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婚禮。
閨蜜們剛幫我做完最后的美甲離開,房間里還殘留著香檳的甜味。
我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二十九歲的吳曉雯,明天就要成為盧偉宸的新娘。
手機突然震動,銀行短信映入眼簾。
“您尾號8876的賬戶轉入金額12,000,000.00元。”
我盯著那串數字數了三遍,確認是七位數,一千兩百萬。
還沒來得及反應,母親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雯雯,錢收到了嗎?”母親的聲音很溫柔,卻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媽,這是……”
“這是爸媽給你的嫁妝。”父親接過電話,語氣沉穩,“有些事,該告訴你了。”
窗外的月光灑在地板上,我握著手機,聽著父母說出隱瞞了二十九年的真相。
原來我那個開著小超市的父親,其實是連鎖商超集團的創始人。
原來我那個做會計的母親,掌管著三家公司的財務大權。
他們低調生活,只為讓我像普通孩子一樣成長。
“這筆錢是你的獨立資產,和婚姻無關。”父親說,“明天你就要結婚了,我們希望你有足夠的底氣。”
掛斷電話后,我癱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一片混亂。
這時盧偉宸發來消息:“曉雯,來書房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我深吸一口氣,正好,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
關于這一千兩百萬,關于我們未來的新可能。
我整理好情緒走向書房,卻不知道,門后的談話將徹底改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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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書房的門虛掩著,暖黃色的燈光從門縫里透出來。
我輕輕推開門,看見盧偉宸背對著我站在書桌前。
他穿著一件藏藍色的家居服,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挺拔而專注。
“偉宸。”我輕聲喚他,聲音里還帶著剛才與父母通話后的些許顫抖。
他轉過身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那是我熟悉的表情。
三年前我們在朋友的畫展上相識,他就是用這樣的笑容向我走來。
“來了。”他走過來牽起我的手,領我到書桌旁的沙發上坐下。
茶幾上已經泡好了兩杯紅茶,熱氣裊裊升起,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
“明天就是我們的大日子了。”盧偉宸握著我的手,拇指輕輕摩挲我的手背。
他的動作一如既往地溫柔,可我總覺得今晚的他有些不同。
也許是燈光的原因,他的眼神看起來比平時更加深邃。
“緊張嗎?”我問他,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些。
口袋里的手機沉甸甸的,那一千兩百萬的短信還躺在收件箱里。
我需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他這件事,也需要告訴他我父母的真實情況。
“有點。”盧偉宸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更多的是期待。”
他放下茶杯,看著我,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曉雯,在我們成為夫妻之前,有些盧家的傳統需要讓你知道。”
我心里微微一松,原來是要說傳統的事。
正好,我也需要向他坦誠我的家庭背景,這或許是個不錯的切入點。
“嗯,你說。”我坐直身體,準備好傾聽。
盧偉宸站起身,走到書桌后面,打開了最下面的抽屜。
他小心翼翼地從里面取出一個深紫色的錦盒,盒子上繡著精致的金色紋路。
那盒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邊角的絨面已經微微磨損。
“這是我們盧家的家規。”他將盒子放在茶幾上,動作鄭重得像在進行某種儀式。
我看著他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卷用絲帶系著的卷軸。
紙張已經泛黃,邊緣甚至有些破損,顯然年代久遠。
盧偉宸解開絲帶,將卷軸緩緩展開。
密密麻麻的毛筆小楷呈現在眼前,字跡工整而有力。
“這是我曾祖父手書的家規,傳了四代人。”他的聲音里帶著自豪。
我湊近了些,看到開篇寫著“盧氏家訓”四個大字,落款是民國十二年。
“盧家是書香門第,歷來重視規矩和禮數。”盧偉宸的語氣變得正式起來。
他看向我,眼神里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莊重。
“明天你就要成為盧家的人了,這些規矩,你需要了解并遵守。”
我點點頭,心里卻開始打鼓。
原本想好的坦白話語在嘴邊盤旋,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說出口。
書房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紅茶的熱氣還在上升,但溫度似乎在下降。
窗外的夜色漸深,遠處傳來幾聲模糊的汽車鳴笛。
我看著那卷泛黃的家規,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悄悄改變。
02
盧偉宸的手指輕輕拂過卷軸上的文字,動作虔誠得像在撫摸圣物。
他的指尖停在其中一行字上,那行字墨色特別濃重。
“這是我們盧家最核心的家規之一。”他說,聲音不高但清晰。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上面寫著“婦人以柔順為德,以持家為本”。
“婚后,你就不必那么辛苦了。”盧偉宸抬起頭看著我,笑容溫和。
“我母親說,你的工作雖然不錯,但畢竟只是設計公司的普通職員。”
他的話讓我微微一怔。
我在那家設計公司工作了六年,從助理設計師做到項目主管。
去年我負責的商場改造項目還拿了行業獎項,這怎么能叫“只是普通職員”?
“婚后你可以辭去工作,專心打理家庭。”盧偉宸繼續說,語氣理所當然。
“盧家的媳婦不需要在外拋頭露面,這是祖上定下的規矩。”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
口袋里手機的重量似乎在提醒我,那一千兩百萬的存在。
如果我告訴他這筆錢,告訴他我父母的真實身份,他還會這樣說嗎?
“偉宸,其實我挺喜歡我的工作的。”我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
“而且我的收入也不低,去年年終獎就有十萬,這對家庭也是貢獻啊。”
盧偉宸搖了搖頭,那表情像是老師在糾正學生的錯誤觀念。
“曉雯,你不懂。”他嘆了口氣,“錢不是最重要的。”
“盧家在乎的是體面和規矩。媳婦在外工作,別人會怎么看我們?”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溫熱,可我卻感到一絲涼意。
“我媽說了,等你懷孕后就更不能工作了。盧家的孩子要接受最好的教育。”
“到時候我會請最好的保姆,你只需要負責孩子的品德教育就好。”
我看著他侃侃而談的樣子,突然想起上周試婚紗時的情景。
盧偉宸的母親蕭璇特意從城東趕來,盯著裁縫修改我的婚紗裙擺。
“領口開得太低了。”她皺著眉頭,用指尖挑起婚紗的布料。
“盧家的媳婦要端莊,這種款式不適合。改高兩寸。”
我當時有些尷尬,看向盧偉宸,希望他能說句話。
他只是笑了笑,摟著我的肩膀說:“媽說得對,改一改吧。”
現在回想起來,那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三個月前我們買婚房,蕭璇堅持要選她家附近的小區。
“以后方便照顧你們。”她是這么說的,而盧偉宸欣然同意。
“偉宸。”我打斷了他的話,“如果我不想辭職呢?”
書房里突然安靜下來。
窗外的風刮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
盧偉宸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別說傻話。”他拍拍我的手背,“這都是為了你好。”
“盧家幾代人都這么過來的,我母親,我祖母,都是典范。”
他指向卷軸上的另一段話:“你看這里——‘婦道之要,在于順從’。”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些百年前的文字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紅茶已經涼了,水面不再冒熱氣。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還有其他規矩嗎?”我問,聲音有些干澀。
盧偉宸點點頭,手指繼續在卷軸上滑動。
他的神情專注而認真,仿佛在傳授什么寶貴的人生智慧。
而我,第一次在這個我愛的男人面前,感到了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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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盧偉宸的手指停在卷軸中段,那里有一段特別密集的文字。
他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甚至帶上了一絲訓誡的意味。
“這一條很重要。”他說,聲音在安靜的書房里顯得格外清晰。
我凝神看去,那一段的標題是“家財管理之道”。
“盧家的規矩,婚后所有財產要交由家族統一管理。”
盧偉宸說這話時,眼睛直視著我,像是在觀察我的反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
一千兩百萬。這個數字突然變得如此真實而沉重。
“當然,不是說要拿走你的錢。”他可能看出了我的不安,語氣緩和了些。
“只是由母親統一規劃,她在這方面很有經驗。”
我想起蕭璇提起過,她年輕時在銀行工作過幾年。
但我也記得閨蜜韓語嫣私下跟我說過的話。
“曉雯,盧偉宸他媽控制欲太強了,你要小心點。”
當時我還為蕭璇辯護,說她只是比較傳統,心地是好的。
“婚后你的工資卡、存款,都要交給母親打理。”盧偉宸繼續說。
“她會給我們生活費,其他的統一做理財投資。這是為了家族的長遠發展。”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那如果我有自己的資產呢?比如婚前就有的存款或者投資?”
盧偉宸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問。
他思考了幾秒鐘,然后搖搖頭:“那也要交給母親管理。”
“家規里寫得很清楚——‘家無二主,財無二分’。”
他指著那段文字,毛筆字在泛黃的紙上顯得格外醒目。
“這是為了家庭和睦。你想,如果各管各的錢,遲早會有矛盾。”
我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些荒謬。
三個月前,我們曾經討論過婚后的財務安排。
那時他說的是“各自管理,共同承擔家庭開支”。
我還覺得他很開明,不像有些男人非要掌控經濟大權。
“你之前不是這么說的。”我忍不住開口。
盧偉宸的表情有些尷尬,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那時還不了解盧家的完整規矩。”他解釋道,“最近跟祖父深談過。”
“祖父說,盧家能傳承四代,靠的就是這些規矩。”
他提到祖父傅俊才時,語氣里充滿敬意。
我想起兩周前的婚前家庭聚餐,那是第一次見到盧家祖父。
老爺子八十多歲,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說話中氣十足。
整場飯局,他都在高談“家風傳承”“家族榮耀”。
盧偉宸坐在他身邊,恭敬地聽著,不時點頭附和。
而我的父母,穿著普通的衣服,說話也樸實無華。
盧偉宸只是簡單問候了幾句,就再沒主動和他們交談。
當時我以為他只是緊張,現在想來,也許不是那樣。
“我父母那邊……”我試探著開口,“他們可能會有些想法。”
盧偉宸擺擺手:“這個你放心,母親會跟你父母溝通的。”
“盧家的規矩,親家一般都能理解。都是為了孩子們好。”
他說得那么理所當然,好像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窗外的月亮被云層遮住,書房里的光線暗淡了些。
我端起已經涼透的茶,一口飲盡,苦澀直抵心底。
那一千兩百萬在手機里沉默著,像是一個巨大的秘密。
也像是一面鏡子,突然照出了很多我以前沒看清的東西。
“還有呢?”我問,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驚訝。
盧偉宸看了看我,似乎對我的冷靜有些意外。
他展開卷軸的最后部分,那里的字跡比前面更加工整。
“最后是關于社交和親友往來的規矩。”他說。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04
卷軸的最后部分,字跡格外工整,像是經過多次謄抄。
盧偉宸的手指輕輕點在其中一行字上,動作慎重。
“這一條,是祖父特別強調要讓你知道的。”他說,聲音壓低了些。
我往前傾身,看到那行字寫著:“往來之慎,擇善而交”。
“盧家是體面人家,交往的朋友也要門當戶對。”
盧偉宸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有一種我讀不懂的情緒。
“婚后,你那些不太合適的朋友,就少來往吧。”
我愣住了:“不太合適的朋友?你指誰?”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比如韓語嫣。”
“什么?”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韓語嫣是我大學室友,十年的閨蜜,我婚禮的伴娘。
“她太……張揚了。”盧偉宸斟酌著用詞,“穿著打扮,言行舉止。”
“上次她來我們家,穿的那條裙子,領口開得太低。”
“說話聲音也太大,還總說些職場上的事,不太得體。”
我的手指緊緊攥住了沙發邊緣,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
韓語嫣是時尚雜志編輯,打扮時髦是工作需要。
她性格開朗,說話直接,但這正是我喜歡她的地方。
“語嫣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字一句地說。
“我知道。”盧偉宸的語氣像是在安撫不懂事的孩子。
“但婚后你的身份不同了,你是盧家的媳婦。”
“交往的朋友要慎重,這是為了維護家族的聲譽。”
我想起兩個月前,韓語嫣私下找我談過一次。
那是在咖啡館,她攪動著杯里的拿鐵,表情少有的嚴肅。
“曉雯,我覺得盧偉宸他們家有點問題。”
我當時還不高興:“你別亂說,他們只是比較傳統。”
“不是傳統的問題。”韓語嫣壓低聲音,“是控制欲。”
“我聽說盧偉宸的前女友,就是因為受不了他們家的規矩才分手的。”
我當時沒把這話放在心上,覺得只是八卦傳言。
現在想來,也許不是空穴來風。
“除了韓語嫣,還有你公司的那些同事。”盧偉宸繼續說。
“職場關系復雜,容易惹是非。辭職后,就慢慢淡了吧。”
他說得那么自然,好像在安排明天早餐吃什么。
而我卻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緩緩升起。
“那我父母呢?”我問,聲音有些顫抖,“也要少來往嗎?”
盧偉宸的表情柔和了些:“那當然不會。”
“但是母親說了,你父母那邊,有些習慣可能需要改改。”
“比如你爸爸說話聲音太大,你媽媽總穿那些過時的衣服。”
“以后來往時,我們會委婉地提醒他們。畢竟是一家人了。”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很陌生。
這個我認識了三年,相愛了兩年,明天就要嫁給他的男人。
此刻他坐在我對面,用溫和的語氣,說著最傷人的話。
而我口袋里的手機,那一千兩百萬的短信,像一個諷刺的笑話。
我原本打算用這筆錢給我們買更好的房子。
我原本打算告訴他,我父母可以支持我們的事業。
我原本以為,這是一份驚喜,是一個美好的新開始。
“偉宸。”我打斷了他的話,“如果我說,我不認同這些規矩呢?”
書房里徹底安靜了。
連窗外的風聲都停了,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盧偉宸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像是沒聽懂我的話。
過了好幾秒鐘,他才慢慢開口,語氣里帶著難以置信。
“曉雯,你說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重復了一遍:“我說,我不認同這些規矩。”
他的手還按在卷軸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明天就是我們婚禮,請柬都發出去了,賓客都通知了。”
“你現在說,你不認同盧家的規矩?”
他的眼神變了,不再是平時的溫柔,而是一種審視。
像是在打量一件不符合標準的商品。
“我不是不認同所有規矩。”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但有些要求,比如辭掉工作、交出財產、斷絕朋友往來……”
“這些是現代社會不應該有的要求,是對個人自由的限制。”
盧偉宸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他的身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幾乎完全籠罩了我。
“個人自由?”他重復這個詞,語氣里帶著諷刺。
“曉雯,婚姻不是兒戲。嫁入盧家,就要遵守盧家的規矩。”
“這是四代人傳承下來的智慧,你一個二十九歲的女孩懂什么?”
他的聲音在書房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
我抬起頭看著他,突然很想笑。
笑自己的天真,笑這三年的盲目。
也笑那一千兩百萬,來得這么是時候。
“如果我不遵守呢?”我問,聲音平靜得可怕。
盧偉宸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盯著我,眼神冰冷,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你可能要重新考慮,明天到底要不要出現在婚禮上。”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走到窗前,背對著我。
月光從云層后透出來,照在他挺直的背影上。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卷泛黃的家規,看著這個男人。
然后慢慢地,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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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手機屏幕在昏暗的書房里發出冷白色的光。
我解鎖屏幕,打開銀行短信,那串數字再次映入眼簾。
12,000,000.00。
我數了三次,確認是一千兩百萬人民幣。
父母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溫柔而堅定。
“這筆錢是你的獨立資產,和婚姻無關。”
“我們希望你有足夠的底氣。”
底氣。
這個詞此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所有的迷茫和猶豫。
我抬起頭,看著盧偉宸的背影。
他仍然站在窗前,肩膀繃得很緊,顯然在生氣。
也許他在等我道歉,等我像以前那樣服軟。
我們戀愛兩年,有過幾次爭執,每次都是我主動和解。
不是因為我總是錯的,而是因為我在乎這段感情。
但現在,不一樣了。
“偉宸。”我開口,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驚訝。
他沒有轉身,只是冷冷地“嗯”了一聲。
“你不想知道,我剛才為什么問你財產的事嗎?”
他這才慢慢轉過來,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怒氣。
“為什么?”
我舉起手機,屏幕朝向他。
“十分鐘前,我父母給我轉了這筆錢。”
盧偉宸瞇起眼睛,似乎沒看清。
他走過來幾步,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
然后他的表情變了。
從憤怒到疑惑,再到震驚。
他一把拿過手機,盯著那串數字,眼睛睜得很大。
“這是……這是多少?”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一千兩百萬。”我說,“我父母給我的嫁妝。”
盧偉宸抬起頭看我,眼神復雜:“你父母……哪來這么多錢?”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為我高興,不是問這筆錢的用途。
而是質疑我父母的財力。
這很說明問題。
“我爸媽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我慢慢站起來,從他手里拿回手機。
“那個小超市只是幌子。他們其實是連鎖商超集團的創始人。”
盧偉宸的表情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震驚、錯愕、難以置信。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本來今晚找你,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我繼續說。
“我想用這筆錢,給我們買更好的房子,或者投資你一直想做的項目。”
“我想告訴你,我父母可以支持我們的事業,我們可以有更多選擇。”
“但是……”
我看向茶幾上那卷攤開的家規,那些百年前的文字。
“但是你給了我一個‘婚前重要儀式’。”
盧偉宸的臉色變得蒼白,他意識到事情正在失控。
“曉雯,你聽我解釋……”他試圖靠近我。
我后退一步,拉開了距離。
“解釋什么?”我問,“解釋為什么盧家的媳婦要交出所有財產?”
“解釋為什么我要辭掉熱愛的工作,斷絕十年的友誼?”
“解釋為什么我父母的穿衣說話習慣需要被‘糾正’?”
我的聲音在顫抖,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
壓抑了整晚的憤怒,此刻終于爆發出來。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我看著他的眼睛。
“是我剛才還在想,怎么委婉地告訴你這筆錢的事。”
“我怕你覺得我在炫耀,怕傷到你的自尊心。”
“結果你呢?你在用一百年前的家規,規劃我婚后的人生。”
盧偉宸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他想要說什么,但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書房里的空氣凝固了,沉重得讓人窒息。
窗外的月亮完全從云層后露出來,清冷的光灑進房間。
照在那卷家規上,照在盧偉宸蒼白的臉上。
也照在我握著的手機上,那串數字在屏幕里靜靜發光。
“那一千兩百萬……”盧偉宸終于找回了聲音。
“按照家規,也要交給我母親統一管理。”
他說這話時,眼神里閃過一絲貪婪,雖然很快被掩飾。
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笑了。
不是開心的笑,不是溫暖的笑。
而是終于看清一切后,釋然而冰冷的笑。
“盧偉宸。”我輕輕叫他的名字。
他看著我,眼神里還有最后一絲期待。
也許他在想,我會妥協,我會像以前那樣讓步。
畢竟明天就是婚禮,畢竟我們相愛了兩年。
畢竟在所有人眼里,我們是完美的一對。
“這婚,”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不結了。”
06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了。
盧偉宸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眼睛瞪得很大,像是沒聽懂我的話。
他張了張嘴,聲音干澀:“你說……什么?”
“我說,這婚我不結了。”我重復了一遍,每個字都清晰而堅定。
這一次,他聽懂了。
他的臉色從蒼白轉為漲紅,眼睛里涌上憤怒和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