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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 顧 箏
最近,《菜肉餛飩》在上海熱映,一些有集體記憶點的事物、地標(biāo)和情感被喚起。 我們和編劇金瑩聊了聊,關(guān)于她所理解的老年人生活,從上海的紀(jì)錄片中獲得的滋養(yǎng),以及她自己家的餛飩故事。
01
電影《菜肉餛飩》根據(jù)金瑩在2020年發(fā)表的小說改編而成。
兩者的結(jié)尾有差別。
小說的結(jié)尾有憂傷,電影是happy ending。
這樣的改編,金瑩是受了一部電影的影響——山田洋次的《你好,媽媽》。
“講老年人的故事,看完我覺得年老是一種很美好,很讓人向往的狀態(tài),這一方面是里面的角色呈現(xiàn),另一方面是那個時候山田洋次導(dǎo)演已經(jīng)90多歲了,但還是能拍出這樣干凈又清爽,沒有一個鏡頭多余,沒有一句臺詞是廢話的片子。里面有一句臺詞:像出梅后的天空一樣,湛藍(lán)又清爽,這給了我一種感動。看完我就給顧曉東老師(《菜肉餛飩》制片人)發(fā)消息說,我覺得我們的電影需要一個新的結(jié)尾,一個更加溫暖和治愈的結(jié)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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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肉餛飩》有一個溫暖的結(jié)局
在固有的認(rèn)知中,金瑩也會對年老有焦慮,覺得那會是灰撲撲的感覺,但在接觸了不同的老年人后,她有了不同的感覺。
“有些老年人他們的精神狀態(tài)比我們更好,我們(通過電影)就想讓大家覺得年老不是一件讓人恐懼或者焦慮的事情,它還是值得向往的。”
“前幾天去克勒門做了一場活動,那兒有一位 90 多歲的老太太,看上去非常優(yōu)雅,非常得體,我都沒想到她已經(jīng) 90 多歲,看上去才 70 歲而已。”
02
和很多80后一樣,金瑩回到父母家吃飯,也會是一邊吃一邊忙著看手機(jī)處理工作。“他們的精神需求是什么?我其實是一無所知的。就算跟他們見面也不會聊那么深那么細(xì)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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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的兒子回家吃飯會忙著看手機(jī)
“我有時候也感覺,如果我一直是一名在辦公室寫字樓工作的職員,那其實是沒有那么多機(jī)會可以深入上海那么多角落的。”
金瑩有機(jī)會深入上海各個角落,能深度接觸上海普通人,包括她之前所不了解的老年人,是因為她做了紀(jì)錄片編導(dǎo)。
“其實老年人相親這個題材在上海電視臺的紀(jì)錄片傳統(tǒng)里面一直在拍, 我們有一位老法師江寧導(dǎo)演,她拍過《德興坊》的,就曾拍過一部紀(jì)錄片叫《老楊覓偶》。還有前幾年出來的《前浪》。我是從這些故事中發(fā)現(xiàn),原來老年人的情感需求那么強(qiáng)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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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紀(jì)錄片
“我記得我們當(dāng)時一起看去拍老年人相親的同事拍回來的素材,其中一位阿姨對著她所喜歡的爺叔大膽表白。”
“崇拜啊。她知道鏡頭就在旁邊,但是她完全無懼鏡頭,就是要那么熱烈大方地說出自己的愛。阿芳這個角色,我的靈感就來自這個阿姨,就是一個對生命充滿無限熱情,又非常有生命力的一個阿姨。”
紀(jì)錄片中要拍到這些普通人的故事,需要花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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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讓普通人信任,需要時間
“我剛剛進(jìn)電視臺的時候,我們那些紀(jì)錄片老法師說,你要真正地讓一戶人家接受你,就是要一直去。以前都是拿帶子去拍的嘛,他們的拍攝習(xí)慣是什么呢,就是前一個月拿著讓攝像機(jī)空轉(zhuǎn),因為那個時候,人家還是會對你,對攝像機(jī)有防備心的,等到一個月之后,他已經(jīng)把你熟得當(dāng)朋友了,要對你傾訴了,也開始無視攝像機(jī)了,這個時候,拍攝才真正開始。”
金瑩也發(fā)現(xiàn)了可以縮短時間的辦法,那就是和拍攝對象朝夕相處一個星期,跟著他(她)去買菜,逛街,做飯,閑聊,甚至午睡。
“一個星期后他們會把你當(dāng)作自己人。”金瑩有一次拍攝一對在伴侶分別去世后,搭伙過日子的老人。”一開始我也不知道我要拍什么,我跟著他們?nèi)ソ銣蝗沼危麄兩睿遗牧艘淮蠖阉夭模也恢涝谂氖裁础N矣浀糜幸惶煳曳浅Fv地跑到電視臺大堂,正好碰到資深的紀(jì)錄片導(dǎo)演王小龍老師,我和他說我拍了一堆,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用。他說了一句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的話,他說等你剪輯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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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jì)錄片《一個叫做家的地方》
“然后就很有意思,第二天那個阿姨主動給我打電話,她說她因為玩了一天腰不好了,整個人不能動,她就準(zhǔn)備和搭伙爺叔攤牌。聽她說了以后,我馬上帶著攝像、燈光沖到她家,阿姨對爺叔說:你看我現(xiàn)在這樣了,如果一輩子這樣,你會照顧我嗎?阿姨很聰明,她其實需要我們的攝像機(jī)幫她做一個見證。”
在《菜肉餛飩》電影殺青后,金瑩在家包了一次餛飩。
“平時到父母家吃餛飩,肯定是伊拉包。我自己在家里,就和大部分年輕人一樣,買半成品更方便。那天我先生說,我們來包一次餛飩吧。雖然包得七翹八裂,但還是很有儀式感。”
所以小說或電影之所以能用菜肉餛飩做符號,確實是因為它在上海人的生活中所具有的既日常又有儀式感的特點。每家都會包餛飩,每家都有自己的味道,而從買菜,剁餡拌餡到包餛飩下餛飩,這從頭到尾的流程,又往往只是父母愿意花時間做的事,一旦父母離去,它就變成了永久的鄉(xiāng)愁。
這就像小紅書上一個讀者在我們上周的視頻后留的言:
“今年8月我的媽媽不在了,買了電影票沒有勇氣看,還是一開場就走掉了。這幾天,自己在家包了菜肉餛飩,我媽媽喜歡放點蝦皮,這是我們家餛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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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稿子:顧 箏/
編稿子:小泥巴/
拍視頻:姚祖鴻/
封面照片:曹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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