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藝術，不該是“放火燒山”

①

今年清明，我在黃龍景區第一次看見雪寶頂。

雪山在陽光下閃著金光，圣潔得讓人想跪下。

那一刻我明白了，為什么藏民會把雪山當作神靈：

有些地方，天生就不該被人類打擾。

半年后，一聲巨響，把這份寧靜炸得粉碎。

9月19日，藝術家蔡國強與高端戶外品牌始祖鳥合作，在西藏日喀則江孜縣東部、平均海拔超過4600米的喜馬拉雅高海拔區域，進行了一場名為《升龍》的煙花秀燃放。

視頻里，五色火光綻放，龍形圖案在山麓間翻騰，壯觀，震撼，也充滿了爭議。

10月15日，靴子落地。官方通報：蔡國強工作室被立案查處，始祖鳥賠錢修復生態，江孜縣一眾干部被追責。

一場耗資不菲的“極限藝術”，最終以一紙罰單和滿地狼藉收場。

②

說起來，放煙花這事，中國人玩了上千年。

且不說近現代，宋代的《西湖老人繁盛錄》里寫，南宋老百姓放的都是“小型雜耍煙火”，像“龜兒吐火”、“地老鼠”這類的，就是在路邊點個小玩意兒，圖個樂子，路人走過都能會心一笑。

明代的《宛署雜記》里記載的民間煙火，多以“小型、短時、低殘留”為特點。老祖宗們玩得開心，也懂得分寸。

他們的藝術，是“與民共生”的，是街坊共享的廉價快樂。

反觀蔡大師這場秀，1050盆煙花在生態脆弱的高原燃放，美其名曰“藝術”，實則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營銷。始祖鳥大概想借此展現品牌調性，沒想到直接撞上了環保的槍口。

資本總愛把藝術當漂白劑，即使給商業營銷穿上藝術馬甲，本質上還是流量生意。

③

蔡國強不是第一次玩火藥。從奧運會到APEC，他的煙花秀確實驚艷過世界。

但這次不一樣。

海拔平均超4600米，生態脆弱區，1050盆煙花。任何一個了解高原生態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火藥殘留物會污染冰川，噪音會驚擾野生動物，明火可能引發山火。

這不是藝術探索，這是生態冒險。

更諷刺的是，這場秀發生在9月，正是高原生態最脆弱的季節。藝術家和品牌方選擇這里，無非是看中了雪山的“神圣感”，想要制造更大的視覺沖擊。

但他們忘了：

真正的神圣，是需要敬畏的。

④

記得小時候，煙火是街坊鄰居共享的快樂，花個幾塊錢就能買來開心。

再大些了，煙火成了時代發展的驚嘆號，普通百姓們聚在廣場上，仰望著夜空中的金光綻開。

而現在的煙花秀呢？是品牌營銷、是流量密碼、是社交媒體上的視覺奇觀。

藝術從“大眾參與”變成了“資本獨占”。

始祖鳥為這場秀投入不菲，圖的是什么？無非是那幾秒鐘的品牌曝光。至于生態代價？在KPI面前，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好的煙火，應當“取樂而非炫富”。現在的煙花秀，恰恰相反——不求眾人同樂，只求全網刷屏。

⑤

對大眾百姓來說，我們不反對煙花，更不反對藝術。

但反對以藝術之名行破壞之實。

蔡國強工作室回應稱“愿意盡全力采取補救恢復措施”，但縱使竭盡全力又如何？在海拔超4600米的地方，任何污染都是不可逆的。

藝術的價值，不該用破壞的程度來衡量。

處理結果出來后，網上還有人為藝術家叫屈，認為“不該用環保束縛藝術”。

說這種話的人，應該去看看陽光灑在雪山上的樣子，看看那種讓人想哭的圣潔。

然后你就會明白：

有些地方，生來就不該被煙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