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超蓮的指尖冰涼,幾乎要掐進母親的手臂里,她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顫抖,“媽媽,你瘋了嗎?為什么要簽字?”
陳婉珍沒有看她,只是握著那支沉重的派克筆,在文件的末尾,一筆一劃,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份文件將剝奪她們母女在這個龐大家族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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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港島的夜色透過律師事務所七十層的巨大落地窗,化作一片沉默而疏離的璀璨光海。
會議室內的空氣卻像凝固的鉛塊,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長條形的紅木會議桌盡頭,那個象征著絕對權威的主位,空著。
它的主人,一代賭王何鴻燊,此刻正躺在養和醫院頂層的無菌病房里,用生命最后殘存的能量,遙遙注視著這場即將決定帝國未來的風暴。
桌子的左側,是二太藍瓊纓和她的子女們。
藍瓊纓穿著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套裝,花白的頭發在腦后挽成一個無可挑剔的發髻,眼神銳利如鷹隼,審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她的長女何超瓊坐在她身旁,神情冷靜,姿態端凝,已然有了家族下一代掌舵者的沉穩風范,她的手指正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桌面。
她們的陣營人多勢眾,根基深厚,是公認的、無可爭議的權力核心。
桌子的右側,是四太梁安琪和她的幾個孩子。
她一身鮮亮的香奈兒,妝容精致,手指上巨大的粉色鉆戒在冷色的燈光下閃爍著咄咄逼人的光芒,與她主人此刻的心情相得益彰。
她的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身體微微前傾,像一只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豹子。
而陳婉珍,賭王的三太,被律師團安排在了長桌的最末端,一個幾乎要被陰影吞沒的角落。
這個位置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她穿著一件樸素的米色羊絨開衫,沒有佩戴任何珠寶,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沒有情緒的雕像。
她的面前,一杯只加了檸檬的溫水已經完全冷透,水面不起一絲波瀾。
她的長女何超云坐在她身旁,面色蒼白,眼神里寫滿了無法掩飾的憂慮,她不停地用眼神向母親傳遞著詢問的信號。
次女何超蓮則緊緊地挨著她,整個身體都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充滿了戒備和不安。
何家的御用律師團隊負責人,一位名叫大衛的、年過六旬的英國男人,清了清他那帶著濃重口音的嗓子。
“各位太太,各位先生、小姐,晚上好。”
“根據何先生本人的意愿,今晚是最后一次,以會議形式確認各位對家族信托基金及澳博核心股份的繼承意向?!?/p>
他的話音在極度安靜的房間里回響,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小石子,投入了看似平靜卻暗流洶涌的深潭。
藍瓊纓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笑,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
梁安琪則直接調整了一下坐姿,將手中的文件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發出了輕微的摩擦聲。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對決將在她們兩人之間展開。
律師大衛的目光首先掃過二房的陣營,停留了數秒,以示尊重。
接著,他轉向四房,同樣給予了足夠的注視。
最后,他的目光才像完成一道必經但無足輕重的程序般,落在了最末端的陳婉珍身上。
“三太太,您這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輕微的動作打斷了。
陳婉珍從隨身攜帶的、一個看起來用了多年的普通皮質手袋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那不是律師團為每個人準備的厚厚一疊意向書,而是一份她自己帶來的、只有薄薄一頁的打印文件。
她將文件輕輕地推到了桌子中央,動作平緩,沒有一絲波瀾。
“這是我的決定?!彼穆曇艉茌p,但在針落可聞的會議室里,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律師大衛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邊老花鏡,帶著一絲疑惑,伸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他只看了一眼標題,臉上便立刻露出了極度震驚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駭然。
“三太太,您……您確定嗎?”他忍不住脫口而出,聲音都有些變調。
陳婉珍平靜地看著他,堅定地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確定?!?/p>
何超蓮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詭異的平靜,她猛地抓住了母親即將拿起桌上那支派克筆的手。
“媽媽,你瘋了嗎?為什么要簽字?”
陳婉珍沒有回答女兒的質問,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她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輕輕地、但不容抗拒地,將女兒緊抓著自己的手拿開。
然后,她重新握住了那支筆。
筆尖落在紙張上,發出沙沙的、細微卻又無比清晰的聲響。
那聲音在每個人的心頭劃過,帶著一種荒謬而又不可思議的終結感。
藍瓊纓一直緊鎖的眉頭此刻皺得更深了,她看不懂,這完全不符合她對人性的認知。
梁安琪的眼中先是短暫的錯愕,隨即被一種難以抑制的狂喜所取代。
她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最弱的一環,竟然自己選擇了斷裂。
何超蓮的眼淚終于決堤,大顆大顆地砸在光潔如鏡的紅木桌面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何超云則徹底呆住了,臉色一片煞白,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陳婉珍簽完了自己的名字,將筆帽蓋好,輕輕放回原處,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律師大衛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用一種極其復雜的腔調,對著所有人宣布了那個既成的事實。
“三太太陳婉珍女士,自愿、無條件放棄其本人及其子女,對何氏家族信托基金、澳博控股有限公司,及其他所有相關核心資產的任何繼承權利。”
會議室里陷入了長達半分鐘的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何超蓮壓抑不住的、細微的哭聲在空氣中抽動。
藍瓊纓看著陳婉珍,眼神里除了原有的鄙夷,又多了一絲無法理解的探究。
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如此愚蠢的人,她寧愿相信這背后有她不知道的陰謀。
梁安琪則毫不掩飾地向陳婉珍投去一個勝利者對徹底失敗者的、帶著幾分憐憫的眼神。
在她看來,陳婉珍是被這場戰爭的巨大壓力嚇破了膽,選擇了一種最懦弱、最可悲的方式,帶著她的孩子們狼狽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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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婉珍對這一切復雜的、各懷鬼胎的目光視若無睹。
她站起身,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米色開衫的衣角。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們就先告辭了?!?/p>
她拉起仍在低聲哭泣的何超蓮,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失魂落魄的何超云。
“我們回家?!?/p>
她帶著兩個精神上已經瀕臨崩潰的女兒,走出了這間決定著千億資產歸屬的會議室。
自始至終,她沒有回頭看一眼。
厚重的木門在她們身后緩緩關上,也徹底隔絕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門外,是屬于她們母女三人的、一片迷茫與未知的未來。
門內,是藍瓊纓與梁安琪之間,即將爆發的、更加殘酷血腥的終極戰爭。
那一夜,陳婉珍主動放棄全部繼承權的消息,如同一場八級地震,瞬間席卷了整個港澳的上流社會。
所有報紙的財經版和社會版,都用最大的篇幅報道了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有人都說,三太輸了,輸得一敗涂地,輸得莫名其妙,連上牌桌掙扎一下的資格都主動放棄了。
她成了豪門爭產故事里,最令人唏噓、最無法理解的一個注腳。
02
時間是最好的過濾器,也是最無情的雕刻師。
十年光陰,足以讓滄海變成桑田,也足以讓很多事情的面目變得清晰。
賭王何鴻燊在簽署完那份最終財產分割協議后的第二年,與世長辭。
他的離去,并未像外界所期望的那樣,讓何家的戰爭平息下來。
二房與四房圍繞著澳博的絕對控制權,展開了長達數年的、幾乎是無休止的纏斗。
股東大會上的互相攻訐與彈劾。
法庭上的訴訟與反訴訟。
媒體上的隔空喊話與爆料。
這些都成了何家在賭王離世后,留給公眾最深刻的印象。
家族無休止的內斗,讓公司的股價持續動蕩,管理層人心惶惶,錯過了數次行業發展的黃金時期。
藍瓊纓雖然手腕強硬,步步為營,卻要時刻提防著野心勃勃、不按常理出牌的梁安琪。
梁安琪雖然獲得了賭王晚年的鼎力扶持,但根基尚淺,面對二房家族成員的聯合絞殺,也常常感到力不從心,疲于奔命。
她們得到了天文數字般的財富。
她們也得到了與之完全匹配的、永無寧日的煩惱與疲憊。
而陳婉珍,則像一顆水珠融入大海,徹底從公眾視野中消失了。
她帶著女兒們,悄無聲息地搬出了萬眾矚目的淺水灣何家大宅,住進了一處環境清幽的半山別墅。
媒體的鏡頭很難再捕捉到她的身影。
有一次,一位資深狗仔隊成員花了整整一周時間跟蹤,最終拍到的照片,只是陳婉珍在跑馬地的菜市場里,為了一斤西洋菜的價格,和攤主認真地討價還價。
還有一次,她被拍到在花墟,為家里的蘭花換盆,親手挑選合適的土壤。
她不再是那個需要察言觀色、步步為營的“賭王三太”,她只是陳女士。
她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毫無保留地用來陪伴自己的女兒。
她會陪著大女兒何超云一起研究各種藝術品投資,雖然她們買下的,都只是一些年輕藝術家的作品,價值并不高。
她會為即將開牛肉面店的二女兒何超蓮親自去試吃幾十家不同的供應商,只為找到口感最好的牛腩。
在她的刻意庇護下,三房的兩個女兒,奇跡般地遠離了那個充滿算計與紛爭的家族漩渦,活得簡單、真實而純粹。
何超云變得更加恬靜淡然,她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慈善事業和藝術品收藏中。
何超蓮則在母親的支持下,成功創辦了自己的連鎖牛肉面品牌,生意做得有聲有色,成為了年輕一代創業的典范。
她還在一個朋友的聚會上,遇到了一生的摯愛,一位家世清白、英俊正直的男演員。
何超蓮的牛肉面店開業那天,那位后來成為她丈夫的男演員,第一個前來捧場。
他沒有驚動任何媒體,只是像個普通食客一樣默默排隊,點了一碗最普通的招牌牛腩面,然后安靜地吃完。
十年之后,何超蓮即將大婚。
婚禮的地點,選在了風景如畫的巴厘島。
這場被媒體譽為“世紀婚禮”的盛事,再次將早已疏遠、甚至有些敵對的何家人,聚集到了一起。
婚禮前夜。
巴厘島最頂級的懸崖酒店套房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海天一色的壯麗晚霞,金色的光芒灑滿了整個房間。
何超蓮穿著一身柔軟的絲綢睡袍,從身后輕輕地抱住了正站在窗前眺望遠方的母親。
“媽媽,你在想什么?”
陳婉珍回過身,眼中帶著無限的溫柔,伸手撫摸著女兒的長發。
十年過去,歲月似乎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只是讓她的眼神變得愈發沉靜如深潭之水。
“在想我的寶貝女兒明天就要嫁人了,媽媽心里真舍不得?!?/p>
何超蓮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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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頭輕輕靠在母親的肩膀上,猶豫了很久,很久,終于問出了那個像一根小刺一樣,埋藏在自己心底整整十年的問題。
“媽媽,明天我就要嫁人,開始我人生的新階段了?!?/p>
“在我開始之前,您能告訴我嗎?”
“十年前那個晚上,在律師事務所,您到底……為什么?”
何超蓮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懇求。
她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憤怒和不解,此刻她只是想理解自己的母親。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樣的力量,讓一向溫柔如水的母親,做出了那樣石破天驚的決絕選擇。
陳婉珍沉默了良久。
她拉著女兒的手,走到客廳的沙發邊坐下。
窗外的晚霞將她的側臉染上了一層溫暖而朦朧的金色。
“超蓮,你先告訴媽媽,這十年,我們母女三人,過得好嗎?”
何超蓮不假思索地用力點了點頭。
“很好,比我能想象的任何一種生活都要好得多?!?/p>
“我們不用每天看別人的臉色,不用去聽那些可怕的爭吵,我們可以做任何我們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有人會來干涉我們。”
陳婉珍笑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徹底釋然的笑。
“那就夠了。”
“媽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們能過上像今天這樣的生活。”
“可是……”何超蓮還想追問那背后的代價。
陳婉珍卻輕輕地搖了搖頭,伸出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傻孩子,別想了。”
“明天,你就會明白一切?!?/p>
“現在,你要做的,是去做一個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然后好好地睡一覺?!?/p>
她的話語中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安撫力量,像溫暖的潮水,包裹了何超蓮所有的疑問。
何超蓮雖然心中依然充滿了巨大的疑惑,但她還是選擇無條件地相信自己的母親。
她點了點頭,給了母親一個晚安的擁抱,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偌大的套房里,只剩下陳婉珍一個人。
她重新走到窗前,看著深邃的夜色,一點一點地吞噬了天邊最后一絲絢麗的霞光。
遠方的海面上,有點點漁火亮了起來,像一顆顆遙遠而倔強的星辰。
她的眼神變得悠遠而深邃,仿佛穿透了十年的漫長時光,重新回到了那個徹底改變了她們母女命運的夜晚。
第二天,世紀婚禮如期舉行。
碧海藍天之下,懸崖邊上的白色透明教堂,被數萬朵從荷蘭空運過來的白色蘭花裝點得如同童話中的仙境。
港澳兩地的名流悉數到場,衣香鬢影,冠蓋云集。
何家的二房和四房,也派出了足夠分量的代表。
藍瓊纓的長女何超瓊,代表二房全權出席,她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裝,氣場強大,甫一出現就成為了全場的焦點之一。
四太梁安琪則親自到場,她穿著一身極為華麗的紅色晚禮服,佩戴著價值不菲的紅寶石首飾,依舊是那個永遠要爭第一的姿態。
她們在賓客席上遙遙相望,眼神在空中交匯的瞬間,仿佛有無形的電光火石在閃爍。
梁安琪端著酒杯,狀似無意地走到何超瓊身邊。
“二姐真是好福氣,女兒這么能干,不像我,只會瞎忙?!?/p>
何超瓊只是淡淡一笑,目光甚至沒有在梁安琪的臉上停留。
“四妹過謙了,你的本事,全港都知道。”
簡單的兩句對話,充滿了機鋒和暗戰。
陳婉珍則穿著一身得體的淡紫色旗袍,臉上帶著溫婉得體的笑容,以主人的身份,周到地招待著每一位來賓。
在何超瓊和梁安琪看來,此刻的陳婉珍,就像一個普通的、為女兒婚事感到高興和忙碌的母親,平凡得甚至有些乏味。
她們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十年了,這個女人早已被她們的世界徹底淘汰和遺忘。
03
婚禮儀式在神父莊嚴的祝福聲中順利進行。
何超蓮穿著潔白的婚紗,挽著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的手,緩緩走向她的新郎,美得令人窒息。
當她和新郎交換戒指,深情擁吻的那一刻,陳婉珍站在第一排,眼角終于泛起了晶瑩的淚光。
儀式結束,賓客們移步到戶外的草坪酒會,氣氛變得輕松而愉快。
何超瓊和梁安琪各自被一群商界名流簇擁著,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兩個涇渭分明的社交中心。
陳婉珍則端著一杯香檳,安靜地站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滿眼慈愛地看著正在和朋友們說笑的女兒。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騷動從酒會的入口處傳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過去。
一位頭發花白、身形高瘦的歐洲老人,在四名身材魁梧、神情冷峻的黑衣保鏢的護送下,穿過人群。
老人穿著一身做工無可挑剔的英式灰色三件套西裝,氣質儒雅,但一雙深邃的藍色眼睛卻銳利如鷹。
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讓原本喧鬧的酒會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在場的賓客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沒有人認識這位神秘的老人。
但所有人都從他隨行保鏢專業而冷酷的姿態上,判斷出來者的身份絕對非同小可。
何超瓊的眉頭微微蹙起,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梁安琪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收斂了,眼神中充滿了警惕。
她們終于認出了這個老人。
紀堯姆先生。
歐洲羅斯柴爾德銀行家族信托與私人財富管理業務的最高執行官。
這是一個只存在于全球頂級富豪圈傳說中的名字,他從不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據說他親手管理的客戶,在全球范圍內不超過十個家族。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更讓她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為什么會走向那個最“落魄”、最沒有存在感的陳婉珍?
紀堯姆先生在陳婉珍面前站定,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帶著古典意味的紳士禮。
他開口說話,用的竟然是一種極其標準、字正腔圓,甚至帶著京腔的普通話。
“何太太,午安。”
陳婉珍平靜地點了點頭,仿佛早已預料到他的到來,甚至對他的出現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訝。
“紀堯姆先生,辛苦您親自跑這一趟。”
紀堯姆先生的臉上露出一絲真誠的微笑。
“這是我的榮幸,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他從隨行助理手中,接過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皮質極其考究的深藍色文件夾。
然后,他在全場死一般的寂靜中,用一種清晰、沉穩、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宣布道。
“何太太,按照十年前,您與何鴻燊先生共同簽署的第十一號秘密信托協議,檔案編號日內瓦七七零四二?!?/strong>
“協議的最終生效條件——‘指定受益人的直系下一代,完成一場獲得社會公認的、穩定且公開的婚姻’,已于今日達成。”
接下來一句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何超瓊和梁安琪的腦海中轟然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