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報到日,
新生因“自閉癥”被拒之門外
這場沖突來得讓人毫無準備,毫無預兆。
原本明明是學校和新生的和樂關系,卻精準展示了兩個世界的“割裂”。
8月30日,李同學拿著錄取通知書,去廣東省機械技師學院報到,卻因自閉癥身份被拒。
校方的理由是招生項目“以肢體/言語殘疾為主”,且面試時未發現其自閉癥。還對家長說,還說“你這個小孩這樣來我們這里是沒法讀的,到時候情況會越來越壞,也沒法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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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李同學的錄取通知書
右:報到現場
家長覺得很“震驚”,但現場交涉未果,只得回家。
家長方覺得,李同學的殘疾證(編號"54"表示智力殘疾四級)在報考時已提交。學校長達4個月未審核殘疾證信息,錄取后單方毀約涉嫌違約。
李同學懷著歡喜和期待入學的開學第一天,卻被潑了如此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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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同學的高中老師得知消息后安慰其家長
來源:公眾號“不主流講話”
他的升學通道還是一個對殘疾人友好的項目,能拿到國家助學金、學費減免及專項獎學金等政策支持,已經是第三年實施,“旨在為殘疾學生提供優質職業技能培養資源,打造個性化成長路徑。”
這不是太諷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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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項目介紹
好不容易考上的學不僅泡湯了,已經開學,哪里再去找能夠接收自己孩子的學校呢?李同學的家長陷入了迷茫,不知下一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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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學校的態度還特別強硬。根據南方都市報報道,9月3日,學院相關負責人致電李同學家屬,再次告知這一決定,連書面的說明也沒有,強調“學校也確實沒有接收孤獨癥學生這方面的專業師資,不具備這方面條件”。
事后,雙方僵持不下。
一個碰壁,一個“歧視”。
其實,這場“對立”背后折射出的是:
學校,因為“認知不足”,覺得ASD孩子不好帶,從自身實際利益角度出發,不愿承擔風險,甚至不愿承擔面試錄取義務。
因為沒有經驗,有很多恐懼,所以用“擔心影響正常學生”及“缺乏專業師資”一拒了之。
而家庭這邊,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沒有準備,措手不及,也投訴無門。李同學的爸爸曾表示,即使能上學,也擔心上學后會不會面臨重重阻礙。
有譜系家長看到此新聞,紛紛開始擔憂:“拔尖”的自閉癥孩子考一所技校都這么難,其他家庭就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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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解決之道是建立
“融合之所”?
此事在被自媒體曝光后,引起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法治日報、中國新聞社等官媒介入。
中國殘聯、廣東省領導對事件作出指示、人社部(技師院校歸人社部門管理)高度關注。
廣東殘聯主動打家長電話介入,促成了9月12日下午,在廣東省殘疾人聯合會辦公大樓六樓會議室所舉辦家校之間的面對面溝通,歷時上午下午5小時。
中山大學附屬第三醫院兒科主任醫師鄒小兵、中山大學醫學博士靜進、廣州市康納學校(廣州市兒童孤獨癥康復研究中心)副校長賈紅桃,參加了這場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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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小兵在當天的評估中
圖源:公眾號“不主流講話”
評估中,專家們圍繞學校在意的點:生活自理能力、安全出行能力、社交溝通能力、情緒是否平穩展開了提問和評估。
比如專家會問李同學:“在地鐵上被陌生人踩到腳怎么辦”,還有一些異性交往的邊界問題;以及學習能力等。
期間,兩名同學中,一名能恰當應對,另一名雖然缺乏自信,但是也能一來一往地回答問題。鄒小兵詢問家長后也得知,李同學從小到大情緒也很平穩,沒有攻擊性的行為,只有同學欺負老實的他。
最后,鄒小兵給出了“兩名學生均符合入學要求”的評估結果。
學校當場表示認可、同意決定讓李同學和另一個被拒絕的自閉癥孩子入學,現場為其辦理了報到手續。面對入學名額“失而復得”,兩名同學表示很高興。
在打消校方顧慮的同時,鄒教授也向校方和家長提出了入學之后的一些建議,比如家庭要提升孩子社交溝通能力,學校也要保護自閉癥孩子免受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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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公眾號“不主流講話”
鄒小兵教授認為矛盾發生的原因是:“當初學校拒絕的根源在于對自閉癥的不了解,是片面認識,甚至是錯誤認識。認為是洪水猛獸,一拒了之。”
所以,有了這樣一個“融合空間”,學校一旦了解真實的兩名同學,發現沒那么“可怕”,學校的擔憂也得到專家的支持和化解,那么矛盾就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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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殘聯
多方搭建、促成的這場面對面談話提供了互相了解的空間。
鄒小兵建議以后面對這樣的情況,要建立“家校醫”一體化協作的模式——
“家庭、學校、醫療機構,三方要合作。家庭要懂自閉癥,開誠布公地與學校溝通,不能只談權利,不談責任。學校要有責任感,為孩子提供個性化支持,不能因為怕麻煩就打退堂鼓。醫療或康復機構,則應提供專業支持,為學校和家庭制定預案,共同‘見招拆招’。”
后續的支持也在趕來的路上。
今天,廣州市康納學校(廣州市兒童孤獨癥康復研究中心)副校長賈紅桃如對廣東省機械技師學院近30名教職人員進行了專項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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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紅桃在開展專項培訓
圖源:公眾號“不主流講話”
校方也提出,會為兩名自閉癥同學配備一名專屬的班主任,專家也會定期到學校回訪他們的狀態,在家長和學校的商議下,兩名同學也將從午休開始熟悉宿舍生活,從下周起正式開始寄宿制的校園生活。
從勢不兩立,到被支持著上學,真是壞事變好事。
3.
維權需要組織
也需要有人“真的在乎”
有人覺得,GDP連續三十六第一的廣東省,在殘疾人教育方面仍然存在一些短板。
但上海一位孤獨癥日間照護中心的負責人卻認為:
“只有在廣州,能夠有這樣的一種倡導,因為廣州的智協和精協都是家長群體主導的,他們和殘聯有密切的聯系。所以無論是他們的招生項目,還是孩子被拒收了以后,家長組織發動了和殘聯、精協的協調,從中都能看到,這是廣州這樣一個擁有家長組織基礎的城市,所特有的現象。你很難想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上海,會有家長有能量把這個事情爆出來,然后集體向媒體或有關單位去進行聲張。面對公共服務體系,大多地區地家長都是處于弱勢的地位,沒有同等能量去提倡或提出反對意見的。”
在義務教育階段,自閉癥孩子的上學是有法律保證的,而到了非義務教育階段,服務的支持是斷崖式的下跌。
這位負責人有些感嘆道:
“現在大家聚焦的是這個同學已經入學了。但是他就算是讀了這個專業,他出來以后,誰幫他找工作,然后誰去給他做持續的就業的支持,這依然是一個不清楚的環境。從義務教育階段脫離后,如何邁向繼續就學、繼續就業?這中間需要轉型過渡期的支持,但這是整個體系的缺失。”
自閉癥孩子到了成年階段,不是沒有權利了,只是這些權利的伸張和維權是需要有人真的在乎,并且一定要有屬于公共服務體系的組織,或獨立于政府的群體,去進行持續的倡導。
參考:
“當場同意入學!”對話鄒小兵,復盤自閉癥新生被拒 | 公眾號 大米和小米舉國關注的兩名自閉癥孩子,入學了!| 公眾號 不主流講話
編輯 | 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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