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他單槍匹馬大破敵軍，17年后，因為林彪，他被抓了起來

本文分為正文和附錄，附錄為回憶錄相關(guān)章節(jié)的節(jié)選。

七十年前的今天，1955年1月10日是一個在人民海軍海戰(zhàn)歷史上特殊和值得紀念的日子。

在人民海軍七十多年的戰(zhàn)斗、成長歷程中，迄今為止共誕生過二次被載入世界戰(zhàn)爭史的奇跡和紀錄。一次是1958年2月18日由海軍航空兵“海空雄鷹團”戰(zhàn)斗英雄舒積成創(chuàng)立的第一次在同溫層（1.2萬米高空）擊落敵機的世界空戰(zhàn)史紀錄。而另一次就是在1955年1月10日這一天的一次不起眼海戰(zhàn)中誕生的人民海軍直到今天唯一一個被載入人民海軍軍史的“單艇獨雷”——世界海戰(zhàn)史奇跡和紀錄的歷史，而這個奇跡和紀錄的創(chuàng)立者就是我的父親張逸民，一位五、六十年代家喻戶曉的“海鷹”。

張逸民（1929.3.23-2016.3.17）

人民海軍這兩次創(chuàng)造的世界戰(zhàn)爭史紀錄的歷史，體現(xiàn)的是那時的人民解放軍視死如歸的勇敢和用毛澤東思想武裝起來的革命軍人大無畏的英雄氣概；體現(xiàn)的是那個時代人民軍隊不可戰(zhàn)勝的勇氣和氣勢！

父親在世的時候，每年的1月10日他都會用他自己固有的一種特殊方式紀念這一天，那是一種奇特的方式。早飯時間，三盅斟滿的白酒似跨越時空的圣物。沉思片刻后，父親會用力將酒潑向地面，并將酒盅丟棄在垃圾桶中，似一種紀念更似一種訣別，年年如此。過去，我只知道1955年的1月10號對父親是有特別紀念意義的一天，因為那一天父親在極其惡劣的海況條件下，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駕駛“單艇獨雷”的102號魚雷艇，在200米的生死極限距離上發(fā)射魚雷擊沉了國民黨海軍的炮艦“洞庭”號。

原本以為，父親的敬酒方式只是為了紀念他打沉的第一條軍艦而已。然而，當父親去世后，當我第一次看到父親回憶錄手稿時，才突然明白，原來父親的歷史上曾有過兩個截然不同的“1月10日”。“1月10日”除了是父親擊沉“洞庭”號的光榮日子外，還是17年之后的“913”那個重大歷史事件發(fā)生后父親被宣布“隔離審查”的日子。我突然明白了父親在世時紀念的舉動所包含著的特殊意義。那是一個人生冰火兩重天的分界點、那是一個榮與辱的分界點、那又是一個告別心愛的大海的分界點！

父親是一位極具血性的軍人，忠誠、勇敢和血性是他人生最鮮明的特點。光明磊落、視死如歸更是他人性的標簽。在陸軍時他跟隨有“鐵軍”之譽的六縱（43軍），從東北打到海南島。一路的四年近百場血戰(zhàn)中、在海軍跟隨魚雷快艇六支隊把國民黨海軍從長江口趕到臺灣海峽的十二年奮戰(zhàn)中，他六次參加海戰(zhàn)擊沉了三艘敵艦，重創(chuàng)一艘，成為了人民海軍軍人中迄今為止參加海戰(zhàn)次數(shù)最多、擊沉最多的海戰(zhàn)英雄，至今無人能越。父親的忠誠和血性不僅使他成為了電影《海鷹》的原型也最終使他榮為了人民海軍中僅有過的三位受到毛澤東主席單獨接見的英模之一（其他二位是多次擊落敵機并在首次在同溫層極限高空中擊落敵機創(chuàng)造了世界空戰(zhàn)史紀錄的“海空雄鷹團”戰(zhàn)斗英雄舒積成、“8.6海戰(zhàn)”中重傷不下火線的戰(zhàn)斗英雄麥賢德）。

毛澤東主席接見張逸民

然而，你也絕不會想到的是，在1955年那場載入了世界海戰(zhàn)史冊戰(zhàn)斗十七年之后的1971年，中國發(fā)生了那個震驚中外的大事件，父親等眾多軍人被貼上了“上了賊船”的標簽而慘遭迫害。人民海軍中這三位曾受到過毛主席單獨接見最高榮譽的英模都沒能逃脫迫害，連英勇戰(zhàn)斗身體致殘的麥賢德都差點被定為“XX分子”，慘被批判。而父親和戰(zhàn)斗英雄舒積成叔叔更是直接被貼上標簽投入“囹圄”之中長期關(guān)押，父親甚至飽受了拳腳相加的施暴和惡意折磨。

在那場所謂的“斗爭”中全軍共有800余位軍級以上的高級軍官被審查（摘自《吳法憲回憶錄》），面對至高無上的“絕對真理”，將軍們毫無還手之力、任人宰割。而父親卻是這800位高級軍官中唯一一位敢在被宣布隔離審查時，面對由四位中將、近二十位少將級的高官組成的高級會議上的嚇人陣勢，吼道“那是嚇唬孬種的！”并對扣在頭上莫須有的罪名大聲怒斥。面對會議中職務最高者的暴怒，父親敢砸桌子、敢還手，大鬧會場最終被眾多警衛(wèi)硬生生扛出了會場并一路高唱“新四軍軍歌”的血性軍人。

幾十年后的今天，我終于讀懂了軍人父親的血性。那是一種深懷于心既是敢在敵我生死戰(zhàn)場上置生死于不顧的勇敢，更是在內(nèi)斗的是非中敢堅持共產(chǎn)黨人“實事求是”原則的勇氣。兩個“1月10日”都是在面對絕對劣勢的情況下，敢單挑、敢搏殺、敢在生死場上走一遭，“老子就是不信邪！”。沒有過人的勇敢、血性和一身清廉、正氣的氣節(jié)是絕對站立不起來的。四位中將、近二十位少將代表的是絕對權(quán)力和“真理”的化身，這種挑戰(zhàn)只有必死的結(jié)果，而父親--真英豪也，活生生以不屈的肉身挑戰(zhàn)了不可戰(zhàn)勝的神話！

父親是一位為戰(zhàn)爭而生的人，更是一位一心謀打贏的軍人。從陸軍到海軍，每次沖鋒父親都是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的勇士，“鐵軍”的血性精神融進了他的骨髓。4-5級海況下敢“單艇、獨雷、200米發(fā)射魚雷”，這不僅開創(chuàng)了世界海戰(zhàn)史絕無僅有的戰(zhàn)例，那絕對是有信仰的武士舍命的絕殺，那更是毛澤東時代中國軍人精神力量的迸發(fā)。這才是父親能夠創(chuàng)立人民海軍唯一的一個世界海戰(zhàn)史紀錄的真諦和靈魂！十二年間與臺灣海軍的對峙交手中，父親是寫在國民黨海軍軍史中唯一一位被稱為國軍海軍“克星”的對手。冰火兩重天之后，歷經(jīng)十六年的審查，最終的結(jié)論也不得不承認當初所有的罪名都是莫須有的誣陷。父親歸來依舊是正義、忠誠、血性的豪杰。

張逸民向周總理匯報“崇武以東海戰(zhàn)”戰(zhàn)斗經(jīng)過

父親十二年間的海戰(zhàn)經(jīng)歷堪稱絕唱:

他“單艇獨雷”開創(chuàng)了人民海軍迄今唯一的一個載入世界海戰(zhàn)史的記錄；

他率隊指揮了人民海軍與國民黨海軍最大的一次海戰(zhàn)，擊沉了國共歷次海戰(zhàn)中最大的一艘敵艦，并重創(chuàng)一艘（“金門海戰(zhàn)”）；

他率隊指揮完成了對國民黨海軍的最后一擊（“崇武以東海戰(zhàn)”），從此至今臺灣海峽再無戰(zhàn)事。

建造于1940 年參加過蘇軍二戰(zhàn)并在中國三次參加海戰(zhàn)的102 號英雄魚雷快艇

血性的軍人那是護衛(wèi)人民福祉的鋼鐵長城中生命相托的基石，沒有軍人的犧牲哪會有歲月靜好的逍遙，沒有軍人的鮮血你看到的只能是人民的淚目。

親愛的父親，您知道嗎？多少年后的今天，還有那么多的人自發(fā)地千里迢迢趕來紀念您，里面還有在家人陪伴下執(zhí)意要來身患重病的老兵；還有那么多的人看了您的回憶錄通過多種方式尋找您的最后歸宿地，想要在您的墓前獻上一束鮮花向您表達敬意。這絕不是因為您曾經(jīng)擁有過的權(quán)力，那些比您擁有過更大權(quán)力的人們很多早已成為了過眼煙云，而您卻依舊還是他們心目中不死的軍魂和“海鷹”。當年的老兵早已沒有了部屬的糾葛，而回憶錄的讀者只是感念于心的真情，留在他們心中的是您真正的人性光輝和不朽的靈魂！

世界海戰(zhàn)史奇跡的創(chuàng)立者、800位將軍中唯一的挺身單挑者，冰火兩重天后，父親---您才是真正的英豪！

紀念兩個意義迥然的1月10日，紀念那個荒唐時代的錯亂——為了忘卻的紀念。

-----張玉林

二0二五年一月十日

1965 年11 月26 日周總理接見“崇武以東海戰(zhàn)”有功人員（周總理右手側(cè)為張逸民）

附錄：《張逸民回憶錄》中關(guān)于1972年1月10日被隔離審查的內(nèi)容

五、我被采取了隔離審查措施

1972年1月10日上午9時，我跟往常一樣照常去參加艦隊中心組的會議。一進會議室大門我便發(fā)覺今天的氣氛與往常根本不同，這陣式完全是對著我的。會議室內(nèi)除了艦隊中心組全體成員外，軍區(qū)工作組也悉數(shù)到場。大長條會議桌最南邊坐著軍區(qū)副司令員，與副司令員并排坐著的是今天會議的主持人、艦隊政治委員。長條桌兩旁坐的全是軍區(qū)工作組成員和艦隊中心組成員。長條桌進門的頂頭上有一個空椅子。噢！那是留給我坐的。我立刻明白了，

今天是要正式宣布對我隔離審查了。我沒問，也不需要請示，我徑直奔向那個空椅子，到了立即坐下，靜待艦隊對我的發(fā)落。

坐下來定定神，稍有所思便下定決心：我沒做任何對不起黨的事，給我定的罪肯定是站不住腳的，我要詳細記憶。只要有機會，一定要堅決回擊。我有天理，一定要堅決抗爭，絕不留情。此刻，我虛歲四十四歲，正是年富力強血性依舊的年紀。我的精力很旺盛，心中又充滿了軍人的剛強和血性。我已經(jīng)忘記誰輸誰贏那是早已定下了的。

張逸民耗時十一年寫就七十七萬字個人回憶錄

政委首先向我宣布了我的“七大罪狀”。他是照本宣科，看樣子那是常委共同擬定并經(jīng)軍區(qū)點了頭的，可以說是正式?jīng)Q定。我坐在座位上聽得仔細，憑我的記憶能力，肯定可以記下全文而不會有大的差異，這是我?guī)资甑淖孕拧Ｕ嫉溃?/p>

“第一條罪狀：林彪曾在某某前找張逸民談話，談話內(nèi)容是成功后讓張逸民當總政治部副主任。這次談話很長涉及面很廣，談話結(jié)束時，林彪送給張逸民一塊航空表以作紀念。現(xiàn)在這塊表就帶在張逸民手上。

第二條罪狀：張逸民與李作鵬有單線聯(lián)系。這次舟山基地搞的抗登陸大演習，就是這種單線聯(lián)系的結(jié)果。‘某.某某’的前一天，張逸民急匆匆趕回舟山，還與李作鵬通過一次電話。這次軍事演習就是中央一號文件中提到的‘北兵南調(diào)’，是為林彪‘某某某某’作準備的。

第三條罪狀：1970年夏，葉群曾偷偷摸摸來到舟山。李靜、張逸民與她會面，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四條罪狀：早在1961年，張逸民就被國民黨特務機關(guān)策反了。張逸民早已是國民黨特務了。這里有國民黨特務機關(guān)的策反信為證。

第五條罪狀：張逸民的文件包里有一張美帝出版的外文報紙，報上還登有一幅他的照片。張逸民已經(jīng)成了美蔣合流的雙料特務。

第六條罪狀：根據(jù)揭發(fā)，張逸民入伍前給日本鬼子當過翻譯，參與了屠殺中國同胞的罪行，張逸民是十惡不赦的漢奸走狗。

第七條罪狀：張逸民是地富反壞右的孝子賢孫，土改時他家被斗，是凈身出戶的大地主，是地地道道的階級異己分子。”

政委宣布完我這七大罪狀后，接著宣布軍區(qū)黨委決定對我實行隔離審查措施。

政委剛宣讀完畢后，我當即舉手報告：“報告政委，我有話要說。”也許我的報告讓政委毫無思想準備，他突然愣了一下也未經(jīng)副司令員同意，下意識地便說：“你有話要說，你就說吧”。

于是，我站起身來，把腰桿挺得直直地大聲喊道：“這七條罪狀全是胡說八道，全部都是‘莫須有’的罪名！”

我剛說完這第一句話，我眼睛看得十分清楚，長條桌對面的副司令員站起身盯著我猛地用拳頭砸了一下桌子，“砰”地一聲桌子上的茶杯立刻東倒西歪地倒下，茶水撒了一桌子。我腦子里立即閃過一個想法：這是一個鬧得翻天覆地的大好機會，你當首長的砸桌子，老子也絕不示弱。于是，我也照著他的樣子，雙眼盯住他也用盡全身力氣用拳頭重重地將桌子重砸了一下，已倒在桌上的茶杯更是落了滿地。聽到這“稀里嘩啦”的破碎聲，心里好不快活。副司令員怒目大喊：“張逸民，你找死啊！”我也對著他大喊：“找死又怎樣？你這套把戲，對我沒用。那是嚇唬孬種的！”副司令員俯身舉起座椅砸向長條桌這邊的我，并高喊：“張逸民，你想造反啊？來人，把張逸民給我拉出去！”

老子也不示弱，俯身去抓椅子準備也砸他，椅子端在手里還未舉起來，專案組人員和警衛(wèi)全沖進屋來，把我團團圍住，抓臂膀的，抱頭的，抬腳的，硬是將我抬出了會議室。

扛出了會議室大門十多米遠后，專案組人員和警衛(wèi)將我放下，他們押著我徑直往我宿舍方向走去。我的情緒經(jīng)過這場激烈的沖突，正處在熱血沸騰中。作為一名戰(zhàn)士，我很清楚這無疑又將是一場戰(zhàn)斗的開始。今天是1972年1月10日，十七年前的1955年1月的今天，是老子“單艇獨雷”駕駛著我的102艇舍身沖向敵艦，并在200米的生死距離上射雷擊沉了“洞庭號”的光榮日子。十七年后的同一天，老子又一次上了戰(zhàn)場。雖然，這次是上黨內(nèi)的屠宰場，輸贏已早已自知，但老子就是不信邪，就是不服輸，就是不低頭。

此刻，以往那種上戰(zhàn)場將要血灑疆場的激情與血性充斥在我的心中，唯有歌聲可以激蕩我的斗志。于是，我一邊走路，一邊昂頭高唱著新四軍軍歌：“光榮北伐武昌城下，血染著我們的姓名，孤軍奮斗羅霄山上...”當年，老子就是唱著這首歌抱著魚雷炸藥包一次次沖向敵陣的，今天在黨內(nèi)的血腥絞殺中唯有這首歌最能表達我的無辜和不屈的心境。一路上遇到十多位參加學習班的人，他們個個都是用驚愕的目光望著我，一臉茫然呆滯。

回到自己的住房，本想先喝口水想想那血口噴人的“七條罪狀”。可未等我安靜下來，專案組的全部人馬一擁而入。不用打招呼，專案組長帶有命令的口吻說：“張逸民，今天戴政委已經(jīng)宣布了，你已經(jīng)被組織隔離審查了。現(xiàn)在根據(jù)上級要求我們要對你實行搜身檢查。你必須按照要求配合，不然我們要對你采取強制措施。還有，你現(xiàn)在是審查對象，你的所有物品，都必須由專案組保管。一句話，你身邊不能留有任何違禁物品。”說完，專案組及警衛(wèi)五、六個人一齊上來，連拉帶扯對我進行了強制全身搜身檢查并將屋子上上下下徹底搜查了一遍，將我所有的個人用品悉數(shù)帶走。約十幾分鐘完成后他們離開了，而在我的門口這時已有二位警衛(wèi)在看守了。

專案組撤出了，他們把我的東西也都拿走了。經(jīng)過剛才一番搜身時的激烈爭斗后我一個人完全癱在了床上。我細細品味這搜房、搜身的滋味兒，這太有失做人的尊嚴了。我不是花錢買來的雇傭兵，而是用共產(chǎn)黨的理想灌輸出來的自覺自愿愿意為了理想而犧牲的戰(zhàn)士，我的一生出生入死血戰(zhàn)疆場，軍人的“榮譽”就是我對理想追求在軍人身上的最高體現(xiàn)，那就是為了人民軍隊的榮譽、為了解放軍的榮譽、為了人民海軍的榮譽。軍人的榮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軍人的榮譽是我為黨為國忠貞的標志。為了榮譽我視金錢為糞土，為了榮譽在戰(zhàn)場上我?guī)缀鯙⒈M了自己最后一滴血。我為祖國為黨為軍隊的榮譽和尊嚴浴血奮斗了一生，如今作為軍人我個人的榮譽竟遭如此奇恥大辱，這太可悲了。這難道就是我從軍二十五載浴血疆場死心塌地為黨工作換來的結(jié)局嗎？

我認定，這搜身就是等于把我作為軍人和做人的尊嚴全撕破了。他們不僅徹底摧毀了我用生命換來的軍人榮譽，同時也摧毀了作為一個人的尊嚴。如今我和監(jiān)獄的囚犯還有區(qū)別嗎？如果說還有區(qū)別，那就是審查后的定性了。其實，我今天從這一刻起已經(jīng)是犯人了。

想想這眼前的搜身，再想想自己為黨的事業(yè)奮斗的一生，覺得太不公平了，這世道還有公平嗎？再想想，我最大的困惑就是如今這失掉的黨對我的信任。有它，我就有活力、就有奮斗精神。我現(xiàn)在還有什么呢？能屬于我的就是我的清白、我的智慧和我的健康體魄。但是，今天眼看著這份自己的清白被那些人潑了一層層的臟水，正浸泡在臟水之中，將來我還有“出污泥而不染”的可能性嗎？是的，這在今天只能自己救自己。別人，特別那些踩上我的肩膀上去的新權(quán)貴，誰也不會為我出力的。

都想明白了，但心里冤屈太大了，遭受的打擊之重這是大男人所不能承受之重啊！這些能對誰說，這冤屈只有自己去面對。此刻，我的眼淚像暴風驟雨般落下。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既然攤上這么大的事，冤淚已落下，那就索性大哭一場吧，把冤淚流盡總比埋于內(nèi)心好。這大哭一場足足哭了半個時辰，說我是哭得天昏地暗也行，說我這是哭問蒼天也行，反正哭得十分痛快，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這時，我看到了屋后邊的一棵楊樹，像是只有它能理解我的心境。

從被隔離審查后，即從1972年1月10日起，今、昨的張逸民，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