。
她打開手機,點開了一個多年不用的社交軟件,找到了一個叫“濱城三中99屆3班”的同學群。
群里死氣沉沉。
她翻著成員列表,很快找到了一個叫“張偉”的男人。她記得,張偉當年和陳默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她猶豫了一下,點開張偉的頭像,發了一條好友申請。
沒想到,很快就通過了。
她編輯了一條信息:“張偉你好,我是林晚,還記得我嗎?”
對方秒回:“林晚?!我靠!真的是你?當然記得!班花嘛!你這些年跑哪兒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p>
林晚的心稍微定了定。
“我一直在濱城,沒去哪兒?!彼M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云淡風輕,“就是有點事,想找個老同學打聽一下。你……最近見過陳默嗎?”
信息發出去,林晚的心跳開始加速。
那邊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晚以為他不會回了,對方才發來一段長長的語音。她插上耳機。
“唉……”張偉的聲音聽起來很感慨,“別提了。他前兩年就回來了,混得不是一般的慘。做生意賠光了,老婆跟他鬧離婚,最主要是他女兒……好像得了什么重病,要花很多錢。前陣子同學聚會他還來了,跟所有人借錢,大家也都……你知道的,幫不了多少。你找他有事?”
林晚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女兒病了……
這解釋了他為什么會那么瘋狂。
“沒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來,問問?!绷滞泶蜃只貜?。
“你要是想見他,我可以把地址給你。他現在就住在城西的老居民區那邊。不過我勸你……還是別見了,他現在跟個瘋子一樣,見了面也尷尬。”
“不用了,謝謝你。”
林晚關掉對話框,把“城西老居民區”這幾個字記在心里。
她知道,她離真相和她的錢,都更近了一步。
就在她低頭沉思的時候,手機突然“?!钡仨懥艘宦?。
是一條短信,來自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林晚疑惑地點開。
短信里沒有一個字,只有一張照片。
林晚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