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陳老師真的走了?"段臨峰握著手機,聲音有些顫抖。
電話那頭的蘇雅琴哭得說不出話。
清華園里最健康的教授,一個從不碰煙酒、油膩食物一概不沾的人,怎么會在50歲就因為胰腺癌去世?
這個消息傳遍整個化學系,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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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陳鐘鎰的鬧鐘每天早上五點五十分準時響起。
這個習慣保持了十五年,從來沒有例外。他會在床上躺兩分鐘,讓身體慢慢清醒,等到六點整準時起床。
蘇雅琴還在睡覺。她是協(xié)和醫(yī)院的內(nèi)科醫(yī)生,經(jīng)常值夜班,早上能多睡一會兒是一會兒。
陳鐘鎰動作很輕,洗漱、換衣服都不發(fā)出聲音。然后穿上跑鞋,出門晨跑。
清華園的早晨很安靜。偶爾有幾個學生騎著自行車匆匆經(jīng)過,大部分人還在睡夢中。
陳鐘鎰沿著固定的路線跑步:從家屬區(qū)出發(fā),繞過荷塘,經(jīng)過圖書館,最后回到起點。全程三公里,用時二十五分鐘。
跑步結束后,他會在家門口的小花園里做十分鐘拉伸。動作標準,節(jié)奏緩慢,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回到家里,蘇雅琴通常已經(jīng)醒了。
"今天跑了多少圈?"她習慣性地問。
"還是三公里。"陳鐘鎰去廚房倒了一杯溫開水,小口小口地喝著。
這也是他的習慣。晨跑后必須先喝水,補充水分,等半個小時再吃早餐。
陳鐘鎰的早餐很簡單。
小米粥一碗,咸菜絲一小盤,有時候會加一個水煮蛋。蘇雅琴總是勸他多吃點,但他堅持認為早餐吃太多對胃不好。
"你這個年紀了,不能再像年輕時候那樣。"蘇雅琴端著豆?jié){和包子坐下來。
"我這樣挺好的,體檢報告你也看了,各項指標都正常。"
這是夫妻倆經(jīng)常重復的對話。蘇雅琴是醫(yī)生,更了解營養(yǎng)搭配的重要性,但陳鐘鎰有自己的一套理論。
吃完早餐,陳鐘鎰會看十分鐘新聞,主要關注科技和教育方面的內(nèi)容。然后收拾好保溫杯,里面泡上枸杞茶,出門上班。
從家到實驗室的距離不遠,走路十五分鐘。陳鐘鎰喜歡步行,說這樣既環(huán)保又鍛煉身體。
路上會經(jīng)過一個早餐攤,賣煎餅果子和豆腐腦。攤主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認識陳鐘鎰很多年了。
"陳老師,來個煎餅果子吧?"大叔每次都會招呼。
"不了,謝謝,我在家吃過了。"陳鐘鎰總是笑著擺手。
大叔知道陳鐘鎰的習慣,從來不吃街邊的東西,但還是忍不住要問一句。這已經(jīng)成了兩人之間的默契。
陳鐘鎰的辦公室在化學樓三層。
推開門,首先看到的是一張整齊的辦公桌。左邊放著幾本專業(yè)期刊,右邊是一摞學生的論文,中間那臺電腦屏幕永遠保持著清潔。
桌子左邊的抽屜里放著各種堅果:核桃、杏仁、腰果,還有一些干果。右邊抽屜里是蘋果、香蕉這些新鮮水果。
"老師早上好。"段臨峰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份實驗報告。
"早,昨天的實驗怎么樣?"陳鐘鎰打開保溫杯,倒了一杯枸杞茶。
"數(shù)據(jù)還不錯,但是產(chǎn)率還有提升空間。"段臨峰把報告放在桌上。
陳鐘鎰拿起報告仔細看著,時不時用紅筆標注一些要點。這是他的習慣,所有的學生作業(yè)都要親自批改。
"反應溫度可以再調(diào)高五度試試,還有,這個催化劑的量可能偏少了。"
"好的,我今天就改進一下。"
段臨峰是陳鐘鎰帶的博士生,已經(jīng)跟了老師三年。他了解陳鐘鎰的工作習慣,知道老師對實驗要求很嚴格,但從來不會責罵學生。
上午十點,陳鐘鎰會準時吃一個蘋果。這也是雷打不動的習慣。
中午吃飯的時間,陳鐘鎰通常在學校食堂。
他有固定的餐桌,靠近窗戶的角落位置。點菜也很有規(guī)律:一個素菜,一個葷菜,一碗米飯,偶爾會要一碗湯。
"陳老師,又是這些菜啊?"食堂的師傅笑著問。
"習慣了,換來換去容易腸胃不適。"陳鐘鎰端著餐盤走向座位。
同事們有時候會邀請他出去吃飯,但陳鐘鎰很少答應。他說外面的餐廳油太多,調(diào)料也重,對身體不好。
吃飯的時候,陳鐘鎰喜歡安靜。他會慢慢咀嚼,細細品味每一口食物。旁邊桌子上的學生們聊得熱火朝天,但他從不參與。
飯后他會在校園里走十分鐘,消化一下食物,等到一點鐘準時回到辦公室。
下午的時間主要用來處理科研工作。寫論文、審稿、申請項目,這些事情占據(jù)了他大部分時間。
偶爾有學生來請教問題,陳鐘鎰總是很耐心。不管多忙,他都會放下手頭的工作,認真回答學生的疑問。
"老師,這個反應機理我有點不太明白。"一個本科生拿著教材走進來。
"哪里不明白?我們一起看看。"陳鐘鎰起身走到學生身邊,指著書上的化學式解釋起來。
02
下午四點,陳鐘鎰會喝第二杯枸杞茶。
保溫杯里的茶水還是溫熱的,顏色已經(jīng)變得很淡。他會把杯底的枸杞也一起吃掉,說這樣不浪費營養(yǎng)。
段臨峰經(jīng)常在這個時候來匯報實驗進展。師生倆坐在辦公室里,討論著各種學術問題。
"老師,今天的催化劑實驗有了新發(fā)現(xiàn)。"段臨峰興奮地說。
"什么發(fā)現(xiàn)?"
"產(chǎn)率提高了百分之十五,而且副產(chǎn)物明顯減少了。"
"很好,把具體數(shù)據(jù)給我看看。"陳鐘鎰接過實驗記錄,仔細研究著每一個數(shù)字。
"這個結果很有希望,我們可以考慮寫一篇論文。"
段臨峰點點頭。跟著陳鐘鎰做實驗這幾年,他學會了嚴謹?shù)目蒲袘B(tài)度。老師經(jīng)常說,做學問來不得半點馬虎。
傍晚六點,陳鐘鎰準時下班。這也是他的原則,工作和生活要分開,該休息的時候就要休息。
陳鐘鎰的晚餐同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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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雅琴如果不值班,會做兩菜一湯。如果值班,陳鐘鎰就自己做點簡單的:蒸蛋羹,青菜湯,再熱個饅頭。
"今天實驗室怎么樣?"蘇雅琴問。
"挺好的,臨峰的實驗有進展。"陳鐘鎰夾了一口青菜。
"那個學生不錯,人聰明,又勤奮。"
"是的,他將來肯定有出息。"
夫妻倆聊著工作上的事情,氣氛很輕松。結婚二十多年,兩人很少爭吵,生活平靜而和諧。
晚飯后,陳鐘鎰會看一個小時的書。主要是專業(yè)書籍,偶爾也看一些文學作品。
九點半準時洗漱,十點上床睡覺。這個時間也是固定的,從來不熬夜。
蘇雅琴有時候要看病歷,會晚一些睡。陳鐘鎰從不催促,但也不會陪著熬夜。
"你先睡吧,我還要看一會兒資料。"蘇雅琴坐在床邊說。
"不要太晚,對眼睛不好。"陳鐘鎰關了燈,很快就睡著了。
這樣的生活陳鐘鎰過了十五年。
同事們都說他像個機器人,每天的作息時間分秒不差。
但陳鐘鎰覺得這樣很好,規(guī)律的生活讓他身體健康,工作效率也高。
每年的體檢報告都證明了這一點。血壓、血糖、血脂,各項指標都在正常范圍內(nèi)。膽固醇甚至比很多年輕人還要低。
"陳老師,你這身體比我們這些二十多歲的還好。"體檢中心的醫(yī)生開玩笑說。
"生活規(guī)律,飲食清淡,身體自然就好。"陳鐘鎰對自己的健康很自信。
系里的其他老師羨慕他的好身體。趙建華教授抽煙喝酒三十年,體檢總是有各種問題。
"鐘鎰啊,你這養(yǎng)生的方法教教我唄。"趙建華半開玩笑地說。
"沒什么秘訣,就是生活規(guī)律一點。"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我這輩子改不了了。"
陳鐘鎰笑笑,不再多說。他知道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強求不來。
轉(zhuǎn)折出現(xiàn)在今年春天。
那是個普通的周三上午,陳鐘鎰正在實驗室里指導學生做實驗。段臨峰在合成一種新的催化劑,反應進行得很順利。
"老師,你看看這個數(shù)據(jù)。"段臨峰興奮地指著電腦屏幕。
陳鐘鎰走過去,彎腰看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突然,他感覺腹部一陣鈍痛,不自覺地捂住了肚子。
"老師,怎么了?"段臨峰注意到了陳鐘鎰的異常。
"沒事,可能是早上的粥有點涼。"陳鐘鎰直起身,臉色有些蒼白。
段臨峰知道老師的飲食習慣,每天早上都是溫熱的小米粥,不可能太涼。但他沒有多問,只是關切地看著陳鐘鎰。
"要不你先坐下休息一會兒?"
"不用,一會兒就好了。"陳鐘鎰坐在椅子上,從保溫杯里倒了一杯枸杞茶。
茶水還是溫的,喝下去后腹痛似乎緩解了一些。陳鐘鎰以為只是消化不良,沒有太在意。
但接下來的幾天里,這種腹痛反復出現(xiàn)。有時候是鈍痛,有時候是隱痛,位置不固定,時間也不規(guī)律。
陳鐘鎰開始懷疑是胃病。
他去藥店買了一些胃藥,按說明書服用。藥物確實有一定效果,腹痛的頻率減少了一些。
"應該是工作壓力大,導致胃酸分泌過多。"陳鐘鎰這樣分析。
最近他確實比較忙,手頭有兩個項目要結題,還要準備一個學術會議的報告。加上指導學生做實驗,時間安排得很緊。
蘇雅琴注意到了丈夫的變化。
"你最近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事,就是有點胃疼,可能是吃飯不規(guī)律。"陳鐘鎰不想讓妻子擔心。
"胃疼可大可小,你應該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吃了胃藥好多了,不用那么緊張。"
蘇雅琴是醫(yī)生,知道很多疾病早期癥狀都不明顯。但她也了解丈夫的性格,一旦他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
"要不這周末去做個胃鏡?"蘇雅琴試探性地問。
"再看看吧,如果還不好就去檢查。"陳鐘鎰敷衍著回答。
腹痛持續(xù)了三個星期。
陳鐘鎰的胃藥越吃越多,但效果越來越差。他開始懷疑可能不是簡單的胃病。
那天是個周四下午,陳鐘鎰在給本科生上課。講的是有機化學反應機理,這是他最拿手的內(nèi)容。
他習慣在黑板上畫分子結構圖,手勢很大,聲音洪亮。學生們都很喜歡聽他的課,因為講得生動有趣。
"這個反應的關鍵步驟是..."陳鐘鎰正在解釋一個復雜的反應過程,突然感覺腹部劇烈疼痛。
疼痛來得很急,像是有人在肚子里擰刀子一樣。陳鐘鎰的手緊緊抓住講臺邊緣,額頭瞬間冒出了汗珠。
"老師,您沒事吧?"前排的學生關切地問。
"沒事...沒事。"陳鐘鎰強忍著疼痛,想要繼續(xù)講課。
但疼痛越來越劇烈,他的臉色變得煞白,身體微微顫抖。
"老師,您快坐下。"幾個學生站起來,想要攙扶陳鐘鎰。
"不用...我再講一會兒..."陳鐘鎰咬著牙堅持。
疼痛持續(xù)了幾分鐘才逐漸緩解。陳鐘鎰扶著講臺,緩慢地直起身體。
"今天就講到這里,同學們回去復習一下今天的內(nèi)容。"
下課鈴還沒響,但學生們都知道老師身體不適,沒有人提出異議。
03
段臨峰剛好路過教學樓,看到陳鐘鎰臉色蒼白地走出教室。
"老師,你怎么了?"段臨峰快步走了過去。
"有點不舒服,可能是胃病。"陳鐘鎰的聲音很虛弱。
"我送你去醫(yī)院。"段臨峰二話不說,扶著陳鐘鎰走向停車場。
"不用了,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老師,你這樣不行,必須去看醫(yī)生。"段臨峰的語氣很堅決。
陳鐘鎰知道學生是關心自己,也確實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次的疼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劇烈。
"那就去急診看看吧。"
段臨峰開車把陳鐘鎰送到了協(xié)和醫(yī)院。蘇雅琴正在科里值班,接到電話后立刻趕到了急診科。
"怎么疼得這么厲害?"蘇雅琴看著丈夫虛弱的樣子,心里很擔心。
"就是突然疼起來的,現(xiàn)在好一些了。"陳鐘鎰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臉色還是很蒼白。
急診醫(yī)生給陳鐘鎰做了初步檢查,血常規(guī)和心電圖都沒什么大問題。但醫(yī)生建議做進一步的影像學檢查。
"腹痛的原因很多,需要做CT才能確定。"
"今天能做嗎?"蘇雅琴問。
"可以,但要等一下,前面還有幾個病人。"
等待檢查的時間很漫長。
陳鐘鎰躺在病床上,疼痛基本緩解了。他開始后悔來醫(yī)院,覺得可能是小題大做。
"其實沒必要做這么多檢查,可能就是吃壞了東西。"
"醫(yī)生都這樣說了,還是檢查一下比較放心。"蘇雅琴坐在床邊,握著丈夫的手。
段臨峰一直守在旁邊,他取消了晚上的約會,決定陪老師到檢查結束。
"臨峰,你不用在這里陪著,回去休息吧。"陳鐘鎰說。
"沒事,我今晚也沒什么事。"
"那個實驗記得繼續(xù)做,數(shù)據(jù)很有希望。"即使在病床上,陳鐘鎰還在想著工作。
"老師,你就別想工作的事了,先把身體看好。"
下午六點,陳鐘鎰終于等到了CT檢查。整個過程只用了十分鐘,但結果要等到明天才能出來。
"今晚先在醫(yī)院觀察一下,如果沒有其他癥狀,明天拿到結果就可以回家。"醫(yī)生說。
蘇雅琴給丈夫辦了住院手續(xù)。這是陳鐘鎰五十年來第一次住院,感覺很不習慣。
"醫(yī)院的床就是不如家里舒服。"陳鐘鎰躺在病床上抱怨。
"忍一晚上就好了。"蘇雅琴幫他調(diào)整枕頭的高度。
CT結果出來得比預期要早。
第二天上午九點,蘇雅琴就拿到了影像報告。她是內(nèi)科醫(yī)生,能看懂這些片子,但看到結果后,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胰腺部位有一個邊界不清的陰影,大小約3厘米,周圍還有多個腫大的淋巴結。
蘇雅琴的手開始顫抖。作為醫(yī)生,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怎么樣?結果出來了嗎?"陳鐘鎰看到妻子拿著片子進來,關切地問。
"還需要進一步檢查。"蘇雅琴努力保持冷靜,不讓丈夫看出異常。
"什么意思?還要檢查什么?"
"可能需要做個核磁共振,看得更清楚一些。"
蘇雅琴立刻聯(lián)系了放射科的主任,申請加急做核磁共振。同時又聯(lián)系了腫瘤科的專家,準備會診。
她知道不能瞞太久,但希望能有更確切的診斷后再告訴丈夫。
核磁共振的結果更加清晰,也更加殘酷。胰腺頭部的腫塊已經(jīng)侵犯了周圍組織,多處淋巴結轉(zhuǎn)移。
腫瘤科專家的結論是:胰腺癌,中晚期。
蘇雅琴拿著診斷報告,在走廊里站了很久。
作為醫(yī)生,她見過太多類似的病例。胰腺癌是癌癥之王,惡性程度極高,預后很差。即使是早期發(fā)現(xiàn),五年生存率也不到20%。
中晚期的胰腺癌,生存期通常以月計算。
"蘇醫(yī)生,你還好吧?"科里的同事看到她臉色不對,關心地問。
"我沒事。"蘇雅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她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丈夫這個診斷。陳鐘鎰一直很健康,從來沒有得過什么大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是癌癥晚期?
而且還是胰腺癌這種最難治的癌癥。
蘇雅琴想起丈夫這些年來的生活習慣:早睡早起,飲食清淡,堅持鍛煉,定期體檢。所有醫(yī)生建議的健康生活方式,他都在認真執(zhí)行。
為什么會是這樣的結果?
"雅琴,你怎么還不回來?"陳鐘鎰在病房里等得有些著急。
"馬上就來。"蘇雅琴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病房的門。
"結果怎么樣?"陳鐘鎰看著妻子的表情,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蘇雅琴坐在床邊,握住丈夫的手。
"鐘鎰,我們需要談談。"
陳鐘鎰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胰腺癌?"他重復著這個詞,聲音很平靜。
"是的,但我們可以治療,現(xiàn)在醫(yī)學很發(fā)達..."蘇雅琴的聲音在顫抖。
"幾期?"陳鐘鎰問得很直接。
蘇雅琴沒有回答,眼淚開始往下流。
陳鐘鎰明白了。作為一個搞化學的教授,他有基本的醫(yī)學常識,知道胰腺癌意味著什么。
"還有多長時間?"他問得很冷靜。
"如果配合治療,可能會有一年左右。"蘇雅琴哭著說出了這句話。
陳鐘鎰沉默了很久。病房里很安靜,只能聽到走廊里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我想回家。"陳鐘鎰最后說。
"醫(yī)生建議立刻開始化療,這樣效果會好一些。"
"我想先回家待幾天,然后再來治療。"
蘇雅琴知道丈夫需要時間接受這個事實,點了點頭。
段臨峰趕到醫(yī)院的時候,陳鐘鎰正在辦理出院手續(xù)。
"老師,結果怎么樣?"段臨峰問。
陳鐘鎰看了看蘇雅琴,然后對段臨峰說:"沒什么大問題,回家休息幾天就好。"
段臨峰松了一口氣,但他注意到蘇雅琴的眼圈是紅的。
04
回到家后,陳鐘鎰把自己關在書房里。
蘇雅琴想進去陪他,但陳鐘鎰說想一個人靜靜。她只好在客廳里等著,不時地看向書房的門。
陳鐘鎰坐在桌前,看著桌上那些熟悉的物品:專業(yè)書籍、實驗記錄、學生的論文。
這些曾經(jīng)是他生活的全部,現(xiàn)在看起來卻顯得那么遙遠。
他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每天的晨跑,規(guī)律的飲食,定期的體檢。所有這些努力,最終還是沒能阻止疾病的到來。
陳鐘鎰拿起桌上的一張照片,是去年實驗室聚餐時拍的。照片里的他笑得很開心,段臨峰和其他學生圍在身邊。
那時候他還以為自己會健康地工作到退休,看著學生們一個個成才,享受教書育人的樂趣。
現(xiàn)在一切都改變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夫妻倆都沒怎么說話。蘇雅琴做了陳鐘鎰平時愛吃的菜,但他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幾口。
"明天我們?nèi)ツ[瘤醫(yī)院,找最好的專家制定治療方案。"蘇雅琴說。
"好。"陳鐘鎰點點頭。
"現(xiàn)在的醫(yī)療技術很先進,你不要太悲觀。"
"我知道。"
簡短的對話之后,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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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化學系。
雖然陳鐘鎰和蘇雅琴都希望保密,但醫(yī)院里的事情很難完全隱瞞。先是段臨峰察覺了異常,然后是系里的其他老師。
"真的假的?陳鐘鎰得了胰腺癌?"趙建華教授聽到消息后,完全不敢相信。
"應該是真的,我看到雅琴這幾天眼睛都是紅的。"另一個同事說。
"這怎么可能?他那么注意身體,比我們這些人都健康。"
"就是啊,我抽了三十年煙都沒事,他連碳酸飲料都不喝。"
同事們議論紛紛,都覺得這個消息太不可思議。在大家的印象中,陳鐘鎰是最不可能得病的人。
段臨峰也從各種細節(jié)中猜到了真相。老師那么愛工作的人,怎么可能因為小毛病就在家休息這么久?
他想去看望陳鐘鎰,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面對這種情況,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治療開始了。
腫瘤醫(yī)院的專家制定了詳細的治療方案:先進行三個療程的化療,如果腫瘤縮小,再考慮手術的可能性。
第一次化療的反應比預期要強烈。陳鐘鎰在治療后不久就開始惡心嘔吐,完全吃不下東西。
"這是正常反應,過幾天就會好轉(zhuǎn)。"主治醫(yī)生對蘇雅琴說。
但陳鐘鎰的反應持續(xù)了一個星期。他的體重快速下降,原本紅潤的臉色變得蠟黃。
最讓人心疼的是頭發(fā)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陳鐘鎰平時很注意形象,頭發(fā)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現(xiàn)在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他幾乎認不出來。
"要不你把頭發(fā)剃光吧,這樣看起來精神一些。"蘇雅琴建議。
"再等等吧,說不定過幾天就不掉了。"陳鐘鎰還是有些不舍。
但頭發(fā)還是越掉越多,最后只能剃掉了。
段臨峰來看望老師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原本健康紅潤的陳鐘鎰,現(xiàn)在瘦得只剩皮包骨頭,光禿禿的腦袋讓他看起來蒼老了十幾歲。
"老師,你感覺怎么樣?"段臨峰強忍著眼淚問。
"還行,就是沒什么胃口。"陳鐘鎰的聲音很虛弱。
"實驗室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那個催化劑的實驗繼續(xù)做下去,數(shù)據(jù)很有希望。"即使在病床上,陳鐘鎰還在關心著工作。
化療進行了三個療程。
每次治療都是一次折磨,陳鐘鎰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但更殘酷的是,復查的結果顯示腫瘤不但沒有縮小,反而有進一步擴散的趨勢。
"手術的可能性很小了。"主治醫(yī)生對蘇雅琴說得很委婉。
這意味著治愈的希望基本沒有了。
蘇雅琴問醫(yī)生還有什么其他的治療方法,是否可以試試靶向藥物或者免疫治療。
"可以試試,但效果很難預測。而且病人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可能承受不了更強烈的治療。"
醫(yī)生建議改為保守治療,主要是控制癥狀,減輕痛苦。
這意味著放棄了積極治療。
蘇雅琴不甘心,她聯(lián)系了北京、上海幾家頂級醫(yī)院的專家,希望能找到更好的治療方案。
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胰腺癌晚期,治療效果有限。
"雅琴,別折騰了。"陳鐘鎰躺在病床上,握著妻子的手說。
"還有希望的,我們可以去美國試試新的治療方法。"蘇雅琴不愿意放棄。
"我的身體狀況,可能承受不了長途旅行。"
陳鐘鎰很理智,他知道自己的情況。與其把有限的時間花在無效的治療上,不如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
陳鐘鎰出院回家了。
蘇雅琴把主臥改成了臨時病房,買了專業(yè)的護理床和各種醫(yī)療設備。她請了長假,專門在家照顧丈夫。
"其實沒必要這么麻煩,我還能走動。"陳鐘鎰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著妻子忙前忙后。
"醫(yī)生說要多休息,減少活動。"蘇雅琴的眼圈又紅了。
陳鐘鎰知道妻子是在強撐著。作為醫(yī)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胰腺癌的預后。但她還是要做點什么,哪怕只是心理安慰。
段臨峰每隔幾天就來看望老師,每次都會帶一些實驗室的進展報告。陳鐘鎰喜歡聽這些,仿佛自己還在正常工作。
"催化劑的實驗怎么樣了?"陳鐘鎰躺在床上問。
"數(shù)據(jù)越來越好,產(chǎn)率已經(jīng)提高到90%以上了。"段臨峰拿出實驗記錄。
"很好,這個結果可以投頂級期刊了。"
"老師,論文署名的時候,你是第一作者。"
"不用了,你是第一作者,我做通訊作者就行。"陳鐘鎰擺擺手。
段臨峰知道老師是想給自己更多的機會,心里很感激,但也很難過。
秋天來得很早。
陳鐘鎰喜歡坐在陽臺上曬太陽,看著窗外的梧桐葉子一片片變黃。這是他現(xiàn)在為數(shù)不多的樂趣之一。
"鐘鎰,要不要喝點什么?"蘇雅琴端著一杯蜂蜜水走過來。
"不用了,坐一會兒就行。"
疼痛開始變得頻繁。止痛藥的劑量越來越大,但效果越來越差。有時候半夜疼醒,陳鐘鎰只能咬著牙忍著,不想吵醒妻子。
但蘇雅琴總是能察覺到。她會起來給丈夫按摩,或者調(diào)整止痛藥的劑量。
"要不要去醫(yī)院?"蘇雅琴每次都會這樣問。
"在家就行,醫(yī)院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陳鐘鎰總是拒絕。
他知道時間不多了,希望能在熟悉的環(huán)境中度過最后的日子。
同事們經(jīng)常來探望,但陳鐘鎰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有時候聊幾句就會累得睡著,有時候疼痛發(fā)作根本說不了話。
趙建華教授來的時候,看到老朋友瘦成這樣,眼淚當場就下來了。
"鐘鎰,你一定要堅持住。"趙建華握著陳鐘鎰的手說。
"老趙,以后要多注意身體,別再抽那么多煙了。"陳鐘鎰虛弱地說。
"我戒了,從你生病開始就戒了。"
05
冬天的時候,陳鐘鎰的病情急速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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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痛變得越來越劇烈,有時候會疼得在床上打滾。止痛藥已經(jīng)沒什么效果了,醫(yī)生建議使用杜冷丁這樣的強效止痛藥。
"這種藥有依賴性,但現(xiàn)在顧不了那么多了。"醫(yī)生對蘇雅琴說。
陳鐘鎰的體重從原來的70公斤掉到了不足50公斤。他的臉頰深深凹陷,眼窩也陷了進去,整個人看起來像變了一個人。
最難受的是黃疸。陳鐘鎰的皮膚和眼白都變成了深黃色,這是肝功能衰竭的表現(xiàn)。
"老師,你要堅持住。"段臨峰握著陳鐘鎰的手,感覺那雙曾經(jīng)有力的手現(xiàn)在瘦得只剩皮包骨頭。
"臨峰,實驗室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陳鐘鎰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老師,你不要說這些話。"段臨峰的眼淚流了下來。
"那篇論文記得投給《美國化學會志》,數(shù)據(jù)足夠好了。"
段臨峰點點頭,但他知道,老師可能看不到論文發(fā)表的那一天了。
春節(jié)前夕,陳鐘鎰住進了醫(yī)院。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
陳鐘鎰的病房在腫瘤醫(yī)院的十二樓。
窗外可以看到北京的夜景,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生活還在繼續(xù),但對病房里的人來說,一切都變得遙遠。
蘇雅琴請了無薪假期,日夜守在病床邊。她的頭發(fā)在這幾個月里白了一大半,人也瘦了很多。
同事們輪流來探望,但陳鐘鎰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即使醒著,也很少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天花板。
段臨峰每天下午都會來,有時候坐一個小時,有時候坐一下午。他帶來實驗室的最新進展,盡管知道老師可能聽不到。
"老師,那篇論文被接收了,審稿人的評價很高。"段臨峰輕聲說。
陳鐘鎰的眼皮動了動,嘴角似乎有一絲笑意。
"老師,系里決定設立一個獎學金,用您的名字命名。"
這次陳鐘鎰沒有反應,可能是太累了。
護士過來測量生命體征,數(shù)據(jù)都不太好。血壓很低,心率不齊,呼吸也變得淺促。
"家屬要有心理準備。"醫(yī)生對蘇雅琴說得很委婉。
蘇雅琴點點頭,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覺得無法接受。
陳鐘鎰是在一個周二的凌晨去世的。
那天段臨峰正在實驗室里做實驗,已經(jīng)是半夜一點多了。他接到蘇雅琴電話的時候,手里還拿著試管。
"臨峰,陳老師走了。"蘇雅琴的聲音很平靜,但段臨峰能聽出其中的顫抖。
段臨峰放下手頭的工作,匆匆趕到醫(yī)院。
病房里很安靜,陳鐘鎰躺在病床上,臉色平靜,就像睡著了一樣。那些痛苦的表情都消失了,只留下安詳。
蘇雅琴坐在床邊,眼淚已經(jīng)哭干了。她握著丈夫的手,那只手已經(jīng)沒有了溫度。
"陳老師走得很安詳,沒有痛苦。"值班護士小聲對段臨峰說。
段臨峰點點頭,但心里堵得厲害。這么好的一個人,這么健康的生活方式,為什么會是這樣的結局?
醫(yī)生過來確認了死亡時間:凌晨1點45分。
陳鐘鎰的生命定格在了50歲零3個月。
葬禮安排在清華園里。
來的人很多,有化學系的同事,有陳鐘鎰教過的學生,還有一些其他院系的老師。大家都很難相信,那個健康陽光的陳教授就這樣走了。
趙建華教授在致悼詞的時候幾次哽咽。他說陳鐘鎰是個好老師,好同事,好朋友。從來沒有和任何人紅過臉,對學生更是關愛有加。
"鐘鎰這一生,活得很干凈。"趙建華說。
段臨峰站在人群中,聽著這些贊美的話,心情很復雜。他想知道,為什么這樣一個好人,會得這種可怕的病?
葬禮結束后,很多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陳老師這么健康,怎么會得胰腺癌?"
"就是啊,我們這些抽煙喝酒的都沒事,他反而..."
"這病真是說不清楚,可能和遺傳有關系。"
段臨峰聽著這些討論,覺得都沒有說到點子上。他決定自己去尋找答案。
葬禮結束一周后,段臨峰開始整理陳鐘鎰的遺物。
實驗室里的東西不多,主要是一些書籍、資料和私人物品。段臨峰把書分類整理,準備捐給圖書館。
陳鐘鎰的辦公桌抽屜里有一個小盒子,里面裝著一些老照片。大部分是家庭合影,還有一些是早年在實驗室拍的。
段臨峰一張張地翻看著,希望能從這些照片中找到一些線索。為什么老師會得這種病?
文件柜里是歷年的實驗記錄。陳鐘鎰做事很認真,每一個實驗都有詳細的記錄,包括實驗條件、操作步驟、結果分析等等。
段臨峰按時間順序整理著這些資料。從最近的開始,一直往前翻。
十年前的記錄,十二年前的記錄,十四年前的記錄...
段臨峰在整理老師的實驗記錄時,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份15年前的實驗報告。
這份報告和其他的不太一樣,記錄得特別詳細,而且有很多修改的痕跡。
封面上寫著:"新型有機溶劑合成工藝研究",時間是1985年3月。
段臨峰打開報告,仔細閱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