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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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陽，你父親走了，我們該談談了?！蓖趿照驹诳蛷d里，手里捏著一張銀行卡。李曉陽從沙發(fā)上抬起頭，看見繼母那張蒼白的臉。
“五十萬，我放在這里，夠我余下的日子?！彼f。李曉陽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那時候誰也沒想到，兩年后的今天，當看完王琳的遺書，李曉陽會驚得說不出話來...
01
父親李建華去世的那個秋天，梧桐葉子還沒有完全落盡。
李曉陽記得那天下午，醫(yī)院里的消毒水味道特別濃重，王琳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像一尊石雕。護士推著推車經(jīng)過，車輪在地面上發(fā)出單調(diào)的滾動聲。
“建華走了?！贬t(yī)生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輕。
王琳沒有哭，只是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李曉陽站在一旁，看著這個女人，心里涌起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她比自己只大五歲，卻已經(jīng)做了兩年的繼母。
葬禮辦得很簡單。王琳穿一身黑色的套裝，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前來吊唁的人不多，大都是父親生前的同事和幾個老友。李曉陽注意到，王琳始終保持著一種克制的禮貌，對每個人都點頭致謝，話很少。
“你父親留下的東西，我們需要整理一下?！痹岫Y結束后的第三天，王琳這樣對李曉陽說。她坐在父親生前常坐的那張椅子上，手里拿著一疊文件。
李曉陽從廚房里端出兩杯茶，放在茶幾上?！岸加惺裁?？”
“房子、存款，還有一些投資?！蓖趿盏穆曇艉芷届o，“大部分都會是你的?！?/p>
“為什么是大部分？”
王琳抬起頭看他，眼神里有種李曉陽讀不懂的東西?！耙驗槲疫€活著?！?/p>
那天晚上，李曉陽躺在床上，想起王琳說這話時的表情。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就像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窗外有雨聲，淅淅瀝瀝地下著。
父親去世后的第一個月，李曉陽搬回了家里。這套三室兩廳的房子，是父親生前買的，位置不錯，裝修也算體面。王琳依然住在主臥，李曉陽住回了自己從前的房間。
兩個人的生活很安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清。王琳每天早上六點半起床，為自己煮一杯咖啡，然后坐在陽臺上看半小時的書。李曉陽通常七點才起，洗漱完畢后匆匆吃點早餐就去上班。
晚上的時候，他們偶爾會在客廳里遇見。王琳總是在看電視，或者翻閱一些財經(jīng)雜志。她很少主動說話，李曉陽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曉陽?！庇刑焱砩希趿蘸鋈唤兴?/p>
“嗯？”
“你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李曉陽停下手里的動作，轉過頭看她。王琳坐在沙發(fā)上，膝蓋上攤著一本雜志，臉色在臺燈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蒼白。
“我不知道?！崩顣躁栒\實地說。
王琳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過了兩個月，王琳的身體開始出現(xiàn)問題。最初只是輕微的咳嗽，她以為是感冒，買了些藥吃。但咳嗽越來越嚴重，有時候半夜里李曉陽都能聽見她在房間里咳嗽的聲音。
“你應該去醫(yī)院看看?！崩顣躁栒f。
“沒什么大事?！蓖趿論u搖頭，“換季了，很多人都這樣?！?/p>
但情況并沒有好轉。王琳開始消瘦，臉色也越來越差。有天早上，李曉陽發(fā)現(xiàn)她坐在餐桌前，手里拿著咖啡杯，但眼神有些呆滯。
“王琳？”
她轉過頭看他，眼神里有種疲憊。“我想我需要去醫(yī)院了?！?/p>
檢查結果出來的那天，李曉陽陪王琳坐在醫(yī)生的辦公室里。醫(yī)生是個中年男人，戴著眼鏡，說話的時候很輕。
“肺癌，已經(jīng)是晚期了?！?/p>
王琳聽到這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她只是點了點頭，問：“還有多長時間？”
“如果積極治療，可能還有一年到兩年?！贬t(yī)生說，“但需要化療，會很辛苦。”
“我知道了?！蓖趿照酒鹕?，整理了一下手包，“謝謝醫(yī)生。”
走出醫(yī)院的時候，外面正下著小雨。王琳撐開一把黑色的雨傘，走得很慢。李曉陽跟在她身邊，不知道該說什么。
“曉陽?！蓖趿蘸鋈煌Ｏ履_步。
“嗯？”
“我想回家?！?/p>
那天晚上，王琳坐在客廳里，手里拿著一張銀行卡。“五十萬，”她說，“夠我剩下的日子用了?！?/p>
李曉陽接過銀行卡，感覺它比想象中要重。“你不用這樣的?！?/p>
“我不是在給你添麻煩。”王琳說，“這樣對我們都好。”
從那以后，李曉陽開始承擔起照顧王琳的責任。他每天下班后會去買菜，回家做飯。王琳的胃口不好，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東西。李曉陽學會了煮粥，蒸蛋羹，做一些軟爛的蔬菜。
王琳開始接受化療。每次從醫(yī)院回來，她都會在床上躺很久。頭發(fā)開始脫落，她買了一頂假發(fā)，但很少戴。大多數(shù)時候，她只是用一條絲巾包著頭。
“你不用這么照顧我。”有天晚上，王琳對李曉陽說。
“應該的?！崩顣躁栒谑帐巴肟?，“你是父親的妻子?！?/p>
王琳看著他，眼神里有種復雜的表情?！澳愫尬覇?？”
李曉陽停下手里的動作?！盀槭裁催@么問？”
“因為我嫁給了你父親?！?/p>
“沒有?！崩顣躁栒f，“那是父親的選擇?！?/p>
王琳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化療持續(xù)了一年多。王琳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但她的精神狀態(tài)始終很好。她依然每天早上起來喝咖啡，看書，只是時間變短了。她還是喜歡看財經(jīng)雜志，有時候會和李曉陽討論一些投資的話題。
“你對股票了解多少？”她問。
“不多?！崩顣躁栒f，“父親從來不和我談這些?！?/p>
“你應該學一些?！蓖趿照f，“錢不會自己增值?！?/p>
李曉陽點了點頭，但并沒有認真去學。他覺得自己的工資足夠生活，沒必要去冒險投資。
02
第二年的春天，王琳的病情開始惡化。她咳嗽得更厲害了，經(jīng)常咳血。醫(yī)生建議住院，但王琳拒絕了。
“我想在家里?！彼f，“醫(yī)院太吵了?！?/p>
李曉陽請了假，在家照顧她。王琳大部分時間都在床上，但意識還很清醒。她讓李曉陽把她的一些文件拿來，在床上整理。
“這些都是什么？”李曉陽問。
“一些重要的東西。”王琳說，“等我不在了，你需要知道的。”
李曉陽看見那些文件里有銀行存單，有房產(chǎn)證明，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投資憑證。王琳的字跡很工整，每一份文件都標注得很清楚。
“我沒想到你有這么多東西?！崩顣躁栒f。
王琳看了他一眼。“人總是有秘密的?！?/p>
那天晚上，王琳叫李曉陽到床邊坐下。她的臉色很蒼白，但眼神還很亮。
“我寫了一封信?！彼f，指了指床頭柜上的一個信封，“等我走了，你再看?！?/p>
“為什么不現(xiàn)在說？”
“因為有些話，活著的時候說不出口。”
王琳在那個周末的早上去世了。李曉陽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她安靜地躺在床上，臉上有種平靜的表情。窗外的陽光很好，透過窗簾灑在她的臉上。
葬禮辦得比父親的還要簡單。來的人更少，大都是王琳生前的幾個朋友。李曉陽站在墓地里，看著工人把土一鏟一鏟地填進坑里，心里有種空洞的感覺。
回到家以后，李曉陽開始整理王琳的遺物。她的衣服不多，大都是一些素色的套裝和裙子?；瘖y品也很簡單，幾支口紅，一盒粉餅。床頭柜里有她平時看的書，大都是關于投資理財?shù)摹?/p>
李曉陽想起那封信，從床頭柜里把它拿出來。信封上寫著：“給曉陽”，字跡還是那樣工整。
他沒有馬上拆開，而是先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口，才回到客廳，坐在沙發(fā)上拆開信封。
當他看到遺書的內(nèi)容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