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努斯能讓蘋果再次偉大嗎

生活不易，庫克賣藝。

繼上個月破天荒把新iPhone牙膏擠爆以后，放下身段的蘋果CEO蒂姆·庫克這幾天又忙著到中國來推進iPhone Air eSIM落地事宜，站臺盲盒之王泡泡瑪特之余，順帶還開創了蘋果一把手直播帶貨先河，這操作很不“蘋果”，但緊接而來多條霸榜的網絡熱搜證明了整活“可恥”卻有用。

看著鏡頭前這位精神抖擻的“地表最強打工人”，大家或許很難想象，庫克下個月就要年滿65歲，距離美國法定退休年齡也僅差2年，事實上隨著庫克年事漸高，有不少專門跟蹤報道蘋果動態的外國媒體發現，蘋果內部近期正在醞釀著一輪空前的權力交替。

在這場即將到來的變革中，執掌蘋果CEO一職超過14年的庫克或將退居二線，而現年50歲的蘋果硬件工程高級副總裁約翰·特努斯（John·Ternus）則最有可能接過蘋果權力大棒，這也意味著在經歷了多年“無創新”和“掉隊”質疑后，蘋果有望重新迎來一位久違的技術型領導。

01 接班人曝光

在這輪接班人傳聞曝光之前，不少人或許對約翰·特努斯這個名字沒有太多印象，但假如你有留意近兩年蘋果新品發布會，應該不會對這位年輕面孔感到陌生。

從去年春季新品發布會上負責多款iPad產品講解，到新一代Mac mini和Macbook Pro的線上發布，再到上個月的iPhone Air發布介紹，特努斯近年開始頻繁以產品負責人的身份出現在蘋果發布會上，當上個月iPhone 17系列在全球發售后，特努斯更是親臨蘋果位于倫敦的旗艦店當起“一日店長” ，與位于大洋彼岸紐約蘋果商店迎客的庫克互相輝映。

雖說特努斯今年只有50歲，幾乎是蘋果核心管理層中最年輕的高管，但從個人履歷來看他不僅是蘋果的老臣子，更是蘋果近年來各條硬件產品線的重要推手。

公開資料顯示，特努斯早在2001年便已加入到蘋果產品設計團隊，一開始主要負責Mac系列外部顯示器開發。根據蘋果官方描述，特努斯主要負責監督各種突破性（groundbreaking）產品的硬件工程工作，包括每一代iPad的更迭和型號、最新的iPhone和AirPods產品線。

2013年，特努斯升任硬件工程副總裁一職，便開始主導Mac產品線向蘋果自研芯片的過渡工作，并從中扮演著關鍵角色。從如今蘋果M系列芯片覆蓋Mac與iPad產品線的協同表現力來看，除了蘋果自研芯片之父約翰尼·斯魯吉外，特努斯同樣功不可沒。

2021年4月，也就是在加入蘋果20年后，特努斯出任蘋果硬件工程高級副總裁一職，成為蘋果核心管理層一員，正式掌控包括Mac、iPad、iPhone和AirPods等產品的開發工作，彼時庫克對這位年輕高管給出了極高評價，稱特努斯的 “深厚的專業知識和廣泛的經驗 ”將使他成為蘋果硬件工程團隊 “大膽而有遠見的領導者”。

從任職周期來看，特努斯不僅經歷了喬布斯回歸蘋果后的重建時期，還在繼任者庫克治下拿出了極具說服力的表現，在蘋果自研芯片和iPad產品線兩項關鍵業務上都交出了優異成績，與核心管理層日漸年邁的蘋果創始成員相比，特努斯不僅更加年輕又活力，同時還掌控并推動著蘋果當下各項最重要的硬件產品業務發展，是蘋果內部妥妥的后起之秀和明日之星。

盡管如此，在幾年前的依然不會有人猜測，特努斯會這么快就接替庫克成為蘋果下一任CEO。

在庫克強大的運營能力和商業開發下，蘋果過去十多年來保持著恐怖且穩定的增長，市值一路從當年4000億美元狂奔至當下將近4萬億美元，為董事會和投資者帶來巨額收益之余，也讓外界看到了一個保守的蘋果同樣也能保持強勁的市場競爭力。

因此從商業層面看，董事會培養下一位庫克式的接班人顯然更加穩妥，事實上在特努斯冒起之前，蘋果COO兼“二把手”杰夫·威廉姆斯一度被認為是最有可能接任庫克的高層。

然而隨著近年來全球AI浪潮興起，科技行業風向標開始往更加前沿的人工智能和機器人等方向轉變，蘋果在商業敘事和產品布局方面似乎正在落后于硅谷同業，除了蘋果用戶一直吐槽的“缺乏創新”外，就連董事會和投資者也開始期望蘋果能夠作出回應或改變，向來以穩定著稱的蘋果管理層團隊在過去數年間累計出走或更替了10多位副總裁，也被視作是蘋果主動求變的信號。

而蘋果核心管理層中最新一位即將退休的高管，則是一度被視為庫克接班人的杰夫·威廉姆斯，也正是這個消息，讓特努斯接任蘋果CEO的路徑變得空前清晰。根據彭博社報道，庫克近年來在不斷為特努斯放權，他的影響力早已超過硬件工程主管的傳統范疇，成為蘋果產品路線規劃、功能和戰略核心決策者。

更重要的是，盡管是以技術為主導的硬件工程師出身，特努斯在蘋果內部向來是以穩定、謹慎和善于溝通聞名，單從“人設”來看，特努斯似乎是一名同時擁有喬布斯式產品理解和庫克運營理念的新生代高管，或許這也解釋了為什么特努斯能夠在一眾老派高管中脫穎而出，年僅50歲就坐擁蘋果當下硬件產品的主導權。

02 即將告別庫克時代

伴隨蘋果的庫克時代進入尾聲，這位臨危受命的運營天才也即將完成自己的歷史使命。

2011年10月4日，當庫克首次以CEO身份全程主持個人第一場蘋果新品發布會時，外界很難相信臺上那個語調低沉緩慢、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將會帶領蘋果實現一個“燦爛且富有創造力”的未來，發布會次日喬布斯離世的消息進一步讓庫克處于巨大的公眾壓力中。

確實，相比起喬布斯極近乎偏執的極客精神，以及他在鏡頭面前展示出的個人魅力，彼時的庫克顯然與公眾期望的喬布斯接班人相去甚遠，然而正是這樣沉穩的特質，讓庫克成為喬布斯眼中最佳接班人。喬布斯不僅一次說過，庫克跟自己看待問題的方式和設想非常一致，而庫克本人也多次表示，能夠為這位創意天才工作是自己此生唯一的機會。

早在正式接管蘋果之前，庫克已經憑借個人在Mac、iPhone供應鏈和分銷體系的優化取得了喬布斯信任，并且一度在喬布斯治療期間暫代蘋果CEO一職，而在喬布斯離世后，庫克進一步加強了蘋果在全球化和可持續運營方面的建設，開始圍繞“喬布斯遺產”打造一個更有秩序的蘋果帝國。

長達十多年的庫克式改造，讓蘋果從一家產品驅動的科技公司轉變成以運營為導向的資本機器，一臺能夠讓董事會、投資者和消費者持續受益的穩定機器。

通過打造硬件+服務+生態訂閱的復合模式，蘋果的年營收從2011年約1080億美元增長至2024年的3910億美元，凈利潤常年穩定在25%到30%之間，高毛利的訂閱和服務收入逐年增長，成為蘋果硬件銷售以外的重要營收支撐。

具體來看，在硬件方面，庫克除了進一步豐富了iPhone和iPad產品線，還將可穿戴設備作為新的增長點，包括2015年推出智能手表Apple Watch、2016年推出無線耳機AirPods、2017年推出智能音箱HomePod、2023年推出MR頭顯設備Vision Pro。

而在生態訂閱方面，庫克大力開拓軟件服務收入，陸續上線了Apple News+、Apple Card、Apple Arcade、Apple TV+等訂閱服務，并通過與蘋果硬件相結合共同打造整合式的Apple One訂閱服務，服務訂閱逐漸成長為iPhone之外蘋果的第二增長曲線。

更加多元且穩定的產品線和營收結構驅動蘋果股價持續穩定上漲，2018年蘋果市值首次突破1萬億美元，成為歷史上第一家市值達到萬億美元的美國上市公司，并在這之后繼續保持上漲勢頭，截至2025年10月17日，蘋果當前市值已經達到3.67萬億美元。

從商業運營來看，庫克無疑是近年科技行業最成功的職業經理人，長期杰出且穩定的業績表現也讓庫克獲得蘋果董事會持續認可，今年8月1日，庫克正式以5091日超越喬布斯成為蘋果歷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CEO。

然而在業績之外，外界有關蘋果變得平庸、缺乏創新的質疑從未停止，如果從實際的產品創新來看，關于蘋果“吃老本”的說法并非僅僅出于“果粉”們對喬布斯的神化。

在喬布斯離世14年后，當下蘋果的硬件底層建筑實際上依然圍繞著這位產品天才當初推出的Mac、iPhone和iPad展開，庫克后續構建的Apple Watch和AirPods等可穿戴產品豐富了產品矩陣，但仍稱不上是革命性的創新，以蘋果年營收數千億美元規模來看，這樣的產品創新節奏顯得過于保守穩健。

庫克任內在硬件端最大的成就，或許是推動落實了蘋果自研芯片Apple silicon的全面落地，M系列芯片的問世和應用，不僅讓蘋果擺脫了對英特爾的依賴，還讓蘋果的軟硬件在芯片處理層面達成了底層協同，真正實現了跨終端的設備體驗。

然而哪怕是自研芯片的構想，也是源于喬布斯早期對蘋果芯片團隊的偏執構想，打造芯片的“絕對控制權”幾乎貫穿了喬布斯回歸蘋果后的所有時間，在押寶ARM成功打造出A系列芯片后，蘋果開始構建基于ARM架構的自研芯片設想，并加速推動應用于電腦端的自研芯片，也就是我們當下熟知的M系列芯片。

而在喬布斯離世多年后，庫克終于帶領蘋果實現了蘋果M系列芯片從0到1的突破，2020年11月11日，在蘋果總部喬布斯劇院里，庫克拿出屬于蘋果第一塊屬于自己的電腦芯片Apple M1，蘋果終于獲得了喬布斯當年構想的芯片“絕對控制權”。

時至今日，喬布斯產品巨人的光環依舊影響著蘋果方方面面，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可以視作是多年以來庫克對喬布斯理念的理解和貫徹。

喬布斯與庫克就像是蘋果的一體兩面，喬布斯追求創新冒險、才華橫溢，庫克則利用自己在運營和分銷領域的能力，實現喬布斯瘋狂的產品構想，在喬布斯離世后，蘋果更加需要庫克這樣的運營天才貫徹喬布斯的蘋果遺志，繼續維持蘋果系統運作，并保護公司的創意機制。

而從長達14年的任期表現來看，庫克很好地扮演著守成之主的角色，并實實在在地利用喬布斯遺產打造出一個更加強盛的蘋果帝國。

03 讓蘋果再次偉大？

一個更加懂產品、懂技術的CEO能讓蘋果再次偉大嗎？

相較于庫克在14年前從喬布斯手中接過的那個充滿創造力和創始人印記的蘋果，迎接特努斯的將會是一個更加穩定且龐大的科技帝國，而他要面對的挑戰也大不相同。

在全球AI浪潮爆發當下，蘋果相關的創新業務遭遇外界詬病已久，而從實際的表現來看，近年來主推“Only Apple Can Do”的蘋果，在推進Apple Intelligence應用方面似乎有些力不從心，根據彭博社報道，蘋果內部對于當前AI領導層不滿幾乎已經成為公開秘密。

去年年底，蘋果AI就因為過于機械化的表現而被吐槽為“套殼GPT”，到了今年3月份，不滿Siri AI開發進度的庫克已經作出了一次換帥調整，蘋果機器學習和人工智能戰略高級副總裁約翰·詹南德雷亞被剝奪了部分職權，蘋果Vision Pro團隊的關鍵人物麥克·麥克維爾成為新的Siri工程主管。

羅克維爾接手Siri項目后，組織團隊評估了自研AI之外的更多技術方案，最終成功助力新版Apple Intelligence在多次跳票后倉促上線。

沒有人知道蘋果的AI開發遭遇了什么問題，一個比較靠譜的說法是預算投入不足，據外媒爆料，蘋果2026年僅批準了一筆用于運行自研云端模型的數十億美元預算，而作為對比，微軟、Meta、谷歌的AI年度預算，都超過了500億美元，對于擁有超過2000億美元現金儲備的蘋果而言，作出這樣的投入判斷，顯然并非因為缺錢，更多可能是決策層對于基于AI業務的前景判斷所致。

類似的情況近年來已經不是第一次在蘋果出現，另一個經典的案例則是蘋果醞釀了十年的造車計劃。

2024年2月，在經歷長達十年秘密研發，累計投入超過數十億美元后，蘋果在一次內部會議上確認擱置并取消自動駕駛汽車的所有開發計劃，項目近2000名員工將會逐步縮減并分派至其他部門。

蘋果造車設想最早可以追溯到2014年的“泰坦計劃”，彼時的蘋果在推出CarPlay車載系統后，開始進一步謀劃進軍自動駕駛汽車領域。然而作為一項全新的業務，蘋果內部對于造車方向一直存在不少分歧，是要做搭載蘋果系統的半自動駕駛汽車，還是更加激進的全自動駕駛汽車，又或者不造整車而是更加聚焦自動駕駛技術開發，這樣的分歧幾乎貫穿蘋果造車時間線。

最終，在十年投入無果并經過進一步研判，考慮到當下造車業務回報上限后，蘋果最終決定終止放棄造車夢，并進一步聚焦在人工智能業務，然而當下Apple Intelligence的掙扎表現顯然并未達到蘋果的預期。

一邊是傳統硬件產品的熱銷，一邊是前沿技術創新的頻頻失誤，蘋果比起過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一位新的技術型領導者，這也是企業發展的必然階段。

當喬布斯在1997年回歸蘋果時，這是一家庫存積壓、瀕臨破產的過氣企業，彼時的蘋果需要喬布斯這類對產品足夠偏執強勢的領導人，而在蘋果成為世界級企業后，打造一個更加多元、開放和有序的公司成為新要求，這是庫克的歷史使命。

而在長達十數年的穩定增長后，蘋果已經來到了一個略顯疲態的階段，外部競爭加劇、創新節奏放緩，增長前景不明朗、核心管理層老齡化等多重因素開始困擾這家超級企業，當科技行業的創新浪潮來到新的交替點，站在歷史高位的蘋果需要重新找回創新驅動力。

特努斯會成為蘋果下一個“天選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