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引言】
1994年的秋天，大哥大、BB機還是城市里最時髦的通訊工具，學校的BBS論壇悄然興起，網絡牽線搭橋的故事也漸漸多了起來。
那時的我，還只是省立大學計算機系一個普通的年輕講師，每天的生活就是在教學樓和教工宿舍之間兩點一線。
直到那個金秋的夜晚，一個按錯的號碼，讓我遇見了改變我一生的她。
第一章
那是1994年的金秋十月，我正站在學校公用電話亭前，手里捏著一張寫滿數字的紙條，心跳加速。
作為省立大學計算機系的新晉講師，我本該像其他老師一樣穩重自持。但此刻，我卻像個毛頭小子般緊張。
秋風卷著梧桐葉，在腳邊打著旋。我深吸一口氣，開始撥號。
BB機的嗶嗶聲在耳邊響起，我按照約定輸入了“想見你，21點，老地方”。然后準備撥打電話。
這是我第一次約“小雨”見面，在學校BBS上認識三個月后，我們終于要見面了。
電話亭的玻璃上映出我的倒影，一件深藍色襯衫，淺色西褲，這身打扮讓27歲的我看起來像個正經人。
可內心的躁動卻怎么也按捺不住。輸完數字，我忐忑地等待回復。
“您好，這里是校醫室?！币粋€溫柔的女聲傳來。我愣住了，這聲音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對不起，我可能撥錯了。”我急忙說。
“等等，你是不是在找人？我剛收到一條奇怪的BB機信息?！睂Ψ秸f話時帶著淺淺的笑意。
這就是我和林曉棠的第一次對話。那時我還不知道，一個小小的數字錯誤，會讓我的人生軌跡發生如此大的改變。
當晚的迪廳里，我站在約定的老地方等了兩個小時，始終沒等到網友“小雨”。
倒是那個溫柔的聲音一直在我腦海里縈繞。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去校醫室找她。
林曉棠穿著白大褂站在藥房窗口，正在整理藥品。
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在她身上，一縷青絲從耳邊垂下。
看到我，她眨了眨眼：“這位同學，哪里不舒服嗎？”
“我，我是昨天打錯電話的人?！蔽覍擂蔚卮炅舜晔?。
她笑了：“我知道，我記得你的聲音?！?/p>
第二章
九十年代的校園生活節奏緩慢而溫柔。
每天清晨，我騎著永久牌自行車從教工宿舍到計算機樓。
路過校醫室時，總會不由自主地放慢車速，希望能偶遇林曉棠。
計算機系的王主任常說我這個年紀應該成家了。
每次我都笑著應付過去，沒告訴他我正在追求校醫室的小林護士。
在那個年代，校園戀愛還是件挺令人害羞的事。
我開始經常以各種理由往校醫室跑。頭疼、感冒、失眠，這些小毛病成了我的好朋友。
林曉棠總是一眼就能看穿我的把戲，但還是很認真地給我檢查。
“秦老師，您這是第三次感冒了?！彼贿吔o我量體溫，一邊忍著笑說。
“可能是教室里粉筆灰太多。”我故作嚴肅地回答。
她的好朋友李芳護士長經常打趣說：“小林啊，你這個病人可真是專一，天天都來復查?！?/p>
校醫室的走廊上總飄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著秋天特有的桂花香。
我喜歡坐在長椅上看林曉棠工作的樣子，她對每個病人都很溫柔。
有時她會用余光瞥我一眼，發現我在看她，就會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一天下午，我正在電腦房給學生上《數據結構》課，突然接到校醫室的電話。
原來是林曉棠用借口把我叫過去。她給了我一個信封，里面是兩張流行歌手的演唱會門票。
“聽說你喜歡這個歌手。”她紅著臉說。
那是我們第一次約會。在演唱會上，她靠在我肩上輕輕哼著歌。
回來的路上，我們在校園里漫步，月光下的梧桐樹影婆娑，空氣中飄著桂花的清香。
第三章
正當我以為生活會這樣平靜地繼續下去時，一個意外的電話打破了這份寧靜。
是“小雨”打來的。原來當初我輸錯的不是她的號碼，而是把自己的號碼輸錯了一位。
她說要見面。
我坐在辦公室里，望著窗外的秋雨發呆。
王主任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秦啊，聽說你最近在追校醫室的林護士？”
我點點頭。
“那個‘小雨’怎么辦？”我的室友張明遠問我。
我沒有回答。那天晚上，我輾轉反側，想起了林曉棠的笑容，想起了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
清晨的問候，午后的閑聊，還有她偷偷塞給我的便當。
我去見了“小雨”。她是隔壁師范學院的老師，長相清秀。
但當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的心早已不在這里。
“對不起?！蔽艺f。
她笑了笑：“其實我也覺得，網上的緣分不如現實中的真情。”
從咖啡館出來，我直接去了校醫室。林曉棠正在值班，看到我急匆匆跑來，有些驚訝。
“我有話要對你說?！蔽依氖?。
第四章
九十年代的大學校園里，愛情來得純粹而簡單。沒有太多的物質要求，沒有復雜的身份背景，有的只是一顆真心。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林曉棠。說完后，我緊張地看著她，生怕她會生氣。
但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然后說：“傻瓜，我早就知道了?！?/p>
“什么？”我驚訝地問。
“李芳姐認識‘小雨’，那天在街機廳看到你發呆的樣子，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笑著說，“不過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p>
我緊緊抱住她：“對不起，讓你擔心了?！?/p>
后來的日子平淡而溫馨。我們一起在街機廳打游戲，一起去小攤吃夜宵，一起在圖書館看書。她會給我織毛衣，我會給她修電腦。
工資發下來的時候，我們會去百貨大樓買一些小物件。
有時是一個保溫杯，有時是一條圍巾。
日子雖然不富裕，但很充實。
第五章
1995年的冬天，我們結婚了?；槎Y很簡單，就在學校的教工餐廳辦的。
王主任喝多了，拉著我說：“小秦啊，你小子運氣真不錯，一個錯誤的開始，卻找到了最好的結局?！?/p>
李芳護士長偷偷告訴我：“你知道嗎？曉棠第一次接到你的BB機信息時，就覺得這個人一定很有趣。”
現在想來，或許這就是緣分。一個小小的數字錯誤，卻讓我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如今快三十年過去了，我和林曉棠依然在這所大學里工作。
校園的容貌幾經變遷，但我們的感情卻始終如初。
每當走過那個老舊的公用電話亭，我都會想起那個金秋的夜晚，想起那個溫柔的聲音，想起那個改變了我一生的錯誤號碼。
有時我會想，如果當初沒有按錯那個數字，我的人生會是什么樣子。
但我很快就會甩掉這個念頭，因為我知道，這世上最美好的相遇，往往就藏在看似意外的瞬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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