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民政局門口，49歲的陳志華握著剛剛拿到的離婚證，看著妻子林雪梅頭也不回地走向停車場。
二十三年的婚姻，就這樣在一片死寂中結束了。
他們沒有撕心裂肺地爭吵，沒有歇斯底里地指責，甚至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
從進入民政局到辦完手續，兩人之間的對話不超過十句，每一句都是必要的程序性回答。
"真諷刺。"陳志華苦笑著自言自語。
他想起三年前，心理咨詢師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陳先生，您知道嗎？很多婚姻的死亡不是因為激烈的爭吵，而是因為徹底的沉默。爭吵至少說明還有情感，而沉默意味著徹底的放棄。"
那時候他還不以為然，覺得不吵架的婚姻才是和諧的婚姻。
現在他終于明白，原來殺死一段婚姻，根本不需要刀光劍影，只需要足夠長久的沉默就夠了。
01
1995年，26歲的陳志華遇到了24歲的林雪梅。那時的他們，有說不完的話。
"志華，你說我們以后會是什么樣子？"新婚不久的一個夜晚，林雪梅枕著丈夫的胳膊問道。
"當然是幸福美滿啊。"陳志華輕撫著妻子的長發，"我們會有可愛的孩子，會有自己的房子，會一起慢慢變老。"
"可是萬一我們以后沒話說了怎么辦？"林雪梅有些擔心地問。
"怎么可能？你看我們現在，從早到晚都有聊不完的話題。"陳志華笑著說，"工作上的事情，家里的事情，還有我們的夢想，我們的計劃，這輩子都聊不完。"
那時候確實如此。陳志華是一家國企的技術員，林雪梅在銀行工作。每天下班后，他們會分享各自工作中的趣事和煩惱，會討論周末去哪里玩，會計劃著存錢買房子，會幻想著未來孩子的模樣。
"雪梅，今天我們領導說了一個笑話......"陳志華總是興致勃勃地和妻子分享。
"志華，你猜我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林雪梅也總是迫不及待地要告訴丈夫她的經歷。
他們的對話從來不缺話題，從家長里短到國際時事，從工作規劃到人生理想，兩個人總是能聊到深夜。
02
1998年，兒子陳小明出生了。孩子的到來讓這個家庭更加熱鬧，也讓夫妻倆有了更多共同話題。
"志華，你看小明今天會翻身了！"林雪梅激動地跟丈夫分享孩子的每一個成長細節。
"真的嗎？快讓我看看。"陳志華放下手頭的工作，專心地逗孩子玩。
那些年，他們的對話圍繞著孩子展開：今天小明說了什么話，學會了什么技能，在幼兒園發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能讓他們興奮地討論半天。
"小明今天居然自己穿鞋了，雖然穿反了。"林雪梅笑著告訴丈夫。
"哈哈，這小家伙越來越聰明了。明天我教他怎么分左右腳。"陳志華滿臉自豪。
除了孩子，他們還會討論家庭的未來規劃。要不要換個大一點的房子，要不要再要一個孩子，陳志華的事業發展，林雪梅的工作調動，每一件事都需要兩個人商量著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細微的變化開始出現，只是當時的他們都沒有意識到。
03
2003年，陳志華升任部門主管，工作壓力驟增。
"雪梅，我今天又開了一整天的會，累死了。"陳志華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
"要不要我給你泡個茶？今天小明在學校......"林雪梅想要分享兒子在學校的表現。
"嗯，隨便。"陳志華心不在焉地回應，眼睛盯著電視，腦子里還在想著工作上的事情。
林雪梅察覺到了丈夫的敷衍，但她選擇了理解。畢竟丈夫工作辛苦，需要時間緩解壓力。
這樣的情況越來越頻繁。陳志華回到家后，要么是沉默地吃飯，要么是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對妻子的話語只是機械地"嗯"、"哦"、"知道了"。
"志華，我們好像很久沒有好好聊天了。"有一次，林雪梅忍不住提醒丈夫。
"有什么好聊的？每天都是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陳志華有些不耐煩，"我工作已經夠累了，回家就想安靜一會兒。"
林雪梅被這句話刺痛了，但她沒有爭辯。她告訴自己，也許丈夫真的太累了，自己應該更體貼一些。
04
2005年，林雪梅也升職了，當上了銀行支行的副行長。工作變得繁忙起來，她開始能理解丈夫的疲憊。
"志華，我今天處理了一個很棘手的客戶投訴......"下班后，林雪梅想和丈夫分享工作中的挑戰。
"哦。"陳志華頭也不抬地看著報紙。
"我覺得我們銀行的服務體系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林雪梅繼續說著。
"嗯。"
"你在聽我說話嗎？"林雪梅終于忍不住問道。
"在聽啊。"陳志華抬起頭，但眼神很茫然，顯然剛才沒有認真聽。
林雪梅失望地搖了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就這樣，兩個人都很忙，都很累，都覺得對方應該理解自己。他們之間的對話越來越少，越來越淺顯，越來越缺乏實質內容。
"今天幾點回來？"
"不一定，可能會晚。"
"晚飯我就不等你了。"
"行。"
這樣的對話占據了他們日常交流的大部分。關于工作的深度分享沒有了，關于人生的探討沒有了，甚至連關于孩子的詳細討論也減少了。
05
2008年，兒子上了初中，需要的關注更多了。但夫妻倆卻發現，他們在教育理念上出現了分歧。
"小明這次考試成績下降了，我覺得應該給他報個補習班。"林雪梅提出建議。
"補習班有什么用？關鍵是要培養他的學習興趣。"陳志華不同意。
"可是現在競爭這么激烈，不補習怎么行？"林雪梅堅持自己的觀點。
"我小時候也沒補過習，不也考上了大學？"陳志華反駁道。
兩人各執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終，這個討論不了了之，既沒有報補習班，也沒有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案。
類似的分歧越來越多。關于孩子的教育，關于家庭的財務規劃，關于雙方父母的贍養，每一個話題都可能引發爭議。
漸漸地，他們選擇了避免這些有爭議的話題。與其爭吵，不如沉默。與其面對分歧，不如各自堅持自己的想法。
"算了，不說了。"這句話成了他們對話的常見結尾。
"隨你吧。"這成了他們面對分歧時的標準回應。
06
2012年，陳志華的父親病重住院。這本應該是夫妻倆需要相互支持的時刻，但沉默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常態。
"爸爸的病情怎么樣了？"林雪梅關心地問道。
"醫生說需要手術，但風險比較大。"陳志華簡單地回答。
"那你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先治著唄。"
"費用的話......"
"我來想辦法。"
這樣的對話缺乏情感的交流。林雪梅想要給丈夫更多的安慰和支持，但她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么。而陳志華也習慣了獨自承擔壓力，不愿意在妻子面前表現出脆弱。
在醫院里陪護的那些日子，夫妻倆經常在同一個房間里待上幾個小時，卻幾乎不說話。各自刷著手機，各自想著心事，明明身在咫尺，心卻相距千里。
"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陳志華偶爾會說一句。
"我不累。"林雪梅回應。
然后又是長久的沉默。
陳志華的父親最終還是去世了。在葬禮上，面對親朋好友的慰問，夫妻倆表現得很默契，但這種默契建立在彼此的陌生化基礎上。他們已經習慣了不分享內心的痛苦，習慣了獨自消化情感。
07
2015年，兒子考上了大學，離開家去外地求學。家里突然變得空蕩蕩的，夫妻倆面面相覷，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小明走了，家里好安靜。"林雪梅試圖開啟一個話題。
"是啊。"陳志華應了一聲，然后繼續看電視。
沒有了孩子作為共同話題的紐帶，他們之間的交流更加稀少了。每天的生活變成了固定的模式：早上起床，各自洗漱，匆忙吃早餐，然后去上班。晚上回家，簡單吃晚飯，然后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周末的時候，陳志華喜歡在家看球賽或者玩游戲，林雪梅則喜歡看電視劇或者和朋友聊微信。他們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但幾乎沒有交集。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偶爾林雪梅會提議。
"我有點累，你自己去吧。"陳志華通常會這樣回應。
"那我去找小李她們了。"
"嗯，去吧。"
他們不再一起制定計劃，不再一起討論未來，甚至連一起看個電影都變得困難。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對方成了可有可無的背影。
08
2017年，林雪梅的母親也住院了。這一次，陳志華表現得很體貼，主動承擔了很多照護工作。但即使在這種時候，他們之間的交流依然有限。
"媽媽今天精神好一些了。"林雪梅匯報母親的情況。
"那就好。"陳志華回應。
"醫生說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
"志華，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忙。"林雪梅想要表達感激。
"應該的。"陳志華的回答很簡短。
林雪梅想要說更多，想要和丈夫探討一下對生命的感悟，對未來的規劃，對彼此關系的思考。但她發現，這樣的深度對話已經不再可能了。他們已經習慣了淺層的、功能性的交流，失去了探索彼此內心世界的能力。
那些年里，他們經歷了很多事情：工作上的成功與挫折，身體上的小病小痛，朋友圈里的聚散離合。但這些經歷都是各自獨立處理的，很少有真正的分享和討論。
09
2019年，新冠疫情爆發，全世界都被迫按下了暫停鍵。夫妻倆第一次在家里連續待了兩個多月，這本應該是重新建立連接的好機會。
但現實卻是殘酷的。當外界的干擾被消除，當兩個人被迫長時間呆在同一個空間里，他們才發現，彼此已經變得如此陌生。
"今天新聞說疫情可能還要持續一段時間。"林雪梅試圖找個話題。
"是嗎？"陳志華隨意地回應，眼睛沒有離開手機屏幕。
"要不我們一起做個飯？"林雪梅提議。
"你做吧，我不會。"
"那我們一起看個電影？"
"你看吧，我要處理點工作上的事情。"
每一次嘗試都被輕易地拒絕了。林雪梅開始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問題已經不是簡單的忙碌或疲憊，而是更深層次的疏離。
在那兩個月里，他們像兩個陌生的室友一樣生活著。各自在不同的房間里工作，各自準備自己的餐食，各自看不同的電視節目。即使在同一個餐桌上吃飯，也是各自刷著手機，很少有眼神交流。
10
疫情結束后，林雪梅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努力挽救這段婚姻。
"志華，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一個周末的晚上，林雪梅鼓起勇氣開口。
"談什么？"陳志華放下手機，但表情很不耐煩。
"談我們的關系。我覺得我們之間......"林雪梅組織著語言，"我覺得我們之間變得很陌生了。"
"陌生？我們不是好好的嗎？"陳志華不以為然，"沒有吵架，沒有爭執，挺和諧的啊。"
"可是我們也沒有交流，沒有分享，甚至很少有真正的對話。"林雪梅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那又怎樣？我們都這個年紀了，還能像年輕時候那樣整天聊個不停嗎？"陳志華的語氣很平淡，"老夫老妻了，有些話說不說都一樣。"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林雪梅。
她想要反駁，想要告訴丈夫，溝通對于維持婚姻關系是多么重要。但看到陳志華漠然的表情，她突然失去了繼續這個話題的勇氣。
"也許你說得對。"林雪梅最終選擇了妥協。
"那就行了，沒事別想太多。"陳志華重新拿起手機，這個對話就此結束。
但林雪梅的心里，一粒懷疑的種子開始發芽。
2021年的一個深夜，林雪梅突然發高燒，體溫燒到了39度多。她在床上難受得輾轉反側，但身邊的陳志華卻睡得很沉，完全沒有察覺。
"志華...志華..."林雪梅虛弱地叫著丈夫的名字，但聲音太小，沒能叫醒他。
她掙扎著起身去找退燒藥，卻因為頭暈而差點摔倒。那一刻，林雪梅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身邊這個睡得像死人一樣的男人，可能根本不會知道。
第二天早上，陳志華起床后才發現妻子生病了。
"你昨天晚上發燒了？怎么不叫我？"他問道。
"我叫了，你沒聽見。"林雪梅虛弱地回答。
"哦，我睡得比較沉。"陳志華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討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你自己去醫院看看吧，我今天有個重要會議。"
說完，他就像往常一樣去洗漱，準備上班了。
林雪梅躺在床上，看著丈夫忙碌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她想起新婚時，自己只是輕微感冒，陳志華都會緊張得不得了，又是買藥又是煮粥，恨不得把所有的愛都傾注給她。
而現在，她高燒一夜，丈夫竟然可以無動于衷地去上班。
"志華。"在陳志華即將出門的時候，林雪梅叫住了他。
"什么事？"他回過頭來。
林雪梅想說很多話。她想說，我需要你的關心；她想說，我們的婚姻出問題了；她想說，請不要再用沉默對待我。
但看著陳志華疲憊而漠然的眼神，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沒事，你去上班吧。"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沉默。
陳志華點點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林雅梅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沉默不是和諧，而是絕望。
當一個人連表達需求的欲望都沒有了的時候，這段關系就真的走到盡頭了。
她顫抖著拿起手機，撥通了律師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