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在日本的奈良地方法院,一場注定載入史冊的庭審正在進行。12月3日,安倍晉三前首相的遺孀昭恵夫人首次以“被害者”的身份步入法庭,面對那個三年前用自制手槍結束她丈夫生命的男人——山上徹也被告。
2022年7月8日,安倍晉三前首相在奈良市街頭進行選舉演說時,被山上徹也從背后開槍擊中,最終不治身亡。那一刻,日本震驚,世界嘩然。安倍作為日本戰后在位時間最長(8年)的首相,以其“安倍經濟學”和外交手腕聞名,卻在卸任后突遭暗殺。兇手山上徹也當時41歲,曾在海上自衛隊服過役,卻因母親沉迷 “世界和平統一家庭聯合會”(舊稱統一教會),并向教會捐獻巨額家產,導致家庭破產,山上本人也飽受精神折磨。最終,選擇了一條極端之路。
如今,公開庭審已進行了14次。12月2日和3日、4日的被告人法庭訊問,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山上在檢察官的追問下,首次詳述了襲擊安倍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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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庭審情景
他在法庭上強調說,他襲擊的首要目標是統一教會,但因為教主在韓國,自己經濟上也比較困難,才放棄。安倍只是因為與該教派關系密切,才成為“次要選擇”,而非襲擊的“本質核心”。
山上說,看到2021年的一段視頻,安倍向統一教會相關團體的一個會議發表視頻致辭,這讓他感到產生了一種困惑和失望。他說:“我并不是對安倍前首相有多么強烈的憤怒,但那個視頻一直卡在腦袋的一角,或者說一直梗在心里的某個地方。“
也就是說,山上承認自己,殺安倍不是一時的沖動,而是長期積累下來的敵意。
山上還認為,安倍作為“統一教會與政治關聯的中心人物”,襲擊他能產生更大影響,其他政治家太弱。
這番話,聽起來冷靜,卻透著一種扭曲的邏輯:個人仇恨如何演變為對政治人物的極端行動?
山上在法庭上還原了事件當天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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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照片:山上站在安倍前首相的身后
他回憶道,安倍抵達現場時,我心想“他真的來了”。他原本計劃從后方襲擊,但警衛擋在身后,讓他猶豫:“我正在想從哪里開槍比較好,就在這時,原本站在我正后方的警衛突然移到了側面,所以我心想,這絕不可能只是巧合,肯定有什么蹊蹺。只見一個騎自行車的老人和推車的路人分散了警衛注意力,于是我抓住機會開了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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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照片:山上開槍襲擊安倍前首相的瞬間(奈良電視臺視頻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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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照片:安倍前首相遇襲倒底時的情景(參加集會者拍攝)
山上說,他在開槍時,嚴格遵循射擊書上提到的心得要領:“盡量保持無心”,因此他一直努力做到“什么都不想,就扣扳機”。
第一槍打出去后,周圍沒有出現任何慌亂的反應,他覺得很“奇妙”。第二槍命中目標后,他當場被捕,但嘴里還喃喃自語了一句:“擊中了嗎?”,很想確認一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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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襲擊安倍前首相的雙管自造槍(模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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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被捕時情景(共同社照片)
安倍遺孀昭恵夫人的出現,為庭審增添了情感張力。12月3日,她身著黑西裝首次進入法庭,坐在檢察官身后,全程凝視殺害自己丈夫的兇手。昭恵夫人是利用 “被害者參加制度”出庭的,這項2008年開始引入的制度,允許受害者或遺族直接參與審判、提問或陳述意見。
但在3日、4日兩天的庭審中,昭恵夫人均未直接向兇手提問或發言,但大家認為,她在法庭上的存在,本身就是無聲的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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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夫人坐車抵達法庭時情景
4日的第14次庭審結束時,被告山上徹也首次向安倍家人表示道歉。他說:“對安倍昭惠女士以及安倍前首相的家人,我沒有任何怨恨。因為我殺害了安倍前首相,這三年半來,他們一定過得很痛苦,這是毫無疑問的。我自己也有親人突然離世的經歷,所以我深知那種痛苦。我的行為沒有任何辯解的余地,我做了非常對不起他們的事。”
但檢察官在庭審中也問他:“你這兩年先后收到了支持者們捐贈的600多萬日元(約27萬元人民幣)的錢款,你妹妹結婚時,你給了100萬日元,為什么沒有支付安倍前首相搶救費用等民事訴訟賠款?”
山上停頓了好久,沒有回答。
安倍夫人向法庭遞交了一份“上申書”。 上申書寫道:
“我握住丈夫的手,在他耳邊輕聲呼喚“晉ちゃん、晉ちゃん“。丈夫的身體還帶著余溫,我感覺他仿佛也輕輕回握了我的手。
那一刻我覺得,他在等我。
我對正在給他做心臟按摩的醫護人員說“不要勉強了“,然后在下午5點3分,他停止了呼吸。
就像在夢里一樣,我甚至沒有感到悲傷或痛苦,連眼淚都沒有流出來。
丈夫的為人,正直又溫柔。無論對方是什么身份,他都真誠以待,從不說傲慢的話。
他是個愛學習、肯努力的人,涉獵過經濟等各種領域。尤其在準備海外演講時,他會把演講撰稿人的錄音錄下來,自己也反復聽,一遍遍練習。
他很孝順,即使年事已高的母親,他也總想著多陪她創造美好回憶,帶她去屋頂吹風、散步。
我想,他最放不下的就是母親了。
如果他還能活到櫻花盛開的季節,我們一定會一起去賞花、開車兜風。 每當想到這些,類似的情景總會時不時地在腦海中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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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夫人手捧丈夫骨灰出席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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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前首相出殯時情景
據悉,檢察方以殺人罪和私造槍支罪等,將向法院提出判處山上死刑的要求。但是,日本的一些知名律師在電視節目討論中認為,如果法院認定山上槍殺安倍前首相是一起個人恩怨色彩濃郁的犯罪,而不是政治恐怖襲擊,那么將很難判處他死刑。
奈良地方法院將在2026年1月21日對山上作出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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