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銀河的《女性主義》是最基礎的理論入門

在中國，女性主義成了熱門詞，成了一門經濟話術。可實際對于女性主義的概念全然不明晰，朦朦朧朧似是而非。

網絡上充斥的各種爭議，最有趣的就是動不動就指責厭女，指責壓迫女性，仿佛是個稱手利器，實則苦果依舊由女性承擔。

從女權到女拳的污名化可見一斑。

不得不說，上野千鶴子的《厭女》真的是被用得夠多了！

確實那是一種意識覺醒，但把這種意識覺醒套用到各個方面，效果有點不好說，有時候會有一種奇特感——無所適從——被雙標打得體無全膚。

各種聲音之下，反而沒有人問這樣一個問題：女性主義到底是什么？女性主義有哪些理論？

為什么有人這樣說，有人那樣說，沒有一個統一呢？

因為女性主義的理論發展到現在，有許多分支，基于不同的理論核心提出了不同的觀點。

本質上，國內對女性主義的認識還處于非常初級的階段，以一種非常普遍的憤怒狀態，挑一個中意的理論就開始粗淺運用。這可能是最常見的情況。

李銀河的《女性主義》根據歷史軌跡，介紹了各個女性主義理論。這本書至少讓我明白了網絡上充斥的各種各樣的言論到底屬于哪種流派，并報之以某種程度的有限理解。

什么是女性主義

首先需要明確女性主義其實是社會學的一部分，因此女性主義和其他社會學理論一樣分為宏觀理論和微觀理論。

在宏觀理論上，女性主義與宏大的敘事來闡述對世界的理論改造。而微觀理論則更聚焦在個人處境的問題。

女性主義提倡的是男女平等，書中提到一個觀點，女性歷史性的失敗不僅僅是女性的失敗，也是男性的失敗。

衡量一個社會的文明程度，應當以女性的地位作為最后的尺度。

要知道性別是由社會制造出來的，所以男權制度是人為建構的。正因為是人為建構，也能人為進行改變，達到兩性平等的目標。

男權制度最根本的思想核心是男女差別是自然的，因此男性統治也是自然的。但誰告訴你兩性差別自然，所以另一個性別就天然占據統治地位？

書中的觀點非常犀利：男權思維是簡單的兩分思維、線性思維，因而顯得可笑。反過來說極端的女權思維，就是男權思維的鏡像，同樣是線性的可笑。

所謂差異即是我有所長，你有所長。所謂平等該是兩性取長補短，共同合作，尊重彼此，拋棄刻板印象、刻板要求。

所以女性主義需要思考的一個重要問題是男女的同異性。

書中一共提到了五大類女性主義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毫無疑問，男權制度認為男女不同，男尊女卑。

自由女性主義認為兩性相同并且男女平等，相同的地方多，差異性少。

社會主義女性主義認為男女是有差異的，但男女平等，她們主張找回女性的特征。

文化女性主義和激進女性主義同時認為男女是不同的，女性的道德高于男性，其他方面優于男性能夠塑造更好的世界。簡單來說，她們認為應該女尊男卑。

后現代主義女性主義則認為男性和女性的差異其實很難區別，每個人都有男性特質和女性特質，所以主張弱化這種區分。她們認為生理性別也是社會建構的。

以上種種理論都圍繞著這個問題展開自己的思考、探索與結論。

不同女性主義的目標

書中第三章講述了更為細致的女性主義理論的不同主張。

自由女性主義認為女性應該和男性一樣平等。她們更注重于個體的能力，認為社會個體能夠超越制度障礙，在同等機會下，女性也會成功。

對她們的批評主要在于她們忽視了其他群體，比如黑人群體。她們忽略了兩性生理差異和相關立法，忽視了合作的機制，將人性片面理解為競爭關系。她們參照的是男性模板，想讓女性和男性一樣，沒有能夠區分公私領域的兩分問題。

她們倡導的理性觀其實是男性的，這種理性觀就是基于情緒是女性化的，進而排斥的角度。

社會主義女性主義認為女性是一個階級，所以她們的目標是消除男女階級，方式是通過生育改革，性別特性改革。

女性的不利地位是歷史社會造成的，光靠個人改變是不可能的，一定要通過立法來保護。

文化女性主義的目標就是創立女性文化，開創女性的精神家園，使它超越男權制度。她們強調女性的價值高于男性，尤其合作的精神與母親的品質是男性不具備的。

實際上并沒有證據表明女性天生愛好和平，男性是暴力的，再次強調性別是社會建構的，因而所謂性別特質很可能是已經加工過的信息，然后被所有人接受。

對文化女性主義的批評就是性轉男權模式，仇男主義。這是一種逃避的烏托邦。

激進女性主義認為在人權制度中交換價值是由男性定義的。每個人從童年開始就受到男權意識的教化，最終女性群體被殖民化，屈從于男權制度的壓迫。

所以她們的重心是對男性暴力、女性的性、生育權的反抗。她們認為女性因為生育而遭受破壞，要破壞兩性分工。最終的目標是推翻男權制度，取而代之，建立賦權機制。

對于她們的批評也很明顯，一個是她們的理論分析不足，沒能解釋男權制度的起源，沒能夠理解生理性別如何變成社會性別。另一個是她們將男人視為敵人，這不能說服所有女性。

同時她們將女性視為受害者，拋棄了女性在歷史上創造的位置，將男權壓迫當做一個靜止的狀態來看待。

后現代女性主義處于一種顛覆全部理論的方向：它反對一切宏大敘事的理論，只有小型理論才有效。

理由是所謂的普適性都是以男性視角為標準，這些普適性排除了女性，那么它就不是普適性。

所以普適性不存在。這才是小型理論有效的原因。

后現代女性主義反對兩分主義，比如好壞、你我、高低，提出了整合思維。同時認為客觀真理只是夢想，歷史是非線性的，個人觀念是不穩定的。

同時她們認為兩性差異是文化造成的，而不是生理。實際上人是社會構建的，就像女人也是社會構建的。

對于后現代女性主義來說，理想社會只有人沒有男女之分。

對她們的批評集中在否定宏大敘事和真理，如果沒有宏大敘事和真理，女性主義又該如何發現屬于女性自己的真理，又怎么發現女性的歷史？

后現代主義解構了理論，又無法形成理論的矛盾十分致命，但又很吸引人。

結語

李銀河的《女性主義》真的是一本不錯的女性主義理論史，把這些理論觀點梳理清晰，基本就能明白女性主義各個議題究竟是為何。

最后，男女平等這件事情可能需要花上許許多多的時間，能不能實現完全取決于社會環境。

性別是社會構建的，社會觀念由人一代代傳遞下去。

從哪一代開始傳遞男女平等呢？又從哪一代開始做到實質的平等呢？

對此，我是悲觀的，也許等人類滅亡了，也未必能實現……

世界上從來沒有感同身受，畢竟既得利益者是不會考慮其他人的感受。除非愿意換位思考，并啟動共情能力，但這又由誰來教會？

【文/云玖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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