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引言:
2003年的夏天,我老公陳默剛簽下一份協議,
把唯一的婚房賣了,換來一輛據說過戶過十三次、銹跡斑斑的老爺車。
我爸當場就把手里的茶杯摔了。
“陳默!你是不是豬油蒙了心!”
“拿住的房子去換一堆破銅爛鐵?”
“我女兒跟著你倒了八輩子血霉!”
我爸的吼聲引來了半條街的圍觀。
街坊鄰居指著陳默的鼻子,罵他是敗家子,瘋子。
我媽抱著我哭,勸我趕緊離婚。
陳默一言不發,只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布,
蹲下身,一遍遍擦拭著那銹蝕得快要看不清的車標。
他這一擦,就擦出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驚天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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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杯滾燙的茶水,好像澆在了我的心上,燙得我一個激靈。
我爸蘇振國指著陳默的鼻子,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做的叫什么事!”
“房子!那是住的地方!你賣了它,就為了換這么一堆廢鐵?”
“蘇晴,你還愣著干什么?跟他離婚!馬上離!”
“我就是養你一輩子,也比跟著這個瘋子強!”
我媽拉著我的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晴晴啊,聽你爸的吧,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陳默就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任憑我爸怎么辱罵,他都一言不發。
他只是低著頭,手里死死攥著那把沾滿油污的車鑰匙。
“哎呦,這不是老蘇家嗎?這是唱哪一出啊?”
一個刺耳的聲音傳了進來。
是住我們對門的鄰居,王建軍。
他剛買了輛嶄新的桑塔納,最近在樓道里走路都是橫著的。
王建軍老婆跟在后面,抱著胳膊,臉上全是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建軍你還不知道吧?”她故意拔高了音調。
“陳默把婚房賣了,就換了門口那輛快報廢的破車!”
“什么?”王建軍夸張地叫了起來,引得更多鄰居探出了頭。
“陳默,你可真是個人才啊!那房子現在怎么也值個二十多萬吧?”
“你就換了那個連空調都沒有的鐵殼子?那車,送給我我都不要,占地方還嫌晦氣!”
“哈哈哈哈……”
周圍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每一聲笑,都像一把錐子,狠狠扎在我心上。
我看著陳默,這個我當初不顧家里反對,鐵了心要嫁的男人。
他現在被所有人指著鼻子罵,像個小丑。
我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陳默,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終于忍不住,聲音帶著哭腔。
“你哪怕跟我商量一下……我們還有兒子樂樂要養啊!”
陳默終于抬起了頭,他看著我,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嘴唇動了動,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他越過我,看向我爸。
“爸,對不起。”他聲音沙啞。
“但這個決定,我不后悔。”
“你還敢叫我爸!”蘇振國氣得渾身發抖,揚手就要打他。
我下意識地擋在了陳默面前。
“爸!你別這樣!”
“你給我滾開!”我爸一把將我推開,我站立不穩,膝蓋重重地磕在了門框上,疼得我眼淚直流。
“我今天非打死這個敗家子不可!”
王建軍在旁邊煽風點火:
“老蘇,別氣壞了身子!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陳默看著我磕破的膝蓋,眼神里閃過一絲痛苦。
他扶起我,然后轉過身,對著我爸,深深地鞠了一躬。
“房子沒了,我會想辦法。”
“給我三年時間。”
他說完,不再看任何人的臉色,拉著我,頭也不回地走下了樓。
“陳默!你這個混賬!你給我回來!”
我爸的咆哮聲在身后響起,伴隨著鄰居們毫不掩飾的嘲笑聲。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徹底變成了灰色。
2
我們搬進了一間月租三百塊的城中村出租屋。
房間陰暗潮濕,墻壁上全是黑色的霉斑,一股永遠散不去的餿味。
三歲的兒子樂樂很不適應,身上起了大片的紅疹,哭鬧不止。
那個晚上,樂樂發起了高燒。
我抱著滾燙的兒子,看著身邊躺著、卻毫無睡意的陳默,積壓了多日的怨氣終于爆發了。
“陳默,你滿意了?”
“這就是你說的會想辦法?讓你的兒子住在這種鬼地方,發著高燒連個去醫院的錢都沒有?”
陳默猛地坐起身,從床頭的鐵盒子里拿出皺巴巴的幾十塊錢。
“走,去醫院。”
“去醫院?這點錢夠干什么?掛個號都不夠!”我把錢狠狠地摔在他臉上。
“你為了那堆破銅爛鐵,把我們逼到這個地步!陳默,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和樂樂!”
“那不是破銅爛鐵!”他第一次對我吼了,眼睛通紅。
“那是我弟弟的命!”
我愣住了。
陳默的弟弟陳浩,三年前因為一場車間事故去世了。
那之后,陳默就變得沉默寡言。
“什么意思?”我顫抖著問。
陳默點燃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充滿了痛苦。
“阿浩是個天才,他最癡迷的就是汽車設計。”
“去世前,他一直在研究一款傳說中的國產車原型,叫‘鳳凰一號’。”
“他說,那是我們國家汽車工業的滄海遺珠,因為各種原因只生產了一輛原型車就銷聲匿跡了。”
“他把所有的資料都留給了我,他的遺愿,就是找到它,修復它。”
“我賣掉的那輛車,就是‘鳳凰一號’。我找了三年,才找到它。”
我聽得目瞪口呆,這簡直像天方夜譚。
“就為了一個傳說?一個遺愿?你就搭上了我們全家的未來?”我無法理解。
“你不懂。”陳默掐滅了煙頭,“那不僅僅是一輛車,那也是阿浩活過的證明。”
我看著他固執而痛苦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我不懂。
我只知道,第二天,為了給樂樂看病,我不得不厚著臉皮,去敲了王建軍家的門。
王建軍的老婆開了門,一臉鄙夷地看著我。
“借錢?蘇晴,你老公不是有骨氣嗎?怎么想起跟我們借錢了?”
“嫂子,求你了,樂樂病得很重……”我低聲下氣。
“行吧,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從錢包里慢悠悠地抽出兩百塊錢,“這錢算你利息,一個月二十塊,沒問題吧?”
我攥著那兩百塊錢,感覺像烙鐵一樣燙手。
從醫院回來,我看到陳默正趴在那輛破車上,拿著一塊砂紙,小心翼翼地打磨著車身上的銹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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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專注的樣子,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而這件“珍寶”,就是我們所有苦難的根源。
王建軍提著鳥籠從旁邊經過,陰陽怪氣地開口了。
“喲,陳默,還沒放棄你這發財夢呢?我看你這車,也別叫‘鳳凰’了,叫‘落湯雞’還差不多!”
“哈哈哈哈!”
他的話引來周圍一陣笑聲。
陳默沒有理他,只是打磨得更用力了。
我的心,卻像被那砂紙來回摩擦一樣,鮮血淋漓。
3
時間一晃,就是兩年。
2005年,席卷全市的工廠改制,最終還是沒能放過陳默。
他下崗了,手里只拿到幾千塊的買斷工齡費。
這個本就風雨飄搖的家,徹底塌了。
我的抱怨,也從偶爾的爆發,變成了日復一日的詛咒。
“陳默,你看看你!工作沒了,錢也掙不來!當初要不是你非要買這個破玩意,我們至于過成現在這樣嗎?”
“樂樂上幼兒園的錢都交不起了!你那輛車能開去送他上學嗎?”
陳默變得更加沉默,他找了份在修車廠打零工的活,白天累得像條狗,晚上回來還要對著那堆零件研究到半夜。
他越來越瘦,眼窩深陷,像是被那輛車吸干了精氣。
而那輛“鳳凰一號”,兩年了,依舊是一堆停在巷子口的廢鐵。
它不僅沒能被修復,反而成了我們生活的另一個噩夢。
發動機大修了兩次,變速箱換了一個,花光了我們所有的積蓄,還欠了一屁股債。
它就像一個無底洞,吞噬著陳默的時間、金錢,和我們這個家最后的希望。
王建軍家卻是另一番光景。
他靠著倒賣建材,發了點小財,桑塔納換成了本田雅閣,還買了新電腦,拉了寬帶。
他最愛干的事,就是在晚飯后,搬個凳子坐在巷子口,對著那輛破車指指點點,高聲對我爸蘇振國請來的、勸我離婚的親戚們“傳授經驗”。
“你們說,這人啊,就得認命!沒那個發財的命,就別做那個夢!”
“像陳默這樣,就是典型的眼高手低!守著一堆廢鐵能變出金子來?”
“我跟你們說,我早就看透他了,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
每當這時,我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我的父親蘇振國,更是把陳默當成了反面教材,每次打電話過來,都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蘇晴!你到底還要糊涂到什么時候?那個廢物除了會擺弄他那堆破爛,還會干什么?”
“你再不離婚,就別認我這個爹!”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令人窒息的生活逼瘋的時候,
一個傳聞,像風一樣吹遍了整個汽配城。
——一個香港的富商,是個狂熱的老爺車收藏家,最近在內地到處撒錢,尋找有價值的孤品老爺車,據說開價極高。
這個消息,讓死水般的汽配城瞬間沸騰了。
所有手里有老舊車的人,都開始蠢蠢欲動。
“聽說了嗎?城東老李頭那輛紅旗,有人出價八十萬!”
“真的假的?那我這輛伏爾加是不是也能值點錢?”
這個傳聞,也像一根救命稻草,讓我沉寂已久的心,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或許……或許陳默的堅持,不是一場空呢?
哪怕……哪怕只賣個二三十萬,也夠我們還清債務,離開這個鬼地方,重新開始了。
那段時間,我甚至主動幫陳默擦拭車身,臉上的抱怨也少了許多。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一個月后,那個所謂的“香港富商”,被證實是個騙子。
他用虛假的收購合同,騙了好幾個車主交了高額的“評估費”和“保證金”后,就人間蒸發了。
汽配城里一片哀嚎。
王建軍第一時間就跑來我們家門口,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陳默,聽說了嗎?你的發財夢又碎了一個!”
“我就說嘛,天上不會掉餡餅!窮鬼,就該有窮鬼的覺悟!”
“還‘鳳凰一號’呢,我看是‘騙子一號’吧!”
這一次的打擊,對我來說是致命的。
我心中那點好不容易燃起的小火苗,被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得徹徹底底。
我看著陳默,看著他那張因為熬夜和勞累而毫無血色的臉,眼神里,只剩下認命般的死寂和絕望。
這個家,完了。
4
又一個酷暑難耐的夏天,在出租屋的霉味和鄰居的冷嘲熱諷中,悄然滑過。
時間來到了2006年。
我們的生活,已經跌到了谷底。
為了給樂樂湊齊小學的贊助費,陳默白天在修車廠打工,晚上去大排檔幫人刷盤子,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
而我,在一家小超市當收銀員,每天站十幾個小時,兩條腿腫得像蘿卜。
三年的折磨,像一把鈍刀子,磨去了我所有的心氣和希望,只剩下麻木和疲憊。
這一天,改變我們所有人命運的契機,毫無征兆地來了。
一張來自德國的《老爺車紀事》雜志,被一個懂外語的大學生翻譯后,在車友圈子里瘋傳。
上面刊登了一篇專題報道,講述了一位已故的中國天才汽車工程師,在幾十年前設計的一款名為“Phoenix-1”(鳳凰一號)的傳奇原型車。
報道里詳細描述了這輛車的獨特設計,并提到,為了紀念這位被遺忘的工程師,德國一家頂級的汽車博物館,將聯合該品牌,在全球范圍內懸賞尋找這輛獨一無二的孤品。
懸賞金額——三百萬歐元!
這個消息,像一顆原子彈,在整個城市的汽車圈子里炸開了。
三百萬歐元!在2006年,那是一個天文數字,折合人民幣將近三千萬!
王建軍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這個消息,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陳默那輛破車。
但他不是來報喜的,而是來找樂子的。
他帶來了一個據說是市里最權威的二手車評估師,一個姓馬的半禿男人。
“馬老師,您給瞧瞧!”王建軍點頭哈腰地指著陳默的破車,“這就是我說的那個笑話!車主說他這叫‘鳳凰一號’,您給鑒定鑒定,它到底是個什么雞!”
一大群鄰居被吸引過來,把我們家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那個姓馬的評估師,戴著白手套,繞著車走了一圈,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蔑。
“這車,我一看就知道。”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提得很高。
“車身銹蝕嚴重,底盤都快爛穿了。內飾全毀,發動機型號也對不上,典型的就是一輛拼裝車。”
他又指著擋風玻璃上的一個舊標簽。
“看看,過戶十三次!這種車,幾百塊錢都沒人要!還‘鳳凰一號’?我看是‘麻煩一號’!”
“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爆發出比三年前更響亮、更刺耳的哄堂大笑。
王建軍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拍著馬評估師的肩膀:“馬老師,您真是火眼金睛!這下,某些人的臉可被打腫了喲!”
這些嘲笑,像無數把淬了毒的刀,一刀一刀,凌遲著我。
我沖到陳默面前,死死地抓著他的胳膊,指甲陷進了他的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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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屈辱而變得尖利,發著抖。
“陳默,我告訴你!”
“三年了!我跟著你在這個鬼地方,過了三年豬狗不如的日子!”
“今天,當著所有人的面,你自己說!這到底是不是一場騙局!?”
“你要是再跟我說一句‘你不懂’,我們現在就去民政局!我受夠了!我一天都不要再跟你過下去了!”
最后幾個字,我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這是我三年來,積壓在心底最深處的吶喊,也是我給他下的,最后的通牒。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等著看陳默的反應,等著看我們這個家徹底分崩離析的最后一幕。
陳默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像一棵被雷劈焦的枯樹。
他的臉,在夕陽的余暉下,一片死灰。
馬評估師輕蔑地哼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衣領,準備離開。
“跟一個瘋子,沒什么好說的。”
王建軍得意地附和:“就是!浪費馬老師您的寶貴時間!”
就在他們轉身的瞬間,一直沉默的陳默,突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在每個人的耳邊炸響。
“等一下。”
他走到車頭,打開了那銹跡斑斑的引擎蓋,露出里面布滿油污、線路雜亂的發動機。
他指著發動機缸體側面,一個毫不起眼、幾乎被油泥完全覆蓋的地方。
“馬老師,你是專家。”
陳默的語氣,平靜得可怕。
“能不能麻煩你,跟大家解釋一下。”
“這串以‘Phx-01-P’開頭的序列號,是什么意思?”