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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下筆則煙飛云動,落紙則鸞回鳳驚”,盧照鄰作為初唐才子,驕傲且自信,在《釋疾文》中,如此形容自己的文采。
“得成比目何辭死,愿作鴛鴦不羨仙”,托古意寫今情,那首展現當時長安社會生活的《長安古意》,更是令其名動京華。
在大唐星光熠熠的詩壇上,他是如此耀眼的存在,以文詞與王勃、駱賓王、楊炯齊名,并稱為“初唐四杰”。
可是,造化弄人,他是一顆劃過夜空的流星,雖璀璨卻短暫,這首《曲池荷》,就寫出了他內心深處的幽憂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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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香繞曲岸,圓影覆華池。
常恐秋風早,飄零君不知。——唐 盧照鄰《曲池荷》
簡譯:
曲折的堤岸彌漫著荷花清幽的香氣,圓圓的荷葉重重疊疊地覆蓋在池塘上。
常常擔心蕭瑟的秋風會來得太早,讓人來不及好好地欣賞,荷花就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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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盧照鄰出身范陽盧氏,是彼時的名門望族,他自幼便得到良好的啟蒙教育,很早就展現出非凡的文學天賦。
家族對他更是寄予厚望,十歲時,就令其遠赴江南,拜在文學大儒曹憲、王義方的門下,從此學業得以突飛猛進。
學而優則仕,二十歲時,學業有成的他入京拜謁求仕,成為鄧王府的典簽,總攬書記之職,深受鄧王的器重。
鄧王即李元裕,唐高祖李淵的第十七子,唐高宗李治叔父,敏而好學,善談名理,對儒家經典有深入的研究和理解。
此外,他還是彼時著名的藏書家,其家藏書典籍多達12車,盧照鄰在其府中任職,工作之余博覽群書,受益匪淺。
李元裕極為賞識盧照鄰,稱其為自己的司馬相如,而后十余年間,盧照鄰追隨李元裕輾轉于京城和地方,備受矚目。
那時的盧照鄰,意氣風發,躊躇滿志,懷揣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渴望在政治舞臺上大展拳腳,實現自己的抱負。
他的才華如同初升的朝陽,光芒四射,照亮了初唐的文壇,然而,命運卻在他的人生道路上悄然埋下了伏筆。
麟德初年,李元裕病世,盧照鄰的待遇急轉直下,由繁華的京城調去了遙遠的益州,出任任微末小官:新都尉。
這巨大的人生落差,給了盧照鄰重重的一擊,他流連蜀中,放曠詩酒,與王勃等人酬唱往來,內心充滿了迷茫。
他在蜀地呆了三年,二考秩滿去官后,便出發回了長安,去參加朝廷的人才選拔,全然不知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正悄然降臨。
沒錯,就是那首令其聲名遠揚的《長安古意》,因詩中蘊含的諷喻之意,觸怒了武則天的侄兒梁王武三思,從而含冤入獄。
家人為了營救他,散盡家財,幾經輾轉,最終因友人援手才得以幸免,可獄中生活卻摧毀了他的身體,出獄后他患上了風疾。
這種病在當時幾乎是不治之癥,令其痛苦不堪,為了尋求治療,他拜孫思邈為師,希望能從藥王那里找到治愈的希望。
然而,“伏枕三旬,閉門三月”,盡管孫思邈悉心調治,但他的病情卻并未得到根本性的好轉。
上元二年前后,盧照鄰入太白山服藥,不幸中毒,導致手足殘廢,這對于一個才華橫溢的詩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他再也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行走、書寫,甚至連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成了問題,身體亦如被暴風雨摧殘的花朵,逐漸凋零。
仕途的坎坷加上疾病的折磨,讓盧照鄰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之中,他自號“幽憂子”,以此表達內心的幽憤和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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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這樣的人生境遇下,他創作了《曲池荷》這首詩,通過荷花盛衰的生命圖景,抒發了對生命無常的感慨,其詩飽含哲思,意蘊深遠。
“浮香繞曲岸,圓影覆華池”,詩的開篇便勾勒出一幅絕美的畫面,這荷是生命的蓬勃與綻放,也是盧照鄰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憧憬。
前半生的他,以卓越的文才入仕,就如同那盛開在華池中的荷花,享受著陽光雨露的滋潤,在人生的舞臺上盡情舒展。
荷花盛開,正值夏季,那濃郁的香氣和繁茂的荷葉,仿佛是大自然對生命的禮贊,然而,在這美麗的背后,卻隱藏著詩人深深的憂慮。
“常恐秋風早,飄零君不知”,這兩句是全詩的精髓所在,一個“恐”字,道出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無奈。
他常常擔心秋風來得太早,因為秋風一吹,荷花就會凋零,而那飄落的荷花,又有誰會知道它的美麗和哀愁呢?
這里的荷花,更象征著詩人自己,他就像那荷花一樣,曾經擁有過美好的時光,但卻因為命運的捉弄,即將走向凋零。
他害怕自己的才華被埋沒,害怕自己的人生就這樣默默無聞地結束,他的這種恐懼和無奈,源于他一生的坎坷遭遇。
李元裕故去后,志大才高的他空有一腔抱負卻無處施展,而無情的病魔更是令其痛苦不堪,《曲池荷》正是他內心情感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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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晚年的盧照鄰,在病痛的折磨下,生活更是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他四處求醫問藥,卻始終無法治愈自己的疾病。
他曾在《五悲文》中悲嘆:“形枯槁而獨愁,貌蒼髒而殊息。朝則方餐,忽焉永絕;暮則接息,奄焉就滅。”
但他并未完全放棄,依然堅持創作,用文字抒發內心的情感,其詩清剛俊爽,意境深遠,堪為初唐詩歌中的瑰寶。
最終,他還是未能戰勝命運,自沉于潁水,結束了輝煌而又痛苦的一生,就像曲池荷,從盛開到飄零,充滿了無奈與悲壯。
他用生命詮釋了什么是命運的無常,什么是人生的苦難,而在于命運的抗爭中,他則展現出了不屈的精神。
那曲岸邊的殘香,那華池中的圓影,那秋風中的飄零,都將成為歷史長河中永恒的記憶,訴說著盧照鄰那短暫而又璀璨的一生。
參考資料:
《盧照鄰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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