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想清楚了?”
夏振邦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那份薄薄的辭職報告,語氣里帶著一絲玩味。
“離開這個平臺,外面的風雨可不比這里溫柔。”
他靠在寬大的老板椅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輕蔑笑意。
“別到時候撞了南墻,再想著回來。”
我將辭職報告朝他面前推了推,平靜地回答:
“夏經理,我已經決定了。”
“我......辭職......”
01
周一早晨的空氣,一如既往地混合著咖啡的醇香與中央空調送出的微涼的風。
這風,吹了整整八年。
第八個年頭了,我叫江嶼。
是這個部門里,代碼年齡比許多新員工的實際年齡還要大的“老家伙”。
每周的例會,夏振邦經理總喜歡安排在光線最好的九點鐘。
他說這象征著一天工作的“光明”開始。
可對我而言,這光亮卻常常照不進心里。
今天,又是季度總結與人事任命的日子。
夏振邦清了清嗓子,投影屏幕上打出了鮮紅的PP標題。
他講話的聲音很有磁性,抑揚頓挫,很有感染力,這也是他能坐上這個位置的原因之一。
他善于將一份平平無奇的業績報告,講得像一場史詩般的戰役。
他善于將團隊里每一個微小的成果,都歸功于他“卓越的領導力”。
我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在筆記本上畫著圈,心里卻比誰都清楚。
那些PP上光鮮亮麗的項目數據,背后是多少個不眠不休的夜晚。
那些被他一語帶過的技術難點,凝結了我和團隊里幾個老伙計多少的心血。
但我從不爭辯。
我信奉的,是技術人的沉默與實干。
“……經過公司管理層的慎重考慮,以及對員工綜合能力的全面評估,本次晉升高級工程師的人選是——”
夏振邦特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會議室里的每一個人。
我的心臟,不爭氣地,還是微微收緊了。
這已經是第四次了。
連續四年,我都在這個節點,懷揣著一絲微弱的希望。
畢竟,無論從資歷、技術貢獻,還是項目核心程度上看,我都應該是最沒有爭議的人選。
“……魏樂!”
夏振邦的聲音清晰地響起,伴隨著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沉了下去,再也沒有一絲波瀾。
魏樂,來公司兩年多,一個很機靈的年輕人。
技術不算頂尖,但勝在嘴甜,尤其擅長制作精美的PP,以及在任何場合恰到好處地贊美夏振邦的“高瞻遠矚”。
我看著魏樂站起來,滿面紅光地向大家鞠躬致謝,那一刻,我沒有憤怒,也沒有嫉妒。
只有一種深深的,漫無邊際的疲憊感。
像是跑了一場漫長的馬拉松,終點線卻一次又一次地向后退去,直到我再也邁不開腳步。
這八年,像電影膠片一樣在眼前飛速回放。
我還記得剛進公司時,這里的技術氛圍還很濃厚。
大家為了一個技術難題,可以爭論到深夜,然后一起去樓下的燒烤攤,喝著啤酒繼續探討。
那時候的經理還是個技術出身的老領導,他看重的是你代碼里的邏輯,是你解決問題的能力。
我就是在那樣的環境里,從一個青澀的畢業生,成長為能獨當一面的技術骨干。
公司最困難的時候,一個核心項目因為底層架構問題瀕臨崩潰。
是我帶著幾個弟兄,在機房里住了整整兩個星期,硬是重構了核心代碼,把項目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項目成功那天,老領導拍著我的肩膀說:“江嶼,好樣的,公司不會忘記你的功勞。”
可沒過多久,老領導因為身體原因提前退休了。
夏振邦來了。
他是市場部調過來的,不懂技術,但深諳權術。
從他上任的第一天起,整個部門的風氣就開始變了。
努力工作不再是第一要素,“懂得匯報工作”成了新的準則。
埋頭苦干的人,漸漸被邊緣化。
能說會道、善于表現的人,反而成了他眼中的“可塑之才”。
我第一次申請晉升,是在四年前。
那年,我主導的“天穹”系統上線,為公司帶來了數千萬的營收增長。
我覺得,無論是業績還是時機,都成熟了。
夏振邦卻以“團隊領導力稍顯不足”為由,駁回了我的申請。
他說,技術好不代表一切,要學會“抬頭看路”。
我接受了。
我開始嘗試著在工作中承擔更多的管理和溝通角色,學著帶新人,學著跨部門協調。
第二年,我帶著一個小組,打贏了一場艱難的技術攻堅戰。
我又一次提交了申請。
夏振邦給我的回復是:“江嶼啊,你很有進步,但大局觀還需培養,要站在公司的角度思考問題。”
晉升名額給了一個剛剛跳槽過來,帶來一些所謂“先進管理經驗”的人。
第三年,我已經不再抱有太大希望。
可部門里的老伙計們都為我鳴不平,他們鼓勵我再試一次。
那一次,夏振邦甚至沒有找我單獨談話,只是在郵件里冷冰冰地回復了一句:“繼續努力。”
那一年,獲得晉升的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
直到今天,第四年,是魏樂。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是什么讓我在這里堅持了八年?
是最初那份對技術的熱愛?是對這個自己親手搭建起一個個系統的平臺的留戀?
還是那一點點可憐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好了,散會!”
夏振邦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同事們陸續走出會議室,有人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我沒有動。
等所有人都離開后,我站起身,走進了夏振邦那間寬敞明亮的獨立辦公室。
他正在給自己心愛的茶具澆水,頭也沒抬地問:“有事?”
“夏經理,我想知道,我到底差在哪里?”我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夏振邦放下水壺,終于正眼看了看我。
他拉開椅子坐下,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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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啊,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應該多問問你自己。”
“你的技術,我們都是認可的,是部門的一把好手。”
他話鋒一轉:“但是,現代職場,光有技術是不夠的。”
“你需要更強的溝通能力,更外向的性格,要能把你的想法清晰地傳達給所有人,要能鼓舞團隊的士氣。”
“你看魏樂,他在這方面就做得很不錯,很有潛力。”
我聽著這些熟悉的,模板化的說辭,只覺得無比諷刺。
我溝通能力差?
那些和產品、和測試、和運維部門無數次艱難的溝通,是誰去做的?
我性格不外向?
那些為了讓新人快速融入,主動分享經驗、組織技術交流的人,又是誰?
這些,在他眼里,似乎都一文不值。
他需要的,不是一個能解決問題的人,而是一個能讓他臉上有光的人。
“所以,這就是我連續四年被拒絕的理由?”我追問。
夏振邦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
“江嶼,你要擺正心態。公司給你提供了平臺,讓你成長,你應該心懷感恩。”
“不要總想著索取,要多想想自己為公司創造了什么價值。”
“總盯著晉升這點事,格局就小了。”
聽到“感恩”兩個字,我心底最后的一絲火苗,也徹底熄滅了。
八年的青春,無數個日夜的付出,換來的不是認可,而是一句輕飄飄的“感恩”。
原來,我所有的努力,在他看來,都只是理所應當。
我突然不想再爭辯了。
和這樣一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任何爭辯都毫無意義。
我點了點頭,轉身,向辦公室門口走去。
“這就對了嘛,回去好好工作,明年還有機會。”夏振邦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一絲勝利者的寬宏。
我沒有回頭。
我走回自己的工位,四周的同事都假裝在忙碌,但耳朵卻都悄悄地豎著。
我能感覺到他們的目光,有同情,有惋惜,也有無奈。
我打開電腦,桌面背景是我剛進公司時,參加第一次團建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笑得一臉燦爛,眼里滿是星光。
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移動鼠標,右鍵,永久刪除。
我新建了一個文檔。
沒有絲毫猶豫,我在文檔的開頭,敲下了四個字:
“辭職報告”。
這一刻,我的內心沒有憤怒,沒有不甘,只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與輕松。
壓在心頭八年的那座大山,終于要被我自己親手搬開了。
我不欠這家公司什么。
我的青春、我的汗水、我的才智,都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這里。
現在,是我該為自己活一次的時候了。
02
辭職報告寫得很快,言辭懇切,理由充分。
我沒有帶任何情緒化的字眼,只是客觀地陳述了個人職業發展規劃與公司現狀不符。
打印出來,簽上自己的名字,日期是今天。
做完這一切,仿佛完成了一個莊重的儀式。
我拿著那張還帶著打印機余溫的A4紙,第二次走進了夏振邦的辦公室。
他正戴著耳機,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愜意地刷著手機,看到我進來,眉頭微微一皺。
“還有事?”
我將辭職報告輕輕地放在他面前的紅木辦公桌上。
“夏經理,這是我的辭職報告。”
夏振邦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落在那張紙上。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嗤笑了一聲。
“辭職?江嶼,你跟我玩這一套?”
他甚至沒有伸手去拿那份報告,只是身體向后靠去,整個人陷入柔軟的椅背里。
“怎么?晉升不成功,就鬧情緒,拿離職來要挾公司?”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輕蔑與不屑,仿佛已經看穿了我所有“幼稚”的把戲。
“我告訴你,這套沒用。”
“公司不是菜市場,可以讓你討價還價。”
我搖了搖頭,語氣依然平靜:“夏經理,您誤會了,我不是在要挾,是已經深思熟慮過的決定。”
“希望您能盡快簽字,我好辦理后續的交接手續。”
我的平靜似乎激怒了他。
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一個在他看來應該對自己感恩戴德、搖尾乞憐的老員工,竟然敢用如此決絕的態度對他。
他猛地坐直了身體,一把抓過那份辭職報告,草草地掃了一眼。
“深思熟慮?我看你就是一時沖動!”
“江嶼,我勸你做人不要太天真。你今年多大了?三十五了吧?”
“在這個年紀,你以為從這里走出去,還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到處都是年輕的畢業生,他們比你能熬,要的薪水比你低。”
“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公司這個平臺給你的。離開了這里,你什么都不是!”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扎在我心里。
但奇怪的是,我感覺不到疼。
或許是心早已麻木了。
他說的這些,是我在過去無數個深夜里,自己反復拷問過自己的問題。
我當然害怕,當然恐懼。
但比起對未知的恐懼,更讓我無法忍受的,是這種日復一日的,溫水煮青蛙式的絕望。
“謝謝您的‘忠告’,”我微微欠身,“但我還是決定去外面看一看。”
夏振邦見敲打無效,換上了一副假惺惺的惋惜嘴臉。
“好吧,既然你執意要走,我也不強留。”
“人各有志嘛。”
他拿起筆,卻沒有立刻簽字,而是把玩著那支昂貴的鋼筆。
“不過,公司的項目離了誰都照樣轉。你手頭的工作,我會讓魏樂盡快接手。”
“正好,也該給年輕人一些機會,騰個位置出來。”
這句話,是他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所有付出,我的八年堅守,在他眼里,不過是給新人“騰位置”的鋪墊。
我再也無話可說。
“那麻煩您簽字了。”
夏振邦終于不再廢話,龍飛鳳舞地在報告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用力地丟回到桌子上。
“行了,去找人事吧。”
他揮了揮手,像是在趕走一只蒼蠅,然后重新戴上耳機,仿佛我這個人從未出現過一樣。
我拿起那份簽了字的報告,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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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職的消息,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部門內部激起了層層漣漪。
最先過來的是部門的老架構師,羅峰。
羅工今年快五十了,是看著我成長起來的前輩,也是我技術上的領路人。
他把我拉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臉色凝重。
“小江,真決定了?”
我點了點頭。
羅峰重重地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
“也好。”
“這個地方,早就不是我們當初待的那個地方了。”
他的眼神里,有和我一樣的疲憊與失望。
“夏振邦這么搞下去,這個團隊遲早要散。”
“你走了,對你是好事。憑你的技術,到哪里都餓不著。”
得到前輩的理解,我心里涌起一陣暖流。
緊接著,我一手帶出來的徒弟,沈濤也跑了過來,眼眶紅紅的。
“師父,你真要走啊?”
沈濤是個很有天賦的年輕人,技術扎實,為人也踏實肯干,是我非常看好的接班人。
“你要是走了,那個‘天樞’系統的后續迭代怎么辦?里面的核心架構只有你最清楚。”
“還有,你走了,以后我遇到問題去問誰啊?”
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我離職前會把所有的技術文檔和交接手冊都整理好,確保項目不受影響。”
“以后有技術問題,我們隨時可以交流,又不是生離死別。”
話雖如此,我能看到他眼中的失落與迷茫。
我不僅是他的師父,更是這個團隊里很多年輕工程師的主心骨。
有我在,再難的技術問題,他們都覺得有底。
我若走了,這份底氣也就散了。
整個下午,我的工位旁人來人往。
有惋惜的,有祝福的,也有一些平時和夏振邦走得近的人,投來幸災樂禍的目光。
我一概無視。
我打開電腦,開始梳理我這八年來負責的所有項目資料。
每一個模塊,每一行核心代碼,每一個設計文檔,都像是我自己的孩子。
我將它們分門別類,加上詳細的注釋,整理成一份前所未有地清晰的交接文檔。
我不想因為我的離開,給那些與我并肩作戰過的兄弟們留下任何麻煩。
這是我最后的職業操守。
夏振邦從他辦公室里出來過兩次。
一次是去倒水,他經過我工位時,眼神輕飄飄地掃過我的電腦屏幕,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似乎在說:看,你還是挺在乎的嘛。
另一次,是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似乎是來自高層的。
我隱約聽到他意氣風發地對著電話那頭說:
“王總您放心!”
“這個新項目,絕對沒問題!”
“我們部門的核心骨干都在,保證按時,不,是提前完成任務!”
“這可是我們今年最重要的業績,我親自帶隊,保證萬無一失!”
掛掉電話,他哼著小曲,春風得意地回了辦公室。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口中所謂的“核心骨干”,此刻正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他的背影。
他更不知道,他引以為傲的團隊基石,已經從最核心的那一塊,開始松動,龜裂。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這片虛假的平靜之下,悄然醞釀。
下班時,我像往常一樣和大家告別。
羅峰和幾個老同事特意留了下來。
“江嶼,今晚一起吃個飯吧,就當是給你踐行。”
我笑著答應了。
我們去了公司樓下那家吃了八年的燒烤店。
老板都認識我們了。
“喲,江工,今天這么齊整?”
我們點了很多串,要了很多酒。
沒有人提離職的事,大家就像往常一樣,聊著技術,聊著生活,也罵著那些不合理的加班。
酒過三旬,氣氛有些沉重。
羅峰舉起酒杯:“江嶼,我敬你一杯。”
“我比你大十幾歲,也算是職場上的老油條了。”
“我一直覺得,工作嘛,無非是求財和求發展。要是這兩樣都沒有,那至少得干得舒心。”
“現在這里,這三樣,一樣都不占了。”
他一飲而盡。
“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是我們這些人,沒你這個勇氣。”
另一位資深工程師,老張,也舉起了杯。
“是啊,誰不是被房貸車貸孩子上學給捆著呢?想走,談何容易。”
“可是看著夏振邦這么瞎搞,把魏樂那樣的人提上來,把江嶼你這樣干實事的人逼走,這心里是真堵得慌!”
“這個團隊,技術氛圍全被他搞沒了,剩下的全是烏煙瘴氣的辦公室政治。”
“再這么下去,大家的心就都涼了。”
沈濤悶著頭,一口氣喝完了一瓶啤酒,眼睛通紅。
“師父,我……我也不想干了!”
我按住他還要再拿酒的手。
“別沖動,你的路還長。”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
我能感受到他們每個人心中的壓抑與不滿。
這種不滿,像一座座休眠的火山,而我的離開,就像一場地震,或許會提前將它們引爆。
告別時,羅峰在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
“小江,明天,等著看好戲吧。”
我愣了一下,看著他深邃的眼神,心中隱隱有了一種預感。
回到家,我沒有立刻睡去。
我站在窗前,看著這個城市的萬家燈火。
八年了,我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獻給了那間辦公室,那塊屏幕。
我以為我在建造一座事業的大廈,到頭來才發現,我只是別人棋盤上的一顆隨時可以被丟棄的棋子。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羅峰發來的消息。
只有一句話:
“兄弟們,都在。”
我關掉手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或許,明天,太陽升起時,會是完全不一樣的一天。
第二天一早,夏振邦春風得意地來到公司。
他剛剛向上級夸下海口,即將啟動一個全新的、極具挑戰性的“方舟”項目,并承諾將由他親自帶領核心團隊攻克難關,這將是他年度最重要的業績。
他端著手磨咖啡,邁著輕快的步伐,準備召開項目啟動會,展現自己的領導力。
然而,他走進會議室時卻發現,預定參會的幾位核心技術骨干——羅峰、老張,甚至包括他剛剛口頭許諾要重點培養的沈濤,竟然一個都沒到。
夏振邦的眉頭皺了起來,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拿出手機,正準備在部門群里發信息質問,人力資源總監的電話卻率先打了進來,語氣異常嚴肅:“夏振邦,你現在立刻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夏振邦還沒來得及問是什么事,總監又補充了一句:“把你部門最新的考勤表也帶上。”
掛掉電話,夏振邦的眼皮狂跳。
就在這時,他的郵箱“叮”的一聲,收到一封新郵件,發件人是部門最核心的架構師羅峰。
郵件標題赫然寫著——“辭職申請 - 羅峰”。
他還沒來得及點開,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郵件接踵而至,發件人的名字,全都是他此刻正在會議室里等待的那些核心骨干。
他驚恐地抬起頭,透過辦公室的玻璃墻,看到平日里最為倚重的幾位老員工,正一個接一個地,拿著一模一樣的文件袋,平靜地走向人力資源部的方向。
那一刻,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手中的咖啡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滾燙的咖啡和破碎的陶瓷片,濺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