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曉曼，我這房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鐘婆婆握著陳曉曼的手，眼神里滿是依戀。
陳曉曼點點頭，心里盤算著這套房子能值多少錢...
01
2014年12月的夜晚特別冷。
陳曉曼推著自行車回到小區，車筐里裝著從超市帶回來的過期面包。
她在超市做收銀員，每個月三千塊錢的工資，要養活自己和八歲的女兒小悅。
離婚兩年了，前夫是個賭徒，欠了一屁股債就跑了。
陳曉曼帶著女兒從原來的家搬出來，租了這個老舊小區的房子。
房租便宜，一室一廳八百塊錢一個月。
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大半年，物業說沒錢修。
陳曉曼摸黑上樓，剛走到三樓，就聽到隔壁傳來"咚"的一聲。
她停下腳步，側耳聽了聽。
"救命啊..."
聲音很微弱，像是從隔壁傳來的。
陳曉曼猶豫了一下，敲了敲隔壁的門。
"有人嗎？"
里面傳來痛苦的呻吟聲。
"我摔倒了...門沒鎖..."
陳曉曼推開門，屋里一片漆黑。
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看見一個老太太躺在客廳的地上，頭上流著血。
"婆婆，怎么了？"
"我去廚房倒水，沒看見地上的拖鞋..."
陳曉曼趕緊把老太太扶起來，發現她的額頭磕破了一道口子。
"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了，就是破了點皮。"
老太太看起來七十多歲，頭發花白，穿著一身洗得發黃的秋衣秋褲。
"我叫鐘淑華，你是新搬來的鄰居吧？"
"我叫陳曉曼，剛搬來一個月。"
陳曉曼找來碘酒和創可貼，給老太太處理了傷口。
"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聽見，我可能要躺一夜了。"
"沒事的，都是鄰居。"
鐘婆婆的房子比陳曉曼家大一倍，兩室一廳，家具都是老式的，但收拾得很干凈。
客廳里掛著一張結婚照，照片上的男人穿著中山裝，女人穿著花格子連衣裙，看起來是八十年代拍的。
"你一個人住嗎？"陳曉曼問。
"是啊，老伴走了十年了，沒有孩子。"
鐘婆婆指著照片說："我們結婚三十年，一直沒有孩子。他是工程師，我是中學老師。本來以為退休了可以好好過日子，結果他心臟病突然就走了。"
"那平時有人照顧嗎？"
"我身體還行，自己能照顧自己。"
陳曉曼看了看這個老太太，心里有些同情。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確實很孤單。
"以后有什么事就敲敲墻，我能聽見。"
"真的太感謝了。"
從那天開始，陳曉曼就成了鐘婆婆的鄰居兼朋友。
第二天下班，陳曉曼買了些水果去看鐘婆婆。
老太太正在廚房做飯，看見陳曉曼來了很高興。
"曉曼來了，快坐。"
"婆婆，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多虧了你。"
鐘婆婆的廚藝很好，做了一桌菜非要留陳曉曼吃飯。
"婆婆，我還要回去給女兒做飯呢。"
"把孩子叫過來一起吃。"
"算了，孩子害羞。"
其實陳曉曼是不好意思，她跟鐘婆婆剛認識，總是麻煩人家不好。
但鐘婆婆很堅持，非要包了些餃子讓陳曉曼帶回去。
"孩子正長身體，要多吃點好的。"
那天晚上，陳曉曼和女兒吃著鐘婆婆包的餃子。
"媽媽，這個餃子好香啊。"小悅說。
"是隔壁奶奶包的。"
"奶奶對我們真好。"
從那以后，陳曉曼每天下班都會去看看鐘婆婆，兩個人漸漸熟悉起來。
02
鐘婆婆是個很有趣的人。
她年輕時教語文，肚子里有很多故事。陳曉曼去看她的時候，她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曉曼，我跟你說，我們那個年代的愛情和現在不一樣..."
"曉曼，我教過的學生現在都當領導了..."
"曉曼，我年輕時候也很漂亮，追我的人排隊呢..."
陳曉曼喜歡聽鐘婆婆講這些故事，覺得很有意思。
鐘婆婆也關心陳曉曼的生活。
"你前夫怎么這么不負責任，孩子都不管。"
"算了，離了也好，省得天天吵架。"
"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有什么困難就說。"
鐘婆婆很愛干凈，每天都要把房子收拾得一塵不染。但是年紀大了，有些事情越來越力不從心。
陳曉曼上早班的時候，會順便給鐘婆婆買些菜。
"曉曼，今天麻煩你買點青菜，再來兩個饅頭。"
"好的，一會兒我上班路上買。"
鐘婆婆總是會把錢準備好，一分不差地給陳曉曼。
"婆婆，不用這么準確，差個幾毛錢沒關系。"
"那怎么行，賬要算清楚。"
鐘婆婆雖然節儉，但對陳曉曼很大方。每次陳曉曼幫她買東西，她都要多給兩塊錢當跑腿費。
"婆婆，這錢我不要。"
"拿著，你也不容易，買包子給孩子吃。"
慢慢地，兩個人的關系越來越好。
陳曉曼知道鐘婆婆沒有子女，老伴是個工程師，十年前心臟病去世了。鐘婆婆一個人過了十年，很少出門，也沒什么朋友。
"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孩子。"鐘婆婆經常這樣說。
鐘婆婆知道陳曉曼離了婚，前夫是個賭徒，欠了一屁股債就跑了。陳曉曼帶著女兒過日子，每天都為錢發愁。
"你一個人帶孩子真不容易，孩子爸爸一分錢不給？"
"他自己都欠了一屁股債，哪里有錢給我們。"
"這種男人就是個廢物。"
鐘婆婆說話很直接，陳曉曼喜歡她這種性格。
有一天，陳曉曼感冒了，發燒38度。
鐘婆婆知道了，馬上煮了姜湯送過來。
"快喝了，出點汗就好了。"
"婆婆，你別忙了。"
"你照顧我這么久，我照顧你一次算什么。"
鐘婆婆還主動提出要幫陳曉曼接小悅放學。
"我去接孩子，你好好休息。"
"婆婆，你年紀大了，我自己去吧。"
"我身體好著呢，走兩步路算什么。"
那天下午，鐘婆婆真的去學校接了小悅。
小悅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袋零食。
"媽媽，奶奶給我買的。"
"奶奶對你好嗎？"
"奶奶可好了，還給我講故事呢。"
從那天開始，小悅就把鐘婆婆當成了自己的奶奶。
2015年春天，陳曉曼帶著小悅正式拜訪鐘婆婆。
"奶奶好。"小悅很禮貌地叫鐘婆婆。
鐘婆婆高興壞了，給小悅買了一大袋零食，還有新衣服。
"奶奶，這太多了。"
"不多，奶奶有錢。你以后就是奶奶的孫女了。"
小悅很喜歡鐘婆婆，每次來都要跟她玩很久。
鐘婆婆會教小悅寫字，給她講故事，還會做各種好吃的。
"奶奶做的紅燒肉最好吃了。"小悅說。
"那以后奶奶經常做給你吃。"
從那以后，陳曉曼每個周末都會帶女兒來看鐘婆婆。鐘婆婆總是準備一桌子菜，就等著她們來。
"你們不來，我一個人吃飯沒意思。"
"婆婆，我們經常來看你。"
"曉曼，說實話，這十年來我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有了你們，就像有了女兒和孫女一樣。"
鐘婆婆的眼圈紅了。
"婆婆，我們也把你當親人。"
"曉曼，我跟你說句心里話。我年輕的時候一心想要孩子，看別人帶孩子就羨慕。現在老了，遇到你們，覺得老天爺還是對我不錯的。"
春天的時候，鐘婆婆生了一場病。
發燒39度，一個人在家躺了兩天。要不是陳曉曼發現她兩天沒開過門，可能會更嚴重。
"婆婆，你怎么不說一聲？"
"不想麻煩你。"
陳曉曼請了假，陪鐘婆婆去醫院。檢查結果是肺炎，需要住院治療。
在醫院的那一周，陳曉曼每天下班后都去看鐘婆婆。給她送飯，陪她聊天，幫她跑腿買藥。
"曉曼，真是太麻煩你了。"
"沒事，都是應該的。"
鐘婆婆出院后，身體變得更虛弱了。有時候會忘記關煤氣，有時候會忘記吃藥。
陳曉曼擔心她一個人有危險，就把鐘婆婆的鑰匙要了一把。
"我每天下班后過來看看，有事也好照應。"
"你這孩子，真是太好了。對我比女兒還好。"
從那時候開始，陳曉曼每天的生活變成了：上班，下班，去鐘婆婆家，回家做飯，睡覺。
周而復始。
鐘婆婆也越來越依賴陳曉曼。
"曉曼，我今天頭有點暈。"
"曉曼，我的血壓藥吃完了。"
"曉曼，我想吃你做的蒸蛋。"
陳曉曼從來沒有拒絕過。
她知道鐘婆婆是真的需要照顧，而且老太太對她很好，經常給她買衣服，給小悅買學習用品。
"婆婆，你對我們太好了。"
"你們就像我的親人一樣。我這輩子沒有女兒，現在有了你，比什么都高興。"
鐘婆婆經常這樣說。
03
2016年夏天的一個下午，陳曉曼去鐘婆婆家送藥。
鐘婆婆不在客廳，臥室里傳來電話聲。
"喂，小王啊，是我...對，錢還在銀行里...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有200萬吧...這么多錢，我一個人也花不完...是啊，我也不知道以后給誰..."
陳曉曼愣在門口，沒敢進去。
200萬？
她從來不知道鐘婆婆這么有錢。
平時看鐘婆婆過得那么節儉，買菜都要比價格，她以為老太太就是普通的退休老師。
"曉曼來了？"鐘婆婆掛了電話，從臥室出來。
"婆婆，你的降壓藥。"
"謝謝。"
那天晚上，陳曉曼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200萬，對她來說是個天文數字。她現在每個月工資三千，一年也就三萬多。要賺200萬，得不吃不喝五十多年。
而鐘婆婆沒有子女，這些錢最后會給誰呢？
第二天，陳曉曼照例去鐘婆婆家。
"婆婆，你身體不好，有沒有想過找個保姆？"
"保姆多貴啊，一個月要三四千，而且我不信任外人。還是你好，真心對我。"
"那以后你的財產......"
陳曉曼話說了一半就停住了。
"怎么，擔心我啊？"鐘婆婆笑了。
"我沒有孩子，這些錢將來也不知道給誰。不過我想，如果有人真心對我好，我肯定不會虧待她的。"
鐘婆婆看著陳曉曼，意味深長地說。
"像你這樣對我好，我肯定會報答你的。"
那一刻，陳曉曼的心跳得很快。
她開始琢磨鐘婆婆的話。
真心對我好，不會虧待她的，會報答你的。
這些話都在暗示什么？
晚上回家后，陳曉曼問小悅："小悅，你喜歡鐘奶奶嗎？"
"喜歡啊，奶奶對我們最好了。"
"那以后我們要對奶奶更好，知道嗎？"
"為什么？"
"因為奶奶是我們的恩人。"
從那以后，陳曉曼對鐘婆婆更上心了。
陳曉曼開始仔細觀察鐘婆婆的生活。
她發現鐘婆婆雖然平時很節儉，但實際上有不少錢。
鐘婆婆的退休金有三千多，但她每個月的開銷很少，大部分錢都存著。
而且這個房子是她和老伴買的，沒有貸款，光這套房子就值一百多萬。
加上存款的200萬，鐘婆婆的身價至少有三百萬。
這對陳曉曼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她開始更加用心地照顧鐘婆婆。
以前她每天下班后會去看看鐘婆婆，現在她上班前也要去一趟。
"婆婆，早飯準備好了，記得趁熱吃。"
"婆婆，今天天冷，多穿點衣服。"
鐘婆婆很感動。
"曉曼，真不知道怎么報答你。"
"婆婆說什么呢，我們是一家人。"
陳曉曼說這話的時候，心里想的是鐘婆婆的200萬。
如果鐘婆婆真的把錢留給她，她就再也不用為錢發愁了。可以給小悅買漂亮的衣服，可以搬到好一點的房子，可以讓女兒上更好的學校。
想到這些，她對鐘婆婆就更用心了。
鐘婆婆喜歡吃軟爛的食物，陳曉曼就學著做各種粥。
鐘婆婆腿腳不好，陳曉曼就陪她在小區里慢慢散步。
鐘婆婆怕冷，陳曉曼就給她買了電熱毯。
"曉曼，你對我比女兒還好。"
"我把你當親媽一樣。"
鐘婆婆聽了這話，眼圈都紅了。
"曉曼，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遇到你。"
"婆婆也是我的福氣。"
2017年的春節，陳曉曼沒有回老家，而是留在這里陪鐘婆婆過年。
"曉曼，你們娘倆留下來陪我過年，我真的太開心了。"
鐘婆婆包了紅包給小悅，一千塊錢。
"奶奶，這太多了。"小悅說。
"不多，奶奶有錢。奶奶就你一個孫女，不給你給誰。"
那天晚上，鐘婆婆跟陳曉曼聊了很久。
"曉曼，我老了，說不定哪天就走了。"
"婆婆說什么呢，你身體好著呢。"
"人老了都要走的。我這一輩子沒有孩子，也算是個遺憾。不過現在有了你們，我覺得很滿足。"
"婆婆，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
"曉曼，我想跟你說個事。"
鐘婆婆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陳曉曼心里一緊，直覺告訴她，重要的話來了。
"我準備寫個遺囑，把我的房子和存款都留給你。"
陳曉曼心里狂跳，但表面上還是推辭。
"婆婆，這怎么好意思。"
"你對我這么好，這是應該的。你看，我沒有孩子，這些錢留著也沒用。給你了，你和小悅的日子就好過了。"
"可是......"
"沒有可是，我已經決定了。不過我還想再活幾年，看著小悅長大。"
"婆婆一定會長壽的。"
那天晚上，陳曉曼興奮得睡不著覺。
200萬，還有房子，加起來得有三四百萬吧。
她終于要翻身了。
想到這里，她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再也不用為錢發愁了，再也不用過這種窘迫的日子了。
她可以給小悅最好的教育，可以搬到好房子里，可以買漂亮的衣服。
這一切都要實現了。
04
2018年，鐘婆婆的身體開始明顯地衰老。
她經常忘事，有時候會把陳曉曼認成她去世的老伴。
"老張，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婆婆，我是曉曼。"
"哦，是曉曼啊。我又糊涂了。"
醫生說這是輕度的阿爾茨海默癥，需要有人時刻照顧。
陳曉曼開始覺得壓力很大。
她要上班，要照顧女兒，還要照顧鐘婆婆。每天都忙得團團轉。
有時候她剛睡下，鐘婆婆就敲墻叫她。
"曉曼，我找不到廁所了。"
"曉曼，我害怕。"
"曉曼，我肚子疼。"
陳曉曼再困也要爬起來，過去照顧鐘婆婆。
小悅開始抱怨。
"媽媽，你現在都不管我了。"
"媽媽很忙，你要聽話。"
"我不喜歡奶奶了，她總是叫你過去。"
"不許這么說奶奶，她生病了。"
"那她什么時候能好？"
陳曉曼不知道怎么回答女兒的問題。
阿爾茨海默癥是不會好的，只會越來越嚴重。
超市的同事勸她。
"曉曼，你這樣不行啊，人家老太太又不是你媽。"
"她對我很好。"
"再好也不能這樣拖累你啊。你看你現在，上班沒精神，孩子也不管了。"
"我不能不管她。"
"為什么不能不管？你又不欠她的。"
陳曉曼不敢說實話，只能說："她對我有恩。"
但是同事們都覺得陳曉曼傻。
"她再有恩，也不能讓你這樣拼命啊。"
陳曉曼心里明白，她不是為了報恩，她是為了錢。
三百萬的遺產，足夠她拼命了。
但是鐘婆婆的病情越來越重，照顧起來也越來越困難。
有時候鐘婆婆會在半夜起來，到處找她的老伴。
"老張在哪里？我要找老張。"
"婆婆，張叔叔不在了，已經十年了。"
"不可能，他剛才還跟我說話呢。"
鐘婆婆會哭，會鬧，陳曉曼只能耐心地哄她。
"婆婆，你先睡，明天張叔叔就回來了。"
"真的嗎？"
"真的。"
這樣的夜晚越來越多，陳曉曼的睡眠嚴重不足。
白天上班的時候，她經常打瞌睡。
"曉曼，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經理提醒她。
"我知道，再堅持一下。"
陳曉曼不敢辭職，她還要養活女兒。
但是這樣下去，她真的快撐不住了。
2019年春天，鐘婆婆的病情又加重了。
她開始認不出陳曉曼，有時候會把她當成陌生人。
"你是誰？你來我家干什么？"
"婆婆，我是曉曼。"
"我不認識什么曉曼，你快走。"
陳曉曼只能反復解釋，直到鐘婆婆想起來。
這種情況越來越頻繁，陳曉曼覺得心力交瘁。
更糟糕的是，鐘婆婆開始有暴力傾向。
有一次，陳曉曼給她喂飯，她突然打翻了碗。
"我不吃，你想毒死我。"
"婆婆，這是粥，你最喜歡喝的。"
"我不喝，你是壞人。"
鐘婆婆還會亂跑，有一次差點走丟了。
陳曉曼在小區里找了兩個小時，最后在垃圾站旁邊找到了她。
"婆婆，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我要回家。"
"這就是你家啊。"
"這不是我家，我家不是這樣的。"
陳曉曼意識到，她必須辭職專門照顧鐘婆婆了。
不然早晚會出大事。
但是辭職就沒有收入了，她和女兒怎么生活？
她想到了鐘婆婆的遺囑。
既然鐘婆婆要把財產留給她，那她現在照顧鐘婆婆也是應該的。
就當是提前預支了。
陳曉曼跟超市經理說了情況。
"我要辭職。"
"為了照顧那個老太太？"
"是的。"
"曉曼，你想清楚了，辭職容易，再找工作就難了。"
"我想清楚了。"
陳曉曼辭職后，搬到了鐘婆婆家里住。
小悅很不高興。
"媽媽，我不想住在奶奶家。"
"忍忍，等奶奶好了我們就回去。"
"奶奶什么時候能好？"
"很快的。"
陳曉曼知道鐘婆婆不會好了，但她不敢告訴女兒。
沒有工資收入后，陳曉曼只能靠信用卡維持生活。
她辦了三張信用卡，每個月倒著刷。
但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她需要找其他的收入來源。
鐘婆婆的侄子鐘華偶爾會來看看。
"曉曼，真是辛苦你了。"
"沒關系，我愿意照顧婆婆。"
"姑姑最近怎么樣？"
"還是老樣子，記性越來越差。"
鐘華每次來都會留下一千塊錢。
"這錢你拿著，買點營養品給姑姑。"
但是一千塊錢根本不夠。
陳曉曼算了一下，照顧鐘婆婆一個月要花三千多，加上她自己和女兒的生活費，至少要五千。
鐘華給的一千塊，只是杯水車薪。
她開始向朋友借錢。
"曉曼，你這樣下去不行啊。"朋友勸她。
"再堅持一下。"
"堅持到什么時候？"
陳曉曼不敢說實話，只能模糊地說："堅持到婆婆不需要我的時候。"
朋友都以為她是好心人，但實際上陳曉曼心里有自己的算盤。
三百萬的遺產，現在照顧鐘婆婆花個幾十萬，也是值得的。
這是投資，不是消費。
2020年初，疫情來了。
整個城市都封鎖了，陳曉曼和鐘婆婆被困在家里。
這段時間，鐘婆婆的病情加重了很多。
她經常認不出陳曉曼，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哭泣。
"我要回家。"鐘婆婆說。
"婆婆，這就是家。"
"這不是我家，我要回家找我媽媽。"
陳曉曼已經快被折磨瘋了。
她二十四小時都要照顧鐘婆婆，連睡覺都不能睡踏實。
鐘婆婆晚上經常起來，有時候會在客廳里轉圈，嘴里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媽媽，我餓了。"
"老張，你在哪里？"
"我要上學了，不能遲到。"
陳曉曼要一直陪著她，直到她累了才能睡覺。
白天鐘婆婆的情況也很糟糕。
她不記得吃過飯，會一直要吃的。
"我餓了，我要吃飯。"
"婆婆，你剛吃過。"
"我沒吃，你騙我。"
陳曉曼只能一遍遍地給她準備食物。
鐘婆婆也不記得上過廁所，經常尿褲子。
陳曉曼要不停地給她換衣服，洗床單。
最難受的是，鐘婆婆有時候會打人。
"你是壞人，你要害我。"
鐘婆婆會用拳頭打陳曉曼，用指甲抓她。
陳曉曼的胳膊上經常有傷痕。
"婆婆，我是曉曼，我在照顧你。"
"我不認識你，你走開。"
那段時間，陳曉曼幾次想要放棄。
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小悅也受不了了。
"媽媽，我們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
"快了。"
"你總是說快了，可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小悅開始恨鐘婆婆。
"都是因為這個老太太，我們才過得這么慘。"
"不許這么說奶奶。"
"她根本不是我奶奶，我不要她了。"
陳曉曼看著女兒哭泣的樣子，心里也很難受。
但是她不能放棄。
她已經投入了這么多，如果現在放棄，前面的一切都白費了。
她開始在網上查阿爾茨海默癥的病程，想知道鐘婆婆還能活多久。
一般來說，從輕度到重度需要5-8年，重度患者的生存期是1-3年。
鐘婆婆現在已經中度了，也就是說，最多還有三四年。
想到這里，陳曉曼既覺得解脫在望，又覺得這三四年太漫長了。
她的債務已經累積到十幾萬，每個月光利息就要還幾千塊。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鐘婆婆明天就死了該多好。
但這種想法讓她覺得自己很邪惡，又趕緊甩掉。
疫情期間，鐘婆婆的侄子鐘華不能來了，只能打電話詢問情況。
"姑姑還好嗎？"
"還好，就是記性更差了。"
"真是辛苦你了，等疫情過去，我一定好好感謝你。"
陳曉曼心想，光感謝有什么用，關鍵是鐘婆婆的遺囑。
她開始暗示鐘婆婆去公證處立遺囑。
"婆婆，要不我們去把遺囑公證一下？"
"什么遺囑？"鐘婆婆已經忘了之前說過的話。
"就是你說要把房子和錢留給我的事。"
"哦，對，我要把錢留給你。你對我這么好。"
但是鐘婆婆的病情已經不穩定了，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涂。
公證處說，需要精神狀態穩定的時候才能立遺囑。
這讓陳曉曼很焦慮。
萬一鐘婆婆病情惡化，完全失去了民事行為能力，那遺囑就立不了了。
她必須抓緊時間。
05
2021年春天，鐘婆婆的病情稍微穩定了一些。
陳曉曼覺得這是個機會，趕緊帶她去了公證處。
去公證處的路上，陳曉曼反復提醒鐘婆婆。
"婆婆，我們去立遺囑，你記得嗎？"
"記得，我要把錢留給你。"
"對，你要把房子和存款都留給我。"
"嗯，都留給你。"
到了公證處，公證員詳細詢問了鐘婆婆的情況。
"請問您要如何處理您的財產？"
"我要把我的錢和房子都留給曉曼。"
鐘婆婆指著陳曉曼說。
"她對我很好，像女兒一樣照顧我。"
公證員又問了很多問題，確認鐘婆婆神志清楚，有完全的民事行為能力。
遺囑很快就辦好了。
陳曉曼拿著遺囑公證書，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
現在，她只需要等鐘婆婆去世就行了。
從公證處回來的路上，鐘婆婆突然問："我們剛才去哪里了？"
"婆婆，我們去散步了。"
"哦。"
鐘婆婆又忘了剛才的事情。
但是遺囑已經立好了，這就夠了。
接下來的兩年，陳曉曼的生活更加艱難。
鐘婆婆的病情越來越重，需要更多的照顧。
陳曉曼的債務也越來越多。
她借遍了所有的朋友，信用卡早就爆了。
還開始借高利貸。
"曉曼，你這樣下去會出事的。"朋友勸她。
"就快結束了。"
"你這話說了兩年了。"
"真的快了，醫生說老人家身體很虛弱。"
陳曉曼不敢明說鐘婆婆快死了，但朋友們都明白她的意思。
大家都覺得她太狠心了，為了錢守著一個老人等死。
但是陳曉曼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欠了二十多萬的債，不拿到遺產就完了。
2022年，小悅上初二了。
她變得很叛逆，經常跟陳曉曼吵架。
"媽媽，同學們都笑話我，說我媽媽是個騙子。"
"胡說八道，媽媽怎么是騙子？"
"你不是騙子，為什么要騙奶奶的錢？"
"媽媽沒有騙奶奶的錢，是奶奶要給我們的。"
"那為什么奶奶還不死？"
小悅的話讓陳曉曼震驚了。
她沒想到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仔細想想，她自己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小悅，不能這樣說。"
"為什么不能這樣說？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陳曉曼無言以對。
她確實每天都在盼著鐘婆婆死。
這種想法讓她覺得自己很邪惡，但她控制不住。
二十多萬的債務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每天都有人催債。
她只能靠鐘婆婆的遺產來解決這一切。
2023年，鐘婆婆已經八十二歲了。
她的身體變得很虛弱，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陳曉曼知道她快不行了。
鐘婆婆已經認不出任何人，也不會說話了。
陳曉曼每天給她喂飯，換尿布，就像照顧嬰兒一樣。
但她心里想的是，快點結束吧。
十年了，她已經受夠了。
她欠了二十多萬的債，女兒也因為家里窮被同學瞧不起。
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鐘婆婆的侄子鐘華偶爾還會來看看。
"姑姑現在這樣，真是受罪。"
"是啊，她很痛苦。"
"曉曼，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等姑姑走了，我一定好好感謝你。"
"沒關系，這是我應該做的。"
陳曉曼表面上很平靜，心里卻在計算鐘婆婆的房產現在值多少錢。
這個小區的房價漲了不少，鐘婆婆的房子至少值一百五十萬。
加上存款的二百萬，一共三百五十萬。
足夠她還清債務，還能剩下很多。
小悅終于可以上好學校，她也可以不用再為錢發愁了。
想到這里，陳曉曼就充滿了希望。
這十年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有一天，陳曉曼在整理鐘婆婆的東西時，發現了一個日記本。
她好奇地翻開看了幾頁。
日記是鐘婆婆前幾年寫的，字跡還很清楚。
"今天曉曼又來看我，給我買了很多東西。這孩子真好，比女兒還貼心。"
"曉曼說要照顧我一輩子，我真的很感動。老天爺對我不錯，讓我遇到了這樣的好人。"
"我決定把財產都留給曉曼，她值得擁有這些。"
看到這些，陳曉曼心里有些復雜。
鐘婆婆對她是真心好的，把她當成女兒一樣。
而她，只是為了錢。
但是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她已經付出了十年的青春，總不能一無所獲吧。
況且她也確實照顧了鐘婆婆十年，這些錢她值得擁有。
陳曉曼把日記本放回了原處。
幾個月后，鐘婆婆的身體更加虛弱了。
她已經不能自己吃飯，完全需要別人喂。
陳曉曼每天要給她翻身，防止長褥瘡。
要給她按摩，保持血液循環。
要給她擦洗身體，保持清潔。
這些工作很辛苦，也很惡心。
但是陳曉曼咬牙堅持著。
勝利就在眼前了，她不能在最后關頭放棄。
朋友們都說她瘋了。
"曉曼，你這樣下去會把自己累死的。"
"她快不行了。"
"你這話說了三年了。"
"這次是真的，醫生說她最多還有幾個月。"
陳曉曼每天都在等待著鐘婆婆去世的消息。
但是鐘婆婆很頑強，一直堅持著。
有時候陳曉曼會想，這個老太太是不是故意不死，就是要折磨她。
但是看著鐘婆婆痛苦的樣子，她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鐘婆婆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哪里還有心機折磨她。
2024年初，陳曉曼的債務已經累積到二十五萬了。
高利貸的利息越來越高，她快還不起了。
催債的人經常上門，小悅都被嚇哭了。
"媽媽，我害怕。"
"沒事的，過幾個月就好了。"
"你總是這樣說。"
陳曉曼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女兒。
她只能祈禱鐘婆婆快點去世，結束這一切痛苦。
2024年3月，鐘婆婆的情況急轉直下。
她開始拒絕進食，整天昏睡不醒。
醫生說這是臨終前的征象，可能隨時會去世。
陳曉曼的心情很復雜。
一方面，她希望鐘婆婆快點解脫，結束痛苦。
另一方面，她也為即將到來的解脫感到興奮。
十年的等待終于要結束了。
鐘婆婆的侄子鐘華來了幾次，看到姑姑的情況，也很難過。
"姑姑這樣真是受罪。"
"是啊，她已經很痛苦了。"
"曉曼，這些年你辛苦了。姑姑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氣。"
陳曉曼點點頭，心里想的是遺囑的事。
她已經等了這么久，終于要得到回報了。
3月15日的早上，陳曉曼像往常一樣去看鐘婆婆。
她發現鐘婆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陳曉曼走近一看，鐘婆婆已經沒有呼吸了。
她靜靜地躺在那里，臉上很平靜，就像睡著了一樣。
陳曉曼檢查了一下，確認鐘婆婆已經去世了。
她沒有立刻打電話，而是在床邊坐了很久。
十年了，終于結束了。
她應該感到悲傷的，畢竟鐘婆婆對她很好。
但她心里更多的是解脫。
這十年來，她承受了太多的壓力和痛苦。
現在終于可以解脫了。
過了一個小時，她才打電話給鐘華。
"鐘華，婆婆走了。"
"什么時候的事？"
"剛剛發現的，她走得很安詳。"
鐘華很快就趕到了，還帶著一個律師。
"這是我朋友，專門處理遺產的事務。"
陳曉曼心里有些緊張，但想到公證過的遺囑，又安心了。
鐘婆婆的遺體很快被殯儀館接走了。
葬禮很簡單，只有幾個人參加。
陳曉曼哭得很傷心，雖然心里想的是另外的事。
葬禮結束后，律師約陳曉曼和鐘華到律師事務所談遺產的事。
"我們現在宣讀鐘淑華女士的遺囑。"
陳曉曼坐在椅子上，心跳得很快。
終于要知道確切的數字了。
律師打開了一個文件夾。
"根據鐘淑華女士2023年12月1日立下的最新遺囑......"
陳曉曼愣了一下。
2023年12月1日？她記得遺囑是2021年立的。
"鐘淑華女士將其全部存款200萬元捐給山區教育基金會，房產價值150萬元捐給市養老院，留給陳曉曼女士1000元作為十年來照顧的感謝費。"
陳曉曼覺得自己聽錯了。
"什么？"
律師又重復了一遍。
陳曉曼的臉色變得煞白。
"不可能，婆婆說過要把錢留給我的。我們還去公證處公證過。"
"鐘女士確實立過遺囑要把財產留給您，但在2023年12月1日，她重新立了遺囑，撤銷了之前的內容。"
"她那時候已經糊涂了，怎么能立遺囑？"
"經過專業醫生評估，鐘女士當時神志清楚，有完全的民事行為能力。這個遺囑完全有效。"
陳曉曼癱坐在椅子上。
十年的辛苦，換來了1000塊錢。
她的債務怎么辦？女兒的學費怎么辦？
她的人生徹底完了。
律師從文件袋里拿出了一個平板電腦。
"鐘女士還留下了一段視頻，說是要給陳女士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